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他不会玩。
只是他还没那么正儿八经约会过，总觉得要四处学习学习，才能让约会更有趣。
银蓝的智脑界面被他划分了几个区域，上面五花八门什么软件都有，常玩的益智小游戏和聊天软件放在最顺手的地方，再往上是他最近看得比较频繁的小说APP ，还有星网大厅的入口。
亓季昀点进了星网大厅。
日程安排弹出提示弹窗，提醒他今日还有件“找周逾白要胸针”没做。
亓季昀手指轻柔地拖拽着提示，将它丢到了待办里，又勾选完成“接卷卷”。
卷卷是亓季昀临时给卷毛小狗起的名字，他想跟闻晏姝商量后再给它起名字。
毕竟闻晏姝也算是养小狗活动的发起人，卷卷正儿八经的家长。
估摸着商城图标上不时跳动的小红点大概率是导购的上新短信，他忽略掉商场图标，点开搜索引擎里的生活分享论坛，翻了翻今日新增的帖子。
不断刷新的论坛里，不少赛博高邦居民正吐槽今日突如其来的暴雨，直言怀疑晴雨是来了大姨夫，外附鞋袜湿透，智脑环掉水里，踩到智脑环滑倒正给自己拧螺丝等一系列凄凉照片。
在一片混乱的各色帖子里，夹杂着些Omega记录自己与Alpha伴侣美好生活的高P图。
这样的帖子为什么会推到自己首页？
他点进去，更为不解地发现那些Omega文案话里话外透着一种难以为人了解的“ A唱O随”迷之骄傲感，仿佛正在唱夫妻双双把家还。
即使某些A一天只出现了两个小时，那些Omega都能高呼“真是太爱我了”“我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老公姐”。
亓季昀地铁老年人看手机。
有什么好骄傲的？
要是闻晏姝一天敢只出现两个小时还不报备，他肯定跟她离婚。
亓季昀一阵恍惚。
除了学习如何当杀猪盘和明褒暗贬PUA……
他眸色一冷，实在想不通这样的帖子有什么价值，值得发到星网上，还浪费他一秒钟。
凝眉沉思几秒，亓季昀果断把预览页写着类似结婚字眼的东西全部提交“不感兴趣”。
首页一下清净许多。
这下再一刷新正常不少，有的正埋怨不知道雨会持续多久，本来明天可以休假，现在又不能出门玩，有老年医生在吐槽自己零件生锈了，走路嘎吱疼，再下面还有不少年轻人的跟帖“啊啊啊老爷子我也是，肿么办啊还有治吗，吗喽也是一条命啊，求看诊”。
另有个今早发布的帖子正嫉妒邻星阿茨匹萨的天气晴朗，开玩笑意图带着自家小孩攻占邻星花神祭现场的小火车。
论坛会实时把帖主最新回复置顶预览，亓季昀不用点进去都能看见帖主的最新消息。
对方傍晚时分更新了张照片，一个身材高大健壮的赛博人脸上打了马赛克，肩膀上爬着两只斑点猫，小猫正拿他肩膀当坐骑，懒洋洋甩着尾巴，背后的天空万里无云，呈现出瑰丽的粉紫色，图片左上角是一只巨大的蘑菇云。
亓季昀视线一下就被吸引住了。
他瞳孔一转不转，觉得有点好看，收藏了这个帖子，又点开其他大量日常帖里夹杂的“情侣日常小游戏”。
这次他退得很快。
因为这个视频踩着审核的底线摩擦，他还没来得及退出来，帖子就404了，亓季昀再定睛一看发帖人，似乎跟他昨晚用的视频……不是，看的视频是一个发布者。
星网越来越开放了。
亓季昀捂了下额头。
他为自己莫名其妙点开这个帖子而羞耻。
他正蜷缩着脚趾数自己的心跳，整个人窝进沙发拐角，身后脚步声渐近，柔柔的葡萄味顺着他的发丝滑下来，钻进他的呼吸里。
闻晏姝弯下腰环着他的脖颈，贴着他问：“在等我？”
声音含笑。
平白勾得他耳朵也抖了抖。
亓季昀垂下眸，睫毛像小扇般颤动。
她的指尖微微发烫，不经意划过他肌肤里带起一阵酥麻的痒，身上的香气顺着他的衣领滑进去。
他莫名躁动的心跳一下安静下来，在静谧的夜色里变得清晰。
亓季昀道：“没有。”
“噢，”闻晏姝无声笑笑，“那看来只是碰巧。”
亓季昀没听明白她在说什么，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看，他的智脑屏幕还停留在“此视频已被审核下架”上。
他的脸颊蓦然一红，光速退出。
亓季昀生硬地转移话题：“我还在讨厌你。”
“噢。”
闻晏姝打量着她老婆与智脑屏接触发白的指尖，那原本葱白纤细的手指此刻根根泛着红，以至于白的那点尖尖都明显不少，她弯了弯眼睫：“晚餐已经备好了，我们的小狗呢？”
我们的小狗，这几个字把亓季昀定了一定。
她是怎么……把小狗说得像小孩的。
大概是方才被两年后的设想勾去了一点心神，亓季昀眼前闪过一瞬Alpha坐在书房里的样子，她攥着钢笔的手指骨节分明，听见开门声，银丝眼镜下的眼眸转过来一点看他，唇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有点熟悉。
细想一点印象都没有的亓季昀低头掩饰道：“卷卷在屋里睡觉，它还小，经常打瞌睡。”
闻晏姝没留意到他的异常，重复了遍他的话：“叫卷卷？”
“随口取的，还没定。”
闻晏姝笑了笑，她笑的时候胸脯起伏，连带着被圈着的亓季昀身体也震了震，他抿着唇，些微的不高兴像气泡咕噜咕噜冒上来，冒出水面：“不好听吗？”
她语气柔和地肯定道：“好听。”
亓季昀耳朵麻了麻。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不习惯有人在自己耳边说话，于是咬着唇：“你别站沙发后边，好奇怪。”
Alpha乖乖坐到了他身边的位置。
“是在看明天的安排吗？”
她靠得太近了，远超正常社交距离，亓季昀悄悄往左边挪了挪，故作镇定嗯了声。
他努力把自己不正常的反应压下去，鼓了鼓脸颊，眸底浅浅，指尖胡乱点着智脑屏：“那都下雨了，哪都不能去，明天还是窝在酒店吧。”
说完，他又觉得自己这样太体贴了，一点不像自己，补充道：“别误会，我今天还是讨厌你，我只是……不想我明天浪费掉一天，我不喜欢浪费时间，后面的日程还是你自己安排。”
“而且，我今天很累了，你应该认真履行领养宠物的义务，好好照顾卷卷。”
闻晏姝嗯了声：“我让管家送晚餐上楼，别饿着。”
他可还没吃饭。
她到底有没有在听他说话？
亓季昀眉头一皱。
两人鸡同鸭讲，他表情一不对，闻晏姝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弯起唇角，眸光温柔，认真回复道：“嗯，小动物就像小朋友一样需要认真照顾，我们宝宝真体贴，喝水润润嗓子。”
她倒了杯水递给他。
亓季昀又想岔了。
怎么两人的对话这么像刚有了小孩？
他端着水杯，不轻不重地哼了声：“你知道就好。”
第87章
次日凌晨，亓季昀从睡梦中被冷醒时天刚蒙蒙亮。
他将“今天讨厌你”贯彻到底，昨晚跟Alpha分房睡，度过了一个难得安宁的夜晚。
只是他睡前开了点窗缝，冷风顺着窗口爬进来，连带着清晨的被窝都有些阴冷，亓季昀迷迷瞪瞪在梦里感觉自己被阴冷的蛇缠上了，还被缠得死紧，难以呼吸，一睁眼，好不容易聚焦视线，发现整间主卧安静得过分。
酒店套房的主卧很大，大到足以摆下两个床还留有许多空位，走道宽敞，经过外层防护处理的风灌入特殊设计的窗口，肆无忌惮地在里面游荡，像是深夜蹉跎风蚀蘑菇的幽灵，正在风声里吟诵亡灵的圣经。
他闭上眼，默念自己阿飘好友的名字，试图将无限流的恐怖剧情从大脑里驱散。
未果。
亓季昀披着被子坐起来，手腕拍了拍额角，心神还沉浸在一片寂然的黑里。
窗外夜色正浓，他足足犹豫了三秒是缩回被窝里当作无事发生继续睡觉，还是顶着凉风下床关窗。
不关好冷。
顶着他的死亡凝视，窗外风大了些，呼呼的风声里，有细微的嘎吱声，他扭过头，打量着紧锁的房门。
……那边似乎也有什么动静。
有东西在抓门。
凌晨四点，亓季昀打着灯揣着狗进了屋，将卷卷放在床头的外套小窝，自己则钻进了被窝。
被窝很暖和。
他睡觉习惯卷着东西睡，这回也不例外，额头靠着热源蹭了蹭，睫毛一卷，进入暖和的梦乡。
这次梦里没有阴冷潮湿的蛇缠着他小腿跟他打架了，他也不用一会举火把一会举叉子追着蛇跑。
「梦里，他变成了一朵柔软蓬松的云，四处闲逛，逛到酒吧附近，撞见周逾白拿着枚玫瑰胸针，正用养护液擦拭边角，云朵砰砰撞撞窗户，没招来他的注意，反倒把自己撞晕了，唰啦落在停车路边的路西文卡手中，被他困惑地捏扁揉圆，问邻座这么一只东西能卖多少钱？
他的姘头说了什么，两人恶毒地桀桀大笑。
再下一秒，“他”在温暖的被窝里睁眼，目之所及是一个有点陌生的房间，不大，但挺温馨，可以看出主人家生活的痕迹，“他”伸手抚摸留有余温的身侧，掀开被子往外走。
“他”只穿着睡衣，柔软丝绸皱巴巴的，但“他”并不在意，亓季昀困惑了一秒为什么他怎么这么不修边幅，很快潜意识为他补全解释，像字幕般的文字自动弹出：
[这是一个普通的清晨，你并不喜欢有佣人在家看着你，这样你不好做事，因此没有你的吩咐，家里只有你和你的Alpha两个人] 。
这个时候家里还没有佣人才对。
他的心淡淡反驳了一句。
可这个解释很圆融自然，于是“他”打消了对自己衣着不整的困惑，穿着这身皱皱巴巴的丝质睡衣，自然地走近书房，去找一大早起来工作的伴侣。
书房里的Alpha正在跟人打电话，房门关着，“他”本想走人，却意外听见门后零星的言语：“我的男朋友？没有……你最近似乎有些过分关心这方面的事，如果真着急找人继承家业……我劝你现在领养一个，要知道，种一棵树最好的时间是现在。”」
梦境里虚妄的门晃动着一片片碎开，亓季昀羽睫动了动，睁开眼，听见世界噼里啪啦被敲击的雨声。
他还在酒店套房里，身下是舒适的大床，床垫温和地承托起他的腰，蓬松的被窝满是淡淡的花果香。
身旁的Alpha盖着被子靠坐床头，此刻扭头看着他，语气娴熟问：“醒了？”
他还没缓过神，睡眼惺忪的，她手指搭在他后颈轻轻点了点，像是无声提醒，很快收回：“出门记得贴阻隔贴，你易感期快到了。”
后颈痒痒的，亓季昀嗯了声，习惯将脑袋往她腿上靠了靠，含糊闭上眼，问：“还在下雨吗？”
“对，下了一早上了，”她点点头，伸手探了探他的额温，注视着他，关切地问，“昨晚是不是没睡好？”
亓季昀矢口否认：“没有。”
速度快得不经哪怕一秒的思索，应完声，他自己反应过来，扭过头，不朝着她靠了。
闻晏姝勾了下他的手臂，想把人拉回来，没成功。
她老婆打定主意不跟她说话，用后脑勺对着她，十分冷漠，闻晏姝没忍住笑了笑，她轻声问：“那怎么来这里？”
后脑勺不吱声。
闻晏姝声音含笑，仿佛正在思考，语气柔和道：“这样……我昨晚睡得早，你是不小心梦游到了这，迷迷糊糊上来了吗？”
这套房的主次卧不连通，从主卧到次卧可得经过两扇门。
亓季昀不理她。
她继续恼人地讲话：“宝宝，我昨晚睡得早，十点多就睡了，你是什么时候梦游的呀？十点半，十一点？”
他这么粘她呀。
Alpha的话里笑意分明，听得亓季昀心烦意乱。
天天造谣他。
他不耐烦翻过身捂她的嘴。
她不说话了，望着他弯了弯眼睛，炙热的呼吸打在他掌心，烫得掌心仿佛出了个洞，他下意识想躲，手都蜷了蜷，见她眸底笑意深深，很快反应过来，红着耳根继续捂着她的嘴。
他警告：“不许说了。”
闻晏姝抓着他的手腕试了两次，好不容易拉下来，浅浅跟他掌心交叠，扣着五指：“不说了。”
亓季昀冷哼一声。
似乎是回应他，身后传来嗷一声。
两人齐齐一顿，亓季昀转过身去，见衣服里一团白绒绒，伸手招了招。
原本窝在外套里睡觉的卷卷似乎是被两人大清早的闹腾弄醒了，此刻从亓季昀造的窝里探出头，趴在外套上，露出毛绒绒的卷毛脑袋和黑溜溜的圆眼，见他招手，犹豫地左右嗅嗅，朝两人试探着走了两步。
摇摇晃晃的。
闻晏姝都怕它摔倒。
亓季昀把卷卷捞进怀里，抱着揉揉它的小脑袋。
没心没肺的Alpha打量着小狗，终于想起来还有这么个家庭成员，挑了下眉：“昨晚卷卷也一起梦游进来了？”
亓季昀不满地剜她一眼：“对。”
说完，他低眸抓着卷卷的小狗爪：“卷卷，跟坏人打个招呼，我们是有礼貌的小狗。”
卷卷配合地应了声。
闻晏姝也跟它打招呼。
亓季昀让她跟它牵手，他义正辞严指点道：“否则就是不礼貌。”
礼貌的闻晏姝跟小狗礼貌地牵手，她伸出一只手指，点了点它的毛茸茸的掌心。
亓季昀：“给钱。”
闻晏姝愣了下。
亓季昀乘胜追击道：“给我们卷卷见面礼，快点。”
她无奈地看他一眼，边想着老婆这么幼稚也是她惯的，就让让他吧，边拿出手机：“稍等，我跟助理说一声，给它买个小锁。”
这下亓季昀愣了下，他抿唇思考几秒：“你有助理？”
闻晏姝嗯了声，边按数字边问：“我当然有，很奇怪？”
“奇怪，”亓季昀回答得很果断，他的视线短暂聚集在她身上没有离开，“你没跟我说过这事。”
“罪加一等。”
闻晏姝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犯过罪，现在就再加一等了。
但她老婆显然不是什么讲道理的人，罚她抱着卷卷跟它相处交流感情，自己则哒哒出门，站在入口门边打了酒店内线，拨给管家。
不过打了个电话的时间，闻晏姝甚至都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就拿回了一筐子卡牌和桌游，随手拆了一包，动作熟练地拆了牌，快速洗了起来，动作行云流水，牌哗啦啦不断更替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