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克:“也不算了解,只是虫曼族在遭受几近灭族的灾难之前,我们刚刚完成了文明等级和维度提升,我们意识到了宇宙观察者的存在,但还没有发现他们、认识他们的能力。”
奥克看着陆终,拍拍脑袋,恍然大悟,“人类似乎还没有完成文明独立?难怪你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没有完成文明独立的种族,在宇宙观察者眼里就如同一盘散沙。”
奥克的比喻不算夸张,一盘散沙意味着任何势头较大的风都能将其吹散。
人类与人类之前没有那种同族之间的联系、没有种族凝聚力,也没有强烈的内部信号,他们可以归顺、服从、加入别的种族、可以对自己的种族同胞下杀手,这样的未完成文明独立的种族即便被灭族也不会有外来的种族出手阻止,因为这是未被认同的种族。
“这样看来,类人族的文明等级肯定不低……”陆终觉得压力陡增。
一个完成了文明独立的文明和一个在数条宇宙线中都失败了的种群,不用靠脑子想都能够猜到谁输谁赢。
“这个……”奥克闻言有些犹豫,不过在察觉了陆终脸上的神色后,又撑着自己的鱼头脑袋决定告诉陆终一些它发现的事,“夕星因为流民的原因,文明等级与维度时常波动,不好细分,因此有些内容我或许可以告知你。”
奥克压低了声音:“在类人族对我族类发动袭击的时候,我们提前做了准备,虽然没有什么用途,但我们也获得了类人族的一些秘密。”
陆终听着奥克的诉说总觉得语序颠倒,但想想她的文明等级,也只能尽量去理解奥克的意思。
陆终作为意识体本就比黎星人类要更容易突破现有的文明等级与维度束缚,在她听来奥克的这些话已经有些晦涩难懂,若换作普通黎星人类,恐怕只能感觉到一只鱼头人身的怪物在张嘴闭嘴不出声。
从奥克口中,陆终得知了类人族的文明与维度等级是波动变化的状态,他们一直穿梭在各种宇宙与时间线中,目标明确,就像追杀什么一般。
虫曼族爱好和平,与类人族从未起过正面冲突,可类人族似乎认定了虫曼族中有他们想要寻找的存在。
奥克:“可能是我们虫曼族相互之间都长得太像了,他们没有找到他们想要的那一位,便索性对我们全族展开了屠戮。”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类人族才正式与残暴画上等号。
奥克:“我逃到了夕星,已经有几十年没有听到过类人族的消息了。”
陆终点头,按照奥克的说法,在类人族波动变化的文明和维度等级下,当他们的文明与维度等级达到可以让他们的时间不再单纯纵向前进的时候,类人族自然可以进行时间线的跨越,进入宇宙的其他时间线中。
奥克:“类人族就是人类,用种类划分不过是为了区分不同宇宙时间线上的人类个体,类人族是经过他们在各个时间线的宇宙的筛选、最终凝结成他们类人族的力量的人类。”
奥克说出这话时,身体似有异样与不适。鱼眼底部泛着血色,鱼鳃翕合数次,补充了一句,“这都是我的猜测,虫曼族有着极为漫长的寿命,但我们大多数时间都在睡觉以及整合信息,脑子有时候也不太灵活,你听听便好。”
类人族就是靠着这样的手段,不断从各个为完成文明独立的人类群体宇宙线,杀戮、挑选人类,变为自己的力量。
“智人族”只不过是对未被类人族成功“筛选”的人类的统称。
类人族是无数条宇宙线中,每一个被屠戮的人类种群中活下来的最强的一批。
他们集合在一起,成了一支愈发强大的种族,因为波动的文明与维度等级因此拥有了宇宙观察者承认的独立文明头衔。
类人族将永远成为未完成文明独立的人类头上的阴影。
陆终作此猜测。
自从离开了黎星,大量的信息让她猝不及防,那种落入他人计划之中的无力感再次席卷而来,但这一次的情况可比什么重珀的战争武器、承衡的海奎特行动要复杂得多。
陆终:“既然同样是人类,类人族到底有什么目的,单纯因为好战和残暴吗?”
陆终更新了对类人族的认知,同时也冒出了更多的疑问,既然类人族的根源与人类有关,那类人族完成了文明独立,却不算作人类完成了文明独立又是为何?
似感应到了陆终的疑惑,绒团子没有什么情感波动的声响在陆终脑海中出现: [作弊得到的成绩会被算作正式成绩吗?在发现了作弊的情况下。 ]
“你怎么了?”奥克看着陆终突然站起,吓了一跳。
“没事。”陆终看着桌上的鱼肉,动作有些僵硬地拿起,一点点地将鱼肉塞进嘴中。
“如果你这么好奇类人族,你可以直接询问领主,她不就是现成的类人族?”奥克看着桌上的鱼肉渐渐变少,有些惊讶陆终的食量,拿出了准备明天再吃的鱼,“吃饱了你也好好想想要送给领主什么礼物,借着送礼的机会与领主搭上话。”
陆终:“礼物啊……”
第105章
住在奥克这里的这些天,陆终重新帮助奥克将它的领地周边布置了防身的陷阱,配合她的信息素对外来者做出了警告。
夕星同样存在巨兽和系外生命体,但它们比黎星上的巨兽和系外生命体要敏锐得多,对于环境中潜藏危险十分警惕。
这几天每每走到陆终刻意留下的信息素的领地区域, 都会加速避开, 它们会通过信息素判断信息素的主人的能量强度, 从而选择规避正面冲突带来的伤害。
奥克也终于熟练了对十根手指头的操作,比起送给一套符合它自己审美观的衣服,它现在更想送给领主一些亲手用草叶编织的鱼笼。
“你确定领主会喜欢这个?”陆终虽然不了解领主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她总觉得一个能成为领主的人不会接受一个鱼笼。
不过, 这也是她在人类的角度对送礼这件事情的判断, 或许在虫曼族眼里,赠出与衣食住行相关的物品便是最高敬意。
“总比你这个毫无用处的石头好看。”奥克想起陆终前些天在海边摸了很久的石头,将许多纯净、通透的石头捡了回来。
“我都解释了,那块儿石头我没打算送给领主。”陆终询问过奥克为何这种石头是透明的, 奥克也不知道,但陆终仔细用精神力包括石头的时候,却能够感受到它拥有与母心相似的能量, 极其微弱, 但不容忽视。
陆终只见过母心一次,但那就是那一次, 她在母心身上感应到了极为强烈的熟悉感, 似与自身一体又有差异,或许这就是意识体对母心的天然归属感。
陆终挑选了最圆润的一颗, 用凝结了精神力的针, 一点点给那块儿石头打了孔,挂在了脖子上, 她很喜欢这与母心相似的气息,可以时刻提醒她,她还有使命在身,也可以稍稍缓解一点她对黎星的怀念。
但即便陆终喜欢这些来历、成因未知的石头,也不能阻止陆终去探究这石头为何会携带与母心相似的熟悉感。
鲸族的母心只有一颗,而且还在黎星,为何会在夕星这里发现母心有关的痕迹?
这些问题似乎只有等陆终回到了黎星,去了鲸族领地,再一次见到母心才会有答案。
或者……
“我要去找鲸族,今天不用等我吃饭。”陆终说着朝着海边走去。
“你别忘了给领主准备礼物,半个月后就是领主的生日了,在那一天,几乎所有岛屿上的星际流民都会去主城给领主献礼。”奥克没有阻拦陆终,只是跟在她身后念叨,“我们这里距离主城不算远,你这几天练练泳技也好,省得到时候游不动,还得我驮着你。”
“放心,我对大海很熟悉。”
陆终带着那些透明石头一头扎进了海里。
海水略微有些冰凉,却没有寒意,海风轻拂过陆终脸庞,这样的气味勾起了陆终第一次与巴勒纳游向鲸族领地的记忆。
也是在这样的夜晚,也是……有个类人形态的鲸族在海面看星星。
“你好,”陆终在用脚拨着水,控制着身体不被海流冲到一边,“我们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一样的悬浮动力艇、一样的夜色、一样的人,看着与黎星的夜空相比可能略有区别的星空。
陆终看着眼前的雄性鲸族,倒也不意外他是单独行动,上一次在黎星见到他时,他也是单独行动。
“人类还在用这么老套的搭讪方式?”
鲸族说话了,躺在悬浮动力艇上翻身坠进海水中,扬起的水花浇了陆终一脸,四肢灵巧拨水、摆动,便游到了陆终身前。
“搭讪?”陆终看着鲸族类人形态身上明显的黑白颜色,也知晓这位鲸族的原始形态是虎鲸。
虎鲸:“不是搭讪,为何要与我说话?”
陆终听闻对方这般说,不是一般的惊讶,即便她知晓虎鲸的性格跳脱,也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性格的鲸族。
“我叫诺迪。”名为诺迪的鲸族朝着陆终伸出手,丝毫没有觉得他刚刚那高傲质问陆终若不是想搭讪为何与他说话的言语有何不妥。
“陆终。”因为对鲸族的天生信任,虽然奇怪诺迪的态度,陆终还是向对方介绍了她的名字。
见他伸出的手被陆终握住,诺迪嘴角的笑意更甚,起了几分恶趣味的心思。
陆终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拉力,正想挣脱,整个人就被扯向诺迪。
扑面而来的海洋咸腥味儿笼罩了陆终。
瞬间,颇具威胁感的信息素融进了海水中,陆终反手背身,一气呵成,将想要把她扯进怀中的诺迪过肩摔摔进了海水中。
在这样脚下没有任何支点的海水中做出过肩摔的动作可不容易。
但陆终身上的每一块儿肌肉、每一处力量都不是没有作用的装饰。
诺迪的笑声在海面上荡漾开,属于他的类素追赶着陆终融进海水中的信息素而去,他可不想把这附近的鲸族唤来。
感受到诺迪那带着玩味的类素,陆终皱着眉,思索着要不要继续在诺迪身上浪费时间。
“你想做什么?为何会出现在夕星?”陆终擒住诺迪的双手,质问道。
诺迪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不然也不会这么容易被陆终制服。
他大可化作原始形态摆尾游走,却还是仍由陆终桎梏住,慢条斯理地倾听陆终的问题。
“在你身边有其他鲸族的时候,我并没有做什么不是吗?至于我为何会出现在夕星……这是我的自由。”
诺迪的回答让陆终挑不出问题,她不可能因为两次都碰上诺迪,且对方都在做同样的事而去质疑对方故意在她面前出现,引起她的注意,毕竟这样一来 ,陆终和诺迪刚刚说出的那句“不是搭讪为何要与我说话”便没有两样了。
“你指的是巴勒纳?”陆终回忆着当时和巴勒纳一同游过诺迪身边时巴勒纳的神色,将诺迪的手桎梏得更紧了些,“她可不像是认识你的样子。”
陆终的抓着诺迪手腕的手力气大到几乎要折断对方的手腕,这还是她第一次和鲸族产生冲突,同样,这也是陆终如何都不想做出的行为。
“她不认识我倒也正常……不过,你也不认识吗?”
诺迪侧头,想要对上陆终的目光,却因为陆终是将他反手桎梏,此时位于他的身后,他连陆终的表情都看不真切。
诺迪的质问飘散在夜晚的海风中,这会儿陆终却觉得有些冷了。
“我不认识你,”陆终见诺迪似认错了人,对诺迪的态度稍稍好了几分,“你或许认错人了,我的确对你没有丝毫印象,除了在黎星时,见过你在看星空,再无任何别的与你有关的记忆。”
诺迪却是摇头轻笑,“鲸族认人靠的不是外表,是特定的频率与气息,是内部魂灵也是精神意识,我不会认错,可以说上一次见到你,我只是觉得相似,这一次……则是肯定。”
“肯定什么?”陆终的心中涌现出快要接触到真相的忐忑与紧张。
鲸鸣声在陆终与诺迪的四周响起,许是陆终的信息素与诺迪的类素被附近的鲸族误认为出现了什么状况。
“你还是这么强,我的类素根本来不及制止你。”诺迪说着,挣开了陆终的束缚,揉着肿胀的手腕,转过身,注视着陆终。
陆终因为诺迪的目光深感不适,上一次这样看着她的人还是重霄,但诺迪的目光比之重霄要更加复杂,也更具危险性。
那不是只见过两次面的人之间应该有的目光,陆终被诺迪看得心底升起几分焦躁。
迪诺一定知道些什么。
陆终很肯定迪诺出现在夕星不是巧合,或许连第一次见面都是有意为之。
“你还没告诉我,你肯定了什么?”
诺迪只是看着陆终,出现在脸上的是意味深长的微笑,缓缓张开手,似要向陆终展开怀抱一般,整个身体却向后仰躺,倒入海水之中。
在海水的涌动声中,陆终捕捉到了并不算清晰的一个名字——[末也]
全身浸入海水之下,海水翻涌,诺迪化作了原始形态,身上的衣物也被他用尾巴甩到了悬浮动力艇上。
“你说啊!肯定了什么!”陆终朝着诺迪游去,但她哪里赶得上诺迪的游速。
不多时,陆终被鲸族团团围住,而诺迪也早就没了身影。
“出什么事了,遇到什么危险了吗?”将讯音传递给陆终的这位鲸族陆终并不陌生,这些天时不时就来找她清理藤壶。
她这会儿带了不少伙伴,几头鲸鱼将陆终包围在中间,就像是护卫幼崽一般。
[末也]这个名字被陆终记下,她不知晓诺迪为何要说出这样的一个名字,但当时诺迪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分明是盯着她做出的呼唤。
仿佛……她的名字不应该是陆终而是末也一般。
“我没事,只是和人起了冲突。”陆终抚摸着鲸身,将额头贴了上去。
冰凉的触感不断冲刷着陆终心头因愈发增多的疑团而积攒的焦虑,这也引得这些鲸族释放了不少具有安抚性质的类素,试图以此带给陆终平静。
“今天的你似乎有些不同。”座头鲸感知着陆终,总觉得只是一两日不见,陆终身上却多了什么与之前不同的气息。
“只是遇上了一个不好好把话说清楚的'旧识',心情没有平时那么好而已。”陆终抚摸着鲸身,很感激这些鲸族对她的关心。
“不对,不是你状态上的不同,你的气息变了,我说不清这种感觉,如果非要让你理解,你可以这么理解,”座头鲸沉默了一会儿,整理了一下语言解释道:“人类通过外表和其他辅助感官理解的信息去记住一个人类,因此当这个人出现了细微的变化,虽然会感觉到不同,但仍能够认出这个人。”
座头鲸说完,其他的鲸族也附和着,他们确定眼前的人类是陆终,但同时又从陆终身上感应到了与之前不同的变化。
“有没有可能是我沾上了我那位'旧友'的气息?”陆终询问道。
“不会,我们知晓刚刚你接触的是一位鲸族,身上有别的鲸族的气息,这个我能够分得清,让我分不清却发现了你身上的不同的原因,是一种与你自己相似但你之前并没有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