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招非常有效,苍恃不得不松开手,他捂着自己被槐翎攻击的皮肤,再抬眼看槐翎的时候竟然满脸委屈。
第62章
他伸手把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看热闹的目光。
槐翎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等待苍恃说明来意。
祝译还在房间里洗澡,传来了淅淅沥沥的水声和她唱歌跑调的声音。
“我都看见了。”苍恃没有明说,但槐翎马上就明白过来了,敢情这是一直在偷看啊。
“嗯,所以呢?”槐翎把空了的啤酒罐放在脚边,她顺势靠着沙发背极其放松地坐了下来。
“……那很危险。”他支支吾吾地,最后只找到这个借口。
“有多危险你跟我说说。”槐翎还是没打算放过他,脸上满是恶作剧的笑,“你觉得一个小孩能对我做什么?”
“他不是小孩!”苍恃急了。
“你到底上哪来的那么强危机感,我什么时候需要你来保护了?”槐翎这话倒是说得没错,是苍恃自己自作主张要跟过来的,就算没有他,槐翎的能力也能护祝译周全。
他们能接触上也得从上个月说起,槐翎夜晚有巡视的习惯,也就在巡视的时候,她注意到有人正在远处观察屋内的情况,出于排查的考虑,槐翎先是按兵不动,在观察了一个星期后,她也是摸出来规律了。
趁着祝译熟睡的时候,她一个人拿了一袋武器找到了暗中观察她的地方,虽然跑得很快,但还是留下了些蛛丝马迹。
槐翎顺着痕迹最终顺藤摸瓜,找到了苍恃藏身的地方。
他蛰伏在C区的角落里,一边在避开杜山的追击,一边又持续观察安全屋的情况,还趁机击杀了几个差点找到她们的卫兵。
槐翎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在替自己包扎,整个人看上去都不太正常,以至于在下一刻苍恃就拿刀扑了上来,刀刃抵在槐翎的脖子上,只要稍稍用力就能划开她的喉咙。
槐翎只得照着他的要害给了两拳,才让他清醒过来。
槐翎其实已经猜到是他了,但是想到自己正在这样被监视,她还是感觉到了强烈的不适,追击了他一个星期也只是叫他别再继续了。
不过苍恃却跟鬼上身似的,非要粘着槐翎不放。
槐翎只当他是脑子被打傻了,等哪天恢复正常就知道后悔了。
因为这件事太过惊悚,槐翎也没想好要怎么和祝译说,毕竟要是祝译知道了,她是肯定不会再让苍恃这样四处流浪了。
她也只好游走在两个地方,总而言之先稳住苍恃。于是演变成白天看护祝译,晚上又拿点吃的和生活用品给苍恃,有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是在喂流浪狗,又因为太过勤快,槐翎不由地感叹自己上辈子是欠了这两人的。
原本都好端端的,结果今天他就这么冒出来了。
槐翎心里其实烦得要命,但是又不知道要怎么把他赶回去,眼看着祝译也要出来了,再怎么隐瞒都不自然。
“那你真要和他出去玩?”苍恃走近了两步,他这一走过来就遮住了大片的灯光,槐翎觉得他碍眼死了,只没好气地说出些气人的话:“对,就是要出去玩,你管得着吗?”
下一秒他就压了上来,单手控制了槐翎的手臂,另一只手按在槐翎的髋部上,让她动弹不得,他紧紧盯着槐翎的双眼,炽热的气息落在槐翎的脸上,熏得她连自己的脸都烧了起来。
他全身都绷紧了,和槐翎的灵巧不同,他现在纯粹是在利用身体上的优势和长期在前线战场的气势来压制槐翎,又因为体重上的差距,槐翎只得听从他的摆布,因为不断挣扎,槐翎身上出了一身薄汗,马尾黏在了脖子上,红色的发丝如同红线连接着二人的手。
“你要去就带上我。”他咬牙切齿地说。
“你有病,我跟别人约会还带上你做什么?”槐翎虽然身体上的力量输了,嘴巴的战斗力是一点都不想输,她脸上也沁出了一层汗,整个人看起来有着异样的吸引力。
“不能跟他约会!”苍恃发了狠,他的身体往下压了些,几乎全部的重量都放在槐翎的身上,槐翎感觉自己都要窒息了,她换了一下脸的方向,让自己能够呼吸到些新鲜空气。还没等她说话,苍恃才发现自己用力太过,稍稍松开了手,也就在这空隙,槐翎得到了反击的机会,她一个翻滚就脱离了苍恃的掣肘,灵活地拉开了和他的距离。
苍恃此时还跪在沙发上,槐翎就随手抄起手边的水杯往他身上砸去。
他迅速抬手接过杯子,不过杯子里的水还是淋了他一头。
他伸手擦去流进眼睛的水,嘴巴抿得紧紧的,不满又不安地看着槐翎。
两个人的搏斗马上又要开始,幸好洗完澡的祝译适时地走了出来,她正拿着毛巾擦头发,还毫无形象地打着哈欠,等看到沙发上的跪着的苍恃和不远处一脸警戒的槐翎时,她的大脑瞬间变成了一片空白,她发出没有意义的音节,目光在两个人身上来回打转。
“这是什么回事?!”最终她只能发出这一声感叹,如果不是承受力还可以,恐怕祝译要两眼一翻就倒下去了。
祝译的出现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气氛,她迫使二人坐在两边,听着他们交代这段时间的来龙去脉,在听完发生了什么之后,祝译的目光再次在二人身上来回打转。
一个人宁愿在外面流浪居无定所都不肯来,一个日夜颠倒不睡觉去投喂流浪汉。
“你们两个是不是都有点……”她想说有病,但还是忍了没说出来。
“那,你怎么突然又来了?”祝译看着苍恃问。
这下他不敢说话了,苍恃偷偷观察了槐翎的表情,见她翘着二郎腿喝啤酒,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看来根本不在意他的心情。
“也没什么……”他小声说道。
“是吗?槐翎你说说。”祝译也没放过她,转头就盯着槐翎。
“真要我说吗?”槐翎大大咧咧地看着苍恃,她嘴角带着笑意,每次她这么一笑的时候,祝译和苍恃都知道接下来总没好事。
“别说。”苍恃做了个口型,祝译还没来得及看懂就看不清了,这两个人之间实在太怪了,上次见面不是还要死要活的吗?!
祝译实在不明白自己错过了什么。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我下午明明还在和隔壁新来的小弟弟聊天,转眼间这个人就过来了,抱着我哭求我别跟那弟弟说话。”槐翎笑眯眯的,因为艺术成分加工有些多,祝译自然是不相信的。
“你是在说隔壁新来的那一家?他们家孩子确实挺可爱的,还跟我打听有没有见过一个红头发的姐姐,这是刚来就被你迷上了。”祝译顺着槐翎的话题说了下去,“就你在洗碗那会。”
苍恃是听不下去了,他猛地站起来,带动身下的椅子发出一声巨响,他脸色阴沉,不爽都能溢出来了。
因为太过明显,祝译瞬间就明白了,这下也说得通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她捂着鼻子扇了扇风,“怎么突然间这里酸酸的……”
“坐下,突然间发什么疯。”槐翎瞪了一眼苍恃,苍恃虽然不开心,但也还是闭嘴乖乖坐了下来。
“总而言之,你们没有事就好了,这段时间我们先休养生息,养足精神,之后的事情之后再想怎么办,好吗?”祝译充当起了润滑剂的作用,她向二人发出了友好对话的邀请,如今这个样子也没什么拒绝的必要性。
“从现在开始,你就和我们住一起了,不要再在外面流浪了,这样还安全点不是。”祝译直接对苍恃下了命令,苍恃表情一僵,没有马上答应。
“你也是,少在这搅混水,以后有什么跟我说一下行不行?”没等槐翎笑出声,祝译也毫不留情地给她下了命令,槐翎轻咳一声,算是默许了。
“好了,现在你去洗一下,身上的啤酒味臭死了。”祝译又把枪口对转苍恃,“我的卫生间里面有私人用品,你去用槐翎房间的卫生间。”
“等下,我也有私人用品啊?”槐翎瞪大了眼睛,她最不喜欢别人进她的私人空间,更别说卫生间了。
“你俩都是同居过的关系了,怎么看都是用你的更合适,我还想着谈恋爱呢,可不能坏我名声……”祝译说得头头是道,一套诡辩让槐翎脑子都要转不过来了。
“算了算了,我不跟你吵……”槐翎举双手投降,不就一个卫生间吗,她其实是没什么私人用品在里面,不过之后得好好盯着,可不能让别人随便进她房间。
苍恃其实早就想洗了,啤酒粘在了身上很不舒服,现在天气热了还会有一股味,虽然但是,他还是很想插嘴说这个房子都是他准备的,他于情于理都有优先选择权。
槐翎不情不愿地站起来解锁自己的房间,她甚至做了个“请”的动作,苍恃也不多客气就跟着走了进去。
“我先说好,这里没有适合你的换洗衣服。”槐翎一脸坏笑,“看在我穿过你衣服的份上,这次就委屈你先穿我的吧。”
苍恃的脚步一顿,他斜眼看向槐翎,终于想到了要如何反击槐翎的揶揄。
“太小了,穿不下。”
没想到槐翎笑意更甚,她抱着手臂懒洋洋地靠在门边,“怎么,你很大?”
苍恃的脸瞬间红透了,他支支吾吾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许是想到些不妙的回忆,他头也不回地钻进了浴室。
槐翎哈哈大笑,这次是她赢了。
“你俩再这样我就搬出去了啊。”祝译在客厅听了个一清二楚,她恨不得拿耳塞堵住自己的耳朵,这两个人到底怎么回事啊?
第63章
等安顿下来都是深夜了,这套房子的户型只有两个卧室,苍恃唯一能睡的就大厅,于是平日里祝译和槐翎窝着看电视的沙发只得分给他。
祝译被他们这么一闹都累死了,切了点水果放桌面时已经哈欠连连,她还是强撑着拿出干净的被子和枕头铺了沙发,这下倒是显得沙发比床还舒服。
槐翎倒也没有真的让苍恃穿自己的衣服,趁着苍恃洗澡的时候她逛到楼下商场,随便找了两套家居服就结账回来了,先将就一晚是不成问题的。
苍恃看样子也有一段时间没有好好休息了,在祝译的影响下他也一直打着哈欠,泪花都在眼眶打转,三个人互道晚安后就关灯睡觉了。
槐翎还是老样子把门窗都锁了一遍,她没什么困意,打开电脑做了一些调查,槐迩生病的消息不怎么传得出来,但是很明显最近皇宫的动作少了很多,恐怕他的病没那么简单。
就像是突然整个世界都按了暂停键一样,一切都停了下来,这样的和平反而让她惶恐不安。
不然她也不会不睡觉到处跑了,这不过是打发她难眠的时间罢了。
她还记得自己在给了苍恃两拳后,苍恃那难以置信的表情,里面夹杂着惊讶,愤怒,还有难以察觉的欣喜。
她本来是没放在心上的,看在苍恃帮了她逃出来的份上,她手下留了情,没下死手,但出乎意料的是苍恃在那之后就没反击了,他就这么静静承受槐翎的攻击,甚至被槐翎打得鼻青脸肿他都毫不在意。
等两边都冷静下来后,苍恃就这么看着槐翎流了眼泪,他的泪水怎么都止不住,哭起来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跟五年前哭的时候一模一样的丑。
槐翎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哭,是因为她下手太重了吗?她自觉已经收了力,她也还没说什么有攻击性的话,这就惹得他哭了?
在那之后苍恃说的第一句话是:“我终于见到你了。”
他这话说得足够直白,槐翎先是怀疑听错了,然后理智和情感都在告诉槐翎大脑的分析结果,首先她没有听错,其次就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她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脑子有转不过来的时候,槐翎愣在了原地。等她反应的过来的时候,苍恃已经紧紧抱着她,带着一身的眼泪鼻涕,她能清楚听见苍恃的心脏跳得是有多快,好像是生命最后一刻的挣扎,拼了命地表达自己的生命力。
他的身体很热,在夏天的夜晚热得将要把她融化,她就这么站在那里,彻底感受了一个久违的拥抱。
再然后,几滴炽热的泪水滴在她身上,顺着她的脖子流进锁骨和胸口,渐渐消失在身体的某一处,他哭得一抽一抽的,几乎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槐翎是僵直在原地的,她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才合适,最终也没推开苍恃,按照往常,她该是马上推开才对的。
抱了有多久不知道,总之先松开的人是苍恃,他的脸红扑扑的,眼睛都半睁着的,怎么看都不对劲。
槐翎用手背量了一下他额头的温度,马上就明白过来这是发烧烧坏脑子了。
这一切都可以解释清楚了,于是她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买了些消炎药和退烧药留给他,就这样两个人默契地谁也没提起发生过什么。
后来槐翎留了一部手机给他,这样有什么事情就能随时沟通。
末了,她还加了句提醒:“里面没放定位器。”
苍恃想起些往事,他只弯了弯嘴角,心想要是放了也不会怎么样,反正他是不会走远了。
槐翎留手机给他是用来做必要的通讯,而苍恃并不这么认为,他居无定所,时不时会去C区的某个地方,有时还会去B区,只要看到什么他认为值得分享的,他都会拍下来给槐翎。
槐翎一开始不明白什么意思,都一一回复了。
苍恃:【流浪猫图】
槐翎:它有害吗?需要清除?上面有摄像头?
苍恃:【夕阳图】
槐翎:黄昏时刻不适合动手,等晚点吧。
苍恃:【大海图】
槐翎:杀人抛尸扔海里容易被发现,加点负重更好。
苍恃:……我不是这个意思。
槐翎:哦。
苍恃:【咖啡厅里的狗图】
槐翎:狗。
苍恃:【摇曳的树叶图】
槐翎:树叶。
苍恃:……
槐翎:省略号。
苍恃:今天过来吗?
槐翎:邀约。
槐翎:不好意思,不过来了,祝译要我陪她看电影。
苍恃:看的什么电影?
槐翎:不知道,看一半睡着了。
苍恃:要和我看吗?
槐翎:抱歉,现在不困。
像是这样的对话实在太多,后来苍恃都快要放弃和槐翎说话了,他知道槐翎是故意的。
她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苍恃说的话代表了什么。
面对她这个态度,苍恃也觉得无所谓了,渐渐的,连他自己都开始觉得自己脑子有病,当初竟然就因为槐雾一句话杀出重围,从A区跑出来差点连命都丢了。
但是当他看到槐翎穿着拖鞋每天给他带雪糕和各种零食的时候,他还是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脑海里总有个声音说着:他其实已经不怪槐翎了。
毕竟不是谁都能看见这样的槐翎,也不是谁都能受她照顾。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见不得光的下水道的老鼠,只有阴天的时候才能跑出来喘喘气,片刻的喘息和一点小小的恩惠就能让他感觉活着又多了几分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