第23章 023孵化
薛灵在角落蜷缩着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被一条很粗很大的青蛇紧紧地缠着，滑腻冰凉的触感让她很是反感。
她越挣扎那家伙越缠得卖力，最后她和它对上视线， 它吐着信子朝她嘶了声， 冷不丁张开了大嘴将她一口吞下。
薛灵惊醒， 发现坏蛋不知什么时候睡在了她的腿上， 长长的头发变成一绺绺将她的腿缠住。
“......”
做噩梦是有根据的。
这家伙体温低得吓人，浑身是泥， 都蹭在了她身上。
脏是脏了点， 不过反正都脏了， 她也不觉得能洗上澡，干脆就这么着。
薛灵穿着短袖短裤，这个天气的夜晚不冷， 还挺热。
身上有块现成的冰宝宝， 薛灵也就仍由她这么靠着睡，过了会儿又睡着了。
饥饿感越来越重， 她必须要用睡觉来麻痹。
没有被人掀开叫醒， 坏蛋睁开了眼。
她一点一点挪动， 小心试探着薛灵是否在装睡。
“嘶嘶——”
直到凑到她脸前，吐出蛇信子碰了碰她的脸，她也没有任何反应。
2054年， 蓝星人类预知， 在不远的未来会发生一场大异变。
人类的基因无法在这场异变中获得优势，反而会比那些低等动物植物更先淘汰。
如果人类的基因不进行一次洗牌重组，那人类灭绝只是迟早的问题。
而一部分处在前沿的科学家， 早早未雨绸缪，将目光放在了“人和动植物之间的转换”这一焦点上。
若是人能具备动植物的属性， 在大异变来临之时，人类或许能打一场胜利仗。
心理学家、神经学家、社会学家、生物工程学家、物理学家......各种学科领域的顶尖专家加入了这场命名为“人类异变计划”的实验。
他们从人类神话中窥见了一隅希望。
伏羲、女娲、双蛇环绕形状的壁画跟双螺旋结构的DNA居然那么相似……
为什么人类的诞生与蛇息息相关？
于是他们开始试图将蛇变成人。
真的成功了。
但成功的那具例子很快死亡，那条变成人的蛇无法具有人的行为能力。
专家们失落怅然。
但突然有一天，有位科学家察觉，实验方向歪了！
应该是让人变成动物，将人变成蛇！
很快，立马有具成功例子诞生，厉害的科学家们将一个10岁的小女孩变成了一条猪鼻蛇！
不仅如此，她还能还具备了蛇的特性！
这一消息不胫而走。
紧跟着的就是越来越多的小孩变成猫，小孩变成狗等各种案例，但目前没有任何一项成年人成功的案例。
但科学家们没有气馁，反而干劲十足！
他们尝试让人变成人，但又还是人。
他们高高在上的知识体系和生物链地位不愿意将自己彻底动物化，就算是变成动物的外形，也要拥有人的头脑和道德。
于是更加疯狂的实验在蓝星各个保密实验室里没日没夜地进行。
或许在某一天，人类在经过这种基因改良后，能分化成更强大的人类！
有了官方的实验研究，民间科学家们通过各种手段得知了内幕，纷纷开始行动。
人类之所以是人类，能站到食物链的顶端，就是因为会未雨绸缪，思考未来。
动物也有高劣之分，要是别人先变成狮子，自己后来的变成了小白兔，这不是摆明着任人拿捏吗？
人类想变成动物，也要变成站在最上面的那个。
于是在一处废弃的小楼建筑物中，一位民间科学家带领着自己的亲信研究着这项神圣且注定伟大的“人类异变计划”。
他们打着救助小孩慈善的名号绑架了一些孩子来做实验。
没有官方那么优厚的条件和资源，他们发现男孩的成功率很低，于是都换成了女孩。
＿坏蛋饿坏了。 她之前被那些穿防护服的人灌了许多液体，做了很多实验，但都没有得到他们想要的“将人变成蛇”的效果。
明明将她关于人的行为认知都给抽取销毁了，一切都是按照蓝星自然生态中的蛇的方式饲养她，但终究摆脱不了她是一个孵化失败的人类的事实。
实验紧张，考虑到处理麻烦，她捡回了条命，但剩余的时间就要待在笼子里，直到死去。
但跟她同一批来到实验室的一个小女孩却没有她这么幸运，在她彻底失去语言能力和变得跟蛇一样后，她孵化成功了。
小女孩立马被带走，其他小女孩们完全不知道她会去哪，眼巴巴地凝视着那扇铁门，畅殪崋 享着她过上了美好的日子。
她们也期待被带走，于是更加卖力地丢掉直立行走的能力，像蛇一样生存。
只有坏蛋知道真相。
一旦变成蛇，那就离死不远了。
不管是什么事物，在开始的阶段，任何一具冲破旧态的成功例子都会沦为牺牲品或垫脚石，无一例外。
但很不幸的是，蛇的特征在坏蛋身上降临了。
或许是之前不要钱似的往她嘴里喂的液体起了作用，又或许是上天开了个玩笑，她比笼子中的其他人更先异变。
说彻底变成蛇还为时尚早，但她已经快失去了语言能力，并且出现了蛇信子。
在她的衣服之下，开始出现了鳞片。
现在她身下的这个不断散发暖意的热源对于她来说，就像是一盘美餐。
坏蛋以一种诡异的姿态贴着薛灵的身子往上游走环绕，似乎在丈量她的身体大小，方便接下来吃掉她。
薛灵似乎又做了梦，这下她睡得很踏实，但脸上被什么东西紧密的覆盖住，严重影响了呼吸。
于是她无意识地抬起手将身上的东西弹开，小声哼了一句，像抱着玩偶一样拥在怀里。
听到那声音，坏蛋像被施了定身咒般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她往她的脸处蹭去，薛灵却睡熟没了反应。
坏蛋静静地仍她抱着，盯着她的脸看，那眼神太亮，似乎想透过泥巴看清她皮下有什么东西。
过了很久，她的脸上依旧是一点困意都没有。
直到一只小蚊从低空嗡嗡飞过，一条猩红的长舌头飞射出来，将小蚊一口卷入腹中。
薛灵醒来时，坏蛋没再睡在她腿上，而是乖乖地躺在她的不远处，她动动睡僵的身子，鼻间嗅到了一丝血腥味。
不仅如此，她还眼尖地发现角落里埋藏一截短短的......骨头？
像是什么小型动物的骸骨，分明昨天这里还没有的。
薛灵留了个心眼。
早晨的阳光还不到露天笼子的顶上，只有一点鸡蛋清般的太阳光从窗子打进来，薛灵静静地坐在那里，仰头看天。
熟睡的女孩们直到饭点才醒来。
铁门打开，依旧是穿着防护服的男人朝她们抛来许多玻璃管。
那男人跟昨天一样，还特意走过来丢了两支给薛灵。
粗粗扫了一眼，男人飞快拽起一个小女孩，大叫一声：“孵化成功了？！”
薛灵朝女孩看去，她的四肢好像一夜之间萎缩了，绵软无力耷拉着，像没了骨头。
小女孩在痛苦地扭动着身子，而她的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硬硬的鳞片。
薛灵心惊，她真的要变成一条蛇了。
“好好好！真有出息！我现在就带你出去！咱们的实验就靠你了！”
“你们都快点孵化，成功了我就带你们出去！”
男人急匆匆将女孩带走了。
薛灵这次没有将玻璃管给女孩们。
女孩们却来抢了。
“给我吧！姐姐！昨天你就给了我，今天为什么不给我！”
“给我，给我，没喝到的才应该要！”
薛灵又将玻璃管给了她们。
每天男人只过来喂一次食，第三日，薛灵没有将玻璃管给女孩们。
女孩们生气了：“为什么不给我们？！你之前都给了！”
薛灵：“这是我的东西，之前是我不想要，但现在我想要了。”
女孩们蛮不讲理：“不行！你必须给我们！”
眼见着双方剑拔弩张，女孩们要咬人。
一对多完全没有优势。
薛灵眼见机会到了，说：“外面可有别这更好吃的东西，你们不想去尝尝吗？”
女孩：“没有比营养液更好吃的了，你在骗人。”
薛灵：“你们试都没试过，怎么知道我在骗人？谢爸爸就不会在骗你们吗？”
女孩：“不可能，谢爸爸不会骗我们的！他说过他不会骗我们的！我们是蛇！他最喜欢蛇了！”
说自己是蛇的女孩，在薛灵来的那天，还不是这样的说法。
完全无法跟这群失去认知的女孩们进行有效交流，她们就像集体被洗脑了一样，已经对自己是蛇的身份完全认同了。
薛灵：“你们是蛇，他是人，我也是人，为什么我们说同一种语言？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没有骗你们，而骗你们的是谢爸爸。如果我猜的没错，你们所说的谢爸爸跟那个男人应该是一伙的，他们在拿你们做一些反人类的实验，那些实验不会让你们获得自由，反而会生不如死。”
女孩们暂时沉默了。
“逃出去，就可以吃到比营养液更好吃的东西，待在这里等着被别人带出去，就永远吃不到。”
一个女孩说：“可是现在挺好的。”
“只有主动权放在自己手里，才能评判你们现在的处境是好是坏，现在的主动权在你们手里吗？”
女孩们脸上闪过一丝痛苦，面露迷茫：“不在......但是......”
但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做。
“你们吃过麻辣烫？火锅？饺子？拌面？炸鸡？冰淇淋？糖果？”
“……那是什么？”
“我记得好像吃过……不对，我好像又没吃过……”
薛灵太饿了，说完自己更饿了。
薛灵从小到大没这般饿过，能撑到现在已经是极致了。
薛灵想，没有体力才是头等坏事，只有恢复了体力才能逃跑。
这里应该是浮青的精神领域，在这里喝掉的东西不会真实地对她的身体造成伤害，但饿却是真情实感的。
喝吧，反正死不了。
薛灵于是她也学着女孩们咬掉玻璃管，一口喝掉。
她喝的样子很笨拙，惹得其他女孩们一阵哄笑。
“姐姐，你好笨哦。”
“嘶哈哈哈哈——”
“姐姐，你不会喝就让给我们喝吧。”
要想从这里出去，首先她需要保存体力。
被反绑了手，实在是太难受了，她喝个东西都像在做高难度瑜伽，太消耗体力了。
很难说这液体是什么味道，不难喝也绝对算不上好喝，完全没有女孩们表现出的那么美味。
喝了一口液体后，薛灵感到四肢百骸有一道热流经过，体力渐渐恢复了。
薛灵朝她们一笑，说：“但我吃过。我在食物上从不欺骗自己，那些好吃的比这味道好了不知道多少倍，所以我才不愿待在这里，我要出去。”
“真的有那么好吃吗？”女孩们动摇了，凑过来。
“当然，我觉得炸鸡最好吃了，我的朋友暑暑也很喜欢。你们可以都尝一遍，再做出你们自己的评价。”
薛灵循循善诱。
“哇！我也想吃炸鸡！”
“我想吃冰淇淋，听上去就很好吃！”
“外面不仅有很多好吃的，还有游乐园，你们可以尽情奔跑，外面有很多好看的风景，你们也可以看个够，外面有很多像你们一样的小朋友，她们或许会很像跟你们一起玩游戏。你们可以一起放风筝，一起拼图，一起画画......”
“哇，我想出去，我想出去！”
“外面真的这么有趣吗！我真想现在就出去！”
“我也想出去！姐姐，你带我们一起出去吧！我们不听谢爸爸的了！我们相信你！”
“我们相信你！”
“姐姐，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
薛灵想了想：“我们先来试试看，能不能从那个窗子里爬出去。如果可以，那今晚就可以出去了。”
“太好了！我们该怎么做！”女孩们欢呼。
女孩们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眼里全是崇拜，跟之前防备她的样子天差地别。
之后又嘻嘻哈哈在地上扭动着身体，又互相交头接耳，样子诡异，特别像一堆缠绕在一起的泥鳅，但又有点群魔乱舞的意思。
薛灵哭笑不得。
其实外面的世界并没有她说的这么好，那里到处都 是竞争。
从妈妈的肚子里诞生直到死去，所有人都在争着谁能在世界上活得久，活得厉害。
弱肉强食的世界，有吃就有被吃，跟这里其实也差不多。
待在这里，注定会被吃。
但出去了，谁吃谁还不一定。
薛灵从不是个慈悲为怀的圣母，也不是个彻头彻脑的坏蛋。
只是如今她们的处境相同，帮助她们，就是在拯救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