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卯做出的询问就是为了探查陆终存活的可能性。
但重霄的答案很显然让百卯失望了。
“我感知不到她，这让我如何不去相信她其实已经死亡，一切对她或者的猜测都是自我安慰？”重霄质问着百卯，看着百卯根本给不了他答案的模样，重霄抱着映射仪打算离开。
百卯上前拦下了重霄。
“……这几天你就待在研究所，暂时不要回福切尔，我之后恐怕也没有什么机会来找你了，”百卯深吸了口气，缓缓叹出时，微微抬头看向架在弧垒远处高空墙面上的标语，对重霄道：“内部要有动荡了，你既然选择了羲和上将，就跟好他。”
重霄闻言看向百卯，二人静立原地，沉默良久，百卯将一张磁卡交给了重霄，“这么多年了……我替林念照顾了你这么多年，也将你当作了自己的孩子，这是为你准备的，你若是不收，可是要真寒了我的心。”
百卯拍了拍重霄的肩头，走出了段垒的接待中转室。
陆终收集的证据已经被禹刹上交，由羲和上将与凌丕上校共同接手，因为涉及荒地的人证，还让珙桐将池杉带来了福切尔。
福切尔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安生了。
“……一切行动，为未来，为真理。”百卯离开研究所时，默念着弧垒墙面上的标语。
理想是自由的，未来与真理都可以是自由的，但只能活在现在、活在当下的人类，却必须被现实束缚手脚。
“身不由己了太久，也该醒醒了。”一句含糊得如同气音的话语，在百卯舌尖被推送出口腔，没人能听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百卯接通了调查组的通讯，一反之前不配合的态度，“我是百卯，我同意提供重珀上校无视荒地民众生命、进行战争武器实验的证据，我将配合并接受调查组的一切调查。”
第102章
陆终抚摸着巨大的鲸身,这可比她在鲸族领地看到的鲸族原型要大得多。
夕星果然更适合海洋生物的生存。
被陆终误以为呼唤同类围攻她的那头鲸也只不过是……
为了告知更多的同伴，这里有人类可以为它们按摩以及清理藤壶。
“好久没有见到水性这么好，又不畏惧我们的智人了，帮我把背上、背鳍也挠一挠。”说着,这头鲸摆尾,晃荡了一下身形,将陆终拱到了背部。
“我排下一个。”
“懂不懂先来后到！长这么大的身体，脑子怎么这么不好使！”
一言不合就骂鲸的极致嘴臭，只能是虎鲸了。
陆终看到一旁游来的黑白配色，确定了她的猜测。
“说起来, 刚刚我是不是听到这智人族跟我们对话了, 在海水之中，用的还是讯音。”
一个不确定的声音在陆终脑子里响起，这些鲸鱼的对话就跟开了团队麦一样，每头鲸鱼的发言都让陆终听得一清二楚。
“好像是,光顾着找智人族按摩，都忘记她好像跟我们说了话……不对，能跟我们说话怎么可能是智人？”
陆终看着数头快要把她包围的鲸鱼凑在一起的脑袋,游上海面,换了口气。
数头鲸鱼也开始上浮。
水柱从海面喷出，无数水珠被阳光照射, 通透而璀璨, 水雾在海面之上飘散，竟是出现了陆终许久未曾见过的彩虹。
“喂！你抓到鱼了吗？”奥克在沙滩上大声询问,突然就看到喷着水柱跃出水面的一头头鲸鱼。
“开什么玩笑,让你抓鱼吃，可不是抓这个鱼,这是鱼吗！这是鲸！”奥克嘀咕着，又不想进入海中，只能急得原地打转，“见过不少智人族了，唯独这个智人族脑子这么不好使……”
“我听见了，”陆终看向奥克的方向，“我没鲸，是它们自行游过来的。”
陆终朝着沙滩游去，感觉到身后的海水涌动，回头时看见不少鲸族想要跟上她，但看着她准备上岸，只得停住。
难不成夕星的鲸族没有类人形态？不像黎星的鲸族一般，可以在陆地上行动？
奥克看着陆终身后的庞然大物，连连后退。
那可是鲸族，在它们虫曼族没有完成文明独立之前，主宰它们的海洋领袖，准确地说，只要鲸族愿意，它们可以不只是海洋领袖。
奥克自然不会知晓宇宙观察者的事情，不过即便不知道鲸族就是宇宙观察者、是会根据星系文明等级调整入驻其中的鲸族的文明等级的存在，单是夕星的鲸族也足以让奥克畏惧。
看着陆终朝着它走来，要不是还惦记着陆终帮助它学会正确使用四肢，它好继续跟着领主学习，它早就跑了。
陆终察觉鲸族不会上岸后，继续用讯音说道:
[我过会儿再下水，你们能等我一会儿吗？ ]
鲸族闻言以尾鳍拍起的水花回应。
陆终上了岸，远离了还在海水中等着她的鲸族，奥克这才靠近了陆终。
“你真的是智人族吗？怎么跟鲸族能够这么亲近？”
奥克的询问让陆终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作答，她并没有觉得她与鲸族的相处有多么亲近。
在不清楚夕星上的人类和鲸族的相处模式，就下意识把那些鲸族当做黎星的鲸族相处，这一点的确是她大意了。
“我是智人族没错，”陆终不以为意，“可能是你没有去过黎星，我和黎星的鲸族也很亲近。”
“开什么玩笑，”奥克晃荡着手臂，想要做出摆手否认的姿势，但因为对上肢的操纵还不算熟练，破线怪异，“夕星也有不少来自黎星的星际流民，他们可是对鲸族畏惧得很。”
奥克又不是不认识陆终之外的智人族，它可是知晓那些智人族对鲸族的态度，尊敬又畏惧，像陆终这样毫无顾忌的接近兼职就是天方夜谭。
“没开玩笑，说了你又不信，罢了。”陆终摆了摆手，给奥克做了个示范，“看明白了吗？摆手要像我这样。”
奥克的注意力瞬间转移到了陆终的肢体使用教学上，没再纠结陆终到底是不是智人族。
“不过你的肢体使用得这般不熟练，这衣服又是怎么做的？”陆终很好奇，并不熟练人类手足的奥克，怎么给领主制作衣物，还想作为礼物送出。
“这个……”奥克面露不好意思的神色，“确实也并非全是我做的，之前有个智人族在我这里住，她协助我完成的这衣服的制作。”
陆终点头，这就合理了，难怪奥克这么不熟悉手脚的使用，却在这小岛上安了家，也难怪奥克这么了解智人族，连智人族对鲸族的态度都清楚。
陆终：“我上岸来就是为了跟你说一声，过会儿我再去海里可能要很久才能上岸，你不要误以为我溺水，跑进海里，到时候好不容易生长出来的手脚又变回了鳍。”
奥克鳃部扇动，“……你还挺细心的，我们才刚认识，怎么会因为担心你、去救你，而放弃我的四肢。”
奥克嘀咕着，陆终也装作没看出它的嘴硬。
虫曼族近乎灭绝的原因可能不仅仅是因为战斗力低下，也因为过分好心，这种很容易被有心人利用的好心也不知害了多少虫曼族。
从陆终见到奥克的第一眼，就没有感受到多少来自奥克的警惕心，饶是黎星一个普通民众，也会对星外来客保持警惕，一个本就有不少利用价值的虫曼族却如此没有防备，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跟那个它提到的人类生活了太久，警惕心都消耗了个干净。
难不成那个与奥克生活在一起的智人族很强？强到奥克完全不需要对外界保持警惕心？
陆终沉思，毕竟就算奥克担心陆终会吃掉它的时候，做出的选择也只是教陆终游泳，让陆终自己有捕鱼能力，这样就可以不用选择吃它。
奥克坐在树荫下，按照陆终的说法用手指编着杂草，时不时看一眼海面，探查一下陆终踪迹。
陆终告诉奥克，什么时候十个手指头都运用熟练了，它也差不多已经完成了对上肢的掌控，至于下肢，只要带着陆终多逛逛这个岛屿，很快也能够习惯。
奥克信了陆终的这番话，整个下午都在跟手上的杂草较劲。
海面之下，陆终正在给排着队想要接受她的“按摩”的鲸族挠挠背鳍、挠挠庞大的身躯，顺带处理掉藤壶。
“还得是人类的按摩手法，好久没有这么舒适了。”虎鲸不断用吻部顶着陆终的手，根本不舍得让陆终停下动作。
“你时间到了，该我了。”一头座头鲸将虎鲸挤开，蹭着陆终，“到我了。”
被挤开的虎鲸开始了它的熟练谩骂，座头鲸则根本不在乎。
“你们这么喜欢人类，怎么不上岸？我在黎星看到了不少以类人形态生活在陆地上的鲸族。”陆终抚过座头鲸的上颌顶部的突瘤，习惯性检查着鲸体有没有损伤。
“黎星的鲸族？皮特拉她们吧？”因为享受陆终的抚摸，座头鲸发出一阵阵鲸鸣。
一旁的虎鲸骂累了，围着陆终打着圈儿，“这里的生存空间足够，为何要压缩成类人的形态去生活？陆地上又那么干燥。”
陆终听着虎鲸的回答，回忆起她在鲸族领地看到的场景。
的确，如果是不需要以类人形态去进行一些精密的仪器操作，鲸族放弃本体形态。
这是否证明夕星的鲸族没有黎星的鲸族那样的科技，也没有像是深海基地的一样的鲸族居所。
“怎么了？你的类素变得有些低落。”陆终感应到了虎鲸的类素，询问道。
“别管它，它是故意的，就为了引起你的注意，”要不是担心伤着陆终，座头鲸恨不得摆尾将虎鲸扫到一边去，“不过，我没想到你这么了解鲸族，还知道类素。”
虎鲸：“你脑子不好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人类都跟我们用讯音交谈这么久了，你才意识到她很了解鲸族？她何止了解鲸族，她和鲸族太像了。”
虎鲸趁着座头鲸因为它的这句话发愣的时间，想要咬住陆终的衣服，将人拖走，刚刚叼住陆终飘在水中那毛茸茸的披肩，就感觉嘴巴被什么刺了一下。
“什么怪东西！”
虎鲸疼得连连摆尾，缓解了疼痛后，又一次凑近，想要仔细查看陆终的毛绒披肩。
但是相比鲸族，陆终的身形终究是太小了。
“你别挤了，自己多大一头，心里没点数吗？”座头鲸挡在了陆终身前。
为了帮这些鲸族按摩、清理藤壶，陆终的肺活量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送走了最后一位鲸族，并答应了会常来海里找它们，陆终终于脱身，有了捕鱼的空闲。
再一次游上海面换气，陆终还在发愁这一处的海域因为异常鲸族聚集活动会不会今天没有鱼群会出现的时候，水下窸窸窣窣的动静儿引起了陆终的注意。
若是放在黎星，这样的动静陆终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虫族，可这是在夕星，并且陆终的精神力污染没有丝毫变化。
陆终潜入水下，瞬间就被品种繁多的鱼群所震撼。
阳光透过海水照亮了接近水面的海洋空间，不同品种的鱼群与各自的族群抱团，一齐游动。
数个鱼群皆是团状群游形态，在被阳光照耀的清亮海水之中齐齐游动，如被撒入海洋的各色花瓣，美丽又壮观。
“送你的晚餐，谢谢你一下午都在陪我们，上一次如此享受，还是因为一个类人族，只是一个奇怪的类人族……”
鲸族的讯音渐渐消失，陆终也游进鱼群之中，开始了她与这些“花瓣”的舞蹈。
这样庞大的鱼群根本不在乎陆终这样的体型的猎食者的狩猎，它们被鲸族赶到接近沙滩的位置，索性就在这里进食浮游生物。
不过如此多鱼群的壮观场面很快就引起了奥克的注意，奥克不放心地朝远处的悬崖方向看了几眼，扔下手中编了一半儿的杂草，朝着陆终的方向跑去。
第103章
[能帮我多装点儿鱼上岸吗？反正你的内部有那么大的空间。 ]
陆终询问着绒团子,但这个要求很快就被绒团子拒绝。
[我不是容器，也不想内部空间接触其他生物]
说完，绒团子又开始了无尽的沉默，陆终说了好些话,它都没有回应,这不可避免地让陆终猜测她是否将绒团子弄生气了。
绒团子虽然是人工智能与生物智能结合的产物,但也并非完全没有独立的思想，它会对事情的发展进行判断，这便证明它或许也有着自己的情绪。
想到此，陆终摸了下鼻子,将捕到的鱼用草穿好,带上了岸。
被海水浸湿的头发搭在肩上，海水顺着发丝落下。
[别生气，我也没有把你当容器的意思，只是难得这一次有鲸族帮我们赶来鱼群, 机不可失。 ]
[生气？我没有人类的这种情感。 ]绒团子抖了抖身体，海水被尽数抖落，皮毛很快就干透了。
陆终提着鱼,朝沙滩走去,却看到跑动的姿势十分潦草但快速的奥克。
奥克不断比划着什么然后指向一个方向。
陆终看向远处的悬崖，不知奥克为何要让她注意那个方向。
陆终的精神力现在要供应一部分给绒团子, 能够覆盖的范围大打折扣, 她肉眼虽能看到悬崖上的异象，但也没办法知晓异象的原因。
奥克喘着气跑到陆终身旁,抓起陆终的手就要把人拉走。
“出什么事了？”陆终不解, “这么多鱼够我们吃很多天了。”
陆终提起手中被草绳穿好的鱼，抖了抖。
肥硕的海鱼散发出鲜嫩的鱼肉香气, 奥克咽了咽口水，“吃饭的事先放一放，我们得逃了。”
“逃？”陆终看向悬崖的方向，又将奥克脸上的慌张收入眼底，“为何要逃，那群生物很危险吗？”
陆终的潜意识连警报都没有拉响。
“很危险！那些都是抱团而聚集在一起的智人族，也就是你们人类，他们在收集给领主上供的物品及食物，所过之处寸草不生，你捕鱼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他们盯上你了。”
奥克一开始还以为那群人盯上的是鱼群，但明显，在海水之中游刃有余的陆终他们更有兴趣。
“我眼神不好，太远了什么也看不清，但我能够嗅到他们身上的气息，刚刚猎食完毕的血腥味都还没散去，他们不会选择在吃饱喝足的时候捕鱼，仍旧选择朝着这个方向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你。”奥克拉着陆终朝它的小房子走去。
一般情况下，在夕星，每个或独居或抱团的种族、群体都会拥有自己的地盘，用具有自身特性的物品标注地盘范围，就像自然界用气味划地盘的野生动物一般。
非特殊情况，不会有外人擅自跨越别人的地盘，一旦光明正大毫无顾忌地进入，那便是宣战。
“等等，”陆终站定，奥克拉了半天都没有拉动，“既然你觉得他们危险，怎么还要把我带去你的住所藏匿？这样一来危险不就转移到你的身上了？ ”
奥克愣住，“好有道理。”
“……”陆终从奥克的手中抽出手，“以前跟你住在一起的人类很强吗？强到你会默认只要进入了房屋的范围就完全安全的程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