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纶一介书生,哪里有还手的余地,只被打得浑身是伤。
康纶趴在地上一动也动不了,嘴里还在问:“诸位,要死也让我死个明白,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康某是如何得罪你们了?”
薛晨光从暗处走来,一脚踩在康纶的手上,整个眉眼都偷着寒气:“康纶,枉我当你是个君子,没想到你是个道貌岸然的禽兽,我本可以现在就结果了你,但杀你实在是脏了我的手。我暂时留你狗命,只是你这样的德行,若真的中第,也是祸国殃民的主,我就替天行道了。”
想起妹妹那楚楚可怜的样子,薛晨光脚上的力又重了几分,只听得咔嚓一声,康纶色右手断了。
康纶失望的看着薛晨光:“薛公子,我还当你是个光明磊落的人,没想到也不过尔尔,康纶看错人了!”
薛晨光气极反笑,他康纶有什么资格说看错人了,自己才是那个把鱼目当珍珠的人啊!
薛晨光嫌恶的将康纶踢开,警告道:“以后离我妹妹远点,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薛晨光带着人消失在夜幕之中,躺在地上的康纶放声大笑,笑自己太幼稚,以为薛晨光是谦谦君子。
笑自己犹如蝼蚁一般,寒窗十载,一心只读圣贤书,想出人头地,可权贵们,轻而易举就能毁了他。
他的科考之路,本该在周承业陷害他偷东西的时候就结束了,机缘巧合被十多岁的少年苏长河所救。
可这又如何,如今,薛晨光连莫须有的罪名都不给他安一个,直接废了他的手,今年或是以后他都不能参加春闱了,寒门学子永远都没有出头之日。
康纶绝望又愤怒,他与世无争,只想谋个一官半职,实现自己的抱负理想,怎么就这么难。
想起苏长河,便不由自主想起苏灵溪,他竟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妄想通过自己的努力离她近点儿,再近点儿,可如今,冰冷的现实摆在面前,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宽厚豁达的康纶,在这一刻坠入了地狱,他的心里只有恨,他想要报复这个世界。
苏晓晓在睡梦中被东西破碎的声音惊醒,总觉得有事发生。
仔细一看,才知道,她给康纶的平安结界破了。
苏晓晓有些无奈,她的结界,只能护住康纶不受邪术的伤害,人与人之间的纷争却无可奈何。
一只萤火虫停在她的窗外,把康纶的消息告诉了她。
苏晓晓连睡衣都没有换,赶紧去把哥哥苏长河从被窝里揪了出来。
“哥哥,康大哥出事了!”小家伙语气里都是焦急,没办法,康纶心念动摇,处于黑化的边缘,这等大才,要是被顾淮之捡了去,就可惜了。
苏长河连鞋子都没顾得上穿,抱着苏晓晓,让马夫驾着车往状元楼一路狂奔。
薛若雪自然也以沈轻语的名义给顾淮之送了消息,只是他到的时候,康纶已经被苏家兄妹带回苏家了。
顾淮之愤怒的踢了一下马车,真该死,已经两次了,都被苏晓晓捷足先登了。
他面无表情,恼怒的说:“回府!”然后迫不及待上了马车。
车帘一关,他就一脸痛苦地抱着右脚揉了又揉,刚才太气愤,踢的时候用尽了全力,感觉脚都要断了。
苏长河看着浑身是伤的康纶也是气得牙痒痒:“哪个混蛋,怎么能对你下如此重的手,我一定要为你讨个说法。”
昔日意气风发的康纶,此刻面如死灰,满脸颓丧:“没用的,我们这样的底层人物,不论你多努力,权贵们就能想碾死蚂蚁那样轻而易举的毁了我们。”
苏长河连忙安慰他说:“康大哥,你不会有事的,待你高中,你的才学,你的能力,定会让人刮目相看,那些欺负过你的人会匍匐在你的脚下给你认错的。”
康纶看了看无法动弹的右手,沮丧的说:“我已经是个废人了,再也没有办法握笔了,你们不用管我了,我已经是个废人了!”
苏晓晓看着伤痕累累的康纶,苦着脸,鼓着腮帮子,一言不发,颇有些与她年龄不符的气质。
【杀千刀的沈轻语,还真是贼心不死啊,想着毁了康大哥的手,让他仇视权贵,成为顾淮之的走狗。有我苏晓晓在,你休息!】
苏长河本知道这事儿怎么又跟沈轻语扯上关系了,他现在更担心的,是康纶的手。
车夫径直去到了最近的医馆,苏长河大力拍门,将大夫叫醒了。
大夫给康纶处理了伤口,看着他耷拉的手腕直叹气。
苏长河急了:“大夫,你愣着干什么,快给他治手啊,我大哥下个月就要参加春闱了!”
大夫直言不讳的说:“他这手,明年都不一定能写字,下个月,就别想了!”
苏长河比康纶还急:“大夫,他可是大才子,一定高中那种,你一定要救救他,花多少钱都没关系!”
大夫为难道:“这不是钱的问题,实在是对方下手太重,奔着毁了他的手去的。”
康纶目光呆滞,死气沉沉的说:“苏公子,我已经是无用之人了,你不要为难大夫了。”
“不可能,一定有办法的!”苏长河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康纶是状元之才啊。
苏晓晓无语的看着苏长河:【哥哥脑子坏掉了吗,有我在,来什么医馆,死人都能救活,区区一只手而已,分分钟的事。】
第178章 把晓晓气坏了
苏长河听了苏晓晓的心声,才想起他这个妹妹有治愈别人的神奇能力。
太子的多年顽疾,李玉堂的呆傻病都能轻松解决,康纶这个,对晓晓来说,确实不是什么大问题。
只见苏晓晓蹲在康纶身边,小手握住康纶的手腕,软糯糯的说:“康大哥,我帮你呼呼就不疼了。”
然后,她便将治愈之力持续不断地输送过去。
那些碎裂的骨头在慢慢地恢复原位,红肿瘀堵的经脉一点点舒展开来。
康纶感觉苏晓晓手握住自己那一刻,痛感就没那么强烈了,受伤的地方变得温热,感觉错位的手腕再一点点复原。
苏晓晓放开康纶的手,瞟了一眼苏长河,心道:【这不就好了,那么咋咋呼呼做什么。】
然后又看向正在准备药材和夹板的大夫说:“不再好好看看,别说的那么吓人。”
那大夫看了看眼前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丫头说:“我当了一辈子大夫,怎么可能看走眼。”
苏长河却知道其中的玄机,想再确认一下,康纶的手是不是真的好了,就哀求道:“大夫,你再给看看,我大哥这手真的那么严重吗,他是个读书人,这手可要紧的很呢!”
大夫倒也理解这两个孩子的心情,寒窗十载,就等着下个月的春闱的,换做谁,也接受不了。
他叹了口气,重新检查康纶的手,嘴上说:“你大哥这手,已然这样了,再看十遍,也是……奇怪,刚刚这手明明连骨头都碎了,现在怎么……”
大夫打起精神,重新给康纶的手好好查了一查,结果令他大感意外,那伤者的手不药而愈了。
苏长河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大夫,怎么样了?”
“不可能啊,我不可能看错的!”大夫不理苏长河,再次轻轻抬起康纶的手仔细检查。
他不相信自己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把一直好端端的手误诊成短手。
可是,无论他再检查几次,出了外表的乌青,那只手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苏长河见他表情越来越凝重,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来回踱步问道:“大夫,你倒是说句话啊,我大哥的手怎么样了?”
康纶听苏长河一口一个大哥,比他自己还担心,冰冷的心里涌过一阵暖流,他勉强扯出个笑脸道:“长河,接受现实吧,我的手废了。”
苏晓晓莫愁口袋里的果干,边吃边想:【废什么废,我苏晓晓亲自出马,把你常年抄书落下的旧疾都治好了。】
苏长河看了看苏晓晓,又看了看大夫,他要亲口听到大夫的诊断才能放心。
他又问了一遍:“大夫,到底怎么样啊?”
大夫捋了捋胡须,奇怪的说:“刚刚他的手明明伤的很严重,现在怎么会一点儿问题都没有,我没理由看错的啊!”
苏晓晓不忍见那大夫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便说:“你没有看错,是我呼了呼,就把他治好了。”
大夫看向苏晓晓,圆乎乎的小脸,身上还穿着藕色的中衣,没来的及梳洗的头发像刺猬似的竖着。
她的眼神却清澈赤诚,还有些于心不忍,这孩子,是在给自己台阶下呢。
大夫冲苏晓晓笑了笑:“孩子,谢谢你,你大哥没事了,都是些皮外伤,回去养养就好了。”
苏长河还是不敢相信,追问道:“那他的手真的没事了?”
苏晓晓从来没有这么嫌弃过自家哥哥:【哥哥是听不懂人话吗,以前也没觉得他那么笨啊。】
大夫也很是歉疚,刚刚说他这手一年半载都好不了,肯定吓着人家了,他笃定的说:“他的手一点事没有!”
苏长河扑倒康纶面前,喜极而泣:“康大哥,你听到了没有,你的手没事,没事,哈哈哈!你快动动我瞧瞧!”
康纶看着苏长河,心里感动不已,长河是真的人关心他。
他慢慢的抬起手腕,刚才一点儿不停使唤的手,现在动起来十分自如,连之前经常疼痛的地方也不觉得疼了。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右手:“长河,我的手真的没事了!”
苏晓晓真是无语透了,这两个傻子,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她不高兴地走过去说:“你的手,我呼呼好的,没事了,回家睡觉!”
苏长河扯了扯嘴角,我的好妹妹呃,你还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的本事是不是。
康纶用他失而复得的手揉了揉苏晓晓乱糟糟的头发,怜爱的说:“知道了,谢谢晓晓。长河,谢谢你来救我,天还没亮,快带妹妹回家休息!”
“不行,你,一起去!”苏晓晓表情严肃,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
【不把你带回家好生护着,谁知道沈轻语还会做什么妖!】
苏长河一听,哪里还肯放康纶回去,不由分说的把他往马车上拉:“我娘早就让你在我家住下,如今你伤的那么重,必须去我家养伤。”
康纶连声推辞,苏晓晓怒气冲冲的说:“不跟我们回去,再也不叫你大哥了!”
康纶原本就不想跟他们添麻烦,如今薛晨光如此针对他,他更不想把苏长河他们牵连进去,一直推辞。
苏晓晓瞪着康纶,眼睛红红的,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
她表面委屈巴巴,心里雀跃得很:【小样,我还收拾不了你了。】
苏长河立刻明白了苏晓晓的意图,忙说:“康大哥,你快答应吧,瞧你把晓晓气成什么样了。”
苏晓晓一直是活泼快乐的样子,康纶见他这样,心都要化了,哪里还说得出任何一句拒绝的话来。
忙低声下气带着夹子音说:“晓晓不哭,不哭啊,康大哥跟你回去就是了!”
苏晓晓得寸进尺道:“要住到考完试哦,这样我就能出去跟小朋友们显摆,状元郎是我大哥,住我家哦!”
康纶被她逗笑了:“那康大哥要努力了中状元了,给咱们晓晓长点脸。”
苏晓晓破涕为笑了,苏长河却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突然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有自己这么不长进的哥哥,晓晓会不会觉得丢脸啊!
第179章 不管哥哥的死活
赵婉月一早醒来,好家伙,儿子女儿全不见了。
最可怜是连翘,这也算是镇国公府的一等大丫鬟了,做事无一不是妥帖,为这苏晓晓天天开溜这事,晚上都是她睡苏晓晓院子的外间。
可她愣是没听见一点儿动静,晓晓人就不见了。
以前晓晓出走吧,必须穿戴得整整齐齐,奶壶必须得带上,再背上她装零食的小包包。
这回,穿着睡衣就走了,奶壶和小包包也好好的在着呢,这太不寻常了。
加上苏长河也不见了,一家子急得不行,赵婉月正准备人手去找呢。
兄妹两进屋,看见齐齐整整的家丁丫鬟,都以为家里遭贼了,这是要去抓贼呢。
赵婉月拎着鸡毛掸子,满面怒容:“苏晓晓,你又干什么去了,还有你,苏长河,让你好好看着妹妹,你倒好,自己也看丢了!”
苏晓晓忙不迭点头:【就是就是,怎么当哥哥的。】
苏长河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苏晓晓,妹妹这是要害死他啊!
果然,赵婉月被苏晓晓这句话带偏,看着苏长道:“你过来,给我说说带妹妹去那野了!”
“不是我带妹妹,是妹妹带我!”苏长河被妹妹背刺,气到不会说话了。
“那就更该打!”赵婉月毫不含糊的举起了鸡毛掸子。
苏长河脱口而出:“是妹妹带我去救康大哥了,对不对呀晓晓,你赶紧说句话啊!”
苏长河朝苏晓晓瞥去求救的目光,可苏晓晓早就迈着小短腿,回屋抱奶壶去了。
好在康纶及时出现,忍着浑身疼痛杵在门框上说:“赵夫人手下留情,长河兄是去救了!”
赵婉月看着伤痕累累的康纶,把手上的鸡毛掸子一扔,顺势给了苏长河一脚:“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扶你康大哥。”
苏长河现在知道苏晓晓为什么只治好康纶的手了,这是为了救自己一命啊!
苏晓晓的心声马上就打了苏长河的脸。
苏晓晓嗦了一口连翘才给她准备好的奶,一脸的心满意足。
【看见康纶这满身的伤,娘亲一定会把他留下,这样沈轻语就奈何不了康大哥了。】
苏长河心中微叹了口气,得,晓晓压根没顾及他的死活。
虽然心里这么想,苏长河还是赶紧过去扶住了康纶。
他管康纶叫大哥,实际上,康纶于他而言是亦师亦友的存在。
赵婉月也疾步走了过去,满脸关切的问:“怎么伤成这样了,是谁干的?”
赵婉月虽然听苏晓晓提了一嘴沈轻语,可沈轻语不是死了吗。
康纶努力扯出个笑脸说:“赵夫人,不妨事的,只是皮外伤。其实没什么事,可晓晓和长河非要带我来府上养伤,我明早一早就走。”
【还皮外伤,要不是我出手,康大哥的右手就废了。这个沈轻语,硬生生把薛晨光带偏了!】
赵婉月敛眉,这事跟薛晨光有关系?
她冷声道:“走什么走,我早就告诉你就在府上住着,以前灵溪在,你怕影响她,也就罢了,如今灵溪吃住都在学堂,你就安心住着!”
康纶很是不好意思:“这太给你们添麻烦了。”
“别说了,这事儿我说了算,长河,把你康大哥带到你旁边那个院子里去住下,连翘,快请大夫来给康公子看伤。”
苏晓晓把奶壶一放,拿起碟子里的点心吃了起来。
【还得是我娘,这样康纶就不得不在我家住下了,薛若雪再本事,也不至祸害到镇国公府上吧!】
听苏晓晓这么说,赵婉月更加坚定了把康纶留下来的决心。
赵婉月听说康纶没事,这才放下心来,看着康纶喝了药睡下了才带着苏长河回了自己的院子。
赵婉月看了看外头,连翘正看着苏晓晓吃早餐呢,这才悄声问:“长河,康纶是被谁伤的,我怎么听晓晓提到了沈轻语,那沈轻语不是流放路上死了吗?”
苏长河也是一头雾水:“娘,你也觉得这事儿奇怪吧,上次跟康大哥去和薛晨光打擂台的时候晓晓就提起她了,可那时候来的只有薛晨光兄妹啊!我想着,晓晓毕竟还小,也许是记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