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上说着秦珩不怀好意,也试图在心里说服自己秦珩有问题,但那都是自欺欺人,因为从来只由魔尊本人掌管的魔域兵力最强盛的北厉部在她手里,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秦珩的提议,有八成是真心的。
然而她还是无法点头同意,背叛在魔域随处可见,可她坚守了自以为是的三百年的忠心,她做不到亲手玷污它。
至少现在她做不到。
她久久不言,秦珩心情又好上许多,看吧,她纠结这么多,根本就不在意封潜的死活,封潜也配不上她的真心实意,他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
随后,秦珩提出了另一个提议:“好吧,护法你是忠心的,那么,不背叛焚郁教,你来替焚郁教解决大祸,揭穿假冒魔尊之人,力挽狂澜,拯救焚郁教于水火,然后堂堂正正地坐上魔尊之位,这可主意不赖吧。”
他邀功似地向她进言,好像把她真实的想法都看透了,云无歆一脸复杂地看向他说:“这么做你可一点好处都没有,为什么?”
“为了从替身转正。”
第59章 痴狂的女护法
云无歆还是想不通,秦珩太奇怪了。
如果他实力一般,地位低下且没有上升的机会,那他想着从替身转正是无可厚非,可显然他不是,他实力不凡,如今又假借尊主身份坐在了魔域主子的位置上,他有太多的选择,偏偏选了最不可思议的。
他的忠心和爱慕都是她吗?
太荒谬了,他对她,不正和她对尊主的情况相似吗?
不,她比不上他,秦珩能为了她,把北厉部和到手的权力交给她,而她做不到毫不犹豫为了封潜放下她到手的权力。
云无歆不愿意相信秦珩的真心,也不愿意置疑她的真心,接下来,她该怎么面对秦珩给出的提议。
出了主殿,她漫无目的地随意走动,不期然遇上了右护法解沅,他现在对她客气多了,被她抢了最有钱的丹广堂都没一句抱怨的,当然这主要是因为现在解沅打不过她,在面具尊主面前也不如她受重用。
解沅主动跟她打招呼:“云护法是刚从尊主那儿出来的?”
云无歆微微点头,客套地说:“是啊,解护法也要去找尊主?”
解沅尴尬地笑了笑说:“尊主事忙,未必肯见我,我是来碰碰运气。”自从尊主戴上了面具,除了云无歆,其他人轻易见不到,他连告状和奉承的机会都很少有,因此他很识相地跟随时能进入尊主内室的云无歆服了软。
共事了很多年,云无歆大多数时候是看不惯解沅,但她认同解沅的本事,这个人不怎么讨喜却很聪明,“尊主这会儿应该是没时间见你,不过我最近得了些好酒,听闻解护法好酒,不知能不能请你品鉴一番我新得的酒?”
“那敢情好,我正愁没处寻好酒喝。”
她给了一个理由,解沅虽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也很积极地应下了,他正好奇着她跟尊主的进展,站队站得越早,往后的利益才会多。
清水碧绿,如镜子般的水面上矗立着一座凉亭,芙蓉盈盈,酒香萦鼻。
云无歆指尖转动着酒杯,跟着对面似乎是在享受美酒的人,先开了口:“较之过往,你觉得现在的尊主如何?”
浅尝了一口的酒的解沅放下酒杯,略微思考了一下回道:“尊主自然是一如既往的英明,只是不大爱出现在属下们跟前,也不知是不是我们做得不够好。”
“是吗?”云无歆戏谑一笑,而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不管怎么样,维持现状,她是不忠的,不妨让事态发展起来,总得见到了封潜,一切才有定论。
她垂下眼,不看解沅,好似是在自言自语,又好似在询问解沅,“不知道这世间有没有一种术法能控制他人的本命法器?”
解沅倒酒的手一顿,在酒水快要溢出杯面时他及时放下酒壶,盯着满杯的酒,轻声道:“有,可惜已经失传上千年了。”
说完,两人相视一眼,笑了笑,又各自别开脸,一言不发了。
酒过三巡,解沅起身告辞,云无歆也不多留他。
临走时,解沅礼尚往来地留了一句话,“我也有不少好酒,云护法哪天得空了,我请你喝个痛快。”
亭中余下云无歆一人,她自顾自地喝着酒,再珍贵的酒,此情此景都变得无味了。
就当是为了获得封潜的下落,如果他平安无恙地回来了,那魔尊的位置……
又一杯酒入喉,罢了,走一步看一步,总之,她到手的东西是不会轻易交出去的,即使是她曾经爱慕过,效忠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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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沅的动作比她预料的还要快,主殿那边的魔侍暗里已经换了一拨人了,当他面色凝重地再次找上她时,云无歆的心情是很复杂的。
很明显,他的进展如此顺利,必定是有秦珩故意的配合,秦珩他是真的有意要把那个位置让给她。
这种让出最大的利益,甘心为她效命的举动,云无歆处于一种在接受和不喜欢的摇摆状态中,有忠心耿耿的下属无可置疑地是一件大好事,但他的忠心时时刻刻都反衬着她的,她甚至有一种封潜永远不要回来的期望,因为那样,她的过往的感情和忠心都不会遭人怀疑了。
她总说正道仙门是虚情假意的伪君子,不想她自己也是同样的人,而秦珩明明清楚她是什么人,他竟然还敢对她付出真情,他就不怕,他是她下一个舍弃的人吗?
“此事涉及焚郁教的生死存亡,还请云护法挺身而出,莫让我教落入他人之手,毁我族人千百年的根基。”
解沅再没了平常玩世不恭的模样,他异常严肃认真地上门恳求来云无歆,若不是她提醒,他居然不知道他们的尊主已被他人所替,先前仙门是有流言说魔尊封潜换了人,他只当个笑话听,并未上心。
他更没有想到,明明获利最大的云无歆为了焚郁教会最先揭露假尊主,这份气量不是一般人能有,他多少有些钦佩云无歆了。
云无歆隐下心里的纠结,虚扶了一把抱拳对她行礼的解沅,正色道:“解护法不必如此客气,维护和壮大焚郁教是我等的职责,我跟众弟兄自是共同进退。”
解沅有所动容,又说了些感谢恭维的话语,云无歆默默地接受了,末了叮嘱他一句:“此事牵扯甚广,仅凭你我是不够的,三日后,你邀请众长老聚集于你的平兰峰,我和大家共商大事。”
解沅领命而去后,暗室的门一开,秦珩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很自然地走到了她的身边,揽住了她的腰身,云无歆垂眸看了一眼,没跟他计较这个,而是心有不安地问他:“尊主他到底在哪?”
秦珩脸上的笑一下子就收了起来,没好气地说:“他的下落有什么要紧的,你放心,我不会让他来阻扰你的路。”
封潜终究是她心里的一根刺,云无歆没办法放心,她看了那个人三百年,岂会是一朝一夕就能放下的,而秦珩成了她心里另一根刺,他这根刺刺得更深更痛。
“秦珩,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封潜回来了,你就没有活路了。”
或者说,一旦封潜回来,有秦珩在,她迟早都会暴露,云无歆非常清楚,眼下她要做的事情,得做绝了,才没有后患之忧。
秦珩凑近了她,亲昵地说:“不怕,你会保护我的,我说的没错吧。”
他说得很笃定,云无歆侧身轻抚上他的脸,心里不由失笑,他相信她,真是可笑,她连自己都不相信她自己了。
“为了我,你真的什么都愿意做?”
他要是真心的,那他就是魔域内最傻的人。
秦珩毫不犹豫地回答了她:“是,只要你需要。”
云无歆搂住他的脖子,贴着他的唇,低语道:“你肯为了我去死吗?”
如果在之后解决了秦珩,就再没有人知道,她是真正的幕后之人,就算封潜回来了,她依旧清清白白,所以只要秦珩不在,没人知道她的不忠,没有怀疑她的爱慕之心,所有她不愿意面对的,都能随着秦珩一起被掩埋。
秦珩笑了,还笑得很大声,他紧紧地抱住了她,在她耳边温柔地说:“可以啊,不过我能不能在死之前,亲耳听你说一声你心悦我,万千世界,你只喜欢我一人。”
云无歆慌得推开他,这时候了,他还有心情开玩笑,还是他也留了什么后手吗?原本不平静的心更乱了。
她安抚性地对他说了几句,“没想到这种话你都说得理直气壮,依本护法看,你还是活久点好,不知羞的话我可说不出口。”
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心口也闷得慌,云无歆不再多话,掐起法诀,布下了结界,然后把秦珩按在了软塌上。
将来不知如何,至少当下,她该及时享乐,用一时的欢愉来麻痹她的纠结与不舍,混乱与留恋。
肌肤相接,纠缠间,不知何时,上下异位,她一抬眼,就撞上了那双红眸,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里头却全是深情和温柔,令她忍不住想逃。
可秦珩偏不让她如意,他擒住了她的下巴,不许她转移视线,“躲什么?是担心我,还是放不下我?”
云无歆已是略显狼狈了,不由恼羞成怒道:“你是有多蠢,忠心于我,你能得到什么?”
什么都得不到的,就像她效忠封潜,忠心服侍三百年,比不上认识三个月的顾钰君在他心里的地位。
她任劳任怨,凭借自己的本事追随封潜的脚步,坐上左护法的位子,也得不到封潜的另眼相看。
而秦珩,他在步她的后尘,甚至将会比她更惨。
秦珩闻言笑了笑,指尖点着她的心口,说:“你的心,你听,它在舍不得我。”
云无歆眼睛有点涩,她伸手将秦珩的身子往下压,而后一个翻身,攻守再次易位,她用手盖住他的红眸,沙哑着声音道:“闭嘴,不许说话。”
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秦珩了,独一无二的,怎叫人割舍得掉。
【云无歆黑化值下降20%,目前黑化值:40%】
第60章 痴狂的女护法
一切都准备就绪,云无歆将假扮魔尊的秦珩请出了主殿,约到了她的花苑内。
满园盛开的鲜花遮掩住阵法的痕迹,白色云纹面具人淡定地踩在阵法的中心,他负手而立,等待着来人的现身。
不多时,鲜花化作灰烬,褐色符文在阵法中显现,焚郁教左右护法,八大长老齐齐现身。
云无歆上前一步,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计划,她右手执鞭,左手凝霄钉已备好,朝阵中的面具人呵斥道:“何方贼人,胆敢冒充我教尊主,即刻束手就擒,说出尊主下落,否则,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解沅和众长老对面具人皆是怒目而视。
阵中人大笑几声,揭下面具,露出一张陌生的脸来,这是云无歆特意要求的,秦珩的身份不能暴露,以易容丹换了张脸,演出完这场戏。
“想知道封潜的下落,得看你们的本事了。”
说罢,阵中人魔气大涨,欲要强行破除阵法,教中八大长老各守一方,维持阵法的稳定,两大护法解沅和云无歆冲入阵中跟假冒之人战作一团。
阵法压制加上腹背受敌,陷入阵中之人败势已显,但他却没有就此罢休,而是运起天梵剑,主要攻击起解沅。
百十招后,解沅不敌,被天梵剑所伤,危急之时,云无歆长鞭出手,挡下了朝解沅而去的杀招,自己跟他单打独斗了起来。
他受战法所压制,即使有厉害的法器天梵剑在手,也被云无歆的长鞭逼得节节后退,演到这里已经可以了,云无歆私底下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赶紧趁着她特意给他留的阵法的漏洞逃之夭夭。
既然她没狠下心来杀他,就不能让他被生擒,秦珩本就是暗影,不会在明面上出现,即使他以后重新回到她身边,也不会有人去怀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