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都疼了。
“茉茉……”
第116章
言语可杀人。
轻飘飘的三个字杀伤力可媲美木仓炮。
言语又可愈人。
从茉茉口里逸出的每一个字都仿佛裹了一层熨烫的糖霜, 在他心口滚了又滚,舍不得搁下。
他从没想过,情绪竟被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左右, 至生至死。
此刻的卫明诚下颌线绷得死紧,瞳孔陡然紧缩, 腰背一下子挺得笔笔直, 谢茉纯粹又热烈的表白落在他肩膀上, 重逾山岳,又沉又稳不动不摇,好似已至承受极限,他手指不自觉地微微蜷缩, 真如雕塑般,僵硬在当场。
仿佛害怕这是一场梦,稍一惊扰便碎了。
良久良久, 卫明诚稍定神, 深深长长吸了一口, 清凉的晚风灌入胸腔。
卫明诚压抑的燥热遽然爆破, 眼尾被烧出一片透血的红。他单手扣住谢茉后脑,垂首含住她的双唇, 紧紧的, 舍不得留一丝缝隙。
一面儿凶悍得像要撕裂她, 一面儿又温柔得仿佛把她捧在心尖尖……
矛盾又和谐, 像不知该拿她怎么办。
谢茉仰脸迎接, 迎接卫明诚激狂霸道的亲吻,迎接卫明诚浓稠漫溢的感情。一颗心好似被温热的泉水包裹, 暖暖的,酥酥的, 微痛却满涨。
谢茉心波轻荡,眼睑倏尔微颤,天鹅颈般的脖颈拉长,双手不知不觉间已主动搂抱住卫明诚的肩膀,如攀附在大树上的紫藤,将自己紧密地贴站在他胸膛上。
夜风掠过门口,经绕紧密相贴的两人,久久留恋不去。谢茉鬓边的一缕散发被轻轻撩起,一下又一下地拂过卫明诚的下颌。
暧昧,热气,在这不断撩拨中无声漫延。
血液持续升温。
谢茉:“嗯……”
一丝不受控制的呓语从两人唇缝间隙飘出。
黏连的四瓣唇稍稍分离。
对氧气的渴求促使她快速喘息。
谢茉软软地趴伏在卫明诚肩头,胸口起伏不定,露出的半边侧颊晕着剔透的红,额头沁出的细汗正一点点吞噬细碎鬓发。
她细长后颈透出微微的骨凸,在迷蒙光线下挂着晶莹色泽,绒绒碎发沾染水汽,卫明诚伸出手指,轻轻划过她的骨,她的皮,还用那把嗓子似有若无地剐蹭她耳膜——“茉茉。”
这一声饱含情感的喟叹,像是什么都没说,又像是说尽了心事。
谢茉没抬头,一个亲吻仿佛抽干了大半身力气,她像只晒足日光浴的猫儿,自里到外散发着懒洋洋的慵懒,用脸颊蹭了蹭卫明诚肩窝以作回答。
卫明诚眼中暗光涌动。
“再说一遍。”原本便低沉醇厚很有男人味的嗓音,不知是不是他刻意压低的缘故,竟带了一股前所未有的魅力。
“茉茉……”
声线比平日沙哑低沉,像浸泡在暖阳里的砂砾,吹在脸上耳里,痒痒麻麻地直挠进人心里去,男人浓烈的气息袭面而来,迷迭香一般,熏人心神,勾动人心底某些渴望。
谢茉枕着卫明诚肩膀,探出指点轻轻抵在卫明诚的喉结上,声音故作温柔,实则戏谑地问:“说什么?”
“刚才的话。”卫明诚抓住她的手,凑到灼烫的唇边顺势亲了一口。
谢茉伸指抵住他唇瓣,倩笑问:“刚才说过好多句,你指哪一句?”
说完,她刚要抬头,忽然见卫明诚低下头来,呼吸凝了一秒,便听见卫明诚在她耳边说:“你知道的。”
卫明诚嘴唇紧挨她耳廓,热息喷薄在她耳垂上,谢茉猛不丁想起之前数次亲密,他格外钟爱啃咬吮吸她的耳垂,像是甜吸糖果似的,把那一点小小软软地肉含在嘴里翻来覆去的磋磨。
身体记忆尤为深刻,这一会儿,耳垂已先一步回忆那些耳鬓厮磨的记忆,微微麻痒酥疼起来。
卫明诚周身萦绕着勃发的荷尔蒙,让她禁不住醺醺然。
谢茉一瞬间竟涌出些微不自在。
她下意识想躲避,但转瞬又觉得这样跟露怯认输一般,便轻咳一声,挑衅般微微翘起唇角,说:“我不知道哦。”
顿了顿,她又挑挑眉说:“要不你给个提醒?”
卫明诚眸光翻涌,暗色越发深沉幽邃,不知想到什么,他倏地勾唇一笑。
高深莫测地打量谢茉两眼,卫明诚兀地收起笑,探手捏住谢茉精巧地下巴,俯下身再次碾压上那双柔嫩的唇,舌头更是一声招呼不打便霸道地抵入她唇齿里,扫过牙床,摩擦舌根,一阵嚣张凶狠地攻城略地,谢茉想躲,卫明诚如影随形地紧追不放,她晕晕乎乎,差点喘息不上。
卫明诚终于放过她,别过脸,咬住她暄软的耳垂,一边轻轻朝外扯,一边沙哑着嗓音问:“知道是哪一句了吗?”
“嗯……”眼卫明诚作势又要压过来,谢茉赶忙抬手捂住他的嘴,“知道了,知道了。”
说完,谢茉又不甘心退让,不由地抱怨:“说多了就不金贵了。物以稀为贵,这话你没听过啊。”
卫明诚眼眸烁亮,温柔地低声说:“就这一次。”
停顿不到一息,他又紧跟着补充:“今天,最后一次。”一瞬不瞬注视着谢茉,那眼神溢满小心翼翼的期待。
垂帘的长睫下,眸中闪过一抹狡黠的光,谢茉清清嗓子,说:“行,那你听好了——”
一面说着,谢茉一面调整坐姿,微微后退,一条腿转了大半圈,侧身坐在卫明诚腿上。她挨到卫明诚耳边,屏息片晌儿,启唇:“卫明诚……”
谢茉目光熠然闪烁,一勾唇,突然加大分贝,喊:“去洗碗——”
趁卫明诚愣怔空当,她赶紧从卫明诚怀里抬出来,嬉笑着朝院子跑。
刚迈出两步,手腕忽被一股大力拉住,继而撞上紧实的胸膛,身后的人仿佛天生神力,两臂虽未十分箍紧,可像个为她量身定做的箍儿似的圈着她,把她禁在怀里。
谢茉尝试挣脱,却被卫明诚一掐腰,给拦腰抱起来。
“放开我。”谢茉拍打他,还犟嘴笑说,“你快去洗碗。”
卫明诚搭话声线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不急。”
仿佛自己失言,那点恶作剧成功后的自得消减大半,她微感窘迫,不禁虚张声势地狡辩:“你不讲清楚,我确实不知道你要听那句嘛,那我就说我想说的。所以,怪不到我身上。”
“放我下来,咱们理论理论……唔……”
卫明诚始终不语。
三两步踏进卧室,把谢茉轻柔地摔到床铺上,不待她挪动,就将牢牢压住她,再逃脱不得。
“跟你说话呢!”
“嗯,我听着呢。”身体却纹丝不动,双臂微微撑起,形成一个紧窄的笼,将谢茉圈里头,翻身不能。
谢茉不死心,头在卫明诚脖颈拱来顶去,卫明诚不为所动,温笑自瞳仁汩汩涌出,一点点填满眼眶,又淌出眼角。
跟看一只玩闹的猫儿一样。
徒劳无功半晌儿,谢茉忿忿抬头:“你这是干什么?”
卫明诚低笑:“看你。”
不知为何,这一句喃喃般的低语竟让谢茉陡然安静下来。
而后,两人便同时默然。
彼此眼神相接。
空气寂静,某种情绪反在这无声处急剧膨胀,膨胀得擦出火花,烧得人嗓子发紧。
亟需一个发泄出口。
四瓣唇不由自主贴在一处。
身上的棉质短袖不知何时被剥离,皮肤贴上一片烙铁似的胸膛,又烫又硬,谢茉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而她这一抖,却把自己往卫明诚怀里钻得更紧。
窗外响起雨点敲击地面的簌簌声响,一如落在身上密密麻麻的吻,不一会儿雨势渐大,耳边愈来愈急喘息便被雨打玻璃的噼啪声盖住……
谢茉大脑一片雾雨弥漫。
紊乱沉疾的心跳声中,蓦然传来一道低哑的性感嗓音:“茉茉……再说一次。”男人低头靠到她耳畔,灼热的气息穿过她耳蜗,谢茉不受控地一阵颤栗。
谢茉从一片空白迷雾中醒神,却不知死活地递给卫明诚一个带笑的挑衅眼神。
游弋在腰间的手猛地掐住她柔嫩腰窝,谢茉嫌疼,她伸手想拍掉卫明诚强横的手,却不想卫明诚手臂一用力,把她翻转抱在怀里,面对面探手捏住她下巴。
谢茉甩头想甩脱桎梏,却被卫明诚抵上额头摩挲,他放软语调唤她:“……茉茉。”两个字揉碎在唇齿间,竟似带了半分乞求的意味。
谢茉微怔,反应两秒抬眼回望,卫明诚一双雾沉沉的眸子正目不转睛盯着她。
那眼神尤其执拗,执拗中还暗藏着一丝疯狂。
他俯身在她耳畔诱哄低语:“再说一次,好不好?”
那一眼偏执让谢茉心疼到无措。
仔细想来,卫明诚幼年父母不睦,十来岁母亲毅然丢下他投河自尽,祖父无力全他所想公道,父亲再娶形同抛弃……这样一路走来的他,心底应该也有一块始终不安稳。只是卫明诚一贯稳重沉着,即便偶露脆弱,她亦未深思纠底。这一眼让谢茉很羞愧,自己一直被卫明诚照顾给予,却忽略了卫明诚的需求。
带着厚厚茧子的指腹在谢茉身前摩挲。
谢茉拧过肩背,抬手抚上卫明诚的脸,爱怜又认真地说:“卫明诚,我爱你。”
卫明诚浑身突地一震,一个用力翻转,谢茉仰面躺在床铺里,卫明诚覆身,面对面勾画她眉眼。
这一刻,卫明诚觉得自己心底深处一处连他都未察觉的豁口刹那间补全了。
仿佛这么些年,他就只是为了等这一刻。
“……茉茉。”卫明诚低头吻谢茉,轻柔辗转,低缓却清晰的话音从缠绵的唇齿间逸出,“我也爱你。”
这两声互相剖白仿佛轰塌心弦之上的无形高墙,两人一时间更主动了,更急切了……
窗外,漆黑的夜幕雨珠儿随风飘摇,急一阵儿,缓一阵儿。
两人失控的喘息融在雨声中,飘进夜色深处。
第117章
***
雨下到半夜才停。
谢茉缩在卫明诚臂弯里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 她还缩在卫明诚臂弯里。
现在风停雨歇,天空被洗练后益发蔚蓝,几缕鲜活的浅金光芒漫撒而下, 穿窗投落在床角,映衬出明媚的光影, 继而营造出一种恬谧、温柔的气氛。
氛围里的谢茉神情亦如是。
兀自清醒片晌, 借由窗外的天光, 她从令人安心的怀里探出半个脑袋,撩起眼帘看着卫明诚酣睡的脸庞忍不住自得,今儿居然是她先醒来。
难得有机会观看“卫营长晨起图”。
他睡相很好,带着一股子军人作风, 人仰躺着,一只手臂执念似的紧紧搂住她,另一只端正放在身侧, 手掌搭在腰腹处, 虚虚按住一角薄毯。
双腿自然分开, 很颀长结实。
薄薄皮肤下, 肌肉并不像健美先生一样,虬结成团, 而是传说中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极品, 爆发力暗藏, 展现出恰到好处的阳刚之美。
她目光一顿再顿, 一品再品, 遽然窃笑。
视线徐徐上滑。
她唇角高高扬起,忽然撞入一双流淌笑意的漆眸里。
“醒了, 早啊……”
手指尖猛地抽出了一下。
“早。”卫明诚低沉醇厚,仿佛风吹过的松涛, “茉茉。”
她的名字在他喉间浸润片刻,好似被裹上一层松子糖,被他舌尖滚了两道,轻轻推出唇隙,清甜在空气中发酵。
谢茉心头蓦地窜上一股羞涩,轻轻柔柔,松松软软,绵绵蜜蜜……具在眼梢眉角之间流连。
视线碰触。
一下子便黏连起来。
苟合的眼神仿若拉扯的糖丝,比唇舌还缠绵。
眨眼间,俩人像是回到新婚那会儿。
心前所未有的贴近。
严丝合缝地嵌合一处。
谢茉低掩睫羽,先行错开视线,目光左右游荡,蓦地,她视线凝在卫明诚耳廓上,眸子一霎时放出晶亮的光。
瞧她发现什么——一撮殷红的耳尖。
她眼睛斜瞥卫明诚,心头那些许的不自在,一个呼吸的光景就散了个干净。
哼哼。
某些人面上一派沉着淡定,但耳朵尖却悄悄红了。
谢茉坏心眼又起,乌润润的大眼睛调皮地忽闪忽闪,然后一探手捏住愈发血红的把柄,得意洋洋地笑:“一大早,想什么呢?耳朵都红了。”
卫明诚有样学样,仿照她昨玩的样子,低头逮着她脖子一通乱亲乱啃。
毛刺刺的发茬挠得谢茉痒痒,她不禁“哼”了一声,不可抑制得吭笑起来。
身体拧动,手脚乱挥,没一会儿却不巧碰到那已起立的隐秘处,转瞬间,乖巧躺着,不动了。
不过嘴巴依旧不饶人:“大清早的,你就不能克制点?”
闻言,卫明诚低下头,圈着谢茉摁在枕头上好一通激烈亲吻。埋头在谢茉颈窝平复半晌儿,抬起头勾唇笑问:“清早而已,需要克制吗?”
见卫明诚一副跃跃欲试要再扑上来的样子,谢茉这回儿连嘴都老实了。
谢茉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稍稍挪了挪懒怠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