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宿秋消停了,老老实实被这么喊着,但是对于搬东西这件事还是不甘心:“我是怕你才刚能走路又累坏了,又要花钱。”
“放心。人多了,我不能再说话了,怕被认出来。”段绪说完这番话便没再出声了。
集市开始前,路上搬运东西的人很多,偏偏段绪脸上的呲牙歪嘴口罩太引人注目,只要不经意扫过段绪的人都被惊得把他多看两眼。
段绪倒没什么反应,一双眼睛看着前方路面,平静如死水。
反而是江宿秋被太多人看得紧张,悄悄问:“我怎么感觉你很危险呢……”
听到她的担忧。段绪也压低了声音回:“无事,有头发遮着眼,从头到脚都变了模样,一时认不出来,更何况还有这个嘴。”
江宿秋翻了个白眼,纠正他:“这叫口罩!”
段绪点点头,不再说话。
集市场所偏向西南边缘的一片地方都还空中,这地儿对于集市来说是偏僻了些,所以没人和江宿秋争地盘,周围也只有一些小买卖。
江宿秋让段绪把东西放了下来,喊小花大地一起收拾,不一会儿就把东西摆放得井井有条。
“你什么打算,办完事自己回家去吗?”一家人闲了下来,江宿秋揪了揪段绪的衣摆,抬头做口型问,忽然又警觉,“你不会趁机赖账跑了吧!”
站在旁边的段绪看懂了她的话后,不由好笑,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说:“现在才想到,是不是有点晚?”
江宿秋:“?”
她二话不说,把头扭向了和小花靠在一起昏昏欲睡的大地:“大地!你姐夫想抛妻弃子!看好他!”
“才不会呢……”大地嘟囔一声,接着睡了过去。
江宿秋还想叫醒这两个瞌睡虫,脑袋被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她捂着头怒目抬头。
“孩子都看得出来,你怎么就不信我?”段绪垂着眼,从上往下看着她仰起的小脸,气嘟嘟的较真劲莫名可爱。
他又笑道:“我就在你这里,稍微看看就是了,你以为我还想怎么大张旗鼓去探查?”
不跑就行,江宿秋瞪他一眼,打了个哈欠,不理他了,和孩子们一起趴在桌上打盹儿。
等集市上的人逐渐多了些后,江宿秋摇醒了小花和大地,让大地和段绪在这里守着,如果有人要来做美甲,就说辰时四刻才回来营业,先领号牌。
又把昨天就写好的大字贴在了桌前――
“第二份半价!两人同行第二人也半价!”
看到这些纸,段绪沉默地眨眨眼,低声询问道:“要不以后我帮你写吧……”
江宿秋听了就把一双眼瞪了去,什么意思!她的字已经很有长进了好吧!
她把头一甩,驳回他的自荐,自己则和小花一人戴了副新的甲片,上街做行走的流动广告去了,遇到对她们手上美甲感兴趣的人,也说了摊位地址和优惠活动。
然而小花近日刚得了洋娃娃,心爱得不行,还找了绳索挂在脖子上,一路上都在摆弄娃娃的裙子,对于美甲的宣传工作非常敷衍。
倒引了不少小女娃小男娃眼巴巴地瞅着跟着,拉着带他们出来的人嚷嚷着也要买一个。
唬得那些本来还想问问美甲的大人抱着孩子就走了。
江宿秋深感头痛。
“花啊……这娃娃咱先不玩了,回家我就再给你做件小裙子好不好?”她试着和小花商量。
看到小花抱着洋娃娃,抬起一双惊喜的眼睛,江宿秋就知道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自己不但没能劝动小花不沉迷洋娃娃,回家了还得给她做衣服。
再逛了后半条街,路上连女人都没怎么见过了,于是江宿秋就带着小花收效甚微地回转。
离摊位还有一段距离,远远地就看见前方一片乌泱泱的人堵在街上。
江宿秋百思不得其解,这么个犄角旮旯还有什么东西这么吸引人的?
直到走近了一看,她抖抖眉,好嘛,是自己家。
就这么一眼望过去,摊位前挤了就有二三十人,江宿秋怕这么多客人等急了,连忙拉着小花往摊位挤去。
“嘿!这俩丫头怎么插队啊!”
江宿秋一头黑线地还没来得及解释,旁边的大妈一听,直接一拐子给她们挤出去了。
江宿秋:“……”
于是她换了条路,绕了半圈从摊位后面的缝隙里挤进去。
旁边又响起一个暴躁大妈的声音:“插什么队啊?没娘教啊?”
南边街区的人基本上都没去过江宿秋的店,自然也是不认识她的。
江宿秋欲哭无泪:“有号牌的呀,插队也没用呀……”
周围人一听,也是这个理,狐疑地不在挤她了。
然后她们目瞪口呆地看着江宿秋坐到了摊位里,她还长长地呼了口气。
真是累死她了,江宿秋回了回神,问旁边被这些女人的架势吓得不轻的段绪:“现在什么时辰了?”
段绪摇了摇头,眼神坚定。
江宿秋知道他的意思是还没到定下的营业时间,但是人既然已经这么多了,就不需要等了。
“一号在这里吗?”
随着她一声问,人群便沸腾了起来,接着一个中年妇人拿着写了“壹”、涂了一点甲油的纸来。
中年妇人坐下后,不停地上下打量着江宿秋,就差上手拉着她转一圈看看了。
江宿秋被瞅得心里发毛,边拿着工具出来,边无奈地问:“姐姐想说什么呀?”
见她自己问了,中年妇人也不遮掩了,怀疑地问:“你就是茨里街那个没招牌的店老板?”
这是什么奇怪的前缀形容词……
江宿秋无语了一下,点头:“对,那家没招牌的店是我的。”
看着这位大姐还有顾虑的模样,江宿秋便说:“姐姐不信的话,做完再给钱就是,先看看样儿挑一个吧。”
价格表上的款式琳琅满目,甲油亮眼、贴花吸睛、饰品令人挪不开眼。
中年妇人刚把目光挪过去就看花了眼。
她还在挑选呢,旁边挤来了拿着“贰”的包着头巾的婆子,指着二星的湘妃色甲油,说:“这个好看,我住西大街的妯娌去做了,不骗你!”
“是吗?”坐在凳子上的中年妇人便看向了这个二星甲油,颜色确实漂亮。
“多大岁数的人了,还涂这色呢。”中年妇人的另一边又挤来一个拿了号牌的人,她指了二星印花,“这个好看,我嫁到茨里街的大闺女做了,花样特别好!就是稍稍贵了点儿……”
中年妇人一听,头还没抬起来,眉头先皱上了,指了自己一开始看好的三星曙色甲油:“要这个。”
都来这里坐下了,谁还能缺钱不成?
江宿秋忙笑着夸:“姐姐好眼光,一眼挑中了范家大夫人涂的款。”
中年妇人的脸上洋溢起不知觉的笑,把手放到桌上的动作都顺畅了许多。
旁边推荐二星甲油的婆子脸上挂不住了,怪里怪气地说:“范家大夫人不会只涂了个甲油吧?别的贴花、印花,还有那饰品,都没有?”
“有的,不过只有一款贴花,其他的配饰暂且是没了。”江宿秋把一个层云印花给她们看,“这个稍贵些,要十七文一个。”
上次十连抽里的奖品,江宿秋当时只看了四星和五星的,其他星级的只是略略扫了一眼,后来闲下来统计解锁图鉴时,才发现了这个限时任务的层云印花。
“哦哟,太贵了!”
另一边推荐二星印花的大姐满脸心疼,眼睛却盯着三星那排印花挪不开,“我大闺女都说了,你刚开张的时候可都是五文一个,现在就十七文了,还得配上甲油,你赚多少啊!”
江宿秋耐心解释:“姐姐你都说了,那是开张的时候,大酬宾活动而已,卖了太多我都亏惨了,到现在还欠人好几两呢。”
她说的可是大实话,吸磁棒的解锁加购买,活生生贷了十二两!她只希望今天能把欠款赚回来。
几两也不是小数目了,她们明显不信,都是商人的说辞罢了,中年妇人也跟着讲价:“你多少便宜点,我们住这边也跑不到你那去啊,要是离得近,开张的时候还能不去捧你的场?”
江宿秋莞尔一笑道:“妹妹自然是考虑过这边街区的不方便,这不是也给你们出了个降价活动。”
第23章 成本太贵
说到了优惠活动,江宿秋便指了指贴在桌前的大字。
南街这边的市民听说了东西街流行的美甲今天在这里有摊位,都呼啦啦地涌来抢着排队,谁有空注意过这张纸。
况且看了也多半看不懂。
看到她们迷茫的表情,江宿秋的笑僵在脸上,只好为她们细细解释:“就是两个人一起来做美甲,其中一个人只用付半价。”
说罢,附耳细听的三人一起流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后,又瞬间变得沉默。
毕竟谁会愿意做第一个人,给第二个人的半价做嫁衣呢?
江宿秋便又把宿舍里一起买第二份半价甜筒的做法教给她们:“你们可以两两一队,算完一起的钱,再对半分。”
“啊~”
三人一齐发出豁然开朗的声音,但是关系到钱,又想到万一两人中,一个人做得便宜,一个做的贵,那平分下来,便宜的那个不还是亏了?
江宿秋自然知道她们在想什么,不过这个她就不多说了,要不两人商量好,要不互相不信任全往贵了做……
还是那个大姐率先反应过来,一双手就扶到了坐着的中年妇人肩上,开口亲切了许多:“咱俩就一起吧,我做的也和你价位差不多的,我是四号,离得也不久!”
“诶你!”拿着二号的婆子眼看着面前两人组了队,可是自己又不打算做那么贵的,连忙扭头去找合适的别人组队了。
终于可以做指甲了,江宿秋拿着搓条一边给中年妇人打磨,一边喊了还在玩洋娃娃的小花:“小花,待会儿再玩,现在去后面跟排队的人说,两人组队看靠前的号牌,排到的时候两张号牌都要上交,要是有人问组队的事,就把优惠再说一遍。”
小花应了一声,恋恋不舍地把娃娃挂回脖子上,听话地干活去了。
江宿秋无可奈何地看着她的背影,孩子啊,玩心重。
中年妇人看着她宠爱的眼神,闲聊到:“姑娘年纪轻轻的,闺女这么大了啊?”
“啊?”江宿秋被说懵了,连忙解释,“不是不是,这我妹妹,我才比她大四五岁呢!”
旁边那个沾了一号光的四号大姐挨着中年妇人坐在长板凳上,对面正是冷着一张脸默默观察的段绪。
“嘴上戴这东西干什么,唬人得很,看眼睛应该长得不错啊,遮着做什么?”大姐趴在桌上,兴致勃勃地盯着段绪只露了半张仍是俊美非常的脸。
“有媳妇没?摘了给我看看,我二姑表弟邻居有个还没出嫁的闺女,如花似玉的,保证你看了就迷上了!”
段绪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不露痕迹地看了江宿秋一眼,结果她丝毫没有阻拦之意,一心涂着甲油,憋笑憋得腮帮子都变形了。
“来,先照个灯,我去给姐姐的优惠伙伴涂。”江宿秋拍了拍段绪的肩,等他站起后和他换了位置,又给四号大姐做基础。
段绪刚脱离了说媒大姐,在中年妇人面前一坐下,就感受到身前火辣辣的目光。
“哟,小伙长得不错啊,肯定是好看得不行了才把脸遮着的吧?她那家闺女不满意,我这边还有,就我姨夫的婶婶的妹夫的孙女,年轻着呢,家里都是读书人……”
被中年妇人喋喋不休的声音吵得头疼的段绪抬起头,向江宿秋投去了求救的眼神。
江宿秋忍着笑,这公子哥哪见过这架势,还是帮了他一把,开口道:“两位姐姐可别劝了,人家有家室了,就在这坐着呢。”
两人尴尬地对视一眼,虽说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但是当着原配面说这些,人家没生气都是给面子了。
于是大姐又转移话题:“姑娘这么年轻就成亲了,什么时候生个孩子啊?”
江宿秋含着笑,内心在骂娘,怎么转移到她身上了。
但是江宿秋是谁,想了结话题,还不容易?
她笑着摇摇头,道:“不要孩子,他不行。”
段绪:“?”
做美甲的两人顿时噤了声,再聊下去再给人家伤口上撒盐,待会怕是要多收她们钱了。
不过不吱声归不吱声,两人还是忍不住地把怜悯又含着可惜的眼神,时不时地往那戴了丑陋大嘴的帅气男人身上瞟去。
段绪坐不下去了,起身到江宿秋身后,俯下身在她耳边轻声说:“我去转转。”
柔软的口罩布料触碰着敏感的耳垂,江宿秋听着紧贴在耳边的气音,整个人都软了。
她嗔怒地回头,见他不知何时把口罩反着戴了,眼神晦暗难名地盯着自己,随后便侧身融入了人群里。
江宿秋心里一惊,他不会被自己气到了,要欠债跑了吧。
见此场景,中年妇人和大姐面面相觑,等段绪彻底没影了,才小声问:“伤你相公的心了吧?”
江宿秋面色忧愁地点点头,确实伤心了,万一跑了,她是真伤心了。
做了几对客人后,集市上闻讯赶来的人越来越多,来领号牌的也变成成双成对的了,见等的时间久,便都去隔壁摊位逛逛、茶馆坐坐。
给附近本来冷清的摊位的摊主,感激得只想登门道谢,这辈子在集市没赚过这么多钱。
来做美甲的基本上都是三四十岁以上的,江宿秋略一想,猜到应该是年轻姑娘不好意思坐在集市大庭广众地被人看来看去。
于是她唤了小花大地,让他们拿着自己早早做好的几包甲片去附近卖。
没过两个时辰,号牌便发完了,还有不少人在桌前排着队巴巴地等着领号码。
写字别扭的江宿秋愁得不行,本来做指甲都做不完了,还要浪费这么多时间来写字!
气得她边写边自言自语:“那棵续断呢!”
话音刚落,旁边就出现了一只修长的手,抽走了她手中的细毛笔,接着高大的人影便坐在了她旁边,开始接手写号牌。
看着回来的段绪,江宿秋一愣,感谢道:“谢谢曹操,记得涂甲油在上面,别涂多了,要钱的。”
说完她就扭头去接待等候许久的客人了。
段绪皱皱眉,顿了手里的笔,她在谢谁?
一直忙活到中午,江宿秋强行给自己一伙人争取了吃口饭的时间,扔了一两给段绪,让他这个不能露面的去酒楼自己找个包间吃。
馋得小花大地眼巴巴地想一起去,被江宿秋摁住一人赏了张大肉饼,也算是稍稍抑制住了他们跟去的冲动。
一家人全去酒楼包间吃饭,那她还完债又穷了!
到下午时,经过上午做过的人的宣传展示,再加上对茨里街的美甲店和东大街的甲片早有耳闻,又有优惠活动,下午前来做美甲的人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