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邪祟世界抽到赶尸天赋后——三字之结【完结】
时间:2024-11-28 14:48:13

  “姐姐看起来有事要忙,走,我带你先回去找爷爷。”
  黎应晨护着那小姑娘离去,直至路口无风之处,才拍拍她的肩膀,让她自己回家。
  黎应晨转过身,那槐树上的邪祟静静地看着她。
  终于找到你了。
  黎应晨原本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斗士,看见一个愤怒的昭彰着理想的人。可她错了。
  瓶女一身白衣,身量正常,长相平平。她的眉眼温和沉静,透着一股平和睿智的风度,就像是她经常能看到的那些文质彬彬的年轻人们。像是私塾先生,像是诗文学者,独独不像是一个疯子。
  也许她本来也不是一个疯子。
  瓶女婆婆已然年过古稀,她的这位姐妹永远停留在了二十岁的大旱里,站在槐树脚下,凝望着八门幻境,漫天繁星。
  “你明知道那只是个幻象。”
  瓶女说,声音温和。
  黎应晨说:“但是我还是会护着她,正如我护着每个小女孩。”
  瓶女无声地笑笑。
  她的表情仍然平静,只是回转过身去。
  刹那间,天地变色。
  狂风怒吼,激起千层落叶,纷纷扬扬地翻滚涌起,砸在墙上,一窝扑碎。碎裂的石子刮在黎应晨的脸上,嚓的一道血痕。黎应晨伸手护住头脸,扬声道:
  “针女!”
  何须她喊。针女蓦然张开皮囊,身量鼓起,铁针钉在原地,替黎应晨挡住所有风霜。
  瓶女坐在槐树顶端,垂眸一笑。她的座下,戏班上下几十口人的头颅在槐树中堆叠,死不瞑目。那垂落的鲜血掀起一阵血一样的雨,随风翻滚,
  邪祟低眉,血红色的眼瞳里压着几十年深沉的激愤与怨毒,椎心泣血,已成风暴。
  “何处死门洞开,九死一生?何处可让戏班挫骨扬灰、形魂俱灭、死无葬身之地?”
  她笑道,声音很轻,但是黎应晨听得清清楚楚。那嗓音里流着血,含着泪,藏着人生几十年的风霜雪雨,
  “就在此刻,就在此处,就在我的脚下。”
  “小丫头,你可知,你已一脚踏入死门?”
  “我知道!”
  黎应晨盯着她的红瞳,寸步不让。
  “我就在这里,我就是来找你的!跟我走吧!——”
  【叮咚——】
  系统的声音如约响起。
  【天赋:赶尸人]发动!目标为A级邪祟,考验开始~】
  【她的灵名是?】
  “——连苦!”黎应晨高声叫出了瓶女姐姐在成为瓶女之前的名字。
  那个曾经短暂的属于她们姐妹的,人类的名字。
  【叮!回答正确。】
  【她的执念是?】
  “和你走?我和你走有什么用!”瓶女连苦大笑起来,似乎感觉黎应晨非常好玩,“你当和我走!”
  她的声音终于凄厉起来了。在那沉静的外表下,藏着如此刻一般的风暴。
  “我能感觉到!我能感觉到,你和我是一类人,丫头!”
  “凭什么女子不可继承家产?!凭什么几斤米就能买断我的一条命?!凭什么女子就要洗衣做饭,蹉跎一生,学问都是男子的?!凭什么岁饥人相食,官老爷赚得盆满钵满,而我就要被吃?”
  “我当杀尽冷漠的看客,杀尽高高在上的老爷们,让他们都来尝尝孤女的苦楚!我要把这棋盘翻了天去!人也好,神也好,要这腐朽的天地翻在我的手下!”
  瓶女这话几乎已经是明示了。
  姜堰抿唇,明白了这瓶女的执念:想要杀尽天下老爷,杀尽天下男人,想要让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们,亲自来体验体验她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苦难。
  她看向黎应晨。
  但是黎应晨却没有答题。
  黎应晨笑:“我懂!我们就是一类人。你有恨,你不服,你不想让任何东西骑到你的脑袋上,你胸中有星斗沟壑,不想窝窝囊囊的过上那憋屈的一辈子!你不想妥协!”
  瓶女道:“那你为何拦我?”
  黎应晨说:“因为你现在在干的事情,就是最大的妥协。”
  瓶女勃然大怒:“你在说什么胡话?!”
  漆黑夜空中,满天星辰闪烁,一颗颗轰然坠下。针女姜堰的阴歌响起,动作快到肉眼无法分清,暴雨梨花一般的密集针影向天刺去,就像一场逆行的雨,刺破了坠落的星辰。
  瓶女说:“我知道,你不想让我杀那黑凤村的人,你觉得他们未曾欺辱我们姐妹,你觉得他们无辜!但是,当年我在这里的时候,你这样的人为什么没有来?现在等我来反击,你出来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天地无路,此题无解,那天地就当死!”
  “你是在恨天地无路此题无解,还是在恨这世道没能给孤女幼儿一个活路?”
  黎应晨高声道。
  她将这句话作为了答案。
  【叮!回答正确。】
  “这有何区别?”瓶女说,“这世道本就是这样!”
  黎应晨笑了:“区别大了,因为一个是恨死路,一个是找活路!”
  瓶女愣住。
  “你就是在妥协,你就是在认命!你想杀尽天下老爷,想杀尽天下男子,想让他们同底层女子一样,你就已经认了这个命——底层女子只有死路,没有活路!”
  【——在占卜结束之后,她最终走向了哪一门?】
  ……不知道。
  系统果然留了雷。这话问得太模糊了。直接说生门死门都有问题。没有人知道这个“占卜”指的是哪次占卜,“最终”指的是哪个最终。在做瓶女时,她解了无数的生门来走;在大旱占卜之后,她带着戏班和自己走向了死门;在戏台的占卜过后,她应当留在“开”门中和柳阿公、妹妹的幻象一起生活;黎应晨来之后的此刻,她又站在了死门与开门之间。
  不怪别人想多,系统本就充满恶意。直接回答死门,指不定发生什么事情。
  黎应晨不理这破问题,只是狠狠一扯自己的袖口,解放被捆束的菱铃镯。
  “若是你杀死那些看客,能让孤女们幸福一生,我自不拦你!但是,你所做的事情,根本不能让任何人过上好日子!你杀尽所有人,她们也只能随同一起死!你只是顺了天命,顺了这条毁灭的天命,然后去拖其他人下水罢了。”
  “你打着为那些孤女伸冤翻身的旗号,却已经成了害那些孤女的凶手。”
  白凝春面黄肌瘦的脸在黎应晨脑袋里闪过。耕地被占,秋收无果,在自己来之前,那孩子已经多久没吃东西了?
  “你已经认命了,我不苛责你。”黎应晨说,“但我不信天地,我不信命!我不信此题无解!我不信这是死门无生,我不信我没有办法!天地无路,那我就劈开这天地,开一条通天的道出来!”
  “不是让所有人陪我们一起见阎王,而是带着大家,带着孤女们,我们所有人一起爬上去,站到那些老爷们站过的山上,晒着太阳,再说是非!”
  吊死鬼,指路!生门在何方?
  吊树影在黎应晨的意识里说话,声音辨不明情绪:一路向东。
  一路向东,在朝阳升起的方向。
  在这一瞬间,黎应晨终于显露出埋藏在表层下面,张狂的本性一角。
  黎应晨总是在笑,看上去非常的乐观旷达,以至于针女姜堰时常觉得她有些万事不往心里去,玩世不恭的味道。
  她错了。
  黎应晨在乎的东西太多了,她只是乐观达到一种令人发指的境地。
  她从未把所谓天道当做不可逾越的屏障,从未将任何困苦当做不可克服的绝境。她相信只要人类心之所向,万事无不可成。摔倒了那就爬起来,这次不行那我就再试一次。我死了,也会有别的后来人。总会有办法,总能有条路。一步一个脚印陷在地里,是少年人撞破南墙不回头,无边无沿的张狂。
  所以她去救她见到的每一个人,去做她能做的每一件事。
  狂的都有点瘆人了。
  “就算是死门,我也一样开条生路给你看,就算是这种世道,我也能给丫头们谋一条生路——现在,我也要给你一条生路。”黎应晨说。
  “说得轻巧。你谁也救不了,所有人都要死!”
  瓶女的声音滚在风中,已近乎扭曲了。
  周围流星暴涨,彻底爆发。坠落的星辰速度倏然加快,刺啦一声,穿透了针女薄到透明的人皮!
  针女惨叫一声。
  丁铃铃铃——
  黎应晨毫不犹豫,左手一挥,摇响了铃菱镯。
  针女力道提升25%!左支右绌的姜堰,一下子迎风暴涨,人皮不闪不避地迎上前去,裹卷着那些闪耀的流星,狠狠地缠住了瓶女。
  “我不打算说服你。你尝尽了世间疾苦,这不是你的错。”
  黎应晨喘口气,眼里冒着灼灼的火。
  “但我能不能救得了谁,不是你说了算的,也不是我说了算的。”她说,“做了才知道!”
  “去你的爸爸妈妈,我就是要玩这个!”
  黎应晨指着幻境东面,扬声喊道。
  【小孩的沙堡】!
  嗡——!
  沙堡系统启动了。
  在黎应晨的眼里,天地被蒙上了一层浅黄色。一切房舍、山脉、星辰,都变了样子,像是一捧巨大湿润的沙。脚下黄沙绵延而去。
  但她的身高同时也缩小了,在巍峨高耸的沙屋面前仰头看着,就像一个小孩子。
  黎应晨狠狠一铲子下去,还铲不掉半个沙堡。道路只开辟了一点点。杯水车薪的一点点。
  她一个人,绝对搬不动这些沙子。
  但她不是一个人。
  “吊树影!”
  黎应晨毫不犹豫。
  白光一闪,吊树影在她的面前负手而立。畸形微笑的脸低头凝视着她,空洞的眼眶里,一片深不见底的黑。与此同时,黎应晨腰间一直指示着回家方向的绳子也连向了他。
  这意味着黎应晨彻底没有了退路。
  要么收服瓶女,要么死。
  铃铃——
  村长婆婆给的菱铃镯轻响。
  针女和吊树影的动作异常迅速,绳结与针线密密铺开,沙堡在他们的面前一触即碎。
  这镯子说是村长婆婆的,其实是村里的共有财产。当年昆仑宫的仙人出山,伪装成凡人旅者,徒步到黑凤村,发现满目绵延的金黄麦田。村民们在其中耕作,辛劳而快活,见了外来人,纷纷友善招呼,给他倒一碗茶水喝。
  仙人被长势喜人的麦田和淳朴的村人们打动,现出原形,留下了这只镯子,约定秋收之后来收取多余粮食。
  从此,这只镯子就成了黑凤村的宝物。它来源于秋收和村人们对幸福生活的努力,最后又交到了黎应晨手里,用来保护秋收与村人们的生活。
  这是一个完整的圆。
  身后传来了鞋底摩擦的声音。柳阿公蹒跚而来,看着眼前繁星坠落的景象。
  瓶女调动所有怨力对抗黎应晨,他挣脱了幻境的虚假记忆。
  瓶女看着老人,呼吸一滞。
  柳阿公很快明白了怎么回事。但他没有破口大骂,也没有瑟瑟发抖。苍老的面容上有悲苦,却不是为自己,而是看着瓶女的。
  他说:“囡囡,回家吧。”
  柳阿公拎着铲子,狠狠地铲倒了一处沙堡。
  汹涌的风暴渐弱了一些。瓶女被针女裹挟着,血红的眼睛在水光中微微怔愣。
  显然,柳阿公视作掌上明珠的,不只是那幻境的妹妹,还有这个姐姐。
  那些其乐融融的膝上玩乐,一口不舍得吃省来给小孩的糕点,蒲扇一样粗糙温暖的大手,瓶女都是感受过的。
  如若瓶女没有半点触动,她也不可能让这幻境维持这么久。
  瓶女喃喃:“你……你不怪我吗?我杀了你,我还骗了你,我不是你真正的孙女。”
  柳阿公一铲子扬起一片沙,说:“怪你有什么用!人要过日子的,鬼也要过。”
  “哪怕是假的,也看着你长大这么多年了。我家囡囡的心性,小老儿还不清楚么?囡囡,你不是个恶鬼。”
  你不是个恶鬼。
  黎应晨想。
  她看见柳阿公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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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女孩,那发自内心的幸福与自豪,心里便清楚了。
  邪祟初回人世,被憎恨与怨愤蒙蔽双眼,极度痛苦,无差别的残害一切生灵。瓶女泄愤一样地将柳阿公的尸体戳的孔孔洞洞,一如当年的棉花娃娃。这是本能,不可对抗。
  但是,在幻境的深处,瓶女还是留着这么一个小院——院子里有慈祥温柔的爷爷,有快乐天真的妹妹,有满天漂亮的繁星和秋叶,有她曾经那么向往,求而不得的一切东西。
  没有人生来就愤世嫉俗,想要毁灭一切。
  只要有活路,大家都想活下去。
  那就凿一个生门,开一条活路出来!
  风暴彻底停止了。
  散落的沙堆之中,一条通天大道向生门,一直延伸向日出的方向。头顶繁星渐隐,晨光熹微。
  菱铃镯的时限到了。铃声停止。针女和吊树影的动作停止。柳阿公扔掉铲子,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瓶女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一切。
  黎应晨关掉【小孩的沙堡】,视野恢复了正常的高度。她和大家走在一起,看到了漫山遍野金黄色的麦田。鲜红的朝阳自麦田的尽头升起,光芒洒落,朝霞灿然。
  生门已开。
  系统的提问再一次响起来:【——在占卜结束之后,她最终走向了哪一门?】
  “生门。”黎应晨说,“我造的。”
  这就是最终,最终的门。
  直至此刻,绝无二意。由她亲手创造出来的,一定正确的答案。
  最终章,停在生门前。
  系统欢快的塑料音乐又一次响起来。她答对了。在收服成功的提示音中,黎应晨微微偏头,看向瓶女。朝阳打亮她颊侧的碎发,如同镀上一层金边,熠熠生辉。
  “现在,我们可以详细聊一聊,讲讲怎么救孤救苦,怎么带大家一起走生路了。”
  “走吧,你妹妹在等你。”
第14章 大宴
  “黎小姐回来了!”
  “黎小姐回来了!她们还活着!那旁边的是邪祟吗?”
  “啊哟,真的回来了……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瞎说什么!黎小姐本来就是仙人,哪用菩萨保佑!”
  黎应晨刚一走出生门,就听到村口边鼎沸的人声。她站在金黄色的麦浪里,遥遥地向村口挥手。
  “邪祟解决啦!”她笑着说,“明天可以来地里抢收了。”
  村人们爆发出一阵翻天的欢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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