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小乐正研究怎么用两只手炒菜，霹雳乓啷的声响像是一群小豆子在跳舞，闻晏姝把正高兴晚餐加一个小蛋糕的小宝贝放回围栏里，顺手揉了下小羽毛的头发：“好厉害，宝贝拼出一整座城堡了。”
小羽毛脑袋上的呆毛晃了晃，微微点了下头，一副“虚心接受”的样子。
闻晏姝看着她微肉的脸颊，小羽毛的瞳孔随了亓季昀，又因为还小，亮度各异的宝石蓝沉淀在她眼里，像是一小片失落的湖。
被她一碰，小羽毛手上不小心掉下来一块积木，此刻落在她脚边，那一小片湖泊努力装作直直望着城堡，身体前倾，僵僵地维持着动作，仿佛根本没有那么一块遗落的积木一般。
是个爱面子的小朋友呢。
闻晏姝忍住笑，温声：“爹地很快回来了。”
小羽毛动了动耳朵。
惊喜的小宝贝喜悦溢于言表，侧身看她，眼睛瞪得大大的：“真的？”
闻晏姝慢悠悠道：“真的。”
“好呀！”
小宝贝的语气词用得乱乱的，不过闻晏姝已经习惯了他的童言童语，轻轻嗯了声：“开心就好。”
小宝短暂忘却了不愉快，又高高兴兴帮姐姐拼起积木，主要表现为，他递积木，小羽毛拼，然后他海豹鼓掌，重复他的小宝式夸夸。
闻晏姝看了一会两个小朋友玩积木，越看越觉得好玩。
小宝爱学他们说话，晚上睡觉前坐在床上喜欢说“要亲亲”，指着自己额头“啵”一声，到了夸人的时候，那些语气和词汇几乎是照搬照抄她跟她老婆的，奶声奶气说出来，听着就像缩小版的老婆在夸人。
只不过她老婆不会这么兴奋地夸人，只会咬人。
都被他咬了几个印子的闻晏姝弯了弯眸，将西服外套解下来，随手搭一侧，边帮她们搭城堡，偶尔见缝插针问他们几个问题。
主要是问小宝的，这小宝贝三岁了还有些话说不流利，磕磕绊绊的，她老婆有点担心小宝贝成了小结巴，闻晏姝闲着没事就逗小宝贝玩玩，让他多说说话。
“这是小宝的兔子吗？”
闻晏姝把玩偶抓到他面前。
小宝接过她手中兔子，搂在怀里介绍道：“这是弟弟。”
一大一小两个脑袋凑在一起，兔子玩偶都被小宝贝的脸挤到一边了，还本分地歪着脖子微笑。
小宝的睫毛一扇一扇的，闻晏姝说不上来他跟小兔哪个更像娃娃，她问：“是小宝的弟弟？”
“嗯！”
小宝狠狠点头，他紧了紧胖乎乎的藕臂，跟小兔子贴在一起，很是亲昵。
“是帕帕送的。”
这会倒是不结巴了。
闻晏姝有意逗他：“可是爹地只生了两个小宝贝呀。”
小宝下意识转了下眼睛观察姐姐的反应，怕姐姐听了伤心，见她还在拼积木，小声道：“是我的弟弟，不是，姐姐的。”
“嗯，你是说，小宝有一个弟弟，但不是姐姐的弟弟，”闻晏姝把语速放得很慢，“听上去有点难，妈咪想不明白。”
小宝贝磕磕巴巴，脸都红了：“不用，想明白的，就是，我的。”
“噢，你是说它不是爹地生的，对吗？”
小宝上下点头，严肃道：“我是……那个……”
他挠了挠头，脑袋空空的。
怎么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哥哥，那个词念“哥哥”。”
小宝贝嗯嗯两声，小手指着自己：“哥哥，我是。”
“听上去我们小宝贝很厉害呢，是大孩子了。”
“对，小宝，大孩子。”
闻晏姝问：“小宝贝有困难会跟弟弟说悄悄话吗？”
他支着脑袋想了会，轻轻嗯了声。
“那小宝贝遇到困难，会不会只跟弟弟说，不跟姐姐说呢？”
小宝心虚了。
好一会没听见声，闻晏姝：“嗯？”
“不知道，”小宝抱着玩偶，缩了下脖子，睫毛一卷，“小宝不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眼见纠结的小宝贝要把自己的手指卷成麻花，当成项链挂在小兔胸前，闻晏姝捏着他的小手捏了捏：“世界的未知领域。”
“是，是的，小宝贝还，还小呢，”小宝贝耳朵都红了，他转过脸，左顾右盼，终于找到一个话题，“姐姐拼好了。”
小羽毛淡定点头：“嗯，我们拼好了。”
闻晏姝凑过去：“宝贝，这是什么？”
小羽毛：“我们的杰作，小宝的城堡，我拼，弟弟运积木。”
“怎么突然想到拼城堡？”
小羽毛扫了闻晏姝身后松了一口气正摆弄小兔的弟弟一眼，道：“弟弟说他是公主，我同意了。”
闻晏姝回头，眸光带笑问：“是吗？”
怎么妈咪这样问他？
难道他不是公主吗？
可是绘本里都说最漂亮的人就是公主。
小宝紧张地攥住了手指，摁着小兔点了点头：“是的。”
看出小宝贝的紧张，闻晏姝展眉一笑：“嗯……看来小兔也觉得我们小宝很漂亮。”
门边似乎有响动，闻晏姝一手揉一个脑袋，把小宝揉得一晃，小羽毛伸手护着自己的呆毛，这才起身：“妈咪还有点事，等会回来，你们先乖乖玩一会。”
玄关边的“事”果不其然正换拖鞋。
“老婆。”
亓季昀手臂延展，将钥匙往墙上挂好，轻轻将压着自己肩膀的脑袋推开一点：“重，我鞋还没换。”
“先别换，”闻晏姝懒洋洋靠在他肩膀上，整个人像没骨头软趴趴的，“有事跟你谈。”
“先起来再谈。”
“我不，等会进去你又只记得两个小的了。”
亓季昀皱了下眉：“我哪有。”
闻晏姝避开话题，长叹：“我好想你啊。”
“给我抱一会先。”
“……”
亓季昀拿他的Alpha无可奈何，他在玄关捣鼓了一会，又是洗手又是擦手，好不容易做完一全套清洁流程，才问：“抱够了？”
“没。”
“今天怎么这么懒懒散散的？”
“嗯……出差比较累，没见到你的时间长了，就更想跟你待在一起了呗。”
“少来，你们研讨会我还不知道，空闲时间都在往我这发信息，你以为你是小宝那个黏人精吗？”
话是这么说，他倒也没推开她。
“怎么回事？”
“我答应小宝，今晚他多吃一个小蛋糕。”
亓季昀擦护手霜的动作一顿，斜眼睨她：“谁说的不能太宠小朋友？还说我偏袒她们。”
闻晏姝淡淡心虚一下，开始找理由：“不是，是他今天好像不怎么开心，问他又问不出来……嗯，还有他跟你好像，又特别喜欢比太阳花，实在太可爱了，我就心软了。”
亓季昀无语。
他对着镜子瞟一眼，身边人正压着自己的肩膀，环着自己的腰，整个人都黏在他身上，一副“死不悔改”的样子。
亓季昀掰了掰她的手指：“手松开，要抱等会回房再抱，我要去看看她们，系统反馈说他们今天干了不少事，别磕着碰着了。”
“……再不松开我撞你了。”
“哦。”
Alpha不情愿地松了手，数秒后跟在他身后小声道：“宝贝你还不如多咬我几口呢。”
亓季昀轻声：“孩子面前少说这些。”
闻晏姝问不出来的东西，亓季昀自然也套不出来话，他跟两个小朋友玩了一会，三人在地毯上滚成一团，便嘻嘻哈哈到了饭点。
晚餐时，亓季昀给两个坐好的小朋友一人上了碟小礼物：“这是奖励小宝帮大家准备晚餐的，这是奖励小羽毛帮弟弟拼城堡的，不过要餐后才能吃。”
话罢，他顿了顿，视线投向其中一边：“小宝不可以偷吃上面的草莓。”
“小宝没有。”
着急的小宝贝垂着头，一下子把手藏到了身后，像小泰菲一样偷偷抬眼看爹地的脸色。
亓季昀揉了揉他的脸，绷着冷脸：“再乱来我就咬你的脸，坏人啊呜一口就能把像你这么小的小宝贝吃掉。”
小羽毛想了想，附和：“那我啊呜两口。”
闻晏姝对上小宝求助的目光想了想：“嗯，我可舍不得把小宝贝吃掉，那我去救我们小宝贝吧。”
捂着脸的小宝像遇到了救星：“是的是的，不可以次，小宝贝。”
因为小宝贝的脸软得像熟透的水蜜桃，又像甜软香糯的糯米糍，总是有大人喜欢抱着他，亲他的小脸蛋，每每这时，少时还不懂事的小宝贝总以为可怕的大人要吃掉他，一口把他像果冻一样吸走，以至于到了现在，小宝贝还是很宝贝他的小脸，怕有陌生人亲他，就连平时涂宝宝霜的时候，也只有爹地可以碰到他的小脸。
“哦，这样，那晚上就妈咪一个人给晚安吻吧，我就不亲我们小宝了。”
小宝着急道：“不可以！要亲，小宝的。”
于是亓季昀又勾唇笑了起来，笑容明媚。
小宝贝左右看看姐姐和妈咪，还有笑得肆意的爹地，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爹地是在逗他玩。
小宝贝本来想生气的，他今天下午看了绘本，像他这样的小公主跺跺脚就应该地震一下，可是，他本来就是很乖的小宝贝，连发脾气都只会撅着屁股把自己埋在枕头里说“不要理你”，更别说因为爹地一句话生气了。
再说了，如果他因为爹地不亲他就生气了，那他是怎么样坏的小宝贝啊，万一他发完脾气，爹地生气以后都不亲他了，那该怎么办呢？
好难啊，小宝贝想了一会，决定罚爹地今晚被他偷亲一下。
自己做完决定，小宝贝又坐稳了。
小羽毛奇怪地看了弟弟一眼，正好奇弟弟怎么又好了，便发现他边咬着勺子，边小声嘀咕道“不生气，小宝”。
“不生气”的小宝自己嘀咕完，又一下忘记了生气的事，伸手戳戳小羽毛的手臂，自以为隐蔽地凑过来，小脸贴在她的肩膀上问：“姐姐，什么时候，次饭？”
小羽毛已经习惯弟弟歪歪斜斜，划了下手表：“马上了。”
“小宝，小宝。”
“嗯？”
小宝贝一下坐直了。
亓季昀将发丝撩到耳后，将牛奶推到他面前问：“还在生爹地的气？”
“没有，”小宝贝老实地摇摇头，“好看，抱小宝，不生气。”
亓季昀眸中笑意渐深：“是吗？那爹地以后多带你们俩出去玩好不好？你们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一定要记得跟爹地说。”
小羽毛：“好。”
一直晃来晃去的小宝贝倒是迟疑了下。
“怎么了？”
爹地好敏锐。
刚想起伤心事的小宝贝犹豫了会，踌躇道：“好，好的。”
这下亓季昀也看出小宝贝有些不对劲了。
他不动声色继续问：“今天做了什么？”
第119章
小羽毛接过小乐送来的热餐巾，道过谢擦拭小手，呆毛一晃，她慢吞吞陈述：“叫弟弟起床，观察水培植物，弟弟被云云姐姐扯乱了头发，小羽毛帮弟弟扎好。”
“是的，”旁边上餐具和甜品的小乐接话，乐呵呵道，“小乐也帮忙了，很漂亮的新发型，你们从没见过，感兴趣的可以找小乐购买小宝一日特辑与小羽毛一日特辑，只需两格电就可以购买。”
小羽毛：“给我来一份。”
“好的，我的小客人，您的账目余额还剩五毛三，欢迎下次光临。”
小宝凑过去有样学样：“那小宝也要。”
“这样啊，据小乐查询，小宝还欠款小乐两毛二，如果购买专辑，小宝就欠四毛二了，明天需要读书四十二分钟哦。”
小宝贝一下被难倒了。
他趴在桌面，小小声倒吸气：“可怕。”
真是利利贷一样的存在。
对面热火朝天，安静的餐桌另一侧，氛围几乎被冻住，亓季昀扭头。
爱赖床的小宝贝起床后云云还在家。
闻晏姝对上爱人如炬的目光，真诚解释：“我真送她去上学了，只不过老师让她在家做实验，我就让克洛利又接回来了。”
亓季昀唇畔微笑不变，他嗯了声，慢条斯理将甜点糖浆刮下去，语调很轻，轻到说出话来都不像在逼问，而像是一句陈述：“那现在人呢？”
“……去上晚训了，跆拳道教练说这个时间锻炼对身体比较好。”
亓季昀重复：“这个时间点训练对身体比较好。”
是逃掉他的问话概率比较高吧。
闻晏姝叹气：“抱歉。”
他哼了声，在餐桌下无声踩了Alpha一脚，跳出大云吃小云的游戏，抬头也加入“大卖场”，购入两份特辑。
“谢谢小乐。”
“不用谢，有需要再叫我哦。”
将几张照片压在手下，亓季昀扬起一抹淡笑，手肘撑着桌面，将话题拉回来接着问：“那宝贝今天还做了什么呢？”
摆弄着照片的小羽毛想了想，卷翘的睫毛一动：“睡觉，叫弟弟起床，跟弟弟下楼画画、读书，玩爹地新买的玩具。”
“玩得开心吗？”
“开心，我很喜欢新玩具，谢谢爹地。”
“不客气，喜欢就好。”
亓季昀弯了下眸，将视线转向另一侧，小宝还目不转睛盯着姐姐手里的照片，忽而发现餐桌安静了一会儿，慢半拍对上爹地的视线。
爹地的眼睛很亮，他的眼睛会说话，只是眼尾那么轻轻一挑，小宝就知道他在疑惑，疑惑小宝贝为什么不说话。
小宝也要说吗？
可小宝实在心虚，他小脑瓜高速转了一圈，想到个好办法，连忙点头：“是的。”
这回是个人都能确定有问题了。
往常的饭点，都是小羽毛概括，小宝贝补充，他虽然说不利索，但话却很多，按理说现在应该补充几句“小宝，没赖床”“吃西瓜”“火车呜呜” “姐姐厉害”，然后手舞足蹈比画两下，整个人在宝宝椅上摇来晃去的。
怎么会这么安分地坐着，揪自己的小手说“是的”，连手上的银环铃铛都没响一下。
闻晏姝温声问：“小宝贝还有要补充的吗？妈咪下午看见姐姐帮你堆城堡了，垫子上还有绘本对不对？”
“是，是的。”
小宝贝有些心虚。
他可不想被证实自己是个小笨蛋，光想到这一点，就足够小宝贝蔫吧一阵子了，他低下头，边回想边小声道：“读了本本，有，大抖抖，大脑斧，还有，还有小……小宝贝。”
最后一个显然是小宝贝想不起来胡乱编上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