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在没见到冥韵姑娘前,这个法子便是不成立的。”
大小姐顿生警惕:
“莫不是对冥韵不利?”
“倒也不是不利。”
“只是需要这血亲之血作引。”
“一滴?”大小姐试探着。
一滴,可以接受,要是一盆,那倒不如他慢慢修炼。
“一滴足矣。”
“那……偷一滴也不是不可以。”大小姐的脑子里已经开始谋划了。
见陆倾蝶不言,他纳罕道:
“第二呢?”
“这第二……”
“……”大小姐歪着脑袋询问。
“有些难以启齿。”
大小姐的好奇占据了一大半警惕,什么事儿能让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觉得难以启齿?
“要不……写下来?”大小姐跳下凳子,着手准备笔墨纸砚。
“好主意。”
说不出口,写下来让大小姐自己慢慢品。
“你躲开一些。”大小姐的目光太过炙热,她不免有些红温。
“好好好,你写。”
陆倾蝶写的极其认真,笔锋华丽,落笔果决。
她收起笔,架在笔架上,白纸黑字,将其折起,郑重地递给大小姐。
大小姐接过之后,正欲打开。
陆倾蝶一手按住了他蠢蠢欲动的手:
“与你相处数日,也知你是个好面子之人,嗯……不想学习狐族之术也可,倒时后来找我习一些伏天观术法保命。”
“我瞧瞧……”大小姐怀着奇异之心将纸条打开。
沉默片刻……
大小姐缓缓将白纸架在烛光上将其烧掉。
“我忽然觉得,伏天观道法也不是不可。”
第112章 伏天鱼符
冬日的夜要比夏日长一些。
陆倾蝶回屋之时,瞧见后山之上传来一股熟悉的味道。
“该来的,还是来了。”
一道妙曼的身影不着痕迹的消失在月色中。
“我还以为你不认我这个师父了。”
妙曼身影落在老者身后,扬起一阵微风。
“倾蝶拜见师父。”
宋度缓缓转过身,神情不似先前那般神采奕奕。
仅仅数月,竟然写满了沧桑。
这几日,他也不好过。
陆太后竟是个生性多疑之人,他请兵两次,都不曾松口将大燕的兵权交予他。
萧家父子只是请了一次,陆太后竟一个咳嗽都不打,将大燕所有兵权交出。
他难道连一个废了腿的侯爷都不如吗?
这世上若说还有人信他,服他,那就只剩下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徒弟了。
当年,他只是轻言一句,陆倾蝶就将自己心中的“恶”封在内景中。
多么听话的好孩子啊。
人心中若无“恶”,纵使再给她一世,也修不得五行逆转八重,最多五重。
当然,这孩子也是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比她那个爹可单纯多了。
他费尽心思入了陆廷玉三次梦,才让陆廷玉这枚棋子心甘情愿的配合他。
如今陆廷玉更是坐上了西凉王位,对他而言,那是天大的好事。
他毫不费力地将西凉纳入旗下,他当初果真没看错人。
如今只剩下大燕和南决这两块大骨头了。
而他只是说了一句,她有天劫,她就真的信以为真了。
躲在伏天观不敢出来。
最后一计,便是让陆倾蝶回长安,渡血亲。
她的命她算不得,可他算得了。
宋柔一生所愿,便是陆廷玉。
所以她一定会来西凉。
只要她入了西凉,这个大燕她定然是回不去了。
若说这世上有谁能阻止他的大业。
只有两人。
这其中一人,便是他的师父,可惜了,老人家早就仙逝了。
这另外一人,便是他的徒弟。
只要陆倾蝶修不成五行逆转八重,就不会妨碍他的大业。
皆时,只要拿到大燕兵权,将陆倾蝶杀死在西凉,他就天下无敌了,没人能阻止他了……
他天生就是为帝王而生!
可谁知陆太后不识趣,竟不肯交出兵权,那他只好来西凉寻他这个乖乖徒弟,为他再做最后一件事……
就可以安心的去死了。
“转眼间,你连长安都不回了,竟到了这西凉做国师,这是诚心与师父作对呢?”
听这意思,宋度还不知道他的计谋已被看穿了?
呵,她在心中笑了笑。
她这个师父啊,还是太自负。
总以为天下之事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来时竟不为自己算上一算。
连天象都不观了?
也罢,如今她已习得逆转七重,一脚踏入八重,纵使是宋度,也算不得她的心了。
宋度也只是刚刚踏入八重大门而已,这么多年了,一点儿长进也没有。
她不一样,内景中的「恶」修炼数年,融为一体之时,她就已经是八重大成,远在宋度之上。
师父……这就是你不敢杀我的原因吗?
你要我为情所死。
不论是亲情,还是友情,更甚男女之情。
她但凡动了一心,便会万劫不复。
“倾蝶不敢,师父此番前来,定是有要事相谈吧?”
“不错,你可知大燕在追杀你?”
“听说了。”
“所以你做这西凉国师,倒是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哎~”陆倾蝶故作悲伤之态。
“为师自然知晓你心中忧愁。”
“你若不回大燕,就无法渡这最后一魂……”
“到头来,还是未能逃过这天劫。”
宋度哀叹一声,浑浊的双眸暗中观察着。
“师父可有法子?”
“为师就是来帮你的。”
“多谢师父。”她欠身行礼。
“眼看着萧家父子就要攻上来了,如今大燕戒备不似从前那般,此时回长安,渡了魂,回伏天观,可躲过此一劫。”
“师父,我若回长安,父亲该如何?”
“萧凉关不会对你父亲怎么样的,如今最要紧的事,当是你的命啊!”
“我……”
“你还犹豫什么?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宋度有些心急。
“那我将这鱼符交给父亲……”说着,她将宋度那日在将军府中交予她的鱼符拿了出来。
这鱼符本就可以号令西凉军,是宋度当时给她的。
宋度知道她是不会动用西凉军的,不然这谋反之罪,是逃脱不了的。
宋度阻止道:
“不可!”
“为何?”
“此西凉军非彼西凉军。”
“你看仔细了,这鱼符与西凉的可有不同?”
她将鱼符举在月光下,细细看着其中意味。
“这鱼符……有两个字。”
“伏天……”她呢喃道。
“没错,伏天,这正是臣服于我伏天观的百姓!”
“以此号令天下百姓!”
陆倾蝶手心一凉……
大意了。
她当时怎么就没注意到呢!
是啊!
宋度回长安多年,不私养军队,又如何谋大业……
可她万万没想到……
他竟以百姓为盾,护他周全!
陆倾蝶的心一点一点失去了温度,眼底难掩失望。
宋度回身望去:
“怎么?不高兴吗?”
“师父,这鱼符还是还给您吧。”她觉得这鱼符烫手。
此伏天观也非彼伏天观了。
“这可是护身符。”宋度肃然。
是啊……护身符,也是夺命符。
天下百姓的命不是命吗?
她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悲伤,挤出一丝笑容:
“我本就一条贱命,死就死了,师父不一样,师父可是大燕国师……”
宋度内心是有触动的,去哪儿找这么乖巧的徒弟?
他将鱼符收下:
“也罢。”
“你想好了吗?要不要随为师回长安?”
一阵风自山顶飘下,吹起了两鬓的碎发。
碎发将她的双眸遮盖,发丝间,泄出微微寒光:
“也该回去看看了。”
“这就对了!”
宋度见陆倾蝶上钩,心中也轻快了许多。
接下来,只要将其架在长安城外,以叛贼之罪挂于街头,百姓执刀,她也只不过是死于非命罢了。
这天降罪罚,也轮不到他宋度。
皆时,他一人杀到西凉,与陆廷玉里应外合,将萧家父子拿下。
他的大业,将成!
第113章 传位
一面过后,陆倾蝶的心也算是落了一半了。
如此大的阵仗,牵扯无数因果。
违陆廷玉之意愿,成西凉王。
她还怕宋度不敢来寻她呢。
她与宋度还是有师徒情在的。
假若宋度不来寻她。
她便只当先前所有事都没发生过。
可他来了。
带着他的阴谋,他的野心来取她的性命了。
离了后山,便去寻父亲了。
自登上王位后,陆廷玉都没睡过一个舒心觉。
路至窗外,便瞧见屋内亮光点缀,一道魁伟身形勾勒在烛光下。
她叩门三声。
陆廷玉将门朝里开来,瞧见是女儿,心中不免有些诧异。
许是喝了些酒的缘故,眼神浑浊,头重脚轻。
他携着一身酒气往外探了探身:
“这个时辰,怎么还不歇息?”
“宋度来了。”她也拐弯抹角,单刀直入。
话落,浑浊的眸子瞬时澄明了起来。
“你与他见上了?”
陆倾蝶微微颔首:
“他邀我回长安。”
“进来说吧。”一股寒风吹进屋内,他一个抖擞才发觉这不是个谈话的好姿态。
关上房门,果然暖和了些许。
“不知父亲意下如何?”
虽内心已做了打算,可她反观前生,无依无靠,如今得见父亲,心中也生了些依赖之意。
陆廷玉面色闪过一丝惊讶。
瞧着女儿一语令下,将他扶至西凉王位,也不曾问过他的意见,如今关乎自己的事儿,倒是询问了他。
他有些欣慰,看来几日相处,女儿心里也终于有了这个父亲。
既然如此,他也应弥补这些年没尽到的责任。
想到此,他便语重心长地对陆倾蝶说:
“作为父亲,自然不想你回长安去冒这个险,宋度为人险恶,他这步棋,早在你未落地就算到了,
是为父害了你,若为父当时再坚定一些,便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说着说着,便开始检讨自己了。
陆倾蝶见状,连忙打断:
“父亲……”
陆廷玉自知有些失态,忙说:
“为父的意思是,若你要回长安,定不能大摇大摆,将身边人带在身边,安全一些。”
“若你不想回,凭我与凉关的交情,保下你与添逸也是可以的。”
两条路,她自己选择。
陆廷玉做到了尊重她的最大意愿,也为她留下了后路。
唯一不同的是,她并不打算将大小姐一行人带在身边。
得知自己心中意愿,便辞别了父亲。
踏至屋外,陆廷玉唤住了她:
“何时出发?”
“今夜。”
“看来你还是不打算将他们带在身边。”陆廷玉叹息。
“留在父亲身边,倒是安心些。”
“放心,只要为父还活着,定能护他们周全。”
――――
宋度在后山廊庭等着她。
看她只身一人,倒有些惊讶:
“你那个弟弟呢?还有那个狗。”
“就不带他们回去了,树大招风,还是谨慎些好。”
宋度也觉得合理,便不再追问,驾着马车便朝着长安的方向去了。
这赶路间,年儿也过了,天气渐暖。
途径伏天观,宋度多留了一日。
“师父,你不进去瞧瞧吗?”
不知是他根本不念这伏天观的情分,还是觉得愧对先辈,竟摇摇头:
“不去了,你若想去瞧,就进去瞧瞧吧。”
也许这是最后一面了。
宋度是这么想的。
话语间,山下便下来了个小道士。
“施主,云山大师兄请您上去一坐。”
这话是冲着陆倾蝶说的。
待小道士走远后,宋度笑道:
“你这个徒弟,倒是个聪慧的。”
“嗯,云山的天赋很高,不逊于当年的我。”
“那师父便在领州歇歇脚,我前去同云山嘱咐几句。”
“去吧。”
云山早已在内门外候着了,瞧见陆倾蝶,才迎上前去。
“师父,我还以为您不要徒儿了。”云山打趣道。
云山与陆倾蝶相处向来如此,轻松且闲趣。
这话倒是耳熟了些,好似宋度在西凉与她在后山会面一时,第一句话也是这般。
可心境却有不同。
“本打算不要你的,可你这不厚着脸皮来请了?”
“呦,到了师父还是疼徒儿的。”
“徒儿这事儿办的如何?”云山一副求夸奖的模样。
“办的还算不错,稳住了陆太后,又将宋度逼到了西凉请我回来。”
“可事情不似那么简单。”云山声音忽然沉了下去。
“嗯?”
“前些日子观上来了个贵人。”
“贵人?是何模样?”
“是您的外公,宋伯公。”
外公竟寻到了伏天观?
“外公来作甚?祈福?驱邪?还是……”
她心中有一个不愿说的答案。
可云山偏偏就说了她最不愿听到的答案。
“自然是求见伏天观观主。”
世人皆有一股不言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