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安心疼的吻了下她的额头,起身下床从随行带来的盒子里拿出一盒药膏,轻轻为她涂上,阮清欢却不领情。
第二天,楚离来找她时已经日上三竿,听夏莲说阮清欢还没起时,楚离意外:“你家夫人,不会是累病了吧。”
快到卢城这段路的确不大好走,他们又是日夜兼程,想是没少受罪,在楚离看来,阮清欢毕竟只是个不会武功的寻常女子,定是受不了这样的颠簸劳碌。
夏莲神色不自然的点了点头。
阮清欢还是被吵醒了,起身下了床,将楚离迎进房中。
楚离看着快中午才吃早饭的阮清欢,神情虽恹恹的,但看脸色又很红润。
“你真累坏啦。”
“咳咳咳……咳咳 ……”阮清欢正喝粥呢,闻言呛得直咳嗽。
楚离心疼的给她拍着背:“也难怪,卢城这边的路不好走,我骑马过来,都颠的够呛。”
阮清欢:“……”
原来楚离说的是这个,吓了她一跳。
两人聊了一会,阮清欢的早饭也吃完了,楚离这才讨好道:“我日后能不能叫你嫂嫂,老是少夫人、少夫人的,太生分了。”
“好啊,随你。”
楚离嘿嘿一笑:“嫂嫂,那咱们以后可是一家人了。”
阮清欢迟疑的点了点头,怎么觉得楚离这话好像是个引子呢。
果然,楚离一把拉住她的手:“那妹妹的终身大事,嫂嫂不会不管吧?”
阮清欢失笑,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楚离也是没招了,季凌川的性子放浪不羁,油盐不进,任她想了各种办法,非但没用,反倒让他一见自己就想逃。
之前阮清欢的话,她觉得有道理,与其这么不停的追,她也想知道季凌川的心意。
如果,他真不喜欢自己……楚离想着马上转了思路,不愿再往下想了。
万一试过之后,季凌川觉得自己喜欢她呢,到那时,岂不皆大欢喜?
这么一想,就有点儿心急:“嫂嫂还是直接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不再逃了?”
“如果你不想让他逃,首先便是不追。”
“啊?”楚离皱眉,不大明白阮清欢的用意。
阮清欢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只见楚离神色越发惊讶:“这能行吗?”
“能不能行,一试不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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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只下了点毛毛雨,眼看过了午时,想必鹤安此刻已经在巡视堤坝了,原想同他一起去东边的山上看看的,只能等下次了。
左右闲着无事,便同意了楚离想要上街逛逛的决定,顺便了解了解卢城的情况。
两人一出门,发现门口多了两个差役,应该是县衙的人。
见阮清欢和楚离出来,两个差役见了礼:“我等奉命保护丞相夫人和楚小姐,夫人有事只管吩咐。”
阮清欢:“……”
楚离却不以为意:“我来时也这样,只不过,走到半路,人就被我甩掉了。”
这话是当着两个观察的面说的,两人闻言互视一眼,似乎在督促对方精明点,可不能出半点差错。
阮清欢心里清楚,名为保护,实则监视,这包县令得是多心虚啊。
江恒、江臣的突然出现,出乎了官差的预料,见他们做出防御之态,阮清欢摆摆手:“自己人。”
江恒、江臣护在阮清欢身边:“夫人,楚小姐,请。”
阮清欢没想到江恒和江臣也来了,一路上两人却从未露面,看来是在暗中行事,如今即到了卢城,也不用再藏了。
第053章 知己知彼
这次来卢城,鹤安除了督建堤坝,查处赈灾银一事,最重要是查出二皇子私兵的藏匿之处,这件事非同小可,需要精密部署,不能打草惊蛇。
她要怎么才能将私兵的事透露给鹤安呢,又不能引起他的怀疑,这下阮清欢可被难住了。
私兵之事是机密,以她的身份,是绝对不可能知晓的。
“嫂嫂,前面有间卖胭脂的铺子,要不咱们去看看?”楚离的话将阮清欢的思绪拉了回来。
往前看去,不远处的确有间装修讲究的胭脂铺子,不由有些纳闷:“没想到,卢城如今的情况,还有这样的铺子。”
卢城连年灾情,虽说城中地势较高,并未遭受洪水,但其治下,那些位于下游的村庄小镇就没这么幸运了。
百姓生活困难,这里的经济自然会受到影响,所以一路走来,许多铺面都关着门,像这样装修别致的脂粉铺子真不多见。
“嫂嫂有所不知,这间铺子的主人身份特殊。”
“哦?”阮清欢生出好几分好奇。
就听楚离解释道:“这间铺子是钱家的。”
钱家?
楚离不提,阮清欢倒忘了这一茬,之前在京中就听说过,前任户部侍郎钱启泰老家便是卢城,他的女儿还曾向鹤安表过情义。
楚离小声道:“嫂嫂,知己知彼,咱们既来了卢城,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去了,我带你去探探钱姑娘的底,也好让你有所防备。”
阮清欢:“……”
探不探底暂且不说,她对这个钱姑娘倒真有几分好奇。
敢向鹤安告白?
阮清欢突然想起了齐思薇,那日太子府宴上,虽未明说,但在这个时代,此举也算够大胆了。
临近门前,楚离拉住阮清欢:“嫂嫂可别不以为然,听说钱姑娘至今未嫁,这说明什么?”
阮清欢点了下她的脑袋,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
出来接待的是个丫鬟,房中的架子均是红木所制,上面都是包装精美的胭脂水粉, 靠墙边的架上摆的货物,看起来更贵重,均是些精工细雕的礼盒。
楚离惊讶摇头:“这精致程度甚比京城啊。”
阮清欢对此没什么反应,她家就是做生意的,当中也有这类生意,但不得不承认,这样的铺子,在卢城这样的地方来说,算是高定店铺了。
阮清欢拿起一个礼盒问楚离:“喜欢吗?”
“还行吧。”
阮清欢拿的是最漂亮的一个礼盒,里面胭脂水粉皆有,她下意识想叫夏莲,才想起,近些天,夏莲一直在照顾那个被他们救下的伤者。
江恒接过礼盒递给了店中丫鬟,阮清欢和楚离则继续往里看。
楚离:“嫂嫂该不会,是给我买的吧?”
楚离平日里最多只描淡妆,对这些东西也没什么感觉,之所以来此逛逛,一是因为这店是钱姑娘开的,二来,只怕这卢城也没什么好地方可逛的了。
阮清欢神秘一笑:“放心吧,你用得着。”
楚离:“……”
自始至终也没见到传说中的钱姑娘,楚离本想让丫鬟去通禀,被阮清欢拦住,她本不在乎这个钱姑娘,也没必刻意去见。
正当两人要出门时,就听里间传出像是吵架的声音。
“娘,反正我不去看。”
“再过了年,你就十八了,再耗下去要当老姑娘吗?”
“老姑娘就老姑娘呗,反正我不去。”
“吴家二公子家境殷实,为人也彬彬有礼,你嫁过去,一定不会吃亏的。”
接着是用力的关门声,像是去了后院。
出了铺子,楚离观察着阮清欢的反应,她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嫂嫂,这次来卢城,要待上数月,你可要小心一点。”
“小心什么?”
“当然是钱姑娘了?”楚离回头看了眼:“都回卢城两年了,还没嫁人,定是对丞相大人念念不忘。”
阮清欢抿唇不语,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像鹤安这种男人,就算什么都不干,都会有蝴蝶自自然而然的想扑过来。
她这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让楚离着急:“钱启泰曾和大人同朝为官,如今他来了卢城,钱大人一定会拜见的,嫂嫂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小心丞相大人别有心之人给……勾走了”
能被人勾走的,注定不是自己的,担心有何用?
两人在街上逛了一小天,回来的时候在巷子口看到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孩子走路尚且不稳,衣服和脸上沾着泥水,像是摔倒弄的。
阮清欢见状走上前:“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宝饿,奶奶不几。”孩子的话说得不大清楚,但阮清欢还是听出来了。
“你饿了是吗,但奶奶没有起来?”
“不几,不几,宝饿。”
“那你告诉姐姐,你家在哪里啊?”阮清欢看了看四周,心中升出不好的预感,这么小的孩子跑出来都没人找,想是家中出了事。
小男孩指着旁边一个窄巷:“家,家……奶奶……家。”
阮清欢将孩子抱在怀中,全然不嫌弃孩子一身泥水。
阮清欢吩咐江恒、江齐:“过去看看。”
窄巷中的房子个个风雨飘摇,有的土墙已经剥落,阮清欢一家一家的问小男孩,直到最里面的院子,小男孩指着门道:“家……”
几人进了院中,江恒快步进了屋,片刻后,神色凝重的出来,摇了摇头:“回少夫人,老人已经……”
“还有其他人吗?”
江恒摇头。
阮清欢闻言,沉默了片刻,而后抱着小男孩往外走,边走边问:“宝宝,你的爹娘呢?”
小男孩似是听不懂,嘴里只念着:“奶奶……奶奶……”
孩子太小,问不出太多的信息,阮清欢干脆将孩子抱回了她住的院子,刚进门就看到面露怒容正要出门的鹤安。
鹤安见到她,紧张的神色总算缓和了些。
身后的江明松了口气,夫人总算回来了,再不回来,大家怕是要全城找人了。
阮清欢担心孩子着凉,只和他打个招呼,便进了房,楚离看着丞相大人黑着一张脸,想想还是不要久留,朝房中喊道:“嫂嫂,我先走啦。”
阮清欢忙着给孩子洗手,闻言答应了一声。
鹤安进门时,小家伙已经被脱得光不溜溜的放在了床上,手上捧着一块糕点津津有味的吃着。
鹤安正要问她一下午跑到哪去了,阮清欢却抢先开了口:“大人,能否让外面的官差回县衙查查这孩子信息,看看他还有没有亲人了。”
鹤安看了眼孩子,叫来江恒:“这孩子的事,交给你了,找到他爹娘尽快接走。”
听闻鹤安略显嫌弃的语气,阮清欢瞪了他一眼,这么可爱的孩子,他怎么能不喜欢呢?
江恒临出门前,阮清欢吩咐道:“找几个人,订口上好的棺材,将孩子奶奶葬了吧。”
鹤安敛眉。
第054章 这人有病吧?
小家伙一连吃了五块桂花糕,终于再也吃不下了。
阮清欢倒了杯水:“喝点水,等一会晚饭时,姐姐给你做肉吃。”
“肉肉……吃肉肉……”
小家伙高兴的手舞足蹈,可阮清欢心中却很难受,今日若非她遇上了这孩子,真不敢想后果会怎么样。
灾情之下,百姓的生活都十分艰难,就算会心生同情,也是有心无力。
只有将堤坝修牢固,再不用担心洪灾的侵袭,他们的日子才会好起来。
夏莲让人抬来热水,阮清欢拍拍手,小家伙便往她身上够,将她放在水盆里玩了起来。
看着少夫人身前沾的泥水,夏莲忙道:“少夫这怎么弄成这样,赶快换下来,我拿去洗。”
阮清欢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污渍,应是刚刚抱孩子的时候弄的,但她不急着换:“那个伤者怎么样了?”
夏莲:“已经好多了,今天下了床。”
“咳咳……”被无视到透明的鹤安终于忍不下去了:“你先下去吧。”
夏莲见状看了眼少夫人,转身出去,将门带上。
看出他神色不对,阮清欢纳闷:“大人怎么这副脸色,可是因为堤坝之事?”
鹤安敛眉,她是真不知道他在担心她吗?
卢城的各方关系错综复杂,他们初到此地,不得不防。
她倒好。出去也不留个便条,一走就是一下午,天见黑了才回来,回来后满心满眼都是这个来路不明的孩子,他倒成了摆设。
“夫人下午去哪儿了?”
阮清欢来到衣架旁,一边解着衣裙的扣子一边回道:“就和楚离随便逛了逛。”
鹤安:“……”
飘忽的烛光中,阮清欢自然而然的脱下外衫,接着便是里面的衣裙,直到只剩一个简衣,她竟然还要脱。
“阮清欢。”鹤安突然大声叫她名字,阮清欢吓一跳,有些生气的回头。
“大人一惊一乍的,干嘛?”
鹤安看了看盆子里玩水的孩子:“有外人在呢。”
阮清欢起初没明白,看向他口中的外人,两三岁的宝宝正抬手拍着水,每啪一下就咯咯咯的笑。
阮清欢这才缓过神来,有些哭笑不得:“他只是个孩子,而且,我只是想重系下简衣的带子……大人至于这么大惊小怪?”
“他是男的。”
阮清欢:“……”
这人,有病吧?
鹤安丝毫不退,见她不动,起身亲自从随行所带的木厢中拿出件裙子,笨拙的帮阮清欢穿上。
一边道:“日后夫人要注意些,不可逾越了。”
阮清欢气得不知该说点啥,又重复了遍:“他是孩子,幼儿。”
“他是男的。”
好吧,阮清欢算明白了,在鹤安眼里,怕是只要不是他的孩子,其他均以男女划分。
晚饭时,看着阮清欢抱着孩子,又哄又喂的样子,鹤安眉头越皱越深,他觉得自己完全被忽视了。
想着江恒怎么还不回来,让孩子的爹娘赶快来接人。
可江恒带回来的消息是,孩子母亲早在他出生时就死了,父亲去年修筑堤坝时,破口处溃堤,人被洪水冲走,再没找到。
也就是说,他成了孤儿。
阮清欢一听,心里对这孩子更加疼惜,拿了块鸡腿递到他手中。
感受到鹤安凌厉的目光,阮清欢与之商量道:“大人,我们将他带回京吧。”
鹤安没说话。
“如果大人不喜欢的话,我就将他安置在阮府,我娘一定会喜欢他的。”
鹤安沉默半晌:“再说吧。”
阮清欢闻言冷下脸来,他这是什么态度?
吃完饭,阮清欢抱着孩子回了房,鹤安叫来江恒江臣,问了阮清欢和楚离下午的行程,以及有没有可疑的情况。
闻听她去了钱家的铺子时,冷凝的眉眼有些许舒展。
她会去钱家,是不是说明,她吃醋了?
好像又不大可能,成亲时,柳月如借住相府,都没见她吃过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