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木仓本是人手一把,但一路颠簸加各种突发状况,等这三人再凑到一起时,只有白榆这把还能够正常使用。
三人警惕着,朝着盛翎所说的机甲黑市走去。
“丑话我得说在前头,我也不知道刚才进入地下城之前,我打听的路线现在还走不走得通我可不知道,毕竟塌陷的情况持续了这么久……”
“嘘,噤声。”
“没必要这么……”
盛翎正想抱怨白榆没必要因为这么点儿事就阻止他说话,突然意识到白榆并非因为他没有把握找到路而训斥他,而是前方出现了未知的动静。
“脚步声,正在奔跑,两个人。”柳烁快速进行了判断,将所剩无几的投掷类武器拿在了手上,虽说这是对付虫族的武器,但谁又能知道对面跑来的不是被寄生的人类?
随着脚步声愈发接近,三人都紧张到了极点。
未曾想还未看清来人究竟是人是虫族,强光直接剥夺了他们的视野。
“看样子是人类,我还以为这地下城没有活人了。”陆终举着临时做的简易火把,另一只手拿着短刀。
刚刚那强光是重霄制造的,为的就是震慑可能在暗中埋伏的筐蛇尾。
“不一定,先不要过去,再看看情况。”
强光之后,虽说前方的三人没有出现筐蛇尾所寄生的人类应该表现出的强烈抗拒与不适,但这也不能完全排斥被寄生的嫌疑。
“我好像听到了陆终的声音。”柳烁揉着因为强光造成的眼部不适还在流泪的眼睛,另一只手摸着空气,想要探索白榆和盛翎的位置,询问他们是否也听到了陆终的说话声。
“是柳烁、盛翎和白榆。”
重霄没有因为见到的是熟人就放松警惕,但陆终就不一样了,她太久没有在这新纪见到这些熟悉的面孔,即便同样警惕着这三人是否会被虫族寄生,但相比重霄,陆终则在三人没有对强光做出筐蛇尾会有的排斥后,已经将警惕心松懈了大半。
三人恢复视野后,见对面果然是陆终,神色各异,不过很快陆终就发觉三人不管是怀念、欣喜还是打趣,皆是保持警惕队形,手持武器。
这模样与她在地下城初见重霄时如出一辙。
“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中心城除了封城还出了什么别的状况?”陆终转头询问重霄。
重霄拿过陆终手里的火把,扔在地上,又洒了一些陆终先前从打火石上刮下的粉末,火势渐长,重霄率先跨过火焰走了过去。
“等离开了这里我再告诉你。”
重霄回答时,陆终也已跨过了火焰。
“要是早告诉你我这儿有打火石,你也没必要割伤自己来测试我了。”
陆终没有就这个话题再多说,也好似忘记了战术口袋里不可能没有打火石。
就当重霄遗失了打火石吧。
“陆终!”
柳烁激动地朝着陆终奔去,要不是觉得俩alpha搂搂抱抱有些怪异,她恨不得直接拥上陆终。
盛翎环抱着手,老远就给了陆终一个“有点儿本事”的眼神。
陆终疑惑,见盛翎的带着戏谑的眼神又落在了重霄身上,瞬间恍然大悟。
合着这人到现在还以为她恐O喜A ,对重霄有意思呢。
白榆是最后一个走向陆终与重霄的人,好像自从进了福切尔他就与陆终疏远了,这么久不见,这会儿他甚至觉得与陆终说话也成了一件尴尬、别扭的事情。
“有受伤吗?”陆终开口道。
白榆做了个深呼吸,神色如常地摇了摇头。
“我们还算比较幸运,暴风雪虽然让我们跟大队伍走散了,但我们三个之间的距离还比较近,走了几步就碰上了,到那个岩石垒起来的范围内的时候,地面上也都燃起了篝火,足够让我们有些失温的身体回暖,也让我们在风雪中凭借火光找到准确方向。”柳烁看不惯白榆那犹犹豫豫的模样,向陆终讲述着他们一路上的经历。
“针对筐蛇尾的武器都在谁手上?”陆终在三人走来时,已经察觉了他们都没有携带什么针对筐蛇尾的有效武器,估摸着于黎专门分出了突击与阻击小组。
“如果凯洋还和于黎上尉在一块儿,那应该还在他们手上。”盛翎回答时也有些摸不准,“如果情况更不理想一些,武器可能已经被暴风雪给掩埋了。”
的确,荒地环境恶劣,加之又是冬季,大型武器的运输条件不理想便只能够靠人力运输,机甲一类的武装又不适合针对筐蛇尾作战。
重霄将简易火把拆分,递给了柳烁几人,决定先离开地下城。
“我有个主意,距离天亮不是还有一段时间?既然你们的目标是筐蛇尾,它的目标又是我,不如……”
陆终招了招手,让几人凑得更近。
地下城外,护卫队3-5人为一组,守在各个出口处,能够躲进屋舍内的居民都趴在窗户上,探着脑袋关注着这一次袭击事件的进展,没有屋舍可以躲藏的民众便相互依偎,凑在火堆边取暖。
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离自己最近的地下城出入口,毕竟他们最为记挂的那个人并没有从地下城逃出来。
早一步掏出来的人并不知晓地下城内部的塌陷情况,但听闻后面掏出来的民众一说,也都为还在地下城中的人捏了一把汗。
不是什么人都能引起他们这般的共情与担忧,即便是在灾害之中,新纪人也仍旧是
叶栎身上披着兽皮毯,怀中抱着的恒温箱始终没有放下,不论守卫队的人说了多少次,也没能将恒温箱从叶栎的手中拿去。
守卫队也不想在争夺之中造成那枚卵的损伤,便由着叶栎抱着了。
“全员警戒!”
“全员警戒!”
黑荆的呼喊声传递给了更远处的守卫队队员,警戒的提醒一声声传递,直到整个地下城所有出口处的守卫队都收到指令。
他们做了幸存者统计,能够进行精神力污染净化的净化师本就不多,现在更是所剩无几。与筐蛇尾的战斗加上地震,令他们身心俱疲,精神力污染指数居高不下,现在对于精神力的使用只能能省则省。
“有人出来了!是城主吗?”
篝火边、屋舍内、出口旁……全都是期待着城主出现的目光。
新纪的每一个人都知晓海奎特行动,知晓他们的城主之所以困在地下城内是为了保护那些还在卵中孕养的胚胎,是为了那些新纪的希望。
黑荆看着浑身都是沙土,怀中却抱着恒温箱的老大,从出口缓缓走出,眼底发热。
还好,还活着。
黑荆正欲上前,却感觉袖口被什么力量牵扯。
“她……好像不是城主。”
叶栎一手抱着恒温箱,一手扯着黑荆的袖口,动作很小,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黑荆感受到他的附属物也在蠢蠢欲动,这个状态的确不像是面对城主的时候应该有的状
态。
“城主”的行走时充满了机械感,最终,在快要靠近黑荆他们取暖的篝火前几米处停下。
黑荆深吸一口气,大声警告:“警惕!虫族出现!”
此话一出,无疑是将所有人的期望浇灭。
他们的城主被寄生了,眼前这个抱着卵、一脸与平日无异的慈祥笑容的人不是城主。
“黑荆……”
“城主”喊出了黑荆的名字,抱着装着卵的恒温箱的那双手颤颤巍巍地朝着黑荆伸出。
这是想要黑荆接过那枚卵。
“不要去。”叶栎小声道。
黑荆看着那双朝他伸出的手,看见那抱着恒温箱的手、胳膊全是伤口,又看见那胳膊折叠度与弯曲程度都异常怪异,也明白了那双胳膊早就在与筐蛇尾的战斗或是塌陷的外力影响下骨折。
他的老大是靠着意志力忍着剧烈的疼痛向他伸出的手。
风雪彻底停歇,他们也看清了城主从出口处走出时留下的每一处脚印都沾着血。
“黑荆。”
“城主”又一次喊出了黑荆的名字,见黑荆没有反应,提高了音量再次呼唤。
每一声呼唤都比上一次音量更大,音调更高。
“黑荆!”
异变在这一刻突起,地面又一次开始震动,'城主'本就已经破烂的衣服被身上猛然长出的多条腕足彻底撕碎。
黑荆不顾危险,拔刀想要斩断“城主”抱着恒温箱的胳膊,夺过那枚卵,但迟了一步。
恒温箱的碎裂声与黑荆的痛呼同时响起,叶栎只觉温热而黏腻的液体溅了她一身,接着便是什么物体落地的声响在她身侧响起。
叶栎整个身体都在刹那间僵硬,艰难挪动眼珠,看到了掉在她脚边的手臂。
黑荆捂着断肢扔在出血的位置跪倒在地,疼痛几乎将他的视野扭曲,他听见隔着篝火的不远处,“城主”开口对他说道:“我也很痛,你为什么不接过那枚卵呢?”
“我不是说要保护好那些卵吗?”
“城主”此刻口口声声说着要保护卵,但刚刚被她抱着的那枚卵已经被她身上长出的腕足从碎裂的恒温箱中拿出,腕足缠着那枚卵的力道几乎要将卵给挤破。
“动手!”
发出指令的人不是因为大量失血,已经没有什么反抗能力的黑荆,而是刚从昏迷之中醒来的池杉。
她因地震而被掩埋时没有想过还会活下来,昏迷的前一秒还在斥骂自己竟会死得如此窝囊,再次醒来见到的便是城主被寄生、黑荆断臂的画面。
“你们都怎么回事!她已经不是老大了,是虫族!”
池杉的命令没有人执行,她嗤笑一声,瞧不起这些软弱的守卫队成员。
刚从昏迷中苏醒,肌肉都还处于罢工状态,池杉每一步都走得很吃力,但她仍旧很坚定地朝着已经异化的城主走去。
“人类太愚蠢了,只是一副皮囊就能够让你们暴露这么多弱点。”异化的城主将缠住卵的腕足伸向朝着她走来的池杉,于篝火前停下,“你也想要这枚卵吗?”
“打扰一下,她要不要我不知道,但我想要,考虑一下我。”
陆终的声音在距离异化城主不远处的另一个地下城出口出现,伴随她声音响起的还有核磁木仓发射的声响以及陆终的精神力附着短刀时,刀刃的震颤声。
第69章
好在池杉也明白陆终突然出声是为了转移异化城主的注意力,为她以及那些迟迟没有选择攻击异化城主的守卫队争取时间。
在池杉又一次的命令中,守卫队终于出手了。
当陆终出现时,异化城主已经无所谓是否能够诱使那些守卫队的人靠近她,从而完成狩猎,补充能量,加速异化速度了,只要得到了陆终,完成了虫母的嘱托,她甚至可以抛弃这具寄生的人类身躯。
即便这城主的身体再好,能力再出众,哪有陆终更合适完成虫母的需求。
核磁木仓的攻势结束,异化城主迎接的便是陆终加持了精神力的短刀攻击,核磁木仓短暂麻痹了筐蛇尾的主腕,剩下的那些令人头皮发麻的腕足分支蠕动着,想要尽快解除主腕的麻痹感,以应对陆终的攻击。
自上一次与筐蛇尾的对战结束后,陆终便肯定了这来自鲸族的刀对虫族特别的杀伤力。
她知道按照宇宙观察者的准则,他们没有办法过度干预被观察种族的命运, 菲斯特想要给她这把刀也只能说嫌陆终弱, 以此为理由赠出,而这刀是否针对虫族有别样的攻击力, 这就得看陆终本人如何发掘这把刀的力量了。
如同陆终自己未苏醒有关意识体的重要记忆时,巴勒纳也不能多言什么与之相关的信息,菲斯特同样也是如此,她可以选择给陆终提供帮助,但是不能直接说目的是针对虫族。
陆终的刀顺着筐蛇尾麻痹的主腕劈下,越接近肢体的主干,阻力越大,最后刀刃竟是卡在了腕足中,这可给了筐蛇尾反击的时机,不过陆终并非一个人在作战。
“你又饿了?”
重霄将核磁木仓的最后一点能量耗尽后,从筐蛇尾协力松弛的腕足中拔出陆终的刀,扔给了她,身位刚靠近陆终就听到了连战斗的声响都无法掩盖的陆终肚子因为饥饿发出的抗议声。
“你没发觉这城主异化后的筐蛇尾腕足比筐蛇尾本体要粗壮得多吗?跟鱿鱼似的,架火上一烤,那叫一个香。”
陆终这番烤鱿鱼的言论令重霄不解,但他表示尊重。
重霄连鱿鱼是什么都不知道,更别提烤鱿鱼了,不过有一个鱼字,他大致也能理解,这又是陆终独特的口味造成的信息差。
“如果这些守卫队的人都把他们的城主当作食物,他们攻击的动作就不会这般拖泥带水了。”
陆终可是记得,在面对异化后的尧光时,他们可没有这么有“人情味儿”。
“借下力。”
重霄还没弄清陆终是什么意思,便看到陆终后退了几步,有准备起跑的架势。
“我来。”说话的人是白榆,虽然很多年他都没有这般与陆终配合过了,但是小时候他们俩爬巨兽残骸的时候的记忆他还没有忘,也是一个人借力另一个人先上。
白榆放低重心,架好了手。
重霄看着白榆如此熟练地配合,说不出的焦躁感又开始在心底作祟,可他伤口处的残留物不是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吗?
陆终冲向异化的城主所在的方向,她没有借力踏在白榆架好的手上,而是在迎面而来的腕足攻向她的时候猛然一跃,直接以腕足借力,顺势踩着腕足攀上,挥刀斩向异化的城主。
白榆垂眼看着自己架好的手,沾满了灰尘,也有许多伤口,伤口处的血液混合了灰尘,变得发黑,实在难看。
手在裤子上蹭了蹭,白榆站起身,拿起武器再一次投身战斗。
重霄握紧了陆终替他缠好绷带的那只手,长叹一口气,抛下脑子里那些杂七杂八的想法。
他还有陆终安排给他的任务没有完成。
“陆终,陆……终。”
异化城主念叨着陆终的名字,那字如同在舌尖滚动的糖果,正被念出这名字的人细细品味着。
“我见过你。”
城主的声音变了,与之前筐蛇尾特有的疯癫调子很不一样。
“陆终,小心了,可能是虫母。”柳烁在一边喊道。
虫族的把戏他们太熟悉了,整个中心城沦为虫族的狩猎范围之后,他们可没少被虫族的把戏坑害。
虫族特有的脑域联结模式使得它们获取很多信息都是共享的模式,它们见过的人、做过的事,只要是保留在记忆中的信息都会在联结时出现在同族的大脑之中,而虫母,更是能单向将自己的意识状态转移到任意一只有思维能力的虫族身上。
陆终朝柳烁、白榆等人做了个手势,几人先后退至篝火之后。
即便现在操作异化后的城主的身体的意识是虫母,它也不能够改变筐蛇尾畏光畏火的特性。
池杉那边已经与守卫队砍下了数条筐蛇尾腕足,不足以致命,但很大程度上限制了异化城主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