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过了会儿,她才知道,这次来爬山的不止他们四个。
几辆车陆续到达,队伍几乎凑出了十几个人。
周林溪看起来跟大家都挺熟。
迟逢小声问她:“都哪认识的人啊?”
周林溪:“群里,有户外群、飞盘群,还有西临相亲群,你要进吗?”
迟逢摇了摇头:“算了吧。”
周林溪却仍是拿起手机,给她推了一个人,嘴上说着:“你就加吧,多认识点人,多接点心理咨询也挺好啊,阿姨那不是还需要挺多钱么。”
“我给你推这个是群主,你得先加他,登记了之后才能加群。”
迟逢瞧着那个名字叫“一退就是一辈子”的名片,想了想,还是点了添加。
找她咨询的客户群体不稳定,这周末就没接到活,多认识人总是没错的。
她问周林溪:“群主要验证什么?”
两人边跟着队伍往山上走,边说着话。
周林溪挺来劲地说:“你不知道啊?之前有已婚男女,假装单身,在相亲群里骗.炮。”
迟逢听着她如此直白的用词,左右看了眼,好在都没有人注意到这边,而是各自聊着天。
迟逢小声问:“还有这样的?”
“当然,那几个群瓜可多了,有个女生是酒托,每次都带男生去某家酒吧,点很贵的酒,后来被扒出来了。”
“还有个女生加群挂人,说恋爱谈了三年才发现他男朋友已婚……还有一个男老师,老婆孕期,来群里装单身找女人睡觉,还说自己最喜欢穿丝袜的女生,人倒是抠得不行,分币不掏,开房的钱都让女方出。”
周林溪一讲起来就滔滔不绝,迟逢听得目瞪口呆,又听见周林溪说:“所以群主才需要验证身份,发现谁有问题直接挂人,以免到时候治不了这些老鼠屎。”
迟逢点了点头,又说:“直接挂人吗,会不会被告?”
周林溪笑了:“这个群主虽然大家都没见过,但又有钱人又刚,早就在群里放话了,随便告,他赔得起。”
爬到半途,周林溪因为讲了太多话,累到不行,拖着迟逢陪她休息。
旁边,贺长风也停下,站在一旁给迟逢和周林溪递水。
周林溪擦着额头上的汗水,笑着问他:“风哥今天怎么回事,那么体贴。”
贺长风瞧了迟逢一眼,“没有的事。”
迟逢转头看他,问:“你们平时工作忙吗?”
贺长风点头:“挺忙,只不过还有时间爬爬山。”
周林溪接话:“那以后有时间谈恋爱吗?”
贺长风看了迟逢一眼:“那还是有的。”
周林溪笑,能看出来贺长风对迟逢还挺有那个意思。
于是后半程的时候,她紧赶慢赶跑去找李群,还交代贺长风:“你帮我看着点她,保护好人民群众的安全啊交警叔叔。”
迟逢知道她有意撮合,但她对贺长风并不厌恶。
反而,她觉得这人懂礼节也知分寸,说话也挺尊重人,不像有些大男子主义的男人。
对她这样家庭情况的人来说,贺长风已经是很好的选择了。
一天接触下来,两人互换微信,口头约了下次一起吃饭。
晚上,周林溪给迟逢打电话:“你可别怪我,我也是接触了他几次,觉得他人很不错,才这样的。”
迟逢忙说:“没事,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周林溪见她这反应,乐了:“你之前不是还很排斥这个吗,现在怎么好像还挺乐意,让你加相亲群你也加了……”
“没排斥。”迟逢说着,心想,之前可能是因为还有几分不切实际的幻想。
但现在没有了,她也该试试开始新的生活了。
周林溪又说:“反正那个群你也加了,群主一般都会往群里发新人的简历,到时候肯定有很多男的来加你,多认识几个试试,挑个最好的。”
迟逢瞠目结舌,还有这种社死环节?
一时间,她又有些后悔把简历和个人信息发给那个群主了。
……
华灯初上,霓虹点亮夜色,车流密集。
靳越坐在后座,扯松领带,去看窗外。
“老板,回家吗?”
靳越“嗯”了声,饭局上还没吃饭就喝了不少,他并不是很舒服,于是给阿姨去了个电话,让她过来做一份养胃粥。
等挂了电话,看了眼手机,发现陈胤之发了消息过来。
一退就是一辈子:【兄弟,被偷家了。】
靳越:【?】
陈胤之就像守着他的消息一样,立马回过来:【迟逢加相亲群了。】
附一张截图,上头是他和一个小蝴蝶头像的人的对话框。
靳越拧眉,点开一看,顶头ID是“走走”。
他顿了顿,视线垂下去,开始看截图中她发给陈胤之的那两段话——
【群主你好,我叫迟逢,在嘉尚中学当心理老师,25岁,单身,单亲。】
【相亲简历:25岁女生,某私立中学老师,165,希望可以找到一个有责任心、工作稳定、上进的男孩子,年龄上下不超过五岁的都可以。】
靳越瞧见最后那句,嗤笑一声。
司机陈样在前面不防抖了抖。
他刚上班还不到一周,这是,刚刚那脚刹车没踩好的意思?
他正忐忑着,靳越电话响了起来。
是陈胤之,靳越接起,“干嘛?”
“你说,她这简历我发不发?”
靳越:“她不是有男朋友?”
陈胤之:“哟,打听过?我就说你那天晚上怎么那么冷漠……”
靳越无所谓道:“随你发不发。”
陈胤之“害”了声:“真有男朋友还是假有?她要是有男朋友还在相亲群里找,那多过分。”
“关我屁事。靳越直接挂了电话。
第26章 她早把他删了个干净。
车子平稳驶入青园, 在地下停车场停下。
靳越下车,看着司机陈样:“车你开走吧。”
陈样刚被招进公司,只替靳越开了两天车, 还摸不准他的脾性, 只觉得他冷漠得挺吓人。因此, 靳越会这么说他还挺惊讶。
只不过这么贵的车, 万一开出什么问题, 他可赔不起,于是摇头:“不用了老板, 地铁方便, 明早我再过来接您。”
靳越点头:“你记得进系统提加班。”
陈样笑着“诶”了声,摆摆手,走了。
靳越进电梯, 摁了十层。
这处房产是他在国外的时候,陈胤之替他一手置办的,陈胤之吐槽过, 这么好的地段,高层视野才好, 为什么偏得买十楼。
当时,陈胤之被他一句“楼层太高, 消防安全隐患大”给堵了回去。
在听到他要求装上高楼逃生缓降器时, 更是无语至极。
靳越打开指纹锁进屋, 阿姨已经在屋里忙活了。
靳越扯下领带挂在玄关,过去一看,阿姨正擀皮, 旁边还放了一块五花肉。
靳越眉一扬:“不是让您做养胃粥?”
阿姨笑说:“你是不知道,粥啊, 其实并不养胃,我给你做点小馄饨。”
靳越看见肉就犯恶心,“那煮点面皮吧,吃不了肉。”
说完,他到客厅药箱里摸了三颗解酒糖塞进嘴里嚼着,进屋洗澡去了。
头发上烟味挺浓,他莫名想到那晚,迟逢手指夹烟,吸烟的模样。
靳越拧了下眉,打开淋浴头,水至上而下浇上他头顶。
等他出来时,阿姨做好了一碗馄饨、一碗面片汤。
挺固执,又挺周到。
阿姨在中岛台的另一侧擦洗着,他坐下,吃了一个馄饨。
味道挺不错。
阿姨说:“小老板,您应酬挺多?”
靳越答:“不算。”
阿姨不相信:“前天不就吐身上了?那衣服我替你洗了啊。”
靳越想起来,是迟逢吐他身上的那件,本来他丢到袋子里,是准备拿去扔的。
他没解释什么,这阿姨手脚麻利,手艺也不错,之前他在国外的时候她会定期过来打扫,没有手脚不干净之类的毛病。
他回国之后一时间找不着更合适的人,也就一直用着了。
阿姨收洗得差不多,开始摸出手机刷视频网站。
超大声的洗脑bgm让靳越听得脑袋生疼,于是几口解决掉馄饨,那碗面片汤倒是没怎么动。
阿姨收拾好之后便离开了。
靳越窝在沙发里,摸出手机看了眼。
陈胤之又发过来几条消息。
【你真被偷家了。】
【图片】
【图片】
靳越点开一看,第一张是一张大合照,迟逢戴着个登山帽站在边上,衬得脸更小。
她紧挨着个男人。
另一张是一群人正在爬山的照片,不知道是谁拍了张迟逢的特写。
在她身侧,皮肤黝黑的男人扶住她手臂,两人不知道正说着什么,笑得挺开心。
他面无表情将照片切小,回过去:【发给我干嘛。】
陈胤之根本不听,问他:【进不进群,我拉你。】
靳越:【不进。】
几秒钟后,手机震了几下。
靳越点开手机一看,“陈胤之”邀请你加入了群聊……
群里的人发的消息震得他挺烦,他划拉到最底下,瞧着显眼的“退出群聊”几个字,想了想,没点,而是指头一动,往上头点,设置了免打扰。
随后,靳越拇指划动,点了下“点击查看更多群成员”,瞧着在他头像前面那个小蝴蝶头像。
他没犹豫,点开头像,又点开她朋友圈看了眼。
只看见一条横杠横在中间。
他莫名冷笑了一声。
看什么呢,她早把他删了个干净。
……
从那天去徒步过后,迟逢和贺长风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联系着,只不过两人都挺忙,说好的“下次一起吃饭”变得遥遥无期。
等过了两周,两人终于在周一晚上约好时间,转天下午下班一起出去吃饭。
周二一早,迟逢又没睡好,迷迷糊糊下楼,一出电梯便瞥到外头拉好的黄色警戒线。
她余光瞥见几个买菜回来的大爷大妈正和保安聊着天。
她没功夫听,看了眼时间,加快脚步走去地铁站。
朱思琳正好下夜班,发消息跟她说:【你们常林苑今儿好像出事了。】
迟逢回:【出什么事,我刚看见拉了警戒线。】
【十八楼跳下来个姑娘,跟咱年纪差不多大。】
迟逢后背发麻。
她从小就对鬼神怵得慌,小时候连鬼故事都不能听,想到自己刚刚从那边走过,她人都快没了。
迟逢:【看警戒线的位置,估计跟我住一栋楼。】
朱思琳:【吓着了吧,晚上来我这住?】
迟逢:【好,你可真是世界第一好。】
等到了学校,周林溪也跟她讲起了这事:“你住常林苑的哪栋?”
迟逢答:“13栋。”
周林溪拍拍她:“倒霉孩子,出事了,有个小姑娘跳楼。”
迟逢点头,呼气:“看见警戒线了。”
周林溪又说:“我有个朋友有套房子在那,租客也是个女生,吓傻了,刚打电话给我朋友说要退租。”
“退租?为什么。”
周林溪挺无奈:“她说人掉下来,差点砸到她。”
迟逢笑了下:“真的假的?”
周林溪笑:“肯定是假的,人是半夜跳的,谁半夜还在楼底下溜达?肯定是吓到了。”
迟逢鼓囊了下腮帮子:“该说不说的,我都挺想退租。”
周林溪点头:“是挺让人怵得慌。”
这个话题三两句被揭过,等中午,她和周林溪去门口吃完饭,回办公室休息。
迟逢站在桌子旁消食,瞥见早已被她设置免打扰的高中班群居然跳了小红点。
好长时间没有人往群里发消息了,她挺奇怪,点开一看,愣住了。
体委在群里发了好几条消息——
【朱婷婷同学因家庭矛盾难忍重负,于今日凌晨四点跳楼自杀。】
【她没什么朋友,但怎么都是咱班的一份子,我和班长商量过,打算今晚组织大家去殡仪馆吊唁下她。】
【自发的哈,不要求强制去,要去的在群里接下龙。】
迟逢垂着眼,盯着屏幕瞧着,整个人几乎站不稳。
周林溪今天中午也不打算回去,正想把躺椅拖出来,一转头,一眼便看出了迟逢的不对劲来,忙问她:“你怎么回事。”
迟逢抬眼看她,眼睛霎时红了:“我们那栋楼,今天跳楼那个女生是我高中同桌。”
周林溪半张着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安慰才好,拍了拍她:“我去,为什么啊……”
迟逢摇头,但心底其实已经有了猜测。
朱婷婷家境不好,又有个弟弟,对她来说,念大学已是不易,全靠助学贷款、奖学金以及平日辛苦兼职撑过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