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一路向郊外开,温婉仪主动跟陆思衡搭话,毕竟她都还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是找她报仇,还是利用她来对付秦珩,又或者他想用她来交易什么?
“原来你也会坐这种车?我记得小时候我们两家出去游玩,车子抛锚了,过路的好人心愿意栽你们一程,你闹脾气,说这种面包车很不酷,死活不肯坐,又不乐意跟父母分开,最后陆伯伯被你弄的没办法,不好意思地跟我爸爸商量,让我们一家人去坐面包车,你们家用我们的车子,那场景仿佛还在眼前,你还记得吧。”
“记得。”陆思衡似笑非笑地说着,还伸出手撩开了她垂在脸侧的一缕长发。
温婉仪忍着心里的不适没有躲开,继续打煽情牌,动摇他的心道:“那时候多好,真是令人怀念,可惜时间太无情,带走太多的东西。”
陆思衡对这话嗤之以鼻:“是时间无情,还是人无情,你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
他的情绪有了变动,温婉仪就接过话说:“是我无情,还是你无情,你心里更清楚,如果不是你偏向了徐芸,这一切根本就不会发生,我也不用再这里被你责怪了。”
陆思衡没有回话。
他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因为就是他的错,他做了初一,不能怪别人做十五,不过他本人是不会承认的,这种人只会认为别人对不起他,从来不会反思自己,也不会怪到自己身上来。
就如同他小时候不肯委屈自己坐面包车,只会为了他自己的利益吵闹,从来不管他的行为会给别人带来麻烦和委屈。
他也不知道,无缘无故从自己家的车被赶到面包车上,温婧仪为此委屈地吵闹了一路,给好心帮他们的人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不说话了,因为你没理了,对吧。”
她继续说着,不打算就这么揭过这个话题。
陆思衡怒视她一眼,抬了抬手里的枪道:“不是我没理,是你不能变心,而且最开始不是我的错,是你自己不谨慎,谁叫你在网红大楼里闹出那么大的新闻来,你不在乎你的名声,我还要在乎我的生意。”
“只许你权衡利弊,移情别恋,别人分手之后都不能再谈恋爱,你未免太双标了。”
陆思衡不想听这种话,他有什么错,他过往的行为都是为了利益最大化,但温婉仪不行,因为她损害了他的利益。
于是,他没好气地说:“谁让你跟秦珩搅和在一起,谁让你跟我打什么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引起的,是你看不起我,所以你跟秦珩要为此付出代价。”
看来,他抓她的目的是为了对付秦珩,也就是说,在她见到秦珩之前,她是安全的了。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温婉仪没了继续交谈的兴致。
比起她,陆思衡更恨的是秦珩,在他眼里,她只是象征着胜负的奖杯,这种感觉真叫人不舒服。
温婉仪背过身去,开始反省自己以前是太瞎了,还是太蠢了,不然怎么会看上陆思衡这种人。
车开进了一栋破旧的建筑,下车后温婉仪观察了一下,是一栋废旧的工厂大楼,建筑的结构设计得不太合理,年岁不长破败得倒是挺快。
她被陆思衡推着,进入了建筑内部。
掉落的墙皮,敞开的窗户,杂乱无章的地面,想寻一处干净的落脚地都不容易,除她以外,陆思衡对此处也是嫌弃得不行,最后寻了一处相比较起来整洁的地方,让她走过去,然后绑住了她的双手。
他拍了一张照片,看样子是要发给秦珩的,温婉仪扫视了一下四周,没有见到别的什么可疑的地方就问他:“你就只带了一个人?”
陆思衡把手机收回口袋,用手枪抵着她的下巴,故意吓她:“你是觉得秦珩有点拳脚功夫,我们打不过他?你不用这么担心我,我这儿两个人两把枪以及大量的子弹,随时都能把秦珩打成筛子。”
他这种轻挑的动作令温婉仪不适,可她又不好乱动,毕竟是手枪,“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这不符合你的排场,莫非现在除了刚才的司机先生,已经没有别的人愿意追随你了?你当年可是一呼百应啊。”
“讽刺我,你在找死吗?”陆思衡抬起另一手,动作迅速地将手枪上了膛,冷冰冰地对她说:“跟我道歉,不然你会连秦珩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这种理智着发疯的人,有时候挺可怕的,尤其还是被她伤了自尊的情况下,温婉仪识时务地跟他道歉:“对不起,我错了,我不会再乱说话了,把枪挪开好吗?”
她哀求般的语气愉悦了陆思衡,他笑道:“早这么乖就好了,你放心,只要你乖乖的,我会让你多活几天,我还等着你用不要脸的模样哀求着我。”
温婉仪不说话了,一是她被恶心到了,二是她估算着时间,秦珩应该也快来了。
她的目光越过陆思衡,望向另一个手里拿着手枪的司机,他守在门口的位置,时刻警惕着外头,注意力也不在屋内。
所以重点还是陆思衡,温婉仪悄悄地往后退了退,尽量拉开了她跟陆思衡的距离。
她的这点小动作,陆思衡也懒得搭理她,反正逃不掉。
接下来,她时刻注意着陆思衡的动作,等察觉到陆思衡往前倾倒的时候,温婉仪快速闪身找了个掩体,躲开司机的射击路线,几秒后,另一声倒地声响起,她才从掩体后探出头,观察情况。
陆思衡和司机都倒下了,两人都没有流血,呼吸都在,看样子是麻醉枪了。
随后不久,秦珩就走了进来,替她松了绑。
当秦珩戴着白色手套捡起地上的枪,对准陆思衡的眉心时,温婉仪拉住了他的手腕,低声说:“他不值得你冒任何一点风险,不要为了他,影响我们的未来。”
秦珩在她的劝说中放下手,将手枪丢回原处,又用绳子把倒下来的两人绑了个结实。
“在警察来之前,稍微教训一下他。”
说着,秦珩给陆思衡不知道注射了什么药物,陆思衡很快就醒了过来。
醒来的陆思衡见自己被绑住,顿时不镇定了,对着秦珩大吼道:“放开我,我要弄死你,姓秦的,有种你放开我。”
大吼大叫也是无能为力,陆思衡很快就认清了形势,在秦珩捏着他的肩膀时,疼痛让他强行镇定,也让他强行冷静下来,在这种情况下,就算秦珩放开他,他也不可能在秦珩手底下占到任何便宜。
秦珩松开了他的肩膀,陆思衡依旧疼得直抽气,等缓过些劲来后,他无力地问秦珩:“你为什么来得这么快?手机定位?不可能,温婉仪的手机被我关机了。”
“这你就不要管了,警察还有半个小时到,你还是思考自己要怎么挨过这半个小时吧。”
秦珩目沉如水地看着他,陆思衡的心一下子跌落到了谷底,方才的疼痛感已经预示了秦珩要对他做什么了。
陆思衡很怕疼,他朝温婉仪求助道:“婉仪,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他这么对我?你真的忍心吗,我们可是一起长大的。”
温婉仪挑眉,想了想回道:“你说的对,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
然后她拍了拍秦珩的胳膊道:“我去外面等你,别弄死了,也别弄出太明显的伤来。”
陆思衡都要震惊了,急道:“温婉仪你别走,不眼睁睁看着是这个意思吗,你回来,妈的,秦珩有本事你弄死我,弄不死我,我就一定会弄死你们两个……啊……”
接下来的话,走出建筑的温婉仪就听不到了。
半个小时后,警察来了,后续就按照流程,温婉仪和秦珩做完笔录就回家,至于陆思衡短时间内是出不来了。
不管是因为嫉妒而放不下的徐芸,还是为了争强好胜而走向歪路的陆思衡,都走上了同一条路,不过那些已经跟温婉仪没有任何关系了。
她已经从原本的公司离职,来到了新的环境里,继续她建筑设计师的追求。
温家跟陆家已经断了来往,温父跳槽到另一所美术学院里,继续教他的书,温母的画廊还是和以往一样红火,至于温婧仪,她跟柳书白分手了。
温婧仪分手的原因倒不是她想通了,或者是明白了感情是需要忠贞不二的,而仅仅是因为柳书白毁容了。
柳书白勾搭和引诱了不少女人,有一个被他伤害至深的女孩子实在是忍受不了,用硫酸毁了他的脸。
帅气精致的俊脸一毁,当初说着自己有多喜欢对方,为了柳书白跟家里闹掰,甚至差点跟父母断绝关系的温婧仪得知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就甩了他,收拾东西回家,还主动跟父母道了歉。
温婉仪已经不惊讶了,她早就明白不是每一份感情都值得去珍惜去呵护,只有特定的人付出的感情才值得被人捧在手心里。
后来,温婧仪又交过好几任男朋友,每个都不长久,温婉仪偶尔去看过她,姐妹俩越发疏远,疏远的同时,温婧仪对她的怨和恨也逐渐减弱了。
几年后,温婉仪以她建筑设计师的身份再次出名,过往的谣言一一被澄清,她设计出来的建筑,为城市添加了一道又一道的风景,也征服了不少人的心。
功成名就的她早已跟秦珩结婚,两个人住在她亲手设计的别墅里,秦珩还是一如既往地关心她,会在她沉浸在画图的时候,给她准备吃食,也会在她没有灵感的时候,带她出去旅游和游玩,让她发现新的美好。
他已然是她生命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了。
这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是令她心碎的秦珩。
没有任何生机的幽暗宫殿里,秦珩坐在乌金色的王座上,他的血顺着身体往下流,从王座落到地面,再流过那一地的尸体。
地面早被染红,不仅是秦珩的血,还有其他人的血,头顶建筑的天花板已经被破坏,厚重的云层掩盖天际,见不到一丝光亮,不时的电闪雷鸣显示着这个世界的不稳定。
秦珩站起身来,他逼出心口插着的刀,无视着胸前的窟窿,一双红眸死死地凝视着天空,他好像不知道痛,也感受不到痛了,他朝天际飞去,胸口的伤不知怎的,一点一点开始恢复如初。
他迎向雷电,袭击看不到暗沉的天空,而他的举动似乎激怒的上天,劈向他的雷一道比一道凶,雷电令他的身体皮开肉绽,同时他的身体自动修复着,很快回复如初,受伤与修复,反复不停。
他的攻击一次比一次强劲,鲜红的双眸里除了坚定看不到一丝感情,冷冰得瘆人,这场较量不断持续,雷电似哀鸣,秦珩的血似雨水搬滴落,直到天空被撕开一道口子……
然后温婉仪被惊醒了,她从来没有见过那样子的秦珩,她印象里的他是个眉目含情的人,不是那样令人畏惧和害怕的存在。
“你怎么了?”
她的动作自然也惊醒了秦珩,他抱着她安抚道:“做噩梦了?”
“嗯。”温婉仪闷闷地点头,她钻到他的怀里,感受着他心口的跳动,那股被震撼到的后怕的感觉才慢慢地平复下来。
“秦珩。”
“我在。”
温婉仪听到他温柔的声音,伸手抱住了他,慎重地说:“我也在,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所以你不要伤心,不要绝望,也不要伤害你自己,答应我,好吗?”
秦珩低头亲了一下她的额头,似有感应地问她:“你梦到什么了?”
“我梦到你不想活了。”她下意识地攥紧了秦珩胸口的衣服,“你千万不要有那种想法,会吓到我的,我很害怕没有任何生气和感情的你,我会陪着你的,所以,所以,就当是为了我,你也要对你自己好,你听到了吗?”
她语无伦次,迫切地想要秦珩一个肯定的回答。
“好,我答应你,你的要求我都会满足,不管要……”
话没有说完,温婉仪就捂住了他的嘴,“不准你说那些话,我就希望你好好活着,我也好好活着,我们一起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好不好?”
“好。”
秦珩心口一紧,他已经猜到了她梦到了什么,估计是把她给吓坏了。
他倾身吻住了她,在她回应时,不断加深了这个吻,他与她缠绵在一起,用更加强烈的情与欲,让她暂时忘掉梦里的场景。
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她没必要放在心上,也没必要为此难过和担惊受怕,正如她所说,他也想自己带给她的都是快乐和幸福。
情与欲交织,贴近的心口传达着彼此的心意,秦珩忽而就笑了。
“你笑什么?”
温婉仪好奇极了,这种时候怎么他还莫名其妙地笑。
秦珩心情大好地说:“我笑我自己太胆小了,我应该再大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