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去玩吧。”
刚才冯岳和温淇竹说话的时候,周淮聿始终保持沉默,没有主动插入话题,直到这一刻才开口说:“叔叔再见。”
在电梯门合上的前一秒,冯岳客气地冲他点了下头,又随机补充道:
“小子,怎么把人接走的,就得怎么把人送回来!”
周淮聿答得爽快:“没问题,叔叔。”
电梯门彻底合上,上方的数字开始向上跳转。
少年神情轻松,重新牵住她的手:“走吧。”
温淇竹后怕地拍了拍自己胸脯,庆幸自己没有在见到周淮聿的瞬间直接冲上去抱住对方,想到刚才那一幕,有些埋怨地控诉:
“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
周淮聿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耷拉着眉眼说:“没机会开口。”
她张口结舌半天,没找到合适的话反驳。
“你不愿意让父母知道这件事吗?”
周淮聿目光紧紧盯着她,冷不丁问。
“什么?才没有!”温淇竹愣了一下,耐心解释道,“本来就打算找个机会告诉他们的,只不过感觉被父母撞破我们两个牵手有点儿尴尬……也可能不只一点儿。”
闻言,周淮聿眼尾一动。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将视线投向道路前方,牵起唇淡淡地应了一声。
温淇竹却没有轻易揭过这个话题,又把问句抛回来:“那你愿意让叔叔阿姨知道这件事吗?”
少年没有立刻回答。
联系到周淮聿家里复杂的情况,温淇竹本想再补充一句“不说也没关系,我不是很介意”,却见周淮聿微微眯了眯眼,眸底情绪变浓,很认真地说道:
“我会告诉他们的。”
他停下脚步,眼神晦涩,像是看穿了温淇竹刚才的想法,极认真地说:
“不用担心这个,我会处理好的。”
///
温淇竹先拉着周淮聿去商场挑了对男士耳钉,随后才重新出发前往医院打耳洞。
原本她想着随便在地下商场的某家店铺用耳洞枪一按就完事儿,但周淮聿非常坚定地表示一定要去医院。
“手穿针痛感不强烈,钉枪很疼。”他意有所指地说,“你又不耐疼。”
“谁说的?”温淇竹最听不得别人否定自己,立马反驳。
周淮聿似笑非笑:“高二第一次换座位。”
高二第一次换座位?
封尘已久的记忆重新被翻找出来。
那时她还因为误会对周淮聿颇有成见,冷不防突然和对方同桌,反感的情绪更是达到了顶峰,甚至不愿意开口让周淮聿挪挪椅子让她回位置,非要自己翻进去。
为了撑面子,膝盖遭了罪。
她不自然地轻咳一声,嘴硬道:“还好吧,其实也没有很疼。”
周淮聿但笑不语。
最后两人还是就近去了一家医院的皮肤美容科打耳洞。
打耳洞的过程比温淇竹想象中要快。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耳钉已经戳进了打好的耳洞里,细细密密的疼和痒漫上来,并不剧烈,更像是被尖锐物品轻轻扎了下。
她抬手想去摸耳洞,又硬生生忍住了。
“既然你们买的耳钉是纯银的,直接用就好。头一个星期记得每天用红霉素软膏涂抹伤口,早晚一次。尽量不要让伤口沾水。”
打完耳洞,医生叮嘱完注意事项后,就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温淇竹新奇地盯着周淮聿的耳朵瞧。
先前说他不适合戴耳钉实在是句错话。
少年只打了左侧的耳洞。黑色钻石耳钉将灯光分成无数份,碎碎密密地洒在他禁欲冷淡的脸上,平添几分野性和硬朗。
很不一样。
她悄悄咽了口口水,小声说:“周淮聿,你现在看起来好像个彻头彻尾的不良少年。”
“还是不良少年的头目。”说罢,她又补充了一句。
周淮聿耷下眼皮看她,上扬的眼尾显轻挑,琥珀色的眼眸颜色浅,眸底的笑意更浅。
他对温淇竹的评价不置可否,只问:“你心里的不良少年标准就这样?”
“还应该怎么样?抽烟喝酒打架?”
少年轻哂一声,直接附身凑过来,鼻尖轻轻蹭了下她的鼻尖,声音压得很低,纯像蓄意勾.引:“你觉得呢?像这样。”
突然拉近的距离让温淇竹大脑一片空白,只能闻见独属于周淮聿的那股清苦香气萦绕在鼻尖,模糊了理智,让她完全被情绪牵着鼻子走。
她张了张嘴,有些结巴地说:“可、可能是吧。”
周淮聿忽地笑了。
他又往下低了低头,长直的鸦睫轻轻扫过她的眼皮。
明明是眼皮感受到的触感,痒意却从心口漫开,闹得她手都不知晓该往哪儿放。
二人之间的距离无限趋近于零。
温淇竹猛地禁闭双眼。
可是想象中的触感并没有落下来。
她试探着半睁开眼,却发现周淮聿已经直起身,恢复到刚才站立的姿势,垂着眼笑看她:“怎么了?”
明知故问!
温淇竹恨得磨了磨后槽牙,又因为羞于启齿的少女心事不肯回答他的问题,只含羞带怒地瞪了他一眼,气冲冲地转身往外走。
附近来来往往的人流早就注意到这对样貌过分出色的年轻人,或艳羡或善意或调侃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让温淇竹臊得脸颊更烫了。
这时她才反应过来——他们还在医院!
刚才到底是在干什么!
她羞愤地抹了把脸。
好没出息!
周淮聿也不恼,耐心地跟在落后她半步的地方,在走到医院门诊大厅的时候才伸手拉了她一下:
“我去开车,你在这儿等我吧。”
刚才为了下车方便,周淮聿把车停在了医院的露天停车场。
盛夏正午的日头最毒,地上的土块被晒得滚烫,连蝇虫都贴着树荫扇动翅膀,不敢大刺刺地出现在太阳底下,蝉鸣一阵高过一阵,聒噪得很。
轿车经过这样的暴晒,立马坐进去也是受罪。
因此温淇竹很干脆地点头接受了周淮聿的建议,目送他迈入阳光中。
少年耳垂上那枚黑色钻石耳钉闪闪发光,晃眼至极。
她出神地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温淇竹?”
就在这时,一道意料之外的男声在身侧响起。
她循声望去,对上了向飞屹笑嘻嘻的目光。
向飞屹问:“没想到在这儿碰到你啊,身体不舒服吗?还是探病?”
“我和我男朋友来打耳洞。”温淇竹大大方方地说,“他去开车了,我在这儿等他。你呢?”
“我来探病。”向飞屹看起来并不惊讶,“你男朋友——周淮聿啊?”
“对。”温淇竹点头,忍不住追问,“怎么不猜其他人,偏偏猜周淮聿?”
“这哪儿还需要猜啊,当时你们四手联弹的那股劲儿,还有后来他专门回三中调的那次喜报……你俩要是没在一起才让人觉得奇怪好吧。”
向飞屹大大咧咧地说着,还很夸张地叹了口气:“看样子我是没机会了,好吧、好吧。”
能拿这种话来开玩笑,说明对方真的释怀了。
温淇竹扬起笑,顺着他的话开玩笑:“是啦是啦,你也不要太气馁。”
两人和和气气地聊了一会儿,就在温淇竹眼尖地看见周淮聿的车开过来,准备道别时,向飞屹忽然抬起手,指尖停在了她额头前几毫米的位置。
他询问地看着她:“你这儿有只小飞虫,你自己打掉还是……?”
温淇竹向来有些怕虫子,但是也清楚如果让向飞屹来做这件事实在不妥,于是眼一闭心一横,抬手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向飞宇看着她的动作:“好了,没有了。”
“那就好。”她这才松了口气,迅速和他道别,“我男朋友到了,先走啦,拜拜!”
“下次见。”
温淇竹一路小跑到轿车边,拉开车门坐进去。
车内的温度已经降下来,强效空调吹出的冷风一下子吹散了黏腻的热气,让浑身毛孔都得以舒张。
“走吧男朋友,我们出发!”
她换了个舒服的坐姿,语调上扬地说道。
然而周淮聿没有动。
温淇竹不解地转头看过去,却发现周淮聿正盯着她的额头看。
他抬手,用大拇指指腹轻轻地摩挲了下她额头,声音很低:
“这里,红了。”
明明是句再寻常不过的话,却莫名让温淇竹有些坐立难安。
她没有动,任由周淮聿抚摸自己的额头,开口解释:“刚才在赶小飞虫,没控制住力度。”
“嗯。”
少年微耷的眼皮透出股漫不经心的意味,润泽的眼珠微微一转,在她嘴唇上停了停,眸底闪过不易察觉的锋芒。
车内安静下来。
就在温淇竹实在耐不住这样诡异的气氛,准备再随便说点儿什么时,周淮聿忽然撤回手,转而帮她系好安全带,轻描淡写道:“走吧,去吃饭。”
“……好。”温淇竹不确定地眨眨眼睛,观察周淮聿的表情,“你好奇怪。”
他单手握着方向盘,懒懒应声:“哪里奇怪?”
“就是感觉很奇怪。”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放弃,挥了挥手跳过这个话题,“算了,我们今天中午吃什么?”
“鲁菜,我记得你还蛮喜欢。”
“确实很喜欢,不错嘛,记得我的喜欢,加十分!”
///
吃完午饭,两人下午又去室内溜冰场玩了一下午,直到晚上,周淮聿才卡着门禁把温淇竹送回家去。
这次周淮聿没把车停在小区外,而是直接进了小区车库。
“那我直接从负二楼的电梯上去吧,你就不用停车啦。”
说完,温淇竹就准备开门,却发现车锁并没有打开。
她回头看向周淮聿,调侃了一句:“怎么,舍不得我啊?”
周淮聿将车停进停车位里,手指轻轻叩了叩方向盘,淡声道:“你安全带没解。”
“哦哦,忘记了。”温淇竹摸摸鼻子,低头去解安全带。
谁料下一秒,周淮聿忽然抬手,拇指扣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
“怎……唔。”
询问还没说出口,周淮聿忽地低头,有些强硬地吻下来,用唇瓣将未尽的话语堵了回去。
温淇竹猛地瞪大眼睛。
她透过周淮聿琥珀色瞳仁边缘那一圈向里延伸、逐渐变浅的纹路,看见了自己泛红的脸颊。
来不及反应,少年忽地眨了下眼,长直的睫毛在眸里掀起一阵波澜,不规则的阴翳将倒映冲散。
下一秒,视觉便被少年的掌心阻挡,只剩下黑。
因为视线受阻,其他感官接收到的感受便被无限放大。
衣物摩擦的窸窣声不断在耳边响起,她能感受到周淮聿离她越来越近,那只扣在她下巴上的手不知何时松开,转而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圈在怀里,把二人之间的空气挤压出去。
突如其来的亲吻让人措手不及,而周淮聿显然也没有停下的意思,他顺着她的下巴亲上去,落下的吻一次比一次炙热。
温淇竹有些缺氧,不自觉发出了短促的轻喘,才终于换来周淮聿稍稍后撤的动作。
她红着脸往后缩,手也不自觉抵上了他的胸膛。
可是周淮聿却不肯就此放过她。
他捏住她的下巴,很亲昵地蹭了下她的唇角,声音带哑:
“再亲一会儿,好不好?”
第56章 不可降解06
好不好?
温淇竹艰难地转动有些缺氧的大脑, 迟缓地眨了下眼睛。
等她回答的间隙,周淮聿眼一瞬不眨地盯着她,分明刚刚落下的吻炙热又缠绵, 可他面上看起来脸不红气不喘, 跟个没事人似的, 和她此刻喘不匀气的模样对比鲜明。
这样的对比激起了她莫名的胜负欲, 她撑着车门门缝直起身子, 另一只手抓住周淮聿的衣领,拽着他朝自己这边靠近。
少年目光闪了闪,顺从地俯身。
两人越靠越近, 鼻尖重新蹭上,温热的呼吸交织,不断喷洒在对方脸上。
周淮聿长直的睫毛向下一扫, 停住动作, 没有继续向前。
像是在等她最后的答复。
温淇竹揪着他衣领的手指用力收紧,杏色T恤的衣领因此现出深深的褶痕, 像极了心头动荡起伏的波澜。
她清了清嗓子, 用命令的语气道:“你闭眼。”
因为刚才缺氧,她声音比平时要绵软, 这种祈使句从她嘴里说出来,一点儿也没有高高在上的傲慢味道,只让人觉得是只奶凶奶凶的家养猫。
周淮聿翘起唇角,没有丝毫犹豫地闭上眼。
下一秒,车门门锁咔嗒响了一声。
衣领处的束缚感也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