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正值壮年,你觉得你还能再像从前一样,肆意篡改‘她’的记忆吗?”
‘南星辞’轻蔑一笑,而后悠闲地闭上双眼,“我累了,就先睡了,奉劝你好自为之。”
时旷瞳孔皱缩,震惊疑惑,十几秒后,他听到‘南星辞’频率如常的呼吸声,是真的睡着了。
再之后,不管他问什么,南星辞都没再回应他半句。
而这些,都在和他说明,刚才的对话,并不是他的幻觉!
事情陷入僵局,他要如何让‘南星辞’相信,他这次真的是好心呢?
后背再次传来一阵凛冽的寒凉感,不同于先前的惊悚,如今平复不少,他深呼吸,深呼吸,一遍又一遍地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
“南星辞?南星辞,南星辞!”
时旷一遍遍地喊着,语调不同、语气不同,眼下他没想到具体的解决之道,那南星辞的那段记忆,暂时便不能再解开。
而‘南星辞’,他不能和她频繁的见面,否则只会让她的势头增长,甚至有朝一日,可以取代南星辞……
想到这,时旷露出从未有过的严肃与冷然。
“南星辞,南星辞,南星辞……”
他一声声的呼喊,而南星辞却仍旧陷入睡眠中。
可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着,亦或者,还在他的催眠中清醒着?
被突然的意外‘南星辞’打破,时旷现在的心境,复杂难说。
帐篷内没有任何显示时间的物件,特别是类似于‘催眠表盘’的钟表的存在,而至于手机等电子产品,更是被时旷严令禁止,不让人放入帐篷内,同时屏蔽掉周围一切的信号,此时的帐篷,约莫等于‘无人区’。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时旷趋近于平静的心,再次开始烦躁。
偏偏这时又下起一阵连阴雨,OO@@、密密麻麻,停在人耳边,除了烦躁,就只剩下压抑着的沉闷。
萧宴栩和舒朗第一时间进了隔壁帐篷,而对南星辞所在帐篷的关注度,一点也未减弱。
野生狼群在面对自然环境时,有的记忆,早已经刻在狼的记忆里。
他们几乎是下意识的,避开高干树枝,凭借敏锐嗅觉,四处寻找可以藏身的地方,而所选取的位置,皆距离帐篷不远。
“哗啦啦――哗啦啦――”
“唰唰唰――”
连绵不绝的小雨,阴暗沉冷的天空,泛着冷意的林子。
雨势陡然间增大,一阵轰鸣的雷声响起,“轰隆隆――轰隆――”
极其纯白的闪电,从空中一声巨响,劈下去,砍倒一颗百年大树。
帐篷开始摇摇欲坠,飘忽不定,而此时那间帐篷,却没有任何要打开门的迹象,也没有看见一点光亮。
担忧心急的,又不止外边守着的萧宴栩和舒朗,里面的时旷,嗓子都喊哑了,还是没将南星辞喊醒!
他心里焦急的嘞。
“南星辞,醒醒!南星辞,醒醒,醒醒?”
这是时旷从医多年,第一次感受到束手无策!
以前不论问题再棘手,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根本解决不了一点!
他是搞记忆的,双重人格领域,不是他的专业范畴啊!
倘若喊人来协助,势必会发现他当年所做之事,到那时,他该如何保全自身?
时旷忧虑重重,心中思绪再三错乱……
“南星辞,你醒醒啊!”
帐篷外的景色,逐渐变得昏暗,明媚天色在人们意识不到时,悄然变黯淡。
夜色降临,风雨飘摇的雨势慢慢减弱,狂风过境后的现场,凌乱破败。
这一切,无一不在表明着时间的自动向前。
南星辞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里,她回到了前世,她是一个虚幻的泡影,她看见她和萧宴栩在一起,吵架互殴?
不,确切来说,是她,但好像不是她……
一阵惊悚的慌张感,从她周身蔓延,她想要凑近,看得真切些,却一时间天翻地覆,再次恢复意识时,她看见她掐着萧宴栩的脖子,她下意识的喊出声,“不要!”
可周围没有声音落地,她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自说自话,而‘她’和萧宴栩也没受到他的影响。
纯白色的阳光屋玻璃窗前,暖色调的光芒映射入内,好似给窗户涂上柔然的暖色调,房间内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温暖。
是阳光赐予的温暖,也是人心所向往的暖意。
可……南星辞掐着萧宴栩的脖颈,一点点剥夺掉他的呼吸,近在咫尺的听他薄弱的呼吸声,几度要窒息。
少年猩红的眼,不卑不亢地盯着她看。
她像是杀疯的地狱罗刹,从不问缘由,只管自己嗜血的魔头,葱白如玉的五根手指,掐住萧宴栩的喉结命脉,彼时,她狰狞可怖的脸上,这才露出狡黠的笑意。
光彩夺目的同时,散发出令人心惊胆战的逼迫感。
“还不认错?你是觉得自己没错吗?”
“萧宴栩,你不过是这世上最低劣下等的奴仆,你还以为她真会好好待你啊?”
“真心最廉价,你难道不知道吗?”
嘲讽、轻蔑、目空一切,南星辞根本不敢相信,这是她自己!
不同于她那种没脑子的愚蠢,现在的‘她’,高高在上的恶棍女王,举手投足间令人生畏的统治感,试图剥夺众人权利的妖冶女皇!
“萧宴栩,你觉得你有什么配得上我?”
第79章 另一个她
“是你那捉襟见肘的钱包,还是你那爱慕虚荣的家庭,亦或者,是你已经被我损坏的丑陋容颜?”
“萧宴栩,跪下认错,或许我还能考虑,对你减轻一点惩罚~”
尾音上扬,好似一切她都尽在掌握。
萧宴栩执拗,不肯认输,现在的他,也像完全变了个人。
不再是从前俯首称臣的低微做派,反而自成一格的倨傲。
昂扬、不止。
“你不过是一缕念想,傀儡木偶而已,倘若真的失去她的提线,你又算得了什么?”
“咳咳咳……我萧宴栩就算是只蝼蚁,可败在你的手上,却不是我的命!”
萧宴栩唇角流露出淡漠的诡异笑容,下一秒,只见二人位置天翻地覆,转换为他掐着她的脖颈。
只是他的力度很轻,根本伤及不到她分毫。
“萧宴栩,你真不会以为这样,就能控制得了我吧?”
南星辞唇角的笑容,魅惑感更绝,她凑近他一点,根本未曾想要逃离分毫。她笃定,萧宴栩不会伤害她,哪怕是一点,也不会!
“你根本就舍不得伤害我,既然如此,为何不认错?”
南星辞淡笑着,凑得更近点,距离萧宴栩更近一步。
萧宴栩下意识的后退两步,手掌上的力度,并未减弱一点。
小茶几上放着的昂贵茶具,因为她们之间的较量,不慎被摔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刺耳的响动,“嘭――刺啦――”
萧宴栩不断地后退,直到他的手,就快要触碰到地上碎玻璃碴,却被一只小手握住他的手腕,紧接着,他的腰腹被那人环住。
“下意识的反应,骗不了人。”
“你同样也舍不得我受伤,不是吗?”
萧宴栩颇有几分得意,而南星辞,满脸懊恼。
她想不通自己为何会下意识地出手,可当她出手时,却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保护萧宴栩,就像是她身体里的机能,哪怕是她自己,也抵抗不了……
“(滚)!”
“我错了,对不起。”
萧宴栩忽然间变得乖巧,宽大的双手环抱住南星辞,窝在她的胸口处,近距离听她胸腔内心脏的跳动,“嘭嘭嘭――”
他唇角微微弯起,眉眼舒展,以从未有过的柔和,二人之间,就像是忽然间阴雨转晴,氛围变得热络温暖,且温馨?
“这……就认错了?”
之前威逼利诱,各种她能想到的手段她都用上,可就是不见他有半分的妥协,而现在,就只是因为她简单的保护了他一下,就认错了?
这么简单?
“嗯。”
萧宴栩微微抬头,轻轻蹭了下南星辞的肩颈,带着猫儿讨好主人似的绵软,“星星之前好凶,我怕。”
南星辞莫名其妙,疑惑发言,“啊?”
很明显,他们二人现在的状态,完全对不上!
这个样子的萧宴栩,和刚才的萧宴栩……差别巨大!
她只觉得自己疯了,看着这样的萧宴栩,竟然没再咄咄逼人的凶狠,反而柔和许多,温柔得她自己都快认不出自己了。
可是温馨的画面还没持续一刻钟,下一秒,在短暂的安静后,便是狂风暴雨的冲刷,那是南星辞第一次看见,那样的萧宴栩……
他双眸染上血色的红,将未反应过来的南星辞,拦腰抱起,极其野蛮,与温柔一点关系都没有,南星辞跃然入脑海中的,只有两个字――狂野!
卧室门被关上,隔绝开南星辞这个旁观者的视线。
慢慢地,细碎的呜咽声从房间内传来,紧随其后的,便是悦耳动听的鱼水之欢……
暧昧浮沉,南星辞洁白面色染上几分绯色的淡粉。
“哐当――”
破碎的陶瓷碗砸到地面。
“萧宴栩,你疯了!”
“我就是疯了,南星辞,你为什么不能看看我,不能回头看看我,我就是爱你爱得发疯了,我真的疯了!”
萧宴栩的音量之高,是南星辞从未听到过的。
“南星辞,我对你的好,你为什么看不见!我只是喜欢你,我有错吗?你为什么不能试着接受我,就一下,就一个机会,你为什么都不能给我!”
萧宴栩声声质问,气势咄咄逼人,可泛起泪意的脸,却出卖了他的紧张忐忑。
他颓丧地打开卧室的门,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打开冰箱,掏出冰镇的酒,不要命地一饮而尽,内心的愤懑、不甘、失意尽数汇聚在胸腔,让人难受、难以自控地难受。
像是陷入沼泽,挣扎无果,根本爬不出来,只会越陷越深……
“哐当――”
空掉的酒瓶落在地上,“嘭――”
萧宴栩颓丧地摔落在地上,意识不清,被酒精麻痹掉的痛觉神经,这才不继续折磨他。
他像极了路边被人丢弃的巨型玩偶,而他的主人有了新宠,便彻底忘掉他,不,他的主人,甚至从来都没有宠溺过他……既无喜欢,又何来被抛弃一说?
他不配!
萧宴栩苦笑,继续拿出一瓶度数高的纯粮好久,一饮而尽,烈酒入胃,一点点灼烧着他的理智,而刚才……他仍旧没有真的与她融为一体……只是让她快乐点……
“呵……呵呵……”
萧宴栩自嘲的笑笑,眼尾被痛苦的晦涩所占据。
他又能嘲笑谁,又该去找谁评理?情之一字,如若他能自控,又何苦沦落到这般田地。
“南星辞……我究竟,为什么要喜欢你啊……”
“明明我是高高在上的金城萧家的小少爷啊,明明我从小便受尽宠爱,明明我与你的人生轨迹,根本没有发生交集的可能啊……”
“我也不想这样,可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彻底昏睡前,萧宴栩喃喃自语。
“我到底为什么要喜欢你啊,南星辞,你告诉我,我为什么喜欢你……”
没人给他回答,而听到这话的南星辞,旁观者的南星辞,却觉得胸腔传来阵阵痛意,心脏像是被人操纵,她无从反抗。
只能闭上双眼,将手放在心脏的位置,慢慢地抚摸着,好像这样,疼痛就能减少一样。
“萧宴栩,我不喜欢你!”
卧室里的南星辞,走到厨房,看见瘫倒在地上的萧宴栩,一字一句地重复,“萧宴栩,我不喜欢你!”一点也不喜欢,根本不喜欢!
她连着两遍强调,可却也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
恍惚间,南星辞好像想起不甚久远的从前,也就是前世。
她总是刻意回避掉对萧宴栩的在意、好感,甚至是快要挣脱而出的喜欢,她总是反复告诉自己,她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
长此以往,一遍遍地麻痹自己,直到后来,她好像真的不喜欢萧宴栩一样……
“我知道……”
迷蒙间昏睡的人儿,低声应道。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其实她一点也不喜欢他,一点也不!
“你既然知道我不喜欢你,为什么还要纠缠我?”
南星辞略带偏执地发问,萧宴栩淡笑着摇头,语调微微上扬,痞里痞气地不着调回话,“因为你的身体……喜欢我……”
混不吝的话,从他淡漠的绯色薄唇口中说出,让人不自觉地被他蛊惑,自动地跟随着他,并不叫人觉得下流,亦或是低廉。
南星辞面容染上精致的淡粉色,绯色凉薄的朱唇轻启,“是吗?”
下一秒,她整个人像是被刺激到,单手握住萧宴栩的双手,将人的双手控制在他的身后,紧紧地抵靠在他的冰凉的大理石橱柜上,她半蹲下,弯腰凑近到他面前。
下一秒,激烈炙热、灼烫的吻,在暧昧无边的寂静中,显得更加诱人魅惑,你来我往交互纠缠,谁也额不可能退让,他们都有彼此坚定不移的坚守。
就像是他们真的在现实中相互碰撞……
倏然,画面一转,变为清澈明亮的背景板,湛蓝色的天空下,绿荫草地上,少年挺拔的身姿,在人群中脱颖而出,他恣意洒脱,扬起明媚如朝阳的笑容,一个转身,接过队友从空中传来的球。
“湛哥!”
“湛哥!”
“……”
接连着异口同声的喊话声,让旁观者‘南星辞’的思绪回笼。
少年纯白无暇的脸上,是只属于这个年纪的青春活力,肆意飞扬的年少果敢,在阳光下,散发着耀眼炫彩的光芒。
南星辞从未如此近距离、真切地感受过萧宴栩的青春期。
在她的印象中,萧宴栩一直都是沉稳的小大人模样,偶尔会有点小孩子心性,可这些,和现在她面前的萧宴栩,完全不沾边。
“这场篮球赛又赢了,没意思。”
“和湛哥在的篮球赛,就没有输的可能!瞧瞧,给湛哥送水的迷弟迷妹们又开始乖乖地排队啊……啧啧啧,吾等望尘莫及啊!”
“啥时候也能有小姑娘给我送送水、擦擦汗?那我可就真的太太太知足了啊!”
“……”
四周的议论声,萧宴栩对着给他送水送毛巾的人,逐一生疏礼貌地道谢,“不用了,谢谢。”
他云淡风轻的表情,就像是面前发生的一切,和他全然无关一样。
“不用了,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