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欣雅,你最近不要去上学了,我会找老师到家里来教你,很多东西,我看你要从头开始学了。”
惹出这么大的麻烦,在没纠正好何欣雅之前,何夫人是不想放她出门了。
何欣雅一听就慌了,大喊道:“我不要,妈你不能把我关在家里,我不是故意的,许蕴他,他……他肯定也不是故意的。”
何欣雅想替许蕴解释,她不相信他会利用她,可事情变成现在这样,她无从解释,也拿不出什么凭证来,所以她得去见他,她要当面去问他,听他的解释。
何夫人头都开始疼了,她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交出这么蠢的女儿,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她叫来佣人,直接让人把何欣雅带回房去。
何欣雅上楼的时候还在吵着,非要见许蕴一面,何夫人都不想搭理她,等声音远去,大厅内清静了下来后,何夫人揉着额角,严肃地对何明泽说:“你的承诺呢?事情发展成现在这样,明泽,你让我很失望。”
何明泽低下头,一言不发,他现在很混乱,学生会会长的位置若不是他妈出手,他就保不住了,他以前以为自己不跟付元赫是在谦让,实际上他根本斗不过付元赫,当付元赫带着许蕴等社长找上门时,他在许蕴的步步紧逼下艰难支撑,落了下风。
他也对自己很失望,他开始怀疑曾经众人对他的称赞和认可会不会仅仅是客套跟阿谀奉承。
何夫人见他这副颓丧的样子,更为不满了,“你是何家的继承人,就算遭到打击,也不能是这副没志气的样子,付家那边我跟你爸去应对,你们学院那个叫什么蕴的,你去处理好,这次不要再让我失望了,你听明白了!”
“是。”
何明泽机械地回着话。
何夫人交代完后,长叹了一口气离开了,大客厅里就剩下心神不定的何明泽和早就被人忽略掉的田雨瞳。
田雨瞳听了这么久,已经拼凑出了来龙去脉,大抵就是付家有人利用何欣雅让付元赫名声大损,同时付元赫本人向何明泽施压,让何明泽从学生会会长的位置上滚蛋。
她大致听下来,似乎就是付家在整何家,以及付家内部也有些说不明的明争暗斗,总之就是很不太平。
她不免被这杂乱的局面影响,可她做不了什么,也没有人需要她去做什么,她转身上楼,却被何明泽叫住了。
“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的人?”
何明泽看起来很迷茫。
田雨瞳觉得他这话问的好笑,就说:“你确定要问我?我可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不用说好话,我想听实话。”
他这么说了,田雨瞳也不客气:“自以为是,眼高于顶,不负责任,不知感恩,看人下菜,冷漠无情……”
何明泽听不下去了,“够了,你这完全是在骂我。”
田雨瞳摊手道:“我提醒过你了,是你非要追着问。”
“……”
短暂地沉默后,何明泽摸了摸鼻子,不死心地说:“我真的有那么差劲吗?”
“每个人的看法都不一样,我只说我的想法,至于其他人认不认为你差劲,那我就不知道了。”
这话听着没有之前那一堆词听着伤人了,何明泽经过最近这些事,对田雨瞳也有些改观,他打起精神,想办法去处理后续的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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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何明泽还没碰上许蕴,田雨瞳倒是先遇到了他。
她跟许蕴只见过几次,还没到在路上见到了会打招呼的关系,许蕴却是自来熟地跑到她跟前来找她说话。
田雨瞳对许蕴的观感很微妙,她之前见过他一次,隐隐猜到了他对付元赫有敌意,现在他又利用何欣雅,对付何家,她很难对他有什么好感了。
“我有事要忙,没空跟你聊天。”
她直接拒绝了他的搭话。
许蕴却是知道如何挑起她的兴趣,笑眯眯地说:“如果是聊夏小岚跟秦珩呢,如果我知道他们会卷入一些是非,你还愿意跟我谈谈吗?”
这两名字一说,田雨瞳基本就走不动道了,许蕴在这次付、何两家的争斗里是参入最深的一个人,这件事是否还会波及其他人,或者说已经波及其他人,都还不好说,毕竟夏小岚都动了要离开月弦学院的念头。
田雨瞳担心又出事,“好啊,我倒想听听你想谈些什么。”
许蕴领着田雨瞳到了一处亭子里,等她坐下后,不急不缓地说:“就从夏小岚跟秦珩能来这里上学说起。”
啊?田雨瞳不明所以,这是不是扯得太远了,要谈不也应该谈最近发生的事,他们俩就是正常考进来的,有什么好说的。
“等等,为什么从那么久说起,你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你可以直说,不用绕那么大的弯子,不管你说的有多么不能令人接受,我心里都有数。”
许蕴浅浅笑了一下,垂着眼说:“想找个人听我的故事,找你是因为我对你很好奇,如果不是秦珩从中阻拦,兴许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好奇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他对秦珩威胁、利用等一系列行径的不满,在他为报仇最后的准备之前,他想给秦珩找点不痛快,不过这些,他就不能告诉田雨瞳了。
田雨瞳理解不了一点,但为了他嘴里的秦珩和夏小岚会卷入是非的可信度存疑的话,她还是分点耐心给他,她可不愿意在秦珩他们身上冒一丁点的风险,“好好好,你说,我听着。”
“我以前有一个邻居哥哥,他叫卫明辉,他从小就照顾我,把我当亲弟弟一样看待,小时候父母忙,都是明辉哥带着我,他明明只大我一岁,却比我成熟很多。”
“我父母因车祸离世的时候,都是明辉哥在我身边陪着我,安慰我,那时候,我以为明辉哥就是我唯一的家人了,结果葬礼快结束的时候,一个自称是我外公的人出现了,他把我带到了付家。”
“付家也有好几个比我大的孩子,名义上我该称呼他们为表哥,可这些有血缘关系的哥哥们,没有一个看得起我,好像身上另一半庶民的血液污染了他们高贵的地盘,那是一段并不越快的时光,也令我越发思念我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卫明辉,于是在三年前我生日的那天,我私下找到了外公,提出了一个令我后悔至今的任性要求,我说希望外公资助明辉哥来月弦学院念书。”
“那时候的我,已经知道跟明辉哥相差一届的我将来也会来这个学院,这样我既能见到明辉哥,也能帮助明辉哥读更好的学校。”
听到这里,田雨瞳有种不太好的猜想,算算时间,那位叫卫明辉的,跟付元赫、何明泽他们是一届的。
而许蕴已经陷入了回忆,不管她的反应,自顾自地继续说着。
“明辉哥是个很有正义感的人,最见不得别人被欺负了,就因为他这份路见不平的美好品质,给他带去无穷无尽的麻烦,他替被付元赫他们欺负的人出头,他联合勤星班的同学反抗以付元赫何明泽为首的月亮班的人的野蛮行径,又一个人孤身闯入董事会,希望修改校规,消除学院里的歧视和霸凌。”
“但好人终究是没有好报,勤星班的人很快被收买,董事会也以他行为不端把他赶出了学院,可就算如此,明辉哥依旧放不下那些被欺负的人,为了他们,为了他心中的正义,就算被赶出去了,他还是要寻个说法,于是他又联合了媒体,想把月弦学院的那些事揭露到阳光下。”
“他这一举动,彻底惹恼了爱惜脸面的董事会,他们开始报复,毁了明泽哥父母的工作,还把脏水泼到明辉哥身上,说他是个诽谤勒索的小人,受到打击的明辉哥从此一蹶不振。”
“而我,因为出国参加比赛,好几个月都不在,对此一无所知,等我获奖回国,兴冲冲地跑去跟明辉哥道喜,却见到了倒在血泊中的他。”
“我到现在都在后怕,如果我晚到半个小时,明辉哥怕是命都没了。”
说到这里,许蕴停了下来,对着田雨瞳要笑不笑地说:“田雨瞳,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第102章 糟糕的万人嫌
田雨瞳沉浸在许蕴的故事里,也由衷地被卫明辉的事迹所触动,卫明辉是真正的不被环境所感染的人,他甚至比夏小岚还要坚持自己的原则。
她被卫明辉的勇气所折服,而许蕴的问题一问,很快又把她从故事里抽离出来,她似乎有点明白最近月弦学院里乱成一团的缘由是什么了,她略加思索,望向许蕴的眼神也复杂起来。
“大概……会做跟你一样的事?”
在夏小岚的身上,她已经做过一回了,说起来,她原本是要找许蕴合作的,若不是后来秦珩出现了,或许如今月弦学院的局面会更加混乱。
“哈哈。”许蕴很高兴,事实证明他的眼光真的没错,“如果不是被人威胁了,你和我的关系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生疏。”
他一开始挑选的合作伙伴就是她,可惜有人坏事。
田雨瞳心里的警戒因他的笑而拉响,她没有参与到许蕴的计划里,事情发酵到付、何两家对立,许蕴自己也即将要暴露之际,是没有任何需要她介入的地步,他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她跟他不熟,不是吗?
她忽然起身环顾四周,发现她所处的这座亭子,位置算不得多偏僻,却有一条小道通向学院西南的侧门,如果侧门处当值的是许蕴安排的人,她的处境可就有点危险了。
她戒备的神情自然引起了许蕴的注意,他笑着安抚她说:“别担心,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想请你帮忙。”
田雨瞳对比了一下自己和对方的身高和腿长,又想起他是剑术社的社长,跑肯定是跑不赢的,她识趣地坐了回去,想多了解一些情况,便问他:“你找错人了吧,拿我当筹码,不管是付元赫还是何明泽都不会搭理你,更何况我并不觉得我能帮你什么。”
他都把事情闹得这么大,自己也完全搅到这摊浑水里来,付、何两家即使知道了是他在背后搞鬼,双方的利益已经有所损害,还牵扯进去两家的继承人,要重回于好很难了,但是两家回过神之后,是不可能放过他许蕴的。
田雨瞳一点都不想被他拖下水,就算她佩服卫明辉,也不可能毫无好处地牵扯进别人的复仇里,尤其是她本身的处境就很微妙。
“你是最能帮我的人,你把我接下来所有的计划都串联起来了,有你在,才是万无一失的。”许蕴语气里甚至带上了央求。
他没说什么有用的信息,这是谈不拢的状态了,田雨瞳有点急了,“跟我无关,我没兴趣,我真的帮不上忙,你找我没用。”
何欣雅因为他许蕴出不了门,何明泽也在为他而头疼,就因为何明泽是学生会会长,何夫人是董事会成员,他就要不放过任何一个跟何家有关的人吗?
可她是学院里的异类,为难她达不成他要的效果,既报复不了何家,也动摇不了这所学院的任何规矩。
许蕴却是一口咬定说:“不,你很重要,跟我走,我慢慢讲给你听。”
他嘴上是商量的口吻,实际上已经挡住了她的去路,就算她大喊大叫,在这个正在上课的时间点里,也没什么用,而且那条小道上这会儿站了两个人,看架势就知道那是许蕴的人,若真有人听到了她的叫喊,估计她就得吃苦头了。
田雨瞳无奈之下只能跟着许蕴几人出了侧门,上了同一辆车。
她跟许蕴坐在后排,而他的同伙们默不作声地坐在了前排,被牵连进来实属倒霉,她没好气地问他:“现在可以告诉我绑我的理由了吧?”
许蕴笑的很勉强:“虽然是强人所难了,但‘绑’这个字用得太严重了,我是请你来,请你来为我的最后一搏穿针引线。”
田雨瞳给了他一个白眼,这都不叫绑,那什么叫绑。
“田雨瞳同学,你不是也很怨恨何家吗?你爸爸的性命和你的容貌都是为了救何家人而失去的,但你却没有受到真正恩人的待遇,只是个名义上的养女,你在学院被人排挤,在何家被何家兄妹厌恶,这样的生活你还没有受够吗?我一直很心疼你的遭遇,我想跟你联手,把何家利用你博名声,恩将仇报的恶心事全部公之于众,让他们何家名声扫地,股价大跌,让你这些年来受到的委屈都得到申诉,不好吗?”
他用低沉的嗓音引诱着她,而田雨瞳听完后,先是自嘲一笑,而后冷声回道:“好个屁!不要你以为你调查的资料详实,你就了解我。”
她拨开左脸处的长发,露出半张狰狞的脸来,说:“看看我的伤疤,如果我想动手术,花多少钱何家都乐意,但我不乐意,因为我无处可去,我吃的穿的用的,都是何家给的,我在学院不合群却没人敢明目张胆地欺负,他们只能默默地隔离我,也是因为我仗着何家的势,你要我去对付何家,你当我是傻子吗?”
脸上的伤疤死活不肯祛除,是她在害怕,害怕何家忘记她父女的恩情,害怕无所依靠的她失去唯一的避难所,把何家得罪死了让自己流落街头,她没那么蠢,也没那么有骨气。
名义上的养女,没有任何法律上的关系,何家要赶走她轻而易举,而她借何家的势在月弦学院都过不好,一个学生的她又如何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去面对更为复杂的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