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换身新穿戴就是让人心旷神怡。
祁曳在后面看着她,心情也好上了几分,他感觉自己从没有那么轻松过,他愿意让这一幕保留得更久、更久。
然而,天公不作美。
正在祁曳怡然的时候,海面上突然传来了大船行驶的轰鸣声,声音由远及近,与乌篷船快速接近。
祁曳皱了皱眉,眉梢上带着不悦之色,他走出船篷,立在船头,神识如同一张遮天蔽日的大网笼罩而去,瞬息之间洞悉了大船上的情况。
船上共有两百五十六个人,有两百零一人穿着统一的黑色服饰,分散成几队在船上巡逻,剩余的人里,有二十七个人被捆住手脚扔在甲板下面的地窖里,二十八个被黑色服饰的人搂在怀里调弄。
一艘海盗船。
祁曳神色淡淡,似乎没看到那些靡乱的画面,他的神识化作一只参天巨手,轰然向海盗船拍去,直接拍入海下五百米。
而在他的神识巨手接触到海盗船的瞬间,船体已经被碾成了齑粉,包括船上的所有人,全部化作了飞灰。
祁曳收回神识,心想,刚找回关于神识攻击的记忆,还是不熟悉这份能力,有些用力过猛了,以后用刚才的十分之一力就够了。
与此同时,桑玄正在收拾灵器,余光瞥见祁曳进来的身影,她说道:“外面很冷,对吧。”
祁曳微微一笑:“是啊。”
神色正常得好像刚刚灭杀一艘船的事不是他做的一样。
……
异城,甲乙船行。
雪乙正在和众位堂主议事,逍遥楼的**超出了她和所有势力的预期,本来半个月就计划总攻,结果足足等了一个月时间,仍不见逍遥楼露出颓势。
众势力首脑聚在一起,互相商议了一番,一致认为逍遥楼的能量快撑不住了,只是用特殊的秘法遮住了能量波动。
于是,四大势力联合起来,对逍遥楼发起了总攻,那一日,整座城池都产生了剧烈震荡,飞沙走石,余波绵延,人心惶惶,抱头鼠窜。
可气的是,四大势力攻势如此急促而猛烈,竟然没有一举将逍遥楼拿下,那逍遥楼看似摇摇欲坠,实则每次都坚持了下来,仿佛蕴藏着无穷无尽的抵抗力量。
持续三天之后,四大势力纷纷撤走,这样的消耗实在没有意义,而且各势力要人手运转,通通蛰伏下来,等待逍遥楼自行瓦解。
距离那次的联合攻击,已经过去了十天,谁也没有想到,逍遥楼能撑这么久,幸好各大势力的首脑耐心不错,决定继续磨下去。
不过不可避免地将人手派出去做些重要的事情,毕竟这些是势力的产业支柱,亟待解决。
突然,雪乙面色一变,她竟然和奥布罗失去了联系,对方身?*?上可有她的禁制,她此刻感应不到禁制,只能说明一件事。
奥布罗死了!
该死,他是元婴前期的强者,在异城也是排得上名号的,手底下统领着一艘海盗船,在东海海域上无往而不利,杀过的人不计其数,和他修为一样的修士,都休想轻松将他杀掉。
但是奥布罗死前,竟然一点消息都没能传给她,他是在一瞬间就被灭杀的,对方的实力绝对比奥布罗要强得多。
那个人,起码元婴中期,甚至是元婴后期!
甲乙船行何时招惹了这样的敌人,不对,对方未必是针对甲乙船行,毕竟船行和奥布罗的关系是隐在暗处的。
说不定,是奥布罗自己踢到了铁板,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奥布罗性格凶悍,一旦不长眼,遇上了实力更强的修士,结局也就注定了。
这样想稍微安慰了一下自己,但是奥布罗牵涉到的不是一般的事情,若是那个人有备而来,甲乙船行危矣。
雪乙心头始终萦绕着不安。
堂主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虽然雪乙此刻脸色相当难看,但是无人敢开口说话,因为雪乙在他们之中的威信极重,没人想去触霉头。
“你们先下去,我要处理一件事。”
雪乙说完,匆匆离开了议事大厅,直奔后堂一处隐秘的居所:“大姐,奥布罗死了,我们的货也悬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房间内寂静无声,好像里面没有人。
雪乙知道大姐是在闭关疗伤,自己冒冒然而来,对方一定是等调息后,才会开口说话。
果然,一炷香后,里面传来了雪甲冰冷的声音:“慌慌张张的成什么样子,你是船行的主人,把持着一整个势力,遇事冷静,总有解决办法问题。”
雪甲心志沉稳,手腕高超,名义上是两姐妹一起管理船行,实际上是她一个人总揽大局,雪乙听从她的吩咐。
天有不测风云,五年前船行迎来强敌狙击,十八艘后备船只尽数毁灭,船上的人也都死得一干二净。
当时是个有名的节日,来往客人的实力不俗,雪甲特意在花船上坐镇,察觉到后备船只出事,她传送过去想要阻止,结果被一道攻击震晕过去,连那个势力的影子都没看到。
庆幸的是,那个势力见她掉入大海,并没有进行追杀,雪甲后来想了想,可能是因为她没有登上那十八艘船的缘故,对方的目标只有那十八艘船。
那个势力在完成任务后,消失得无影无踪,雪乙赶到的时候,发现雪甲的本源被重创,气息奄奄,就快要死了。
消息走漏,船行遭受到了来自异城其他势力的打压,但是船行有少主撑腰,最后挺了过来。
此事令她们姐妹俩在少主面前颜面扫地,不过只要少主不放弃船行,她们还有翻盘的机会。
从此以后,雪甲开始闭关养伤,船行的事就交到了雪乙手里,只有关键的决定才会来请雪甲定夺。
雪乙急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厉声喊道:“大姐,这不是一般的小事,奥布罗死不足惜,可船上的那些货,是助你恢复伤势用的,如果落入有心人手里,甲乙船行将会受到来自紫罗兰拍卖行的严厉打击,甚至飘渺宗也会来掺一脚,到时候这异城真的没有我们的立锥之地,少主那里我们也无法交代。”
“好了,你说的是最坏的打算。”雪甲推开门,冷若冰霜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如果是有人故意针对,你觉得对方会放弃奥布罗这个人质么,搜魂术一用,事情一目了然,我们怎么都赖不掉。但是对方没有那么做,他直接杀了奥布罗,很大概率就是奥布罗招惹了他。”
雪乙渐渐冷静下来:“大姐言之有理,这样的话,紫罗兰拍卖行还被蒙在鼓里,我们做的没留下什么手脚,奥布罗也死了,这件事查不到我们身上来。”
雪甲颔首:“不错。货是奥布罗出面劫的,紫罗兰拍卖行查到最后,也只能查到这个死人身上去,我们片叶不沾身。”
雪乙脸色好多了,她关心地看向雪甲:“大姐,你的伤势怎么样?本来那批货到了,你就能恢复得七七八八,听说是紫罗兰拍卖行专门调来的,有很多价值不菲的宝物,包括能治愈本源的大还丹。”
修真界丹药种类繁多,疗伤之类的丹药不在少数,但针对本源的丹药,却是少之又少,因为本源是修士的重要力量源泉,本源受创,自然很难恢复。
“我们固然没得到好处,但是紫罗兰拍卖行损失更加惨重,逍遥楼瓜分在即,我的本源才恢复了一半,难以占据优势。二妹,你应该心里有数。”雪甲淡淡地看着她。
雪乙重重点头:“大姐,交给我吧,我们和紫罗兰拍卖行得不到好,修士协会和富贵赌坊也休想独善其身。”
转瞬间,她想好了煽风点火的计策。
异城,紫罗兰拍卖行。
孟际中坐在首座,其余人员弧线般散在两旁,他左手边第一位,徐沫沫正抱着双臂,烦躁道:“孟行长,你找我们三个有什么事吗?”
徐沫沫的神情有些不耐烦:“之前答应助你进攻逍遥楼,我们都做到了。我记得不错的话,拍卖行和我们师门的交易时间,只有一个月,严格意义上说,交易结束,我可以不答应你来这里。要不是看在师门的面子上,哼。”
她冷哼一声,看向对面的庞元义和谭青生,大有一言不合就要走的趋势。
庞元义无奈地按住额角,沫沫的性子依旧那么稳不住,让她和人打架,她第一个就上,此前进攻逍遥楼时,三人之中属她出力最多,但是让她商量琐事,她就有些听不进去。
昨天交易到期之后,徐沫沫打算走了,紫罗兰拍卖行极力挽留,庞元义考虑到师父的嘱托,以历练的理由令徐沫沫勉强留在了异城。
庞元义看向旁边的小师弟,谭青生神色木木的,好像一个无情的打手,根本没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好吧,都不靠谱。
庞元义对孟际中笑道:“我两个师妹师弟是性情中人,还请孟行长不要见怪。你这次找我们,想来是有要事,直说吧,不知道我们是否能帮上忙。”
孟际中也笑道:“元义小友不必客气,贵宗弟子年轻有为,小小年纪就有这般修为,自然顾不上其他方面,有什么好见怪的。我的儿子若像他们一样出息,便是叫我即刻去死,我也愿意了。”
孟际中掌管拍卖行已久,和无数人打过交道,对于徐沫沫的抱怨和谭青生的无视,他自然不放在心上。
不提他们两个出自飘渺宗,就是冲着他们的天赋去,孟际中也不会得罪两个未来的元婴期强者。
在这异城之中,元婴期修士已经算得上是顶尖战力了。
徐沫沫心里嘀咕,真叫你去死,你也不会去死啊。
庞元义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想法,警告地瞥了她一眼,徐沫沫嘟了嘟嘴,心想我又不傻,当着他的面得罪他。
孟际中再怎么样都有元婴巅峰的修为。
徐沫沫看似鲁莽了点,但很多时候,她是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的,不过偶尔,她也会任性一把。
孟际中继续说道:“紫罗兰拍卖行仰仗飘渺宗多年,方在异城站稳了脚跟,孟某不胜感激。这次交易,三位小友更是出了不少力,孟某都看在眼里,留住你们是打算在后日的拍卖会上,让你们提前选三件拍品。结果临时出现了一件大事,我忙得焦头烂额,无力抽身,这才让你们多等了两天。”
庞元义一怔,见他神色不作假,略想了想便想通了,孟际中是看中了他们的资质,想要提前交好。
想到这里,庞元义好奇地问道:“什么大事,让孟行长如此难以应付?”
孟际中深深地叹息道:“三日前,我收到消息,拍卖行的海船被劫,上面是总行从分行调来的宝物,每一样拍品都弥足珍贵,我本打算趁此机会一鸣惊人,没想到早就有人算计上了我。”
庞元义惊呼:“什么,劫船?”
走神的徐沫沫和谭青生也不由得侧目。
孟际中后背一靠,精气神衰减,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岁:“没错,一整艘船的人都死完了,货也被劫光了,等我带人赶到的时候,只剩下一艘正在燃烧的船架子。”
熊熊燃烧的火焰,不仅烧了船,也烧了他的梦。
庞元义神情凝重,分析道:“如此滴水不漏的行动,对方好像对拍卖行的动作看在眼里,孟行长,说句僭越的话,恐怕内部走漏消息的可能性极高。”
孟际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是的,我也是这么想,所以为了不让吃里扒外的人跑掉,我强行打起精神来布置了陷阱,等着对方自投罗网。”
庞元义心中一凛,他是话外有话啊。
“那不知,这人抓到了没?”
“太狡猾了。”
此话一出,显然是没抓到。
片刻之后,徐沫沫等人走出拍卖行,她不满地说道:“庞元义,那孟行长是怀疑我们,不,是怀疑飘渺宗干的?”
“别太生气,孟际中怀疑我们很正常,毕竟我们是外人,又和拍卖行往来密切,是最有可能探听到内部消息的人。”
庞元义话音一转:“不过孟际中老奸巨猾,城府极深,若是平常,他绝不会如此明显地试探。足见此事对他打击甚大,令他方寸大乱,出了昏招。我们待在异城的这段时间,都在对方的监视之下,有没有牵扯到此事,他心知肚明。”
“那就任凭对方这么冤枉我们吗?不如告诉师父好了,飘渺宗不给拍卖行庇护,看他孟际中怎么办!”徐沫沫杀气四溢地看着紫罗兰拍卖行的方向。
谭青生说了句实话:“宗门与拍卖行交好,给予拍卖行支持,同样,拍卖行每个月需提供固定资源,外加一些搜集到的异宝。沫沫姐,这么做,损人又损己。”
徐沫沫瞪他一眼:“你不喘气,没人把你当死人。”
庞元义认可道:“青生说的是,此乃大事,不可妄动,需知天封宗在异城和修士协会合作,本就难缠,若我们退了这一步,再想回来就难了,异城迟早是天封宗的地盘。我们和拍卖行休戚相关,一损俱损,孟际中告诉我们劫船的事,除了试探以外,还有求助之意,等通知了师父,等待他老人家示下。”
他们的师父不是别人,正是飘渺宗的宗主。
徐沫沫噘唇:“天封宗此刻应该自顾不暇吧,我听说几个月前,有神秘力量入侵妖精秘境,刚好有宗门弟子在里面历练,死了不少,到现在都没查出来是谁干的,我看恐怕要成为一桩无头公案了。”
飘渺宗对妖精秘境关注已久,当年棋差一招,输给了天封宗的宗主,导致妖精秘境的境主和天封宗签订了契约。
所以听到这个消息后,徐沫沫挺幸灾乐祸的。
庞元义就没有那么乐观:“沫沫,你别忘了,飘渺宗离天封宗最近,有哪股势力可以悄无声息地做到这点,对方能对天封宗下手,来日也可以对飘渺宗下手,不可不警惕。”
两宗经常发生摩擦,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但是神奇的是,它们有时候又是唇亡齿寒的关系,五百年前,还曾一起联手抵御了某个大势力的袭击。
徐沫沫拖长声音:“知道了。师兄,你说桑玄和那个可恶的家伙还活着吗,船只行驶到异城后,就没见他们追上来。”
庞元义不抱期望,道:“东海海域无比危险,那个人遁去的方向,正是深海的方向,东海的核心区域,强大的海妖兽数不尽数,我也只略知一二,运气好的话,还有生还的可能吧。”
与此同时,富贵赌坊。
程辛树也提到了桑玄和祁曳,他对着主座的男子感慨道:“大人,若是我请来的两个帮手在,这次瓜分逍遥楼必定能多几分把握,可惜……”
冯匀山鼻子哼出一道不屑的声音:“老程,你反反复复地说,有意思么,难道没有他们,我们就不能多占几分利。如此卑躬屈膝,不知道的人以为你是一个小喽,堂堂金丹期修士的脸面都给你丢尽了。”
冯匀山是个壮汉,阔面方额,身高两米,身材健硕,两臂肌肉线条发达,蕴藏着爆炸性的力量。
和他比起来,程辛树就文雅得多:“老冯,你不要太过分。我们同是金丹前期修士,你以为我会怕了你么,想打架就直说,我程辛树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