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辞身着一身再普通不过的冰蓝色礼服长裙,未加任何点缀装饰,便是最好的状态。
她从人群中走来,分散在人群中的边边角角,却像是天生具有强烈的磁场吸引力,始终被人簇拥着。
萧宴栩作为优秀学生代表,跟在她身边,不近不远的距离,在她回眸时,刚好能看到他。
“还适应吗?”
南星辞压低声音,问近在咫尺的萧宴栩,问完她就后悔了,‘还适应吗?’萧宴栩从小到大参加的宴会,数不胜数,她还问人家‘适应吗?’
“嗯。”
萧宴栩点点头,认真道。
有那么一瞬间,南星辞觉得,好像不管她说什么,都会得到萧宴栩肯定而专注的回答,未曾敷衍,是真正喜欢到极致,才会有的诚意。
随着百年校庆宴会的来往嘉宾逐渐到全,徐海山瞧着时间差不多,便登台,站在最上方,做着宴会的开场发言。
“各位同学们好,老师好,我是木城玫瑰大学的校长徐海山。”
“很高兴各位今天能来到这里,我徐海山在此对各位表示诚挚的谢意。”
话罢,90°朝着台下鞠躬。
亮眼的闪光灯照在人身上时,再不起眼的人,也会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这段时间以来,相信大家都听到不少关于木城玫瑰大学#恶劣女学生南一#的事情吧,今天我站在这里,就是要和大家澄清一下。”
“传言不虚,南一同学在校期间的所作所为,全是真实的!”
徐海山正面出击,半点余地都没给人留,前半生的大半辈子,他无一不是在宽容谦逊中讨生活,没曾想有朝一日,竟然能被学子欺负到头上!
中年男人的怒火,没那么好消!
徐海山此话一出,台下便响起嘈杂的讨论声――
“不是吧?难道是真的?”
“我的天,咱们学校怎么会出这样的学生啊,简直是给学校丢脸!”
“都说校长宽厚仁爱,这个南什么一,能把人气成这样,也是有两把刷子!”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就是好鸟少!”
“……”
南星辞听着耳边绵延不绝的议论声,脑瓜子嗡嗡嗡地吵着。
她看向站在台上的徐海山,为南一默哀一分钟,南一这次……算是踢到钢板上了!
前世没有如此声势浩大的百年校庆,重生归来后,不止有百年校庆,而且规模如此大,还是徐海山一人的手笔。
南星辞冷不防的冒出一个想法,恐怕徐海山的报复,远不止于此!
而徐海山接下来的话,无印证了南一的猜测。
“我知道大家心里,有和我一样的想法,我们不该被这样侮辱校风的人带坏,今天把大家召过来,也是想要和大家说一声,‘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最后,祝大家玩得开心!”
徐海山笑着从台上走下,在场的人,都是来自社会各界的精英,稍微动动脑子,就能理解徐海山的那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没有人会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去得罪一个甚为重要的人脉。
看来这次,徐海山不止是要南一简单退学,而是要让她在木城无立足之地……
南星辞轻轻摇晃着手里的香槟,橙红色的液体魅色无边,她一饮而尽,喉间划过一抹冰凉感,闭眼假寐时,整个人显得轻松惬意。
多行不义必自毙!南一自作自受,与她有什么关系!
当她睁开双眼时,心情极好地拉过萧宴栩的手,藏在桌侧同他十指紧扣,没了南一的打扰,这段时间她能清静不少。
“阿宴的手,真好看。”
突然的夸赞,让萧宴栩的手紧张的颤了下。
她踮起脚尖,凑近到他耳边,“阿宴想不想要尝尝……血橙味的香槟?”
她话音刚落下,就看见萧宴栩面色红扑扑的,隐隐透着白皙的细腻。
她轻笑着和他离开距离,勾人摄魂后,便不再对其负责。
“逗阿宴的,怎么还脸红了呢?”
南星辞故意调戏人,萧宴栩主动被调戏,不敢抬头和人目光对视,只敢低下头,再把头低一点,可拉着她手的力度,却未曾减弱分毫。
偶尔还轻轻的晃悠两下,撒娇意味十足。
两人间的氛围,亲昵又缠绵,是旁人不可上前打断的意境。
偏生有人上杆子不讨好,刘洋好不容易才拿到百年校庆宴会的邀请函,再三伪装后,才潜入会场,四处搜寻南星辞的人影。
“南星辞……学姐?”
刘洋突兀的开口,打断南星辞和萧宴栩悄悄的耳鬓厮磨。
“有事吗?”
南星辞礼貌回应,果断将萧宴栩的手拉住,按压住不乖的某人。
“我,我有话想和你说……”
刘洋紧张的抿唇,忐忑不定的提出邀请。
“可,可以吗?”
见南星辞没回话,她再次紧张的发问,垂在身侧的双手,已经牢牢攥紧衣裙,她不适应这样的场合,很不适应!
如果不是为了南一,她更喜欢躺在床上闲散追剧……
“好。”
南星辞松开萧宴栩的手,朝着刘洋的方向点点头,临走前拍拍小狗阿宴的手,小声道,“我去去就回。”。
话说回来,前世刘洋还帮过她,而且还是站在南一那一边的时候。
不用猜,南星辞都知道刘洋找她是为了南一。
如她所料,在宴会厅的走廊拐角・监控盲区处,刘洋磕磕巴巴的对她说,“学,学姐,我,我知道南一,她,她对你……很,很不好……”
一句完整的话,被刘洋拆分成好几个音节和字词,南星辞还没开口,刘洋就已经额头冒汗,整个人像是陷入一场巨大的漩涡里。
“对,对不起……我,我替她向,向你……道,道歉……”
刘洋越说越着急,越说越崩溃,话也就越来越凌乱。
也亏得南星辞有耐心,要不然早抬腿走了。
“你找我来,是想让我原谅她吗?”
南星辞言简意赅地总结,而后直接发问,刘洋点点头,又光速摇头,头顶的渣女・波浪卷・假发,因为她高频率地摇晃,啪叽一声摔到地上,整个人瞬间变得狼狈和滑稽。
“我,我……头发,对,对不起……学姐,你,你……”
南星辞无奈地笑着,半蹲下,从地上捡起刘洋刚掉落的假发,温柔地递给她,“慢慢说,不着急。”
“呼呼呼――呼呼――”
刘洋深呼吸,一二三三二一,“呼呼呼――”
可是努力半天,她的紧张感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愈加接近紧张的巅峰值,呼呼呼地喘着粗气。哪里还有之前几面之缘时的小孩子嚣张?
“那我背过身去,你呼吸平稳了喊我,要不然,我去那边站一会儿?等等你?”
南星辞好笑的发问,面前的小女生真是又怂又可爱的紧。
她拍拍刘洋的肩膀,眼神朝着斜侧面的前方看去。
“好了喊我。”
“我……学,学姐……”
“不着急,慢慢来,我等你。”
南星辞柔声道,简单的字句,却让刘洋眼底泛起晶莹明亮的泪花,她紧咬下唇,目送着南星辞从她面前走掉,而后站在不远处,温柔地回看她一眼后,便收回目光背对着刘洋,将现场的空间,全部留给刘洋。
身后传来略显厚重的深呼吸,南星辞唇角微微弯起,小刘洋还是和前世一样,又怂又倔。
明明前世可以跟着南一/一起在她面前狂妄嚣张,却偏偏从心兮兮地跟在她后边,时不时趁着南一不注意,将她放跑,又或者在南一对她责难的时候,轻声劝阻。
刘洋可以算作南一身边,为数不多的正能量小天使。
十几分钟后,刘洋心情缓和不少,她小心翼翼走到南星辞身后,抬手轻轻敲敲她的肩膀,“学,学姐?”
“说吧。”
南星辞跺跺脚,缓解一下长时间站立久的腿部酸麻,稀松平常地对着刘洋道。
“我,我……知道南一做的事情不可以被原谅,所以,所以我只想请学姐……最近这段时间,稍微找她说说话什么的……”
“我,我怕她想不开……”
第51章 木城玫瑰大学・百年校庆
南一现在和她打电话,经常在凌晨两三点,她一接通就是嚎啕大哭,隔着声筒,将手机音量调到最低,她都能感觉到耳鸣嗡嗡的。
“可是你也知道,她最讨厌的人,是我。”
南星辞毫不避讳,直接将原因摊开,和刘洋说。
“可……学,学姐,她说,现在,只,只有你能帮她了……”
“我为什么要帮她?”
南星辞笑着反问,气势不过多渲染,便自成一派清风拂面的压迫感。
刘洋沉默了,南星辞学姐问的问题,她确实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再联想一下南一自从来到大学以来的所谓作为,确实没有什么能帮她的理由。
以德报怨?那是宰相肚里能撑船的人,才会做的事。
而南星辞学姐,从前处处被欺负、被针对,更是因为南一作天作地的玩笑,而把她的终身大事也一并搭进去……
刘洋越想,头就低得越严重,差点就要弯腰做坐位体前屈了。
“不如这样,我给你家里的地址,你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去看看她。”
“要是再凑巧的话,今天晚上我刚好要回去,你要是现在走的话,我可以和你一起。”
南星辞道,她紧皱着的眉峰慢慢驱散一点。
人各有命,强求不得。
她做不出火上浇油的事情,那便只能袖手旁观,袖一只手。
“可,可以!那,那我现在就去准备!”
“好。”
南星辞点了点头,转身回去找萧宴栩,将人送回学校宿舍楼下时,道校门口处和刘洋汇合。
厚重的羽绒服穿在身上,因着天气的寒冷,也并不觉得如何重。
萧宴栩回到寝室,给南星辞发消息-【我到啦jpg】
收到对方秒回的消息-【好\(^o^)/~】
下一秒,萧宴栩直接打开宿舍的门,悄没声地追出去,隔着不远的距离,静静地陪着南星辞,将人默默送到校门口,看着她和刘洋一同上车离开,他收到南星辞给他发来的车牌号,又在原地待了一会儿,直到彻底看不见车影,才转身。
“热恋期的小情侣就是甜啊!”
盛铖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手里拍着篮球,调侃道。
萧宴栩罕见的点头,确实甜。很心动很喜欢的要命感!
盛铖:他这张碎嘴,就、不、该、问!
回鹅鹅村的车上后座。
刘洋的紧张感消散不少,余光时不时地就要瞥一眼旁侧的南星辞。
像是小偷行动前的‘东张西望’,只是她的行为太易被察觉。
南星辞全当没看见,闭眼假寐,蓝牙耳机连接成功后,自动播放萧宴栩发给她的语音,不管是1S、2S、3S……又或者是更长时间,全部都只有一个字‘嗯’。
语气不同的‘嗯’‘嗯?’‘嗯~’‘嗯!’
她听得极其惬意和享受,刘洋见状,只得乖巧闭麦,安静的充当隐形人,随便车子开往哪里。
近一个小时后,出租车平稳的停在鹅鹅村的村口。
刘洋一下车,就被土路上的大石头给绊住,差点就要地面亲密接触时,被南星辞一把拎起,像提小鸡仔一样。
“谢,谢谢学姐。”
话开始变得通顺,但仍旧磕巴。
南星辞看破不说破,将人的手腕握住,拽着她走乡间小道。
偶尔有几盏路灯,点亮夜色的漆黑,路虽然是雾蒙蒙的,凉飕飕的,但有人陪着,便觉得不那么冷,也不那么怕。
“你之前没来过吗?”
“没有。”
刘洋摇摇头,“一一没和我说过她家的地址,说是她家家庭条件不少。”
“你和她是怎么认识的?”南星辞比较好奇,刘洋和南一,完全是两个方向发展的性格,竟然能走到一起,而且是有真心的那种。
或许这就是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
“开学第一天,机缘巧合就认识了,她主动帮得我。”
“学,学姐,其实……一一她没有那么坏的,当,当然我这说你肯定不会信……”
刘洋摇摇头,又点点头,一个人手舞足蹈。
“她其实很羡慕你,当然我……也很崇拜你,学姐。”
话题猝不及防地转开,南星辞有点没接住。
“学姐你长得好看,学习又好,还是木大(木城玫瑰大学简称)难得一见的学霸,而且性格又好,在我,以及我们这些普通人看来,你就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当,当然因为‘我们’是一个群体,我们是一同活在学姐的光圈下,所以当大家都是普通人时,也就不觉得有什么。”
说到这,刘洋停顿了下,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不该继续往下说。
这是南星辞第一次,从南一身边人的口中,听到的不同想法。
“你直说就好。”
得到当事人的首肯,刘洋再开口时,才有了几分的气势。
“南一活在学姐的光环下,不管她做什么,她都要因为你们的姐妹关系,而被众人当成对照组。”
“除非她强过你,才可以在众人面前展露一点头角。”
“而学姐你的实力,太过强悍,南一根本挣脱不了……”
刘洋一边说,一边小心的观察着南星辞的面部表情。
她也见识过情绪不稳定的南星辞,尽管知道南星辞没病、不会轻易发疯,她心里也会有生理性的、自我保护式的、恐慌。
“所以……她就从羡慕,慢慢转变为嫉妒,最后发展为病态的压制。”
“而她的父母,也是学姐……”
“不是我的父母。”南星辞巧妙地顺着刘洋的话道。
“他们非但不加以制止,却任由南一胡作非为,最后雪球越滚越大,直到变成现在这样,一发不可收拾,任何人都有问题,而南一自己,才是问题的核心。”
刘洋分析得很透彻,从旁观者的角度。
“她是我的朋友,于情于理,我都应该站在她这边。”
“所以学姐……如果…可以的话,可不可以给她一个机会?”
让她改过自新,重新来过。
刘洋只是帮着问,对于答案如何,她不是当事人,自然无从替当事人做决定,她只是一个等待答案的人。
南星辞没想到刘洋会不卑不亢的问她,也没想到,当她从刘洋口中听到‘可不可以给她一个机会’的问话时,竟然不会觉得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