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只要她想,他可以离开这个世界……
南星辞双眸眼底的泪意,逐渐干涸,像是突然被太阳所笼罩。
更像是阴暗土地之下,突然被光线所照射,她的世界,也开始变得亮了起来!
她唇角微微勾起,明媚地看向萧宴栩,却又在下一秒,忍不住像个小哭包一样,吸吸鼻子,展颜而笑,掷地有声的坚定回答他,“好。”
那一刻,时间并未停止,而他们的世界,却好似被按下暂停键。
南星辞想,她愿意,她可以……和他一起,好好活!
萧宴栩贴近南星辞,和她脸贴脸的抵触,细腻皮肤来回轻蹭。
泪意连连的脸上,早已经被湿意所浸染,多了层温凉的触感。
他宽大的手掌,轻轻覆盖在南星辞柔软娇嫩的脸庞,温柔擦拭掉她的泪意,“星星最好了,星星最棒了,阿宴和星星,天下第一好!”
萧宴栩温柔舒朗的男性嗓音,带着雨后被浸润的清爽,润物细无声的细腻与柔美,在这一刻得到绝佳融合。
南星辞主动将人抱住,喃喃低语,“阿宴好像在哄小孩子呀。”
“星星信阿宴,好吗?”
萧宴栩宽大的手掌,落在南星辞柔软的黑发上,给人顺发的同时也在安抚着南星辞刚缓和过来的不安情绪。
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极尽温柔与宠溺,他的爱意,根本遮挡不住。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即便是千疮百孔的心,早已经变得了无生机,可是当那一缕光芒初现时,仍旧会生出贪恋的心思。是人都一样,都会渴望触碰暖阳,谁都一样,因为这是人类近乎刻在心底的执念。
“好。”
南星辞应了句,轻轻拍拍萧宴栩的背。
当负面情绪疯狂倾泻而下,将人砸得喘不过气时,谁都会崩溃的。
当汹涌的负面情绪慢慢消散退去时,向阳而生的积极向上的乐观,也会将人包裹,一进一退、一来一往,很是自然。
情绪趋于稳定时,人也会开始适当地反思自己,在情绪崩溃时的一言一行。
“阿宴,刚才对不起,怪我。”
“不怪你,星星……”
萧宴栩连忙否认掉,南星辞抿唇,想了一会儿,再开口时,还是想要道歉,“对不……(起)”
萧宴栩食指指腹抵在她寡淡无色的唇上,“星星,我很开心,你能和我说这些,因为这代表着你将自己摊开在我面前。”
“以前我经常看见的,是冷静调节我情绪的你。”
“其实你不知道,有时候我也想要成为你的依靠,我也想让你的情绪稳定,而不管是好的方面,还是不好的方面,只要是你,我都想要了解。”
萧宴栩腰侧那双小手的力度,突然紧了紧,而后又松了松。
他知道星星在担心什么。
她怕他不要她……
“我怕星星不要我,是怕到骨子里的那种,是一个字都听不得的那种,真的怕,星星……”
萧宴栩先南星辞一步,将他的慌张表达,
南星辞话到嘴边,却只能停顿,良久才道,“可是你真的了解了我,还会和从前一样对我吗?我那么的卑劣、不堪、自私……”
萧宴栩一般情况下不会打断南星辞说话,除非忍不住。
“星星!”
他着重的喊她的名字,“你不要这样说自己,其实每个人都有阴暗面,只是鲜少展露罢了。星星,南宫阙和柳月的话,不是绝对的非黑即白。你要相信我,更要相信你自己!”
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决定了孩子往后余生的绝大多数行事作风。
南宫阙和柳月,没未让南星辞体验过家的港湾的存在,却持久性的让南星辞陷入自我否定、自我怀疑的自证陷阱中,但凡南星辞后来没有读很多书、没有见很多人……她都不会从一汪死水中,获取到一线生机!更不会,从她黯淡无光的世界中,自己开辟出一束光!
“星星的世界本无光,是星星自己给自己创造了一束光。”
“星星很勇敢,很好,特别好,非常好,最最最好!”
第86章 不相关的人
多重肯定的话语,接连不断地出现在南星辞的耳边,反反复复地冲刷着南星辞腐朽衰败的神经,一点点地洗涤她自我否定、自我折磨、自我歉疚的既定思维模式。
萧宴栩在慢慢的改变她,在不知不觉中,用最寻常普通的肯定人的方式,卸掉她身上的重担,以及与之相伴相生的沉重压力。
南星辞粲然一笑,依靠在萧宴栩的身上,生平第一次,如此不设防地和同一个人,尽数展现她的脆弱、苦楚……
萧宴栩揽住他的肩膀,成为她的依靠,不止这一刻。
夜色静美,星光浮沉,百转千回,他们惟愿让此时此刻,驻足。
或者延续的时间多一点,哪怕一秒,也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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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宴栩和南星辞回到木城后,两人只简单地相聚一天后,便各自回到各自的日常轨道上。
萧宴栩忙于期末考试周,连轴转的加班加点考试,南星辞忙着在暖棚鹅窝里面捡鹅蛋,顺便观察她的鹅崽子们在她离开这段时间有没有消瘦。答案没有,因为于河白,尊嘟靠谱。
两人都很忙,忙到打个电话也能匆匆入睡的程度。
这样持续性忙碌的一周,结束在1月17日,期末考结束-木城大学放假后,萧宴栩陪着南星辞,在鹅鹅村的’皎皎明月湾‘住了半个月,这才依依不舍地顶上机票准备回金城。
“到家给我打电话,每天都要记得想我,等来年开学,我们再见。”
南星辞将人送到木城机场检票口,萧宴栩拉着她的手,一点也不松。
“其实我可以过年前一天再回去的……”
“阿宴,你的爸爸妈妈也很想你呀,都快半年多没见面了,趁着现在年轻,多陪陪父母,还有你的哥哥,以及你在那边的朋友啊什么的,都趁着这段时间交流交流,玩玩儿什么的。”
“你这个年纪,正是要疯玩儿的时候,别太约束着自己。”
南星辞试图从萧宴栩的手里抽出手,抽出未果。
萧宴栩:怎么别人家的男朋友都是关着自家男朋友别乱玩,而星星……巴不得他去玩,而且还是疯玩儿?
“过年了,皎皎明月湾就剩下你一个人,不行,我还是不放心,要不然我留下来陪你吧。”
萧宴栩的话被南星辞打断,“放心,没事的,我要是害怕的话,我就去金城找你。”
“好啊好啊。”开心小狗飞一般的快速回答。
“真想我们能一直住在一起呀,但你现在还小,那就只能委屈我和阿宴,先克制一下咯。”
南星辞捏捏萧宴栩的脸,趁着萧宴栩失神的瞬间,直接将人从后边推入到安检口,像极了家长推不爱上学的小朋友到幼儿园门口的无情样。
“星星~”
“下飞机给我打电话,如果有时间我回去悄悄找你玩呀。”
南星辞摆摆手,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萧宴栩委屈扁嘴,想哭。
却在下一秒转身,南星辞也在同一时间转身,两人就像是提前约定好一样,分道扬镳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离别来临前,人会焦虑;当离别真正来临时,却又会如释重负的长出一口气,转身的瞬间,不舍地掉眼泪。怕对方难过,才强忍着不说。
南星辞回到皎皎明月湾,碰上她提前喊来的李长柱,“请进。”
这段时日李长柱吃得好、睡得好,精神头相较于之前,清朗明快不少。
这才有了几分青春正当时的稚气与青涩。
“最近这段时间,我要去高家村住上几天,也可能十几天。”
“这边的事情交给你,工资翻倍,过年时工资翻三倍。”
“楼下的房间,你可以把你的母亲带过来暂住。”
南星辞将钥匙递给李长柱,老板语气地交代。
李长柱点头,而后连连摆手,“正常工资就行,这里的活本来就没多少。这钥匙你拿着就行,我也不怎么出门。”
“不怎么出门那就是还是会出门,就你一个人,钥匙留给你。而至于工资,这是你应得的。”
南星辞略显强势地将钥匙塞入李长柱的手中,转身哒哒哒的上楼,在进门前忽然想起一条要叮嘱的,“对了,二楼不要让任何人上来。”
“好,好的!”
李长柱就差当场发誓作保证了,目送着南星辞在他的视线中消失,收回视线后,躺坐在沙发上,手里攥着的钥匙,力度又紧了些。
她就这么……相信他吗?
钥匙……就这么轻易地给了他?
工资还翻倍,翻三倍……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好的老板吗?
与此同时南星辞也在想,世界上真有这么好的员工吗?不骂老板是万恶的吸血鬼的那种吗?
勤勤恳恳的付出,揽过三个人的活计,却未曾提过半分想要涨工资的意思。
给他三倍工资,她都觉得过意不去,可李长柱根本不要!
只能弯路折返,后退一步,选两倍工资,以及节假日的三倍工资,顺便大米、面粉等福利buff加满,这才算是对优秀员工最好的褒奖。
半个小时后,南星辞左肩扛一个旅行包,右肩挎一个双肩包,迈着小碎步,沿着楼梯,朝着楼下的方向走去。
“我帮你。”
李长柱从她手中接过两个大背包,跟在她身后,帮她绑结实,在她的小电动车上,南星辞拿了很多东西,百分之八九十都是吃食。
外婆老了,倒是像个小孩儿一样,贪嘴得很。
回高家村的路上,嗖嗖冷风擦着她的脸刮过,心暖了便也不觉得冷。
柳月鬼鬼祟祟地出现在皎皎明月湾的大树后,目睹着南星辞从她视线中走开,愤愤不平道,“去见谁啊买这么多东西?倒是没瞧着你来孝敬孝敬我和你爸!”
被社会狠狠洗刷一遭的南星辞,平生第一次体会到找工作的艰辛。
因为她一直没找到工作,所以也就没体验过打工的辛酸。
比起有工作的苦闷,没工作才是人之绝境残酷。
“妈,要不我也骑着电动车,跟着姐去?”
“不用,妈骑电三轮车和你一起去!”
柳月气势汹汹地说,“我倒是要看看她这个贱蹄子,做什么妖!”
下战书似的话落入空气中,不一会儿,柳月便开着三轮车,跟着南一/一道,悄没声地跟在人后边。
“妈,我爸呢?怎么这几天经常看不见他?”
“除了去打牌,这个没出息的男人还能去干什么?”
柳月不以为然,南一声音低低的,“那我怎么瞧见爸爸这几天红光满面……”意气风发的不像话?余下的话,被大风刮碎,正在气头上的柳月,哪里还有别的心思去想别的事情。
南一再三张张嘴,想要开口说话,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她总感觉,爸爸最近的状态很不对劲,就像是……外面有女人一样……可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妈妈为什么没发现?平日里仍旧和妈妈如胶似漆,若说确切的证据,确实也没有。
她如今在家里的位置与处境,微妙的尴尬,有的话不挑明,也许对谁都好吧?
南一没再深究,也许只是她的第六感……
毕竟从前和不少人有过性事,她的第六感,一般情况下不会有的。
“你说什么?一一?妈妈没听清楚!”
柳月扯着嗓子,在疾疾狂风中也不忘回应乖乖女儿的话。
真正做到有问必答。
“没,没什么。”也许真的是她想多了吧。
柳月听到南一的话后,便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开车上,不一会儿便追上南星辞,改为’乌龟爬‘的慢速度。
小电动车慢悠悠地行驶在平稳的水泥路上,偶尔有个小颠簸也不影响它稳步朝前行径的速度。
南星辞穿得像个宇航员,被层层包裹住,比起电三轮来说,她的速度嗖嗖慢,但她不觉得慢,反倒是将南一和柳月母子二人,冻得牙齿打颤,嗖嗖嗖地哆嗦发冷。
“这个贱蹄子不会开车吗?开这么慢?”
“冷死老娘了,要不是情况不允许,老娘直接一拳头招呼过去了!”
柳月被冻得脸通红,也不忘记咄咄逼人的骂。
南一在旁边,难得没帮腔,只是眼神里,也隐隐流露出不善的目光,尤其是身体被冻得发冷,又瞬间变得发热,冰火两重天时,她的大脑被烧得空白,频繁地想起这段时间以来,她所有遭遇的不顺!
无论她找什么工作,都找不到,她像是被木城封禁一般,无论走到哪儿,都没有她的一处立足之地,留给她的只有一个选择,就是回她那破败萧条的农村小家。
而她幻想的事业女强人,高端奢侈的日常琐碎生活,都成为泡影。
更别谈钓什么金龟婿,身败名裂的她,连个王八都不要她!
风言风语的闲话随着她找工作的势头,而一步步被传播开。
她走在路上,都有人说她脏、说她恶心、说她不检点……她从未想过,被人指指点点会让人如此难熬!
针不刺向自己时,永远不会觉得有多疼!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如今她不止成为木城大学的耻辱学生,也成为木城的恶劣行径当事人,且没有之一……
“妈,真想开着三轮车把南星辞撞飞啊……”
南一忽然阴险毒辣的开口,目光紧紧盯着南星辞的方向,如同蛇蝎的凶狠目光。
柳月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地哆嗦了下,三轮车直接差点拐弯,一头栽到水泥路旁的庄稼地,还好她反应灵敏,母女二人这才没有出车祸。
“一一,你在说什么?”
柳月满脸惊恐,人生在世不称意,欺辱打骂出气便可,何须取人性命?
“妈,我开玩笑的,我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呢。”
南一柔声安抚柳月,笑得好不单纯可欺。
也只有她自己清楚,在刚才的某一刻,她是真的想要解决掉南星辞这个天大的麻烦!可紧接着再一想,如果就是这样将南星辞解决了,那么等待她的,是法律的制裁。
如此一想,很是不划算。
她的活着,只有活着,有朝一日才能将南星辞踩在脚下!
而现在,她要像越王勾践一样,卧薪尝胆,隐忍蛰伏……
“开玩笑也不行!”
在这一点上,柳月的底线性很强,“一一,人命关天,万万不可开这样的玩笑,我和你爸,如今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了,千万不可以再生出什么事端了!”
柳月少见得严厉,认真地训诫南一。
南一乖乖认错,一点嚣张跋扈的痕迹都没有,“知道了妈,我错了我错了,以后再也不说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