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拢后,他低眉对她说。
敏感的他早已察觉到昌平的异常,只是她没发作,那他也绝不会关心多问。
昌平未讲话,昂首偏了偏下巴,视线停留在他嘴角边的殷红口脂上。
忽地颤抖笑出了声:“呵呵呵……”
景言知道她又要发疯了,不太想搭理她,于是冷漠移步站到了她身后。
可不想她笑完后却一声不吭,直接回了椒房。
屋中原本轻松自在的气氛,自他们两人进来后剧变。
两人间的沉默不过须臾,昌平回了椒房后便一脚踢翻了中间摆满点心和酒水的矮几!
盛安吓得连忙捂住耳朵躲到秦可书身边。
其余三人都面面相觑,小心打探着昌平的神色不敢出声。
矮几上的水果和点心全部滚落到绒毯上,酒水也将绒毯浸湿。
孙文茵是最年长的,她还是比较沉着,率先打破僵局,想询问一下昌平发火的缘由。
“纯熙……”
谁料她刚开口,昌平便暴躁地怒吼:
“都滚出去!”
众人闻言,连忙相互搀扶着起身,一个字也不敢说,心惊胆战地出了椒房。
屋中服侍的下人,自昌平刚进来踢翻桌子的那一刻便连连匍匐跪在地上,此刻她让他们都滚出去,倒仿佛成了解脱。
景言听见后,也打算出去,却被她一口叫住。
他无奈,只好做这个唯一的倒霉鬼,又陪她在房间里发疯。
最后一个出去的下人带上了门,不过转瞬之间,原本热闹的椒房中便只剩下了昌平和景言两人。
景言暗自咬牙,他笃定她再找不到比他更厉害且愿意伺候她的暗卫,心中默想,若是她此次又像上次那般羞辱他,他定要反抗!
“为什么?”
两人在房间里沉默对峙良久,气氛已然下降到了冰点。
半晌之后,昌平傻乎乎转过身,面对他,眼神懵懂又无助,缠绵问出这三个字。
她这句话问的景言毫无头绪,怎么今日她们喝的什么酒,一个二个都开始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什么为什么?”
“景言,你是不是忘了你是谁的狗?”
昌平懵懂看着她,眼神天真好似孩童,只是这种眼神出现在一个十八岁女子身上,只会教人怀疑她是不是疯掉了。
她的话让景言不舒服,他选择沉默不回答。
“景言,你喜欢她是不是?”
“属下并未讲过此话。”
“那你为什么给她亲?”
她逼近他,眼神死死盯着他嘴角的一丝殷红不放过。
不放过宋觅,不放过景言,也不放过自己。
景言尤其不满她这种霸道管控,他只是她的暗卫,为何连他其他的所有事都要事无巨细地按照她的意愿来?
“你不是我的暗卫吗?为什么要护着她?”
他忍无可忍,道:“公主既知道我只是你的暗卫,那我的其他事请不要过多追问。”
他将“只是”两字重重咬下。
“呵。”她轻笑一声,似醒非醒,“你是不是忘了我同你说过什么?”
“我说。”她同他走的更近点,“从你做我暗卫的那一天起,你的所有便都是我的,你的人,你的剑,你的身体,你的思绪,包括你的感情!”
可她说是她说,他彼时却并未答应。
在公主眼里,她说出的话即是命令。
可在景言的眼里,他没答允的事情那他便不会照做,更不会当一回事。
他对她的顺从和恭敬本来就一直都是做做样子而已。
昌平话落,景言却又沉默不语。
她之前可能不了解他,她以为他的沉默就是顺从。可实际上,他的沉默是无声的反抗。
呵呵,反抗?
她倒要看看,谁敢反抗她!
昌平捡起地毯上一壶未尽的酒敞开盖子,在景言震惊的目光下,直直沿着自己的脖子倒下去,倒尽后,她身上除了平时经常用的熏香外,还伴有一股浓厚的酒香。
酒水浸湿薄襦,她的橙黄上襦紧贴在上身,勾勒出少女的曼妙曲线。
景言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下意识扭过头别开视线,却忽闻一声撞击,随后是陶瓷碎裂之音。
待他再惊愕地回过视线时,却发现昌平手中竟然拿了一块白色的陶瓷碎片!
看着地毯上的数枚碎片,猜想是她趁他方才别过头时,趁机拿酒壶敲碎在翻到的矮几上!
他神色紧张地看着她赤脚站在绒毯上,周围散落着数枚锋利碎片。
连忙道:“别动!我带你出来,小心割伤脚!”
只是昌平却丝毫不领情,她手持着一块锋利陶瓷,耀武扬威地看着他,扬着下巴道:
“你才是别动!”
她将那片锋利缓缓放到了自己的纤细脖颈之间,威胁道:“过来,吻我。”
别以为她还同之前一样好骗,他以为沉默就能敷衍一切?
不,她要他全身上下,所有地方都只属于她!
闻言,景言难以置信,对她的无理要求简直无法理解。
他立在原地,双腿犹如灌铅,瞧着她明媚外表下那颗疯癫的心,不禁脱口而出:
“李纯熙,你真是疯子。”
只是他的这句话不但没有影响到她,反倒令她更加开心和兴奋:
“你终于肯说出心里话了?没错,我就是,所以你必须喜欢疯子。”
先前他和宋觅的亲密给她造成的愤怒,同此刻的兴奋糅合到一起,她越发颤抖剧烈,拿着锋利陶瓷的手上下抖个不停,没两下便在自己娇嫩的脖子上划下几道血印。
见他还在原地不动作,她忽地激动暴躁:“你听不懂吗?景言,吻我!我命令你立刻过来吻我!”
第78章 卧榻之上
◎好一个禁忌之恋◎
她的这副疯狂样子,他的心理防线也总算被她逼的有些崩溃。
他怒视她娇嫩的小手恶狠狠做着伤害自己的事情,可她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这个后果却是要由他来负责!
心中压抑已久的怒火总算迸发,他两大步上前,鞋底踩过她周身的锋利碎片,一把掐住她的下颚,发泄似的含住了她娇艳欲滴的红唇。
昌平却不甘示弱,用另一只手紧紧揪住他的领口,让他的身体与自己的身体紧贴。
不知是不是被宋觅亲过的原因,他的嘴唇很湿,玄铁面具不小心触碰到她的面颊,冰凉无比。
她的身子瑟缩紧贴在他胸前,他的吻却好似可以令人麻痹的彼岸花,她的暴躁、愤怒、兴奋都在这个吻中渐渐消散。
忍不住睁开迷离的双眼想看看他的模样,却发现他也垂着眸子,神色迷蒙。
她在他下垂的双眼中看到了情欲,她满意至极,闭上双眼,探入舌头挑逗他,加深这个吻。
景言刚触碰到她柔软嘴唇时,原以为会波澜不惊的心却不由得一颤。
她此刻好像一个溺水的可怜娃娃,浑身剧烈颤抖,因极度害怕和缺乏安全感而挣扎着,拼命向他求救。
似乎他的靠近就是解药,他的接触就是拯救。
他下意识伸手将她揽在怀中,纵容着她的索取,她好像很喜欢他的触碰。
她在他怀中逐渐安息下来,逐渐理智下来。
她身上的木质沉香闻着很舒服,只是这酒……
两人的吻由激烈到轻柔再到激烈,他揽着她的手臂也越来越紧,似乎想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景言感觉心中逐渐燃起了什么烈火。
他越渐沉迷,越渐上瘾!
他拍掉昌平手中的那块碎片,将她直接横抱而起,她双手自然搂着他脖子,看他的眼神中也充满了情欲。
景言沉眸注视了一会她脖子上破皮的几道血痕,竟恍惚间俯首至那伤口处轻吻了一下,惹得昌平连忙咬住了嘴唇,将突入起来的一口呻。吟咽进腹中。
只是她还不满,她还想要他的亲吻。
她看着他嘴角还有一点宋觅留的口脂,不满地用手指将那点殷红擦去,随后用手指沾了自己脖子上的血印将那个地方重新盖上她的指纹。
其实方才景言亲她伤口的时候嘴唇上便沾染了些她的鲜血,此刻配上他的玄铁面具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妖冶。
她抬身含住了他的耳垂,他则瞬间感觉浑身犹如电流闪过,酥麻不已。
景言抱着公主穿过椒房后墙的一个小门,径自来到里面的隔间。
这里的每个包房里在后墙处都有一个隔间,里面有供人歇息的软塌。
软塌上铺了厚厚一层柔软的狐狸绒。
他将昌平摔了上去,随即自己俯身压上,他一掌扯开了她本就单薄湿润的上襦,单手覆盖上去。
而昌平此刻又开始兴奋起来,胸口的凉意让她感到舒爽,她重新搂住他的脖子,亲吻了一下他的面具,又迫不及待地吻上沾惹她鲜血嫣红的嘴唇。
这个吻愈渐激烈,两人喘息急促,混热的气息在鼻息之间来回喷洒,他手心的皮革由冰凉变得温热,由坚硬变得柔软。
手中的力道也由试探变得有劲。
她双腿下意识缠上他未褪衣衫的腰,急促呼吸间,她轻吟连连。
景言搂住公主光滑的脊背,也学她轻吻了一下她娇嫩的耳垂,昌平颤抖一下,迷乱之际小声唤了句:“阿言……”
只是,霎那间――
这两个字犹如一道闪电自头顶霹了下来。
她感受到怀中的人身体忽然僵硬,动作骤然停了下来。
昌平不解,有些愠怒地命令他:“不准停。”
可景言此刻却完全清醒了过来,脑海中浮现了师父的脸,忽觉思绪清明无比。
他低头看了看身下面色驼红,衣衫不整的昌平,心中懊恼不已。
但片刻间他便发现了端倪,冷静道:“这酒有问题。”
闻言,昌平眼睫下垂,不做应答。
见状,他倏然抽身起来,顺手替她拢好了上衣,下塌后便转过身去,连忙周整自己的襟口。
他一从她身上离开,便带走了温热,一阵凉意灌了进来,令她清醒了不少。
昌平也冷静了下来,她缓缓坐起身,动作缓慢地整理衣裙,想了想自己的矜贵身份,面上看不出神色。
景言不自在地行个礼,心中乱成一片,想找个借口离开:“无意冒犯公主,我去叫丫鬟拿你的斗篷进来。”
“嗯,你出去守着吧,我自己静静。”
听见此话,他如临大赦,逃似的加快脚步走了出去。
出了椒房,他同两个侍卫一起站在门口,面具下脸上的红晕还未消散,只是方才的情。欲此刻却了然一空。
必定是这酒有问题,待公主离开了,他定要好好查查!
正盘划着,却忽见这齐月楼烛火暗了下来。
他心中一紧,警惕地四处打探――
却不想,伴随烛火暗下,齐月楼四下里竟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和欢呼。
三层楼阁的宾客纷纷走出包房,都围到这走廊里,向下方的圆台期待探头。
听闻自杜攸安姑娘开创先例后,齐月楼每隔一段时间便会主动请醉香楼的姑娘过来表演一番。
这样两家酒楼正好名利双收。
于是在齐月楼里,每当有醉香楼姑娘前来表演的这一日,便成了齐月楼众宾客期待的日子。
今日表演的不知是哪位姑娘,也不知是何曲目。
烛火幽暗,待宾客屏息凝神,专注期待之际――
一楼大堂的周围暗处响起了急促的鼓声!
一道清澈透颅的曼妙高音自齐月楼顶部散发,众人齐齐抬头――
却未见任何身影!
阵阵梅香袭来,空中洋洋洒洒飘零起黄色的梅花,伴随优美女音吟唱的《望舒谣》,绵长又悠扬。
待众人被这上方的女音和梅花吸引走了视线,圆台上才有了一位悄然起舞的紫衣女子。
那女子眉目清婉,紫衣轻纱,身段曼妙,脚步优雅。
她的装扮和演绎都是大羽民间盛行的歌谣。
“哇,啼月姑娘!”
宾客们还是老规矩,兴致高涨地向她周围的拿一圈金鱼小池头撒钱币和银两,二楼的文人墨客们,此时也激动难耐,脑中灵感四溢,挥笔如有神。
他们舔着毛笔,一首首名绝京城的律诗和绝句也都由此诞生。
竹意瞧着下面的熟悉人影,她不禁掩面偷笑。
“阿意认得?”
李晟轩同她一起凭栏观赏,瞧她这表情,他问道。
“她先前是我同事,我当然认识了。”
“同事?”
“呃……就是共事,一起在酒楼做活的。”
“原来如此……”李晟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默默自己重念了一遍这词,心想又学到个新知识。
原来还能这样组,阿意果真是冰雪聪明。
竹意这方,先前这唱歌的女音一起,她便听出是谁了。
这齐月楼好手笔呀,竟然一请请了两位名气姑娘。
下方跳舞的正是先前说没有男人不行的啼月,而不现身吟唱之人则是年龄尚小的碧棠。
“李……呃,轩老板。你们这是谁想的点子?还怪有意思的呢。”
她忽*然侧头问他。
猝不及防,却撞进他一直注视她的炽热视线中。
“嘿,看我做什么,看啼月姑娘呀!”
被抓包偷看她,李晟轩有点不好意思地别过视线,跟她一起观赏下方,尴尬答道:
“人是我请的,这表演点子应是苟老板和方掌柜商量出来的。”
“真不错。”她一脸欣喜地看着这节目,表示真的很惊艳呀!
“你怎么想到跟苟老板再度合作的?”
她好奇问道,真心觉得这个合作不错。
因为先前她是为了接近李颢懿,跟苟老板商量过后,主动表示要来齐月楼才有机会吸引他的注意,没想到这之后他们竟然开始合作了。
“我想能培养出杜攸安这样绝妙琴姬的酒楼,老板应该人不错。之前去醉香楼教你作诗时看那些姑娘都未刻意为难过你,她们拼命表演攒点小银子也不容易,后来便想跟苟老板商量,联手给这些姑娘一个表演的大舞台,姑娘所得宾客赏钱都归她们自己。”
“哇~”听完他此番话,竹意双眼冒星星。
“果然这做生意的事还是得行家来……诶不对,你的意思是我表演那日,你也在场?”
她忽然反应过来,诧异发问。
李晟轩却高深莫测地笑笑:“你猜。”
“好哇你!”竹意脑子里仿佛闪过一道什么,瞬间明了,“那岂不是在太子府跟你的偶遇都是你算计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