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啊,果然是最难满足的。
“怎么了?”男子撅着嘴:
“你们上赶着要救我,我警惕一些总没错吧?”
“你们无非就是看上了我是皇子的身份才救我,若我是寻常百姓,你会救我吗?那么多可怜人,你们怎么不救他们?”他指了指已经走远的那群乞丐。
云山哑言。
陆倾蝶上前看了看远方的乞丐。
“这世上可怜人千千万,我只能尽我绵薄之力,去救人。”
“他们需要活着,我便给他们生存的生机。”
“他们需要钱财,我便给他们钱财让他们翻身。”
“方才那些人,眼神中已然只想活着。”
“钱财足够,若是给他们谋个生计,反而是害了他们。”
“你不同。”
“我在你的眼里看到了不甘。”
“愤恨。”
“抱负。”
男子不得不承认,她说的都对。
他心怀百姓,一心想当一个好皇子,不图帝位,只想靠着自己的能力让百姓过得更好一些。
可皇后忌惮他。
将他的母妃害死,还将他赶出皇城。
他是恨得,恨那个糊涂父皇。
若不是父皇一时贪图美色,大燕又怎敢向西凉宣战?
第106章 赌局
“说说吧,你的条件。”
“不谈了。”
“哦?为何改了主意?”
“方才你说服了我。”
他不得不承认,陆倾蝶说的对,苦命人千千万,当真救得过来吗?
“我叫翁遂衣。”男子一脸真诚。
“陆倾蝶。”
“你呢?”他看向云山。
云山还是不满翁遂衣的傲慢:
“云山。”
“好,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翁遂衣的脸变得快,方才还剑拔弩张,如今便称兄道弟。
云山小声嘀咕:
“这人怎么看都是个傻子,当真有帝王之相?”
陆倾蝶曲起手指点在云山的脑袋上:
“大智若愚,这是他的保护色罢了。”
云山恍然大悟:
“师父是觉得他很聪明?”
陆倾蝶斜睨了一眼心思有些沉重的翁遂衣:
“有些脑子,但不多。”
“若真的聪明,又岂会沦落至此。”
翁遂衣已经做好了与他们二人吃苦的准备了。
毕竟他刚才亲眼瞧见陆倾蝶将口袋中的银钱全都给了乞丐。
当他随着陆轻蝶站在西凉城最富丽堂皇的客栈时,他只是觉得陆倾蝶异想天开。
和尚可以化缘,难不成道士也可以?
陆倾蝶丝毫没有化缘的模样,就那么大摇大摆的走进了“翠玉轩”。
翠玉轩的小二连忙招呼着:
“客官几位?”
“三位。”
小二眼尖,一眼就瞧见了跟在陆倾蝶身后的翁遂衣。
小二面露难色:
“姑娘,还是去别家客栈吧。”
“为何?”
“您身后那位。”他的眼神看向翁遂衣:
“我们可招待不起。”
“哦。”陆倾蝶根本不理会小二,径直往里走去。
云山跟在身后。
翁遂衣知道整座西凉城没人敢留他。
为了不给陆倾蝶惹麻烦,便退出客栈。
“怎么不进来?”陆倾蝶驻足问道。
“你没听到小二说的吗?这家客栈不欢迎我。”
“哦,那别家客栈就欢迎你了吗?”
翁遂衣一阵脸红。
是啊,没有一家客栈欢迎他。
“等我去请你进来吗?”陆倾蝶的声音不急不缓,让人摸不准情绪。
小二连忙上前:
“姑娘,不是本店不招待您,实在是上面得罪不起,您还是别为难我们了。”
“把你们老板叫来。”
“这……”
“还要我说第二遍吗?”
看着陆倾蝶不像个善茬,他还是上了二楼将老板叫了出来。
翠玉轩的老板是个五十出头的男子,一脸精明相,个子不高,但很胖。
他挺着个肚子,一脸不悦:
“我看看是谁来闹事?”
他一下楼,就瞧见了门外的翁遂衣。
“哎呦,我说是谁呢?这不是五皇子吗?”
翁遂衣知道这是损他呢。
“是那边那位。”
老板顺着小二的指引,看到了陆倾蝶。
“怎么?是你们闹事?”
“我们只想在此处落脚。”
“带着五皇子?”
“正是。”
“姑娘,大门就在身后,您是自己走呢?还是?”
话语间,老板身后顿时出现了五个壮汉。
各个凶神恶煞。
翁遂衣看这架势,不管不顾地踏进翠玉轩,拉着陆倾蝶就要离开:
“我们还是走吧。”
“走去哪儿?”
……
她看向老板:
“生意人,只谈钱。”
“可我看姑娘不像有钱人。”
“云山。”陆倾蝶唤道。
云山从口袋中拿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
一把丢给老板。
老板接过钱袋子,放在手上掂量了掂量:
“姑娘,就这点儿银子,打发乞丐呢?”
他是做生意的,这钱袋子都不用打开,只要上手称称,就知道个大概,这个重量,也就是二十两银子。
多不了。
“老板不妨打开瞧瞧呢?”
老板毫不掩饰的嘲讽:
“姑娘这是在质疑李某?”
“李某天天和这银两打交道,从未出过错。”
“既然姑娘质疑李某,不妨和李某打个赌?”
“哦?李老板和我打赌?”
她觉得有些好笑,别的不说,她打赌就没输过。
说到底,她除了算不得自己的命,谁的命都算得出。
“这里面若不是二十两白银,今儿我就是冒着杀头的罪,留下五皇子了,且一分银钱不收!”
“可若这里面是二十两白银,姑娘这钱留下,人走,如何?”
“李老板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来我翠玉轩的都是老朋友了,老朋友们在此给我李某做个见证!”
“姑娘!李老板是个性情中人,说话那是言出必行!”
“是啊,是啊!”身边越来越多的人附和着。
“看来李老板在西凉也是有些威望的。”
“那姑娘可愿与我一赌?”
“愿意。”
这下翠玉轩的人都没了吃饭的心思。
一双双眼睛都盯着李老板手中的钱袋。
李老板寻了一处空桌。
坐在那里。
“大家可看好了,这里面,是不是二十两白银!”
李老板头颅高高扬起,自信满满地将钱袋子的钱倒在桌子上。
他很自信,根本没有看桌子上的银子。
只等着所有人为他欢呼。
可这钱落了地,没有等来欢呼声。
整个翠玉轩鸦雀无声。
有些食客更是悻悻的埋头吃起了桌上的食儿。
就连站在身旁的小二都默默下去忙碌了。
李老板依旧仰着头,眼神却缓缓落下。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满眼震惊。
震惊的不光是李老板,一旁的翁遂衣也难掩震惊之色。
桌子上那里是二十两白银?
明明就是二十两黄金!
重量是对的,可这白银哪能和黄金相比?
这二十两黄金又为陆倾蝶的身份蒙上了一层迷雾。
二十两黄金?说拿出来就拿出来?
一个清贫的小道士?
李老板的嘴就没合上过,他在默默消化着一个穿的如此简陋的人为何会有二十两黄金?
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他心中在滴血啊!
那可是二十两黄金!
他刚才要是直接收了黄金,让人住下不好吗?
现在倒好。
人得住下!到手的黄金也长了翅膀飞走了!
他一脸不舍地将黄金装进钱袋子。
“我李某说话算话,这钱姑娘拿着。”
而后看向翁遂衣:
“五皇子若是不嫌弃,今日就在小店住下吧。”
说着最豪爽的话,心里流着最扎心的血。
陆倾蝶勾了勾唇,将钱袋子丢给李老板:
“李老板性情中人,这钱,就算给我与李老板交个朋友了。”
第107章 来者不善
李老板性情中人,为三人准备了三间上房。
可陆倾蝶只要了两间。
“你和云山住。”
“我们两个?”
翁遂衣心知云山不喜他,若是同住一个屋檐下,大眼瞪小眼,成何体统?
“不然你和我?”陆倾蝶扬起眉毛。
翁遂衣连忙摆手:
“算了算了,我还是和他住吧。”
“可,我担心,这翠玉轩人多眼杂,我住在这里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宫中,到时候上面怪罪李老板,该如何?”
“我还怕他们不来呢。”陆倾蝶靠在窗边,窗户牙开一个缝隙。
“你是故意的?”翁遂衣才醒悟。
“不然你指望着我闯进西凉王宫替你讨回个公道?”
“好像……是不妥。”翁遂衣摸了摸鼻子。
“你说会是谁来闹事呢?”陆倾蝶把玩着手边的小玩意儿饶有兴致地看着窗外。
外面可是热闹得很,这宫里的鼻子可真是灵啊,这就闻着味儿来了。
“别想了,人已经到了。”陆倾蝶沉声说道。
随后将窗户关上,就坐在床边。
“不下去吗?”翁遂衣看着陆倾蝶稳如泰山,事不关己的模样,不知是该担心还是该放心。
“哪有上赶着挨打的?”她倒是想的通透。
“挨……挨打?”
“不是……不是替我讨公道吗?挨打还算什么公道啊。”翁遂衣有些急了。
他赶忙去窗边,打开窗户想要看看来者是何人。
可还没等他将头探出去。
“砰”的一声。
门就被一刀劈成两半了。
上房的门多是厚重的很,砸在地上,扬起了一片灰尘。
“咳咳咳。”这阵尘土不小心吸了一些。
门外两排黑衣人对立而站,围成了一个狭长的甬道。
甬道深处走来一人,那人身着金色铠甲,手提三米长刀。
凶神恶煞,眉宇间透露着“杀气”二字。
来人斜睨了一眼一旁的李老板:
“西凉王后有旨,任何人不得收留废皇子翁遂衣,这翠玉轩的老板好大的胆子!”
李老板是个见过世面的,非但没有胆怯,还与其理论了一二:
“穆将军,小人这店也是对外开张做生意的,人家给了钱,我收了钱,哪有不留下的道理?”
穆将军踏在门板上,径直闯入了屋中。
“好久不见了,五皇子殿下。”
此人言语中满是嘲讽,翁遂衣的眉头拧成一股绳子。
“王后有令,若是在城中见到了五皇子,”穆将军不屑地冷哼一声,右手抓着刀柄,一丝一丝地往外抽。
“杀无赦。”
穆将军二话不说,利索地抽出三米长刀,冲着翁遂衣砍去。
翁遂衣往左跑,刀便往左砍。
翁遂衣往右跑,刀便往右砍。
人是没砍到。
这实木红釉桌被一劈两半,这梨木凳也被劈成了木屑。
“你们两个就看着啊?”翁遂衣边跑边喊。
陆倾蝶徐声道:
“我闭着眼呢。”
翁遂衣慌乱之中瞟了一眼陆倾蝶,果然在那闭着眼!
还是不是人呐!
屋子不算大,外面的帮手一个都进不来,只能任由,穆将军一人在里面劈呀,砍呀。
翁遂衣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翁遂衣也不管什么名节礼节什么的,往前一跃,翻了个跟头,跳到了陆倾蝶的床上,躲在陆倾蝶的身后。
穆将军的刀悬在了陆倾蝶头顶之上。
可陆倾蝶依旧没有睁眼之意,只感觉到了一股刀劲儿。
“还请姑娘让开。”
“你闯了我的房间,”她顿了顿:
“然后让我让开?”
“……”穆将军阴鸷的眼神下闪过一丝困惑。
好像……是这样。
“那……五皇子殿下,请。”穆将军收起了刀,做了一个手势示意翁遂衣出屋外。
翁遂衣又不是傻:
“我们一起的!”他理直气也壮。
这下穆将军为难了。
可他领了王后的命,若是办事不力……
“穆将军是吧?”此时,陆倾蝶开口了。
“正是。”
“穆将军三句不离西凉王后。”
“你到底是王后的人还是西凉王的人?”
穆将军神色怒变:
“你这是什么话!我定是效忠西凉王!忠心耿耿!”
“哦。”
“哦?”
穆将军又摸不着头脑了。
哦,是何意?
“那还请穆将军去请一道西凉王的旨意,再来我这擒人吧。”
“我凭什么听你的?”穆将军冷不丁地将刀架在了陆倾蝶雪白的脖颈上。
冰冷的触感,她能感受刀尖上的万千亡灵在呐喊,在伸冤,在求救,在哭泣。
陆倾蝶猛然睁开双眼,窗外袭来一阵飓风,将窗户吹落,飓风闯入屋内,将架在她脖颈上的长刀震碎。
一息之间,三米长刀的碎片落在屋内的每个角落。
“凭这个。”她云淡风轻地说。
穆将军的手仍旧悬在空中,手中仅剩一把没有刀身的刀柄。
他的指尖都在颤抖,身上的汗毛竖起,倒吸一口凉气,嘴唇上下打颤:
“我们走!”穆将军几乎是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