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清回完消息,打眼扫到另一侧的薄彦,又看到颜帛夕脚侧原先放了水的地面,柠檬味道的电解质水,已经不在了。
她拽了颜帛夕的胳膊把人拉到身侧:“什么情况?”
“你的水给薄彦了?”李清清惊讶。
颜帛夕不知道怎么解释,也不好说两人认识,只能避重就轻:“他要的。”
李清清不清楚情况,往旁边男生的方向小幅度瞟了一眼,好奇:“我还以为他是那种高冷不爱说话的,没想到还挺外向。”
她指的是跟不认识的人借水这事。
颜帛夕的注意力在旁侧人的身上,随便嗯了两下,揭过话题。
也不怪她,薄彦比她高大很多,坐得近,存在感很强,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过会儿还有气/手/枪的比赛,好不容易抢到位置,场馆里的人都没散,吵吵嚷嚷说话,展着手里的条幅,等待下一场比赛。
又坐了几分钟,李清清去上洗手间,再是坐在她左边的薄彦也起了身,离开位置。
颜帛夕莫名松了口气。
刚属实有点尴尬,跟他说话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经过十多分钟的调整,气/手/枪的选手已经陆续入场,从场下右侧的入口往场内走,颜帛夕正百无聊赖,低头看手机,正好看到屏幕上弹出的信息。
薄彦:[包忘你那儿了。]
颜帛夕一怔,侧眸看了眼,意识到他的包确实还在自己这里。
正琢磨是跑一趟给他送过去还是协商让他来拿,男生的头像再次冒出新的对话。
仿佛查无此人的黑白色头像。
薄彦:[一层东,休息室203。]
薄彦:[走不开,麻烦帮忙送一下。]
颜帛夕往下探头,休息室要从外面走,这样看看不到,她左右瞧了眼,确认要去休息室需要从看台下去,通过南边的通道出去。
眼神再落回手机,敲字回了个“好的”。
再是猫腰起身,拎着薄彦的那个装备包走下了观众席。
休息室并不难找,从南侧通道出来,问了守在门口的志愿者,得到方位,朝东面安静的走廊走去。
两分钟后,她停脚在203房门口。
抬手要敲门时发现门没关严,露着一条细缝,不过她还是礼貌地叩了两下。
两秒,里面的人微微上扬的语调,情绪不明:“谁?”
“颜帛夕,”她捏着手里的包带,又道,“你的包。”
“嗯。”门里的男生应声。
?
颜帛夕对这个单字的回答感到困惑,是让她进去?
疑惑地皱了皱眉,抬手推开门,看到站在房间里侧的薄彦。
男生半撩着身上的T恤,对着身前的镜子,看腰腹缠的绷带。
颜帛夕扫过他没被绷带遮挡的紧实的腹部,之后拎包进门,走到他附近,装备包放在离他两米的座椅上,细声确认:“就只有一个包对吗?”
包有点大,但座椅小,她抵着包袋往里推了两下,才算在椅子上放稳。
在她放包的途中,刚看伤的人已经放下了T恤下摆,绕过她关上了休息室的门。
“咔哒”一下,门落锁的声音。
他再走过来,提着后衣领套头脱下上身的T恤。
一米八七的身高,年轻蓬勃的身体,肌肉线条清晰分明,挂着薄汗,汗液顺着往下埋进白色绷带,一种喷涌而出的野性和生机。
颜帛夕左手还按在装备包上,盯着他一时失了声。
她轻轻吸气,忘了移开目光。
然而男生像是没注意到她的分神,在离她两步的地方停住,低头解绷带,左手伸出,手心向上:“喷药。”
颜帛夕晃神,慢了一拍才俯身拉开装备包,扒拉了一下,找到被压在下面的白色喷雾,起身。
薄彦身上的绷带已经被全部解开,一半缠在右手掌,刚被遮住的腹肌和人鱼线完全暴/露在人的视野中。
颜帛夕彻底顿住。
虽然真的很好看,而且男生脱个上衣不算什么,但现在这房间只有他们两个,还站得这么近......
“药。”她尽量放平声线,把喷雾递过去。
见男生低头看伤没反应,她又往前递了递,直接塞到了他的手里。
短暂的肢体接触,她察觉薄彦撩眼皮的动作好像顿了下,再接着错觉似的,男生恢复如常,眼皮轻掀,摇了下喷雾,对准自己的腹部和侧腰喷了两下。
再之后,他倾身靠近,把刚用过的那瓶喷雾丢进了她身后的装备包。
薄彦并没有碰到她,但骤然的距离缩短,还是让她的鼻尖拢了他的气息。
随后,他极有礼貌地收身往后,说了句“抱歉”。
颜帛夕没反应过来,抬眸“嗯?”了一下。
男生扫她一眼,从桌面捡了绷带卷,从顶端抽开,重新往喷过药的腰腹绕绷带:“刚没有注意社交距离。”
颜帛夕一愣:“没事。”
“没碰到我。”她抬手摆了下,客气地说。
男生牵唇,像是笑了一下。
他往后两步,坐在座椅上,眼睫半垂依旧专心致志缠绷带,语调漫不经心:“这两天在学校怎么样。”
“挺好的。”颜帛夕看着他的动作。
“还适应?”
“嗯。”
“有需要的跟刘叔说。”
“好。”
......
聊了两句无关痛痒的话,颜帛夕手机响起,是去完洗手间回来找不到她的李清清。
她接起,说了两句。
电话再挂断,冲薄彦摇了下手机,小心指门:“我先走了?”
男生没抬眼,用过的绷带卷丢进一旁的纸箱,抬脚抵远:“嗯。”
颜帛夕最后扫他一眼,绕开他往远处房门走去。
-
下午下课,颜帛夕被李清清扯去了音乐社。
音乐社是大社,包含管弦乐,民族乐,摇滚乐团等几个分支,在音乐学院综合楼二楼有一层的办公室和练琴房。
A大面积大,楼也多,只要申请,地方基本随随便便批。
颜帛夕长得乖,但无论性格还是喜好都隐隐有一点叛逆的成分在。
“架子鼓?”李清清拿着报名单,惊讶地看着她,“你想学架子鼓??”
她语调扬得太高,颜帛夕目光从墙面的排课表收回来,看向她,不太确定:“是没有吗?”
李清清一手捏了薄纸,一手抬起帮她把头发拨好:“也不是,就是太惊讶,你长得这么文静,我以为你会喜欢钢琴竖琴之类的。”
颜帛夕长得乖,人确实也乖,父母都在政府有一官半职,母亲又是挂名教授,言情书网的家庭,成长经历上没做过太出格的事。
“可以吗?”她弯着眼睛吐了吐舌。
几分钟后,李清清拉着她进了屋子。
架子鼓所在的教室还有一个学长,男生跟薄彦一个年级,大四。
简单跟两人介绍了情况,在颜帛夕试敲时跟李清清闲聊。
没聊两句,话题转到中午的射击联赛。
学长笑:“那哥们儿也是厉害,听说最后有人拦在休息室外表白,手/枪比赛快结束那会儿,人家女生抱了一大束花,他愣是说了个谢谢走了。”
颜帛夕用槌头敲了其中一个镲,想是自己走过之后发生的事。
李清清好奇问:“然后呢?”
学长耸肩笑:“没然后了。”
“有礼貌是有礼貌,冷漠也是真冷漠。”他总结。
李清清嘶了一声:“我还以为他很好说话,中午那会儿比完还跟我朋友借水了。”
学长弯身调鼓,随口问:“你朋友?”
“对啊,”李清清回头叫,语带好奇,“阿颜,他中午跟你说话你感觉他人怎么样?”
颜帛夕正要抬头,手机弹出来电,她跟李清清打了个手势,拿着手机起身走到窗边。
电话接通,是薄彦的母亲,段之玉打来的电话。
“小夕,我和你叔叔要回一趟薄家,今天晚上不回去了,跟你讲一下。”
“嗯,好的。”
“你等下从学校回去,记得联系李叔接你。”
“嗯,”颜帛夕再次应,“那薄彦……”
她隐约记得中午见他时,他说晚饭前还有一节课,然后就没事了。
他因为训练耽误了很多课程,选修的学分还没有修完。
段之玉不在意:“没事,不用管他,他不知道又要野到哪里,我们不在他都不回去。”
颜帛夕乖巧地嗯了两声,和段之玉挂了电话。
再走回刚刚的位置坐下,探身拿了鼓槌,李清清和那位学长还在天南地北地聊。
尝试着按节奏谱敲了会儿,正犹豫要不要还是问下薄彦,男生已经传来了简讯。
薄彦:[在哪儿?]
颜帛夕放了槌:[音乐社。]
那边人不知道在忙什么,她这条发完大概过了十分钟,他才回。
薄彦:[等会儿一起回。]
颜帛夕搓了搓手,想要不要把刚段之玉给自己打电话说的传达给他。
段之玉不是说他们不在他都不回家吗。
颜帛夕:[你妈妈刚刚打电话说她和薄叔叔今天回薄家。]
颜帛夕觉得薄彦有个习惯真的很不好,别人发消息他总是回得很慢。
总是一句过后,要等个五六七八分钟,才能等到他的回信。
这次也一样。
片刻后,男生头像弹出:[我知道。]
第03章 9.21/症候群
晚上六点,颜帛夕和李清清从校西门出来。
“你要回家对吧。”李清清一面低头在软件上扒拉某个小吃店的评价,一面问她。
颜帛夕最后看了眼手机,确认薄彦发来的方位:“对。”
校西门是个小门,门前的林荫道也不宽,并排只能走两辆车,有车靠边停,别的车就不能过路。
颜帛夕往右侧张望了一下,试图通过枝繁叶茂的行道树看清不远处路口停放的车。
凝了几秒,终于确定那辆黑色轿车就是平时接送过她的,她反身冲李清清晃了下手机:“清清,我先走了。”
李清清扬手比OK:“走吧,我问问王梓冉她们吃了没。”
李清清性格大大咧咧,热情活泼,但有一点不好,太愤世嫉俗。
大一知道班里几个干部在评优评先的事情搞暗箱操作,她看不过去跟对方协商,被对方阴阳怪气发朋友圈嘲讽,她恶心得不行,最后直接发邮件给了校纪委。
事情处理后,李清清实在说服不了自己跟这群人玩到一起,慢慢脱离了班级,只跟几个三观合的还会联系。
开学日遇到颜帛夕“一见倾心”,现在就和她玩儿得多。
几分钟后,颜帛夕拉开门上车。
还不到九月,天气很热,香港室内室外两个世界,每个店的空调都像不要钱得开。
车里也不例外。
颜帛夕猛得进来被凉气扑了一身,勾上车门,抬手不着痕迹得搓了下手臂。
她畏寒喜热,车里这温度对她来说确实太低了。
李叔从后视镜看到她的动作,慈爱笑道:“冷吗,可以调高一点。”
颜帛夕刚要点头,想到薄彦在家总是开到十六度的空调,想了想,右手抬起比了一下指尖:“一点点就好。”
李叔含笑点头,把空调升了两度。
颜帛夕手伸到空调出风口,感觉吹风是没有刚刚那么低,呼气收手时,偏头看了眼坐在后排另一侧的人。
男生右手搭在车门扶手,阖眼后靠,懒怠的模样,从她上车到现在没动也没睁眼,不知道是不是在睡觉。
视线正欲收回,落眸看了眼他的衣服。
依旧是低调却格外野性不羁的黑T,但和中午比赛时的不是同一件,胸口带了暗纹刺绣,颜帛夕认识这个logo,香港某个独立品牌,一件简单的短袖几万块不等。
她多看了几眼,暗叹资本家的奢迷。
可能是以为薄彦睡着了,也可能是今天的数次交流让她觉得薄彦没那么冷淡,总之她一时间没有转开视线。
目光从他的侧脸,扫到喉结,再往下宽阔的脊背。
她在心里轻轻呵气,很客观地评价,是有让人堵在休息室告白的资本。
她收回眼神,往左边窗框倚了倚,等待车子启动。
而另一边的男生极轻微地动了动身体。
和颜帛夕想得不一样,薄彦没睡,甚至于远比其他任何时候感觉都要敏锐。
很奇怪,中午在休息室和她短暂接触后,他对她的渴望更强烈了点。
刚她开门上车,带进来室外的热气,和她身上淡淡的味道,很淡的蛋糕和奶香味,像是过来前吃了甜品。
他放在座椅上的左手不着痕迹地搓了下手指,再是稍稍偏头,喉间滚了下,无声扯了下唇。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没办法控制,很难受。
二十分钟后,车在薄家院子前停下。
后座的人还在睡觉,颜帛夕看了他一眼,没有扰人清梦的习惯,想了想,提了自己的背包,先一步推门下车。
院前和别墅有一段距离,上了台阶,进门,看到从鞋柜上跳下来的猫。
她一惊之后又弯眼笑。
胖乎乎的浅黄色加菲,女孩子总是对这种毛茸茸的动物没有任何抵抗力。
她下意识蹲下,抬手想碰碰它的脑袋,她听到过薄彦在家里叫它,但这会儿忘了名字,只能用最大众化的称谓喊:“咪咪。”
喊了两声,加菲两只前爪搭在地上,懒洋洋地往她手下拱了拱。
颜帛夕没忍住,手搭上去。
赵姨从厨房出来时看到的就是纤瘦的女孩儿背着书包蹲在玄关处撸猫的场景。
她在薄家做了很久,从小照顾薄彦这个野小子,家里忽然来了又乖脾气又好的小姑娘她打心里很喜欢。
此时看到女孩儿在干什么,碗放在餐桌上,不免走过去善意提醒:“薄彦不喜欢别人动......”
臭小子对自己的东西占有欲极强,这猫他爸妈碰一下他吃饭都没什么好脸色。
“没事。”门外忽然走来人,懒洋洋的男声。
赵姨抬头,看到薄彦把单手拎的装备包扔在了墙边的架子上。
颜帛夕自然也听到了这声,勾着书包带站起来,为自己碰了别人的所有物道歉:“对不起,我看它太可爱摸了两下......”
男生没看她,手里抓的冲锋衣挂在衣架:“它自己往你手底下拱的。”
颜帛夕没想到薄彦这么容易就“原谅”了自己,毕竟他在家里表现得挺不服管教,脾气也不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