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问得两人均是一愣。
亓季昀反应快一些，迅速报了月份，意图让对方弄清楚情况。
牵引者点点头，还是那派淡然的气质：“那五月后安排，这是要紧工作，得先确定好。”
闻晏姝找回自己的唇舌，她有些维持不住自己的微笑，半僵的弧度停在唇角，以致于表情显得有些古怪：“月份不够吧。”
“够了，两个是要早点安排，再大容易打架，有些医院不收的，不过，”精灵扫了一圈家中陈设，四平八稳淡淡道，“你们可以自己安排，相信这样，你们也会更放心。”
“等会我检查完你们家里的布置，再来考核基本常识，哦，对了……我再找个人专门对接，不过你们没有提前预约，现在人手不足只有助理可以临时顶上，先凑合着用吧。”
牵引者说完，浓密纤长的银睫一垂，连带着十字银链都显得明亮少许：“麻烦引路，给我个地图也行。”
闻晏姝跟亓季昀对视一眼，看出彼此眼里的讶异和懵懂，她支棱起来，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我跟去看看，你打个电话给医生。”
亓季昀懵懵回过神，点了下头。
闻晏姝觉得他呆呆发愣回不过神的样子也很可爱，没忍住揉了一下他的脸：“乖。”
闻晏姝带牵引者上楼检查儿童房时，亓季昀在发呆，她带牵引者下楼时，亓季昀还在摸着肚子，偶尔轻轻“叩门”，比往常动作轻了不少，困惑之余连脚步声都听不见，一副惊喜过度有些呆滞的样子。
乃至于停步楼梯口的牵引者话都说完了大半，视线仍不自觉往他那瞟了一瞬，转眸看她，用目光询问。
闻晏姝自觉解释：“他每天会发一会呆。”
精灵点头嗯了声，走到Omega身边，轻声询问是否有什么不适之处，顺带一一确定先前闻晏姝陈述的情况是否属实。
回神的亓季昀不时点下头，他偶尔卡壳了求助般望向她，闻晏姝还会补充几句。
牵引者视线停留在他面上神情，确定他所说出自本心。
下一秒精灵眉目微敛，神情一松，转向对她道：“问题就这些，我还要去下一家，没问题的话，我就先走了。”
“后续如果还有其他问题可以打24小时专线电话，号码我稍后发给你，孕期要注意Omega的心理健康。”
闻晏姝颔首。
精灵一族天生具有感知生命的能力，走这一圈下来，牵引者询问的同时，闻晏姝也在观察他，她已然确定这位牵引者经验老道。
再加上她老婆的肚子确实比书上所说同期的孕夫大些，说是双胎也有可能。
她刚送走牵引者，需要注意心理健康的对象就出声了：“姐姐。”
声音很轻，但落在安静的屋里还算清晰。
闻晏姝一愣，来不及思索便快步绕回客厅去看他：“怎么了？”
Omega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他不知道胡思乱想些什么，目光隐隐含泪，迫切征求答案：“我是不是胖很多？”
原来是问这个。
闻晏姝不知为何松了口气，她温声：“没有。”
“我们宝宝很漂亮的。”
“怎么突然想起来叫我姐姐？”她弯腰下去，贴着他的额头，亲昵地望着他的眼睛，莞尔道，“好久没听你这么叫了。”
Omega怔怔望了她一会，要掉不掉的眼泪自己憋了回去：“也没有很久吧。”
“嗯？”
闻晏姝亲了亲他的脸颊，顺手捏了下，温和问：“记得上次是什么时候？”
他大脑空白，想了一会儿，还没想明白，喃喃说了个“不”字，还没来得及说不知道，就又被她亲了下脸。
“好了，乖，不想了，”闻晏姝眉眼弯弯，“那你接着这么叫我好不好？”
她像是占了大便宜的狼，笑意如此明显，却让人难以移开目光，亓季昀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高兴，定定看了会，再三抿唇，小声妥协：“好吧。”
虽然知道肚子里两位小宝还不清楚性别，但亓季昀已经决定分开来称呼她们，一连几天睡觉前，他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陪他睡觉已经养成了早睡浅眠生物钟的闻晏姝闭眼数次，伸手戳戳他的手臂，想问他怎么了。
夜色里，靠着床头的亓季昀突然出声：“我决定了。”
“嗯？”
“Omega照旧叫小宝，另一个不管AO叫小羽毛。”
闻晏姝一愣：“这几天就想这个？”
亓季昀不悦垂目，瞟她一眼，扯过被子躺下，背对着她控诉：“姐姐你都不帮忙想。”
闻晏姝无奈地拍拍他的背：“我不知道呀，辛苦老婆了。”
“那你觉得这样叫怎么样？”
闻晏姝哪敢说不，嗯了声，附和：“挺好听的。”
第116章
阿茨匹萨今年的春节比往常都早一些，带着末冬雪气的电话响个不停，接起来十有八九是闻晏姝在阿茨匹萨的亲朋好友。
座机铃响，闻晏姝习以为常地走过去，又一次举起听筒。
这个电话有些漫长，长得她听了没两句就开始走神，窗外落雪点点，她望着窗前抱着暖炉发呆的美人，正想着要不要给他挑个新的小雪人毯子，好衬他的肤色，又或者绣着小鸟的也不错，毕竟她老婆最近很爱喊“小羽毛”，突发奇想要管肚子里那个叫漂亮小鸟……她还没想明白挑哪款，终于在那头一句“你听见没”的问话中回神，懒懒应声。
“闻晏姝同志，你听见没？”
闻晏姝嗯哦糊弄过去，美其名曰陪老婆休孕假，推了那头闻老头的家宴邀约。
“……没个正行！”
老头在气急败坏什么？
闻晏姝困惑一秒，她不知道，她也没听见前面说了啥，施施然重复“我老婆怀孕了一天都离不得”，把老头堵得挂了电话，心情愉快地把嘟嘟作响的听筒一放，心安理得地窝在家里。
她走回窗边，自然而然地把人拢入怀中，蹭了蹭低头嘟囔着“漂亮小鸟要有漂亮衣服”的小O脸颊。
“谁打的？”
亓季昀已经很习惯她突如其来亲昵的动作，他只是微微侧过颈，眨了下眼睛，用一双眼睛同她对话，试图看出她面上的神情在说什么。
闻晏姝随意嗯了声。
亓季昀正要瞪她又糊弄自己，就听她惫懒道：“老头子。”
于是他哦了声，又收了怒火，低头老神在在继续挑东西。
“怎么不安慰我一下？”
亓季昀面无表情：“你不需要安慰，他都给你气跑了……你看这件背带裤好不好看？”
闻晏姝不答，轻轻撞了下他的脑袋：“怎么不需要安慰？”
明知故问，他的Alpha好黏人。
想发脾气，可他是个好脾气的不能动怒的孕夫。
亓季昀握着智脑，忍住了脾气，淡声：“他都没骂你，以往跟你吵架我都能听见声的。”
失策。
闻晏姝抓着他的手指捏了捏，半鼓励半揶揄道：“好厉害呀宝宝，现在连这都知道了。”
他矜持地扬起下巴哼了声。
“咱们先不买背带裤吧，你衣服都挑到三四岁了，万一小羽毛她们不喜欢这个颜色呢？到时候还得重买，咱们省一点，否则家里储物间要放不下了。”
亓季昀勉为其难听了半句话。
闻晏姝见他点头，以为劝说成功，正想抱着他眯一会，就见他动动手指，翻起了家装设计。
她一顿，拉着他的手，吸引他的注意：“云云说今晚你哥要来家里吃饭。”
“给他多添点饭。”
闻晏姝一愣，正想问今天怎么这么体贴，就听他语气骤变：“省得吃太多菜。”
她老婆的表情十分别扭，要说高兴也不像是高兴，要说不高兴吧，倒也没拒绝。
闻晏姝看出他有点关系缓和前的尴尬，没忍住笑了笑，顺势环住他。
她边三两下偷偷把他早已忘了的购物界面点掉，反扣下去，边跟他挤在一起，靠着他随口夸赞：“我们小羽毛好乖。”
亓季昀咚一声碰她的头：“你把小宝忘哪去了？小心我咬你。”
“好吧好吧，你咬吧。”闻晏姝眨眨眼睛，十分大方地把手一伸，递到他唇边，随即跟他咬耳朵，“你要是咬了今晚床上还回来。”
Omega脸一红，不说话了，软趴趴往躺椅另一边一靠，侧过身背对她，生起一点威力没有的闷气：“不许你跟我说话。”
他的肚子已经明显显怀，孕期激素加上本就紊乱的信息素影响，从最开始胚胎着床到现在，他没有一晚是离得开Alpha的。
甚至于有好几次小孕夫自己情绪不稳定，莫名其妙生了气把她赶出房门说要自己睡，自己跟着两个小朋友睡就好了，边哭边锁门，到了大半夜自己偷偷摸摸卷着被子爬上次卧的床，闻晏姝迷迷糊糊被他闹醒了， Omega还倒打一耙说她怎么能一点都不在意他一个人睡有多危险，自己羞恼地卷着她的被子窝进去，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等到了早上起来，要是闻晏姝再跟他装模作样地拿乔，说几句“昨晚怎么到这里睡了”一类含沙射影似是而非的语句，他直接就要被气哭在床上。
闻晏姝哦了声，没事捏捏他的脸玩。
“我老婆好漂亮，谁有这么漂亮的老婆啊？噢，是我。”
Om ega睫毛动了动，继续睡觉。
“漂亮老婆，我给小宝买裙子好不好？就我先前给你看的那件，虽然你不喜欢，但我觉得真的很可爱啊，你要是不说话，我就当你默……”
“不许把小宝当牛油果！”
Omega一下睁开眼睫，愤愤道。
闻晏姝嗯了声，问：“你不希望他成为一个漂亮的小宝贝吗？”
亓季昀攥拳忍耐，道：“漂亮的小宝贝才不会穿亮绿色的公主裙，你以为他是圣诞树吗？”
“可是他确实像圣诞老人的礼物一样，给我们带来了惊喜啊。”
亓季昀哼哼：“反正就是不许。”
闻晏姝戳戳他的脸，很软，像他偷藏的小蛋糕。
“那你理我一下。”
“讨厌你。”
“讨厌我就不给你吃小蛋糕。”
他在躺椅上活动，试图逃出她的手臂范围：“不给就不给。”
“偷藏的也不给，”闻晏姝声音里隐隐带笑，她抓住他的手臂，“好了，别乱动，小心弄到孩子。”
“你就知道孩子，讨厌你。”
闻晏姝自如应对：“嗯，和你的孩子。”
“好了，别闹了，等会儿小羽毛真踢你了。她可是很心疼你的，等会你不高兴，她要急着出来捶我了。”
这一下踩到了他的死穴。
亓季昀老老实实躺在躺椅上不动了，闻晏姝忍笑，弯腰摸了下他的肚子，语气轻柔：“她现在很乖呢。”
亓季昀不说话，隔了几秒，他小声问：“她会一直这么乖吗？”
这可不好说。
闻晏姝吻了吻他的脸颊，环着他躺下去。
被Alpha抱了一会，亓季昀眨两下眼睛，望着天花板，吸了下鼻子。
自从上次被踢了一脚以后，他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那一下像是预兆，随着时间增长，肚子里的两位小朋友开始翻身，伸懒腰，活动手脚，到了日子能看出性别后，亓季昀就开始跟肚子里的两个打商量：翻身的时候轻一点呀。
小宝还好，他就跟最开始云云设想的那样，是个安静乖巧的小男O ，懒洋洋的，大多时候都不怎么动弹，小羽毛则跟她母亲一样，是个Alpha 。
她的性子既不像妈咪，也不像爹地，明明一开始甚至都没有感知到有她的存在，像个隐形人，月份大了活泼起来，喜欢闲着没事就动两下，跟外面的世界打个招呼。
好在她的力气并不大，其他人也都说这是孩子健康的证明，应该高兴。
但亓季昀跟闻晏姝总是很担心，万一月份再大些她还这么跟爹地打招呼，他可以一整天赖在床上了。
亓季昀喃喃：“怎么办呀……”
闻晏姝摸摸他的肚子：“还胀吗？”
他眨了下眼，有点想哭，但憋回去了：“有点。”
“可是我不能不吃小蛋糕。”Omega自顾自说完，几秒后，忽而拽了下她的手臂，“以后不要了，我照顾不好的。”
闻晏姝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他道：“我现在能想到的亲子活动只有我尝一口水果汁，分她们半口。”
闻晏姝哑口无言。
“不行，你得多找几个保姆。”
闻晏姝拍拍他的脑袋：“好了好了，安心，都会有的，也会有人照顾小孩，不需要你带，你只需要时不时出现一下，跟他们玩。”
亓季昀皱了下眉，不满道：“你说得她们好像玩具一样，收回去。”
闻晏姝笑着给自己上了个拉链。
虽说今年过年她没回阿茨匹萨，但闻晏姝在赛博高邦的家里也照旧按照年节布置了一番，各式红色年节装饰早早上了墙。
每天都要犯懒打盹的亓季昀看着房间一天一个样，窝在被窝里，环视四周，皱起眉问：“你怎么弄得像婚房一样？”
闻晏姝把最后一张窗花拿在手里，递给他问：“好看吗？”
窗花上是两个大人牵着两个矮矮的小火柴人，小火柴人背后站着一个尝试剪得精致的小女孩。
亓季昀托着脸，端详三秒，锐评：“你给云云剪得好丑。”
“尽力了。”
他皮笑肉不笑：“你还不如给她们都剪成火柴人呢。”
“嘘，”闻晏姝冲他做手势，“放心吧，我就贴我们房间，她不会知道的。”
不会知道的云云在打雪仗把雪球砸到窗上的时候还是知道了。
这年冬季落的雪很厚，密密积在地上，送走跑来摸他肚子的两个无耻小O周逾白跟路西文卡，亓季昀懒洋洋地端着热饮窝在屋里，等着沉乔准备好给他诊脉，身后沉乔偶尔跟小乐说两句话，淹没进篝火的噼啪声里。
他看外面两人打雪仗，看亓延拖着雪橇从远处路过，看丸子头突然开始对着Alpha狂丢雪球，看闻晏姝跟她大战三百回合赢了后把她抓起来，罚她跟院里“傻傻的雪人”合影，并把这张照片打出来贴在照片墙上，填补了新照片墙的第一个空白。
他幼稚的Alpha明明赢了这场大比拼，送走客人们，完事回到房间还要拉着他撒娇，说她被人欺负了，还把手放到她面前，说手都冻红了。
亓季昀只能顺着她的意，装模作样地帮她捏一捏早就红润的手指，红着耳朵问她好了没，够不够暖和，然后被她拉进怀里。
第117章
小宝今年三岁了。
他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敲妈咪爹地的门。
在高大的房门外，他要敲一敲门，耳朵啪一下贴在门上，用稚嫩的童音轻唤一句“爹地”，再大声喊一句“帕帕”，等上一秒，两秒……漫长的三秒，然后眨巴大眼睛，握紧两只小肉手，低低垂下脑袋，失落又遗憾地小小声问：“你们在家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