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底是在想什么,才会在看见那双鞋时下意识对标了其他……
姜酝被方瑜牵着, 方时便关上了门。
他跟在姜酝身后, 姜酝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香。
“那个,我就是来送个东西。”
姜酝见方瑜似乎是要带她坐到餐桌边, 她连忙摆手:“我这就走了。”
“你走什么。”方瑜回头看了她一眼, “来都来了,吃点东西再走,正好我点了炸鸡。”
她不说还好, 话音刚落,姜酝才注意到周围弥漫着浓郁的炸物味道。
餐桌中央摆着一盘炸鸡、两份草莓新地, 还有一大份薯条。
这……
姜酝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粥和小笼包,又偏眸望向身侧的方时。
他的唇色苍白, 眉眼间透露出恹恹的病态。
还能吃炸鸡薯条和冰激凌???
似乎注意到她不解的目光,方时正要解释, 却见拉住姜酝的方瑜把手一松,抓起桌上的草莓新地就走。
她边走边把身上的披肩扔到了沙发上。
“我得走了,要来不及了,等大年初一我再来住两天。”方瑜说着就往外走,她在玄关处把鞋一踩,转身踢了一脚鞋架,“你记得把这双拖鞋扔了,下次他来别让他进门。”
“哦对了!”她已经推开门,又回头,“姜酝,那个炸鸡是我刚点的,趁热吃,拜拜!”
“……”
门“砰”一声被关上,方瑜的身影消失了。
姜酝和方时并肩站着,气氛突然安静下来。
“我真的只是来送个粥。”姜酝悻悻开口。
“嗯,我知道。”
方时说这话时好像是忍着笑,他偷偷垂眸看见姜酝有些不知所措的神情,眼角都染上一丝笑意。
“留下来吃一点吧,方瑜说这家店的炸鸡特别好吃。”
“那她怎么走了?”姜酝眨眨眼。
方时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等到姜酝在他这眼神下耐不住了,他才开口说:“大概是因为前男友在楼下,要来抓她吧。”
姜酝的瞳孔猛地缩了一下,她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话。
愣神的片刻里,方时的目光已经落在了她的右手。
“所以,粥是给我的吗?”
他放轻了声音,又放缓了语调,嗓音沙哑里带着难以忽视的颤抖,生怕姜酝现在再给他来上一句——
“不是给你的,我刚刚不是都拿回去了吗?”
生病也许压不垮他,但这句话可以。
方时静静等着,他看向姜酝,眼中含着期待。
“撒撒跟我说你生病请假了。”姜酝不自然地挪开视线,她尽量不和方时对视,他看她的眼神太炙热。
“是的。”
于是她低眸,哝哝道:“是给你带的。”
“前两天吹过风,肠胃炎导致发了点低烧,其他没有什么。”方时点点头。
“那,那能喝粥吧?”
原来是肠胃炎,难怪脸色这么差。
“只能喝粥。”方时笑了,“你来得好及时。”
他不等姜酝说话,手指去勾姜酝手里的袋子。
“薯条也要趁热吃,快坐下。”
他的指尖擦过姜酝的手背,在暖融融的室内也激起一层薄薄的颤栗。
姜酝随着他的动作看过去,见他接过粥盒,将其抱在了怀里。
她突然沉默,心却倏然紧缩,像是有人在上面淋了些稀稀蜂蜜,再次感觉到心跳加速,她回味过来甜。
只是一碗粥而已,抱着做什么。
……
“冰激凌会太冷吗?”方时把草莓新地递给姜酝,又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我去给你热牛奶?”
姜酝摆摆手:“病人就坐着喝粥吧。”
她可是铁胃,吃两口冰激凌能怎么样!
炸鸡外酥里嫩,果然如同方瑜所说的——全淮州最美味的炸鸡,没有之一。
姜酝一边在外卖软件上搜着,打算晚些时候把钱给方瑜转过去。
“不用给她。”方时瞥见她的动作,摇摇头。
“我总不能白吃白喝学姐的吧。”
方时安静了一瞬,热粥入胃,暖融融的,他下意识眯了眯眼。
“炸鸡是用我手机点的。”他垂眸说。
“……”
不愧是方瑜,用方时的手机点外卖还让方时这个病人看着她吃。
姜酝突然语塞,手里的薯条因为接触到空气而塌软下去,咬在嘴里失去了脆感。
桌对面伸来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姜酝眼前出现了一碟番茄酱。
“你可别说要把钱转给我。”方时的语气带着点笑意,“不然我可要把粥的钱也转给你了。”
屋内空调到了设定温度便停止运行,姜酝没说话,氛围倏然静了静。
她抬眼和方时对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那好,我……”
“桑梓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姜酝的话。
是方瑜?
方时的家在二楼,单元楼背靠小区的分隔河流,从客厅的阳台往下望,恰好能看到楼下鹅卵石路上的两个人。
姜酝跟着方时走到阳台,目光落下,看到了站在河边围栏前的方瑜。
她正和一个身形挺拔修长的少年站在一起,那少年似乎和她说了句什么,她往后退了几步。
方瑜那边再次开口,说话声音却压低,于是阳台上的二人听不清她说的话了。
“学姐她,应该没遇到什么棘手的事吧?”
姜酝微微皱眉,她捕捉到方瑜脸上模糊的怒气。
“这就是他们两个的相处方式。”方时朝河边两个人的方向瞥了一眼,他笑道,“没关系的,一会儿就好了。”
他的话音才落,方瑜那头似乎气急了,又抬高了音调:“我才不会和你去看什么跨年倒计时。”
“要去你自己去!”
姜酝从没见过方瑜这副样子,她惊了惊,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方瑜已经转身走了。
那少年跟在她身后,像是乞求般喊了声“姐”。
姜酝彻底傻了。
不是说前男友吗?为什么叫姐?
她的目光缓缓挪到了一旁的方时身上。
这位才是弟弟吧……
姜酝疑惑的模样被方时尽收眼底,他还有些头晕,却扯开嘴角,和她解释道:“那人比方瑜小,没在一起前就叫姐姐。”
后来习惯了,觉得姐姐才亲昵。
姜酝恍然大悟。
她懂,网上就是这么写的,叫姐姐……
室外的温度实在是太低,她转眸注意到方时的眉头蹙起,才发现他们俩已经在外面站了好久。
“快进门,你还在发烧呢!”她赶忙要往屋里走。
进了门,温暖重新将他们包裹,姜酝抬手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下午四点了。
“我该走啦,一会儿叔叔阿姨就回来了是不是?”她回头对方时说,“谢谢你的炸鸡薯条。”
还有上次蹭过的两顿饭。
“等回学校我请你吃饭。”
她说着,去拿放在沙发上的肩包。
方时的动作却比她快了一步,他的手轻轻按住了姜酝的包。
“怎么?”姜酝伸出去的手顿住。
方时把她的包提起来,然而不给她,只看着她,问:“来了好几次,你还没发现我是一个人住吗?”
“我……”姜酝的眼神这时候投向了玄关处,她张了张嘴,“猜过。”
玄关处的鞋架上只有方时的鞋,还有两双大概是用来备用的拖鞋,姜酝第一次来就注意到了。
“我和父母不住在一起。”方时的手捏紧了包带。
她可以再待一会儿的。
“好。”姜酝好像没听懂他的话中有话,她认真地点了点头,“那你在家更要照顾好自己。”
“……”
方时沉默地摸了摸鼻尖,然后没忍住笑了。
他笑得莫名其妙,但姜酝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他在笑自己。
笑什么啊!她说了什么很好笑的话吗?
这个家伙,生病了居然还笑得出来!
“把包给我。”她朝方时摊手,下一秒却被他低低的笑声感染,也没忍住勾起了嘴角,她说,“劫持我的包,你是不是在偷窥里面的小饼干!”
方时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什么小饼干?”
趁着他不注意,姜酝往前半步,从他手里接过包。
“当然是撒撒给我的,今天请假没去的人没有的小饼干啦!”
她笑弯了眼,抱着包已经走到了玄关处。
弯腰换了鞋,她的手贴上门把手,身后却压下一片比暖气还要热的温度。
方时站在了她身后,和她靠得很近。
姜酝开门的动作猛地停住,呼吸也不由得滞了滞。
“姜酝。”
他开口,声线有些哑涩,因为离她好近,周遭又过于安静,听起来反倒仿佛是在她耳边私语。
姜酝无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她没转身,指尖划过冰冷的门把手,问:“怎么了?”
“过几天除夕夜,湖中广场有新年倒计时。”
姜酝的心跳突然加速,她悄悄地深吸气。
“我知道。”
所以呢?然后呢?
“姜酝。”
方时又这样喊她,尾音里丝丝颤抖,夹杂着淡淡的温柔,像是蝴蝶咬住了她的耳尖。
“你那天晚上有安排吗?”她听见方时说,“如果没有,我想邀请你一起去。”
胸膛的欢跳此刻变成了挣破泥土的新芽,在这冰天雪地里冒出头来,姜酝微微睁大了双眼。
“好不好?”
方时大概是更凑近她了,姜酝咬住了舌尖,终于转身,和他对视。
她的背紧紧抵在门上,目光从他的眼尾扫过,撞进他期待的眼神中。
姜酝抓住门把手,回答他——
“好。”
……
姜酝几乎是跑着下楼的,方时想送她,她把他往屋里推,说他“病人该修养,她自己会走”。
门外的地毯有些歪了,方时弯腰整理了一番。
身体的微微不适被喜悦冲去了大半,他的眼角满是笑意,听到电梯声响时却愣了愣。
他直起身,看到电梯门打开了。
“你在家。”
皮鞋先入眼帘,随后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方时眼中的笑猛地凝住了。
屋内屋外是两个温度,他恰好站在中间,背后是徐徐暖风,身前是寒风刺骨。
还好,还好姜酝走了,他只能庆幸。
抬眼又看见令他作呕的嘴脸,方时的心头升腾起一阵怒火,转身便要回去。
门把手上还有些许残留的暖意,他用力将门一推,那门外的男人却用手抵住了门。
“方时。”男人看着他,脸上似笑非笑的,看起来像是讽刺。
“见到爸爸,这么没礼貌?”
第34章 Day34 /
方时看着眼前的男人。
眼下正是二月初, 淮州温度低到了零下,但他还是和春秋一样穿着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一如曾经他死要面子的每时每刻。
凛冽寒风是无法将这样的人吹倒的,只有所谓的自尊可以。
可自尊多廉价。
方时不想和他说话, 他手上用了点劲,门便关上了一大半。
“你干什么!”季驰国抬高了嗓门, 脸上显然怒极,也不管在屋外吼叫是否会影响到邻里,他用手狠狠拍了一下屋门, “你想把你爹关在外面吗?”
走廊里静了一瞬。
方时心想,原来真的有人可以这么不要脸。
“我进去跟你说。”季驰国说着, 抬脚就要往屋子里走。
方时把腿一伸,拦住了他。
“你他妈的是不是欠揍了?”季驰国瞪着眼, “让老子进去!”
气氛一时剑拔弩张, 方时见他的模样,扯了扯嘴角, 眼中有些嘲意。
“这是我的房子, 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进来。”
季驰国比他矮一个头,方时微微垂眸, 沉默看他。
“你脑子出问题了是不是?你的房子?你改了个名字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了是吧?”季驰国闻言,又捶了一下门。
巨大的声响在走廊里回荡, 楼道外吹过一阵风,楼梯口的安全门猛地关上了。
“快点, 别废话,让老子进去!”
“你再不走我就报警。”
只要季驰国不怕丢脸, 但他这样的人,最怕的就是丢脸。
这话果然有效,季驰国推门的动作顿住,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方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