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我九重天——丹青手【完结】
时间:2024-11-28 14:47:21

  如若不是他先头在乌古族所行,她也不至于怀疑到这般地步。
  她才趴好就听到下头常坻的说话声,“殿下,先前连着几日那自称夭姑娘的师兄都频繁而来,说要见夭姑娘,可这几日却又没了踪迹。”
  夭枝心中一顿,竟正好说到了她。
  她轻轻移开一片瓦片,透过缝隙看到下头。
  宋听檐就坐在书桌前,听闻此言伸手轻按眉间,“若是再来,不必拦着。”
  常坻闻言有些顾虑,“可是殿下,这夭姑娘到底是知道宝藏所在,若是让她与外人接触,恐怕会泄露出去,如今这般关着她还好些……”
  宋听檐闭目缓道,“这关不住她,她想走,你们也拦不住。”
  夭枝心中咯噔一声,却不想宋听檐的心声与他如今说的话,别无二致。
  常坻不太明白殿下为何这般认为,他们府中的护卫绝不会弱,区区一个弱女子,不可能拦不住。
  不过殿下所想从来比他们远得多,是以想不通的也不必问,因为想要弄懂,也未必容易。
  “殿下,朝廷里已经有人提起乌古族的宝藏传说,夭姑娘知晓宝藏所在,若是拦不住,岂不是后患无穷?”
  夭枝听到此言,屏气凝神听着宋听檐的心声,果然听见他的心中想法,依旧平淡如斯。
  ‘皇家本就步步难行,又何惧后患?’
  夭枝听到这话倒有些意外,他心中虽平静,但这话听上去却有几分狂悖。
  片刻的沉默之后,宋听檐开了口,“你觉得能人异士遍地可寻吗?”
  常坻闻言愣住,当即双手抱拳,俯身开口,“属下觉得不好找,圣上想要找的那位老者,治国策论皆为顶尖,却是无影无踪。”
  宋听檐平和道,“父皇对此人看重,想要其辅佐太子监国,可整个朝廷派了这么多人,却一点踪迹都没有寻到,足可见真正的能人何其难寻,如今有了一个,又何必赶走?”
  夭枝听着半响才反应过来,他就说的不会是她罢?
  她有些受宠若惊,盆栽身价可着实比不上乌古族宝藏中的一块金子。
  毕竟一铜板就能将她连树带盆买了去,若不是她辛苦兼职当摆件儿,只怕掌门会负担不起生计,将她卖了作罢……
  掌门颠三倒四,此事也不止做了一次,师兄就被他卖了两三回,好在师兄有腿认路能跑回来,她可不行,非枯萎在半路不可。
  “殿下是指夭姑娘……”常坻闻言有些疑惑,“可夭姑娘不是只会算算命,治治那不举之症……”他说到此处,才觉得自己提到不该提的,声音越发低下去。
  宋听檐却无心于此,“无相门总归不是随随便便传出名声的。”他并未多说,只开口吩咐道,“她若是要出去,你跟着便是,只暂时不要让她见到酆惕。”
  “是。”常坻闻言应声,随后有些疑惑,那酆惕乃是翰林院学士,为官之人为何会与夭姑娘相识相见,难不成……他也不举了……?
  宋听檐伸手指尖拂过笔架上的毛笔,随意拿起一只,执笔在纸上书写,又想到什么继续道,“不止酆惕,凡生得好看的都防着些,此女重色,保不齐见色起意,说些不该说的。”
  常坻:“?!”
  这……竟重色到这般地步,难怪总缠着殿下说些有的没的,想来是肖想殿下。
  此女真是色胆包天至极!
  夭枝:“?”
  夭枝:“……………”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重色这回事?!
  她往日是看过凡人压箱底的话本,可那是偶尔瞧见,她修仙千年之久,早已淡得跟尼姑一样,没有一点邪念。
  她到底是怎么在宋听檐心中有这么一个形象?
  她记得没有怎么过他罢?!
  她咬牙切齿想着,下头常坻告退关门出去,显然还有些不可置信嘀咕道,“此女竟如此好色,看来得小心些,以后见她得穿厚些。”
  夭枝:“……!”
  夭枝颇有些怒火冲天之,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是赤裸裸的污蔑,完全是玷污盆栽清白!
  她有口不能言,只能暗自猛猛翻了个白眼,按耐着恼火在屋顶等了许久,才等到宋听檐吹灭了灯,似要就寝。
  她等的就是这时候,凡人睡前总会有所思所想,这个时候谋划一二自是必然,总是瞒不过人。
  夭枝安静等着,便听着下头衣衫窸窣声响,他应当是在脱衣。
  夭枝闲着没事做,下意识往屋里看去。
  夜色朦胧,月光透过窗纸透进来,温润如水。
  屋里只点了一盏灯,萤火之光透过外罩薄纱亮着,微弱光亮笼在宋听檐的面容上,在他玉面渡了一层薄薄的光晕,入目皆是潋滟惑人。
  他抬手解衣,解下腰间玉带越显长腿窄腰,衣衫一件一件脱下,放置一旁。
  夭枝不知为何莫名紧张,她耐心等着,正准备换个姿势,脚下却是一滑,发出了些许声响。
  她全身一僵,瞬间蹙眉,几乎是同时身旁声响传来,屋顶周围瞬间出现了几个护卫拿着剑指着她。
  夭枝看见剑尖直指她眉心,下意识往后一退,却平空失了重心,直接从屋顶上掉下,连带着几块瓦片一同落下屋檐,摔得结结实实。
  去而复返的常坻看着她神情严肃,本还以为是刺客,可一走近借着夜色看清脸之后,满目震惊,“你……你你,在屋顶做甚!”
  夭枝当即摆手,“误会误会!”
  常坻岂会信她,伸手指着她,不敢置信,“竟然深夜来此偷窥,莫不是想玷污殿下!”
  玷污……
  她虽修行千年,但在仙中可是妙龄女子,这样说会不会太过分了!
  夭枝摔得身疼,捂着手肘坐起身,还没来得及回话。
  房门已然打开,屋里的人迈过门槛,垂眼看来。
  他只着单薄的白色里衣,月光照在他身上,如水朦胧,格外秀色可餐,显得她来“玷污”的举动如此合理。
  她还未开始扭转他的想法,就已经给坐实了一般。
  夭枝沉默许久,对上他的视线极为认真地开口,“殿下,如果我说这是意外,你信吗?”
  宋听檐抬头看了眼漏光的屋檐,又看向她,薄唇微启,似有所思,“夭姑娘的意思是你意外来到我房梁上,意外掀开瓦片偷看,又意外被侍卫抓到,从我屋檐上摔下来?”
  夭枝:“……”
  夭枝微微低下头,声音小小,“应当是这样的……”
  宋听檐视线看向地上碎落的瓦片,神色温和,“既姑娘这样说,我自相信姑娘。”
  常坻面露惊愕,“殿下!她太无耻了,分明是睁眼说瞎话,这万万不能姑息啊,若是在您沐浴的时候来,那岂不是就把您从上到下看光了……”
  周遭侍卫倒吸一口凉气,视线落在夭枝身上,长得这般白净乖巧又清雅的姑娘家,竟这般如狼似虎?
  常坻嚎到此处也觉污了自家殿下的清誉,也不敢再细说,只愤愤道,“这分明就是觊觎您,您若是为了惜才,这般牺牲也太大了!”
  常坻习武之人嗓门颇大,整个院都能听到他的回音。
  夭枝忍不住看向常坻。
  混说什么呢,这不穿着衣衫吗?哪有从上到下看光了?!
  简直胡说八道!
  她做人清清白白的,他家殿下都这样相信她的为人,怎还在这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嚎得到处都听见,叫她还怎么做人?
  夭枝有些不服,下一刻,耳旁便听到了宋听檐的心声,与表面不太一样。
  他似乎颇为深刻地思考了下,缓缓想道,‘是有些怕了,此女恐怕是淫魔托生。’
  他想着微微抬手,不着痕迹合拢衣衫。
  夭枝:“- -”
  淫魔托生未免太言重了点……
  夭枝猛地站起身,拍拍身上的衣裳,“我睡不着,来看看殿下,不行吗,谁说夜里不能来做客了?”
  宋听檐默了一默。
  周围侍卫皆是一片寂静,惊讶之。
  常坻看着她,心道,何其色胆包天之人,夜里睡不着去做客的可都是采花贼,竟也说的出口!
  夭枝看向宋听檐,颇为坦然。
  宋听檐闻言一笑,“可我要睡了,夭姑娘若是觉得府中无趣,明日来寻我,我带你外出游玩。”
  “如此甚好。”夭枝飞快地回道,便转身飞快想要离开。
  才走几步,便听见宋听檐的心声缓缓传来。
  她不会已经看过我沐浴罢?
  夭枝脚步硬生生顿住,再也坦然不下去,身子都有些僵硬。
  不行,她绝对不能让他知晓,她窥探他沐浴一事!
  否则,她这张脸真的可以不要了。
  “夭姑娘。”果不其然,宋听檐开口叫住她,夭枝站住脚,面上颇为严肃没转头。
  宋听檐见她停住,话间温和,“夭姑娘,晚间我沐浴的时候,察觉屋外有人,也是你罢?”
  胡说八道,真是什么水都往她身上泼!
  岂有此理!
  夭枝猛然转头看去,“胡说,你不是都午间洗的吗?!”
  宋听檐:“…………”
  夭枝:“…………”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宋听檐默了许久,看着她微微启唇,终是未开口说出话来。
  该死,真该死啊!
  还能诈树的吗?!
  这怎么防得住?!!
第22章 我在夭姑娘面前,仿佛形同赤裸。
  夭枝站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
  她头一次无言以对,竟是这般情形下,颇有一种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之感。
  周围侍卫已经形同石化,这什么意思?
  不止看了他们家殿下一回?
  此女子真真是看不出来,果然人不可貌相是……
  宋听檐看了她许久,依旧未言,心中竟也是漫长的静默。
  想来他也无言以对得很。
  他视线落在她面上,随后缓步步下台阶,看了一眼院子,片刻后,他缓声开口吩咐,“把院里的墙砌高三尺。”
  “是,殿下。”常坻连忙开口应声。
  夭枝:“……”
  何必呢?
  就是砌高三十尺,也拦不住她啊。
  她总觉得他这话并不是为了砌墙,分明是对她说的,颇有些话里有话地点她。
  只是如今局面太是没脸,夭枝也不好说什么。
  她在原地踌躇片刻,“咳咳,鄙人就先回去了。”
  宋听檐闻言笑起,“好,夭姑娘好生休息,夜深了,我便不送了。”
  夭枝心中安慰了几番,想来他并没有太过误会她的为人。
  可她心中才这般想,下一刻便听到了他的心声,‘夜深难免危险。’
  危险?
  怎会危险,在这府中还能有什么危险?
  不会……是指她罢?
  夭枝默站了片刻,对上宋听檐看来的视线,心下沉了又沉,难免有些伤心,只能扭头慢慢往回走去。
  她恐怕是没办法在他那不举之处赚银钱了,他对她的信任已经崩塌到了极点……
  夭枝被送回院子之后,身边便加派了侍女,常坻说是为了她方便。
  只不知到底是为了她方便,还是不方便?
  一夜过去,夭枝睡得极沉,实在是昨夜上房揭瓦,太是劳累。
  这活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她醒来后,慢悠悠起身,伸了个懒腰,低头看了一眼腕上的玉镯,好在昨日夜里摔下去时没磕着。
  否则她只能去东海以死谢罪了。
  她慢慢悠悠起来,便见外头圆乎小脸的侍女立着,见她醒了,笑着恭敬行了一礼,“姑娘醒了,殿下已在堂中等你。”
  夭枝这才想起来,他昨日说今日可以带她出去游玩,原本她以为昨日他只是随口一说客气罢了,没想到说到做到。
  夭枝多少有些欢喜,想她修行多少年,就做了多少年摆件,做了仙官又马上被派下来办差,根本没有游玩的时候。
  一时间也颇为期待,说话间,侍女已经让人将菜送上来,不得不说不愧是王府的人,做事真是极为周到。
  她什么时候睡醒都有温热的饭菜,永远不需要等。
  且每日的菜都不重样,味道也极好,还专门给她配了个大厨,什么天南地北的菜都会做,当真是富贵惹人眼。
  原来有银钱的日子竟是这般舒服,她往日在山门过的都是什么牛马日子……
  …
  春色明媚,清风几许。
  宋听檐一身清雅常服,袖揽清风,白玉镶珠玉佩坠于腰间,走动间轻晃,越显长身玉立,长腿窄腰。
  他缓步步出堂中,在湖旁坐下,看着湖里头的鱼游动乞食,却没有半分不忍心要喂的意思。
  因为喂鱼的时辰未到,便是站于湖边这般近,也不会喂。
  常坻立在旁边候着,看了一眼远处,偌大广阔的园子自然是看不见夭枝的屋子,只是半响都等不到人来,自然是要看着的。
  “殿下,此女子简直太是张狂,昨日殿下便与她说了,今日带她出去游玩,她竟睡到日头高升还不起,白累得殿下早起等她。”
  宋听檐以手撑额靠于围栏上,颇为闲适,并不在意此,“无妨,平日也是早起,并无不同。”
  常坻想到昨日便有些担心,趁着人还没来,忙开口,“殿下,夭姑娘这般毫无章法的做派,实在叫人摸不着头脑。
  万一……哪一日没看住,叫她溜进殿下屋里,岂不……”他说到此,斟酌了下用词,“殿下,此女子这般行径,倘若哪日叫她得逞,难免殿下委屈;又或者是殿下无力,她没法得逞,其会不会恼羞成怒伤了殿下?”
  宋听檐慢慢抬眼,看向他,“老莫不在,你倒是活泼了许多。”
  常坻当即闭嘴,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再言语半个字,他不知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只是这个夭姑娘着实太不按常理出牌,叫他都昏了头去。
  说话间,夭枝已然往园子里走来,她显然没有到过这处,左右看了一眼。
  嗯,大得离谱。
  她从来就没有机会在山门的园子里绕过弯,可这处园子甚至可以骑马绕弯,她心中也平白生出了几丝想在这里做摆件的念头。
  很多东西本身并不贵,但摆在了贵的地方那也就贵了,毕竟她是个摆设出身,想提升一下自己的身价也无可厚非。
  夭枝走到宋听檐这处,“殿下,你要带我去何处玩?”
  宋听檐见她走近,起身与她并肩而行,“如今春日景色极盛,最适合游湖泛舟,京都湖上风光不同别处,你必定会喜欢。”
  这一听便觉舒服闲适,树很喜欢。
  夭枝点点头,因为昨日的误会难免多了几许矜持,和宋听檐也保持了几分距离走着,毕竟淫魔那名头不甚好听,树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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