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玩得是扑克之类,郁瑟没太看懂,郑姝音和她打了招呼,郁瑟礼貌地问好。
池欲孤身一人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旁边的烟灰缸堆满了烟蒂,大概是觉得没意思,整个人充满了懒散劲。
郁瑟转过头叫了一声:“池欲,”他才抬眼,冲郁瑟招手,言简意赅:“过来。”
郁瑟往前走,没走两步池欲轻皱眉头,等她到了跟前,池欲打量她两眼,让她坐下。
郁瑟坐下的时候牵扯到伤口总有些轻微的痛感,但没表现出来,刚才郁明就没发现她膝盖受伤了。
池欲叫她来,但来了又不说话,就这么干坐着听他们打牌。
王梁脾气急,起到好牌恨不得站在桌上出牌,他对面坐了一个卷毛,嗓门比他更大,跟王梁杠上了:“压!我同花顺我怕你”
“同花顺”王梁笑:“桌上两个红桃一个五一个k,拿你脸来同花顺啊”
“不信你就压,今晚让你爹把公司卖了凑钱!”
“去你的!我这牌就算池哥来了也赢不了!”
“再吹池哥!池哥来看看他什么牌敢这么吹,池哥玩牌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那个角落里打酱油呢!”
池欲没真过去,他仍然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大概是觉得吵微微皱眉。
没睡好吧,他眼下有一片淡淡的乌青色,看上去倦怠疲惫。
郁瑟坐下问他:“很累吗?”
“没睡好,”池欲手扶着额头:“酒店电路出了问题,开不了灯,睡不着。”
不开灯就睡不着吗
郁瑟很好奇,但她没深入问下去,点点头说:“这样。”
过会又问:“那你待会去补觉吗?”
“睡不着。”
郁瑟属于没话找话,问道:“这样,你怎么不和他们一起玩”
池欲确实有点困,昨天没睡好让他有些头疼。
郁瑟这两句没水平的话实在让他提不起兴致回应,他偏头看郁瑟:“你今天要是就来说这些话的,现在就可以走了。”
郁瑟其实也知道自己讲的话很无聊,她顿了一下,没再开口。
过了一会郑姝音和白棠梨都从牌桌上退下来换人,两人往池欲这边走。
郑姝音过来捞起桌上的水,俯身问池欲:“吃点东西”
白棠梨也说:“吃点吧,一天没吃东西池哥你不饿吗?我也饿了。”
池欲点头:“行。”
“吃什么,”郑姝音问:“清淡点”
那边王梁叫:“我也要吃,池哥吃什么我吃什么!”
“滚,”白棠梨回头说:“刷你的卡我就给你买。”
“你现在刷的不是池哥的卡吗,也没用你的钱,刷我的就刷我的呗,给你卡。”
王梁要掏卡,对面的卷毛拦住他:“王老板你得了,什么你的钱,你再输下去这都是我的钱了,守着花,别待会付不起了。”
“全场我包了都能付得起,滚滚滚,看不起谁呢”
屋里一片吵闹,池欲揉了揉眉心,问坐在一旁的郁瑟:“吃饭了吗?”
郁瑟说:“吃过了。”
池欲盯着她看了两秒,回过头对白棠梨说:“给她买点甜品吃,不然她坐在着无聊。”
以郁瑟的性子,她在这半个小时没事干就会觉得无聊坐不住。
白棠梨点点头,问郁瑟:“你想吃什么甜品,我让下面送。”
郁瑟说都可以。
郑姝音只问池欲:“那你呢?”
“喝粥吧,你看着买就成。”
郑姝音道了好,就和白棠梨一起出去。
自始至终郁瑟就没开口说过话,手撑在沙发上,眼睛规矩地盯着前面的桌子。
还挺乖的。
池欲本来就有点不快,再加上没睡好的困倦,心情不怎么好,但看到郁瑟这副样子又有点莫名其妙地想和她搭话。
他低头瞥了一眼郁瑟的膝盖,问道:“腿伤着了”
从郁瑟进门他就看出来了,郁瑟走路基本不弯膝盖,腿迈得很直,一看就知道膝盖受了伤。
郁瑟转过头,不懂他为什么看出来了,但也没有隐瞒,回答道:“跑步的时候摔倒了。”
“怎么摔的,处理了没”
“嗯,去医务室看过了,”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和池欲拉近关系,郁瑟碰到这个话题今天的话比以往多不少:“我们今天要体测,本来和同学打算跑四分五十左右,但朋友说监考老师很严格,最好跑到四分钟以内,不然他会让我们体育老师给我们加练。
“最后冲刺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不过成绩出来跑进了四分。”
池欲听前面那段话还不觉得有什么,最后郁瑟这一句话让他品出来了。
郁瑟这是压根不介意自己伤得重不重,最主要的是她跑进了四分钟以内这件事。
池欲有点想笑。
前几天还编排他,今天跑到他面前不顾他还在冷脸,暗戳戳地给他炫耀自己的跑步成绩。
讨巧卖乖卖到他这了,郁瑟这是怎么想的
主打一个让别人不记仇是吧
不给别人留情面,给自己找台阶倒是挺快的。
池欲故意冷淡地说:“四分钟也不算快。”
郁瑟一愣,说:“可是我之前一般都跑四分五十,这次跑了三分五十,也算有进……”她说到这可能是觉得夸自己不好,又或者是觉得应该按照池欲的想法说,眨了一下眼,临时换话:“确实不算快,我朋友只用了三分钟吧,她体能很好。”
话其实也不勉强,但总透着股没人分享的低落。
池欲半分没让,散漫讥诮地说:“是有进步,卖乖卖到我这了,怎么,我该给你点奖励”
郁瑟听出来他话里的讽意了,也意识到自己对着池欲说这些不合适,他肯定不爱听,道歉说:“我没有这个意思,你问起伤口了我想多说一点,对不起。”
“你的话我能信几句”
不好再说什么了,解释也解释不清,郁瑟自知理亏,就没再开口说话了。
池欲微皱着眉,也没再开口。
等了一会郑姝音和白棠梨两人回来,说就让服务员送到这吃。
那边牌桌散场,吃过饭的都下去打球,王梁和卷毛掰扯谁输谁赢。
“妈的王老板输钱不认,我反正赢了。”
“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在那,你赢别人的算我头上干嘛”
“是是,没赢我们王老板的,这几万都是狗输给我的!”
两人闹了一会来吃饭,就在池欲面前的桌上吃。
白棠梨点了汤面和白粥,其他零零散散点了一些菜品。
汤面是传统的苏式汤面,汤色如琥珀,面条细白一把搁在汤里,上面点缀碧绿的葱花,看起来格外有食欲。
服务员送面上来的时候郑姝音问池欲有吃过苏城这边的面食吗?
“吃过几次。”
白棠梨说:“池哥不爱吃面。”
王梁有话要讲:“饭他也不爱吃,纯挑食,海鲜不吃,重油的不吃……和我们去吃饭,从开始到结束动筷不超过十次。”
“池哥喝的粥吗?”他转而吩咐服务员:“粥炖久一点,什么调料都别放,送点白糖过来。”
服务员应好。
第55章
一桌围了七八个人, 卷毛和王梁两人一会你喂我,一会我喂你一个,吃过一半的虾往对方嘴里塞。
卷毛捂嘴:“我靠, 王老板,滚!”
白粥还没送上来,池欲倚在沙发上嫌弃地说:“你俩不会吃饭就滚一边。”
王梁这才讪讪收手。
甜品和白粥一起送过上来。
甜品是一份芋泥酸奶,份量小, 郁瑟吃了几口就没了。
他们吃饭郁瑟没事干,手放在膝盖上不自觉地隔着衣服去摸结痂的伤疤。
白粥炖得很香,白棠梨问池欲要不要加糖。
池欲说不用, 麻烦。
白棠梨自己剥了虾问池欲要不要,王梁说:“池哥能要才有鬼了,他洁癖。”
白棠梨当然也清楚这一点, 她夸张地说:“我戴了手套好不好!”
但无论她有没有戴手套池欲都不可能要。
他喝了两口粥,没什么味道,目光扫过郁瑟,看见她手搁在膝盖上,无聊到用手指扣着伤疤。
池欲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桌子:“郁瑟。”
郁瑟手停住看他。
“手痒”
郁瑟懂他的意思,摊开手辩解:“没有扣伤疤。”
池欲没信她, 让白棠梨拿空碗从一盘没动过虾里夹半碗虾放到郁瑟面前。
“没事干把虾剥了。”
白棠梨递给郁瑟一副干净的一次性手套。
郁瑟带上手套,坐在池欲旁边剥虾,称不上娴熟但胜在动作不紧不慢,也有几分观赏性。
她剥好虾自己不想吃,但也不知道给谁, 池欲不吃海鲜应该不会要。
卷毛不会看人脸色,格外大胆地伸着碗要:“给我吧,我吃!”
白棠梨:“……”
!!
不是你和王梁你俩流行比着作死
池欲没讲话,面色也看不出什么异样,郁瑟想着他就是给自己找事情做,吃不吃的应该无所谓,就把虾仁放到卷毛碗里。
卷毛吃了虾,又口齿不清地问:“你受伤了”
王梁刚才一直听着这边的聊天,闻言说道:“跑步摔倒了,从四分五十提到三分五十,有差吗?”
“摔了,严不严重啊”卷毛颇为关心地反驳王梁:话不能这么说,八百米提一分钟你知道多难吗?这叫有争优意识,哎呀和你这种学渣讲没用。 ”
场上的人嘘他,卷毛我行我素地说:“嘘我干什么,鼓励你们懂吗?”他起了叙旧的心思,问郁瑟:“你还记得我吗?”
郁瑟不明所以,但好像是感谢卷毛的话,笑了一下才不好意思地问:“你是”
卷毛一拍大腿:“我和你表白过啊,情书,我还写你是我的天使,是我心湖中的天鹅……”
王梁摸了摸胳膊,一副被你恶心到了的表情:“程楠你酸掉大牙了,恶不恶心啊,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卷毛反思:“是有一点酸,”他见郁瑟还没想起来,说:“我知道你没看过情书,被你表哥拿走了。”
提到顾连云卷毛颇为不岔:“就那傻鸟还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倒要看看他最后找个什么样的妹夫能比得过我!”
白棠梨:“……”
除了牛逼我无话可说。
王梁拍了拍程楠的肩膀,有的人他就是哎,想死,找死,乐意去死,你没办法。
在一众死亡目光的凝视下,郑姝音说:“比你好的人可不少,关键是找个合适的,对吧池欲”
池欲面上看不出喜怒,被cue到也没有接话,一碗粥没吃几口就说自己饱了。
郁瑟剥虾的手一顿,听着池欲和郑姝音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就吃这点”
“不饿。”
“一天没吃饭就喝这两口粥,郁瑟她吃的比你多。”
“得了,”池欲看了一眼郁瑟放在一旁的甜品:“拿我和她比什么。”
饭吃好了王梁几人要下去打球,问池欲去不去,池欲难得点头。
出去的时候郁瑟落在最后面,卷毛非要问她觉得自己怎么样,郁瑟说:“刚才谢谢你,我觉得你挺好的。”
卷毛声音特大:“我挺好的我也这么觉得。”
前面的王梁回头:“你们俩聊什么呢,谁挺好的说出来让我听听。”
郁瑟正想说话,抬头正好对上池欲的视线。
他应该没有故意做出什么表情,但天生上杨的嘴角仍然显出几分冷淡的讽意。
池欲扫了这边一眼就回头,好像刚才只是为了知道谁在说话一样。
郁瑟简短地开口:“没说什么。”就和他们一起下去。
室内球场在下面几层,池欲在黑色T恤外面套了一件球衣,细碎的黑发垂在额头,看着格外有少年气。
池欲看起来对打球的兴致不高,他待在半场里,郑姝音总是传球给他,他也不投篮,很快就把球传走。
郁瑟坐在室内球场边缘的椅子上,池欲从剥虾开始就没再和她说过话。
可能是生气了
是因为自己把剥好的虾给别人了吗?池欲应该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生气。
可能别人提起了顾连云让他觉得不快了连带着郁瑟这个表妹他也没心思搭理了。
那边池欲远距离投了个三分,长臂一展,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然后准确地落入球框之中,场上响起一片喝彩声。
“我就说池哥打球特牛,你们还不信!”
“废物啊废物,三个人拦不住池哥一个,干什么吃的!”
“池哥,厉害,池哥再来一个!”
池欲没回应这些喝彩声,投完这个球就转身下场,也没留在室内,从一侧的大门那出去。
郁瑟在原地踌躇一会,还是跟上去了。
池欲正在窗户旁边抽烟,他半垂着眼,窗外流动的万家灯火他身后,像一副对比强烈的画。
郁瑟走过去站在他身边,叫了一声:“池欲。”
池欲动也没动,仍然自顾自地抽着烟。
郁瑟陪他站了一会,刚打完球,池欲的呼吸有点重,沉默像是一摊粘稠的液体,缓慢地流淌在两人之间。
郁瑟本身就不是擅长开启话题的人,她习惯于沉默,面对现在这样的情况尽管知道自己应该说话讨好池欲,但真到了要说话的时候却又无法开口。
最先开口是池欲,问道:“没话讲就进去玩,别在这待着。”
郁瑟的手背在身后,不确定地问:“你心情不好就刚才那个人提起顾连云,惹得你不快。”
“犯不着。”
“那,”郁瑟握住自己的手指,问:“是因为刚才的事情吗?”
她夸奖程楠
池欲垂着眼,眼皮的褶皱比平常更明显些,半开半合,清绝的扇面半幅足够惊艳,勾着人想要探寻剩下的风景。
郁瑟似乎确定了一些:“是因为这个吗?”
为什么是因为这个,池欲不高兴的点在哪
在于她随口就能对别人说出夸奖的话,却对他恶语相加还在单纯在于别的
郁瑟说:“我没他说的那么好,我不太记得他是谁,而且王梁说你不喜欢吃海鲜,我才给他了。”
池欲也没说是不是因为这个,他抬眼,没什么兴致地说:“没生气,屋里闷,出来抽烟透气。”
“这样。”
池欲仍然抽烟。
郁瑟微微歪头,散落的黑发垂落在肩上,打破僵局般问道:“可以抱你一下吗?”
十楼外的风把郁瑟的话送到耳边,池欲的手顿住,他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