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因为我影响殿下和谢将军的多年情谊,我知道殿下也很在乎他。”
她的声音中透着不安和忧虑。
“莫要担心,孤选了你,便已经心中有了准备。”
“杳杳,你我都要明白,世间事总是不能两全,有舍才有得。”
孟锦月有些微怔,其实她刚才的话只是想再次试探。
她还是不信,太子会选她。
她知道太子有多看重谢云晔,而且他的好感并未多高,为何会选她?
可如今她又不确定了,若太子真选了她,之后的戏要怎么演?
她和太子就这样平平顺顺在一起?
那她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完成任务。
毕竟这些时日,她回来后,太子的好感只动过些许,平稳的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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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废太子府的门再一次被人敲响,随着谢云晔回京,好似他们这里也热闹起来。
“又是谁?”
林升壑刚带着江神医要来给太子换药,便又听到门外的动静。
“陛下召见。”
房梁上的林升壑心瞬间提了起来。
“殿下。”孟锦月也佯装紧张去握太子的手。
“无事。”
刚好江太医将他腿上的木板拆了下来。
“等我回来!”
太子走后,林升壑带着江神医从房梁上跳下来。
望着满脸担忧的孟锦月,林升壑此刻也不知该说什么。
“陛下为何还会找殿下?”
林升壑声音晦涩:“我也不知,不过莫要担心,殿下到了如今地步,对陛下而言再无威胁,陛下不至于再动手。”
林升壑刚安慰完孟锦月,自己却来回踱步,明显忧虑起来。
“不行,不行,我现在就去庙里,再去多捐些香油钱。”
孟锦月垂眸有些疑惑:“你信佛吗?”
她从未见林升壑身上带着任何佛珠,反倒是殿下手上倒是有一串。
林升壑摇头:“不信,但没办法,殿下的气运实在太过糟糕。”
其实上次太子被押送回京路上,那次刺杀之所以成功。
除了因西北战事艰难,殿下不忍谢云晔出事,将身边的人手几乎大半都派了出去之外。
还有便是天意以及孟锦月。
那些精锐若是只保护殿下一人,想必便不会出意外,但多了个孟锦月,暗中的人手便分散了。
只是就算如此,也绝不该出意外。
毕竟他们一向小心谨慎,这些年殿下也平安无事。
加上他们早就猜到陛下会出手,自然早有防范。
说来说去还是天意。
谁知竟会那么恰巧,偏偏碰上雷雨天。
偏偏保护殿下的几人,就在保护殿下时,活生生在殿下被雷劈中。
林升壑活了二十余年,从未见过有人被雷劈死,所以他知晓之时都忍不住叹息。
何况是当时亲眼见到这一幕的殿下。
之后殿下只能从瀑布一跃而下,谋求生路。
按理说从瀑布落下,加上殿下的身手,就算受伤也不该伤的这么严重。
可偏偏殿下下坠时,刚好撞到了石块,腿伤了不说,竟那么巧双目失明。
事后,林升壑便去庙中祭拜,也去捐了不少香油钱,甚至还想请人做法,去去殿下身上的霉运。
说起来萧厌真是他从小到大,见到过的最倒霉之人。
以前倒霉,现在更加倒霉。
所以当时殿下那般颓废,也不止是伤了眼睛的原因。
连他都怀疑殿下并非天命之人,何况是经历一切的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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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霉孩子萧厌(>_<)
第45章 抉择
这些事情林升壑到底忍着没跟孟锦月说,甚至到现在也只有他和殿下知道。
毕竟太过玄乎,知道的人多了,也对殿下不利。
很多人都信天命。
就连殿下在经历这些事情后,也将从前那些手下精锐都交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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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已经在等着您,您可得走快些才好,莫要叫陛下久等,若陛下怪罪起来,您还能承受的住吗?”
老太监故意催促着。
昔日风光霁月的太子,如今却只能一瘸一拐走着,这如何不叫人快慰呢。
就算是天生贵胄又如何,还不是沦落到这种地步,又瘸又瞎。
太子冷着脸一言不发。
他知晓奴才都是看主子的意思办事。
一切都是皇帝在为难他。
太子手心攥紧,他的腿如今只是刚刚好转几分,并不能受寒,也不能过多行走,只怕这一趟回去后,又要严重几分。
杳杳若是看见了,只怕又会心疼落泪。
想到孟锦月,太子心中弥漫的阴霾也散了些许。
有她在,纵使是苦日子,也能熬过去。
不长不短的路,若是平时半个时辰就能到,可今日太子却走了近一个半时辰。
等他到宣政殿时,太子头上身上已经落了一层雪花,眉心都染的雪白。
与外面的冰天雪地不同,宣政殿内温暖如春。
萧厌又在殿内门口处跪了半个时辰,期间宣政殿朝臣进进出出。
不少臣子们见到萧厌跪在那,脸色顿时难看了几分。
离开时也刻意避让萧厌跪的方向。
“殿下。”
苏烈路过时,忍不住想向萧厌行礼,却又被人拉走。
“莫要糊涂!”
“你!”
直到被人拉到殿外,这人才开口。
“莫要害了殿下,害了你自己,从前朝中那么多人敬佩殿下,可今日有人敢上前吗,陛下要折辱殿下,要他跪在那里,你却上前,叫陛下知道,只会适得其反。”
苏烈双拳紧握:“殿下这样的人,不该落得如此下场!”
这人也重重叹息一声,他压低声音继续开口:“谁叫天意如此呢,殿下如今双目失明,此生都与皇位无缘,这种境况下,殿下能活着便好。”
“而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不去打扰联系殿下,便是唯一能为殿下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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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唤他进来。”
龙椅上的皇帝放下毛笔,好似才想起跪在地上的萧厌一般。
见从前那个风光霁月的儿子,此刻一瘸一拐的走到他面前,皇帝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怎么弄成这副样子,朕记得你从前不是这般?”
见萧厌并未回话,皇帝却并不介意。
皇帝接连咳嗽了几声,他风寒未好,近日一直咳嗽不止。
纵使这般,但皇帝脸上笑意依然未减。
说是父子,可皇帝却从未将萧厌当做儿子看待。
萧厌未出生时,他便派人动过手脚。
可几次三番都并未成功,侥幸叫他活了下来。
萧厌刚出生的那一年,也是他最隐忍蛰伏的一年。
他千辛万苦才得到的皇位,可坐在这个位置上却并不安稳。
用了八年才将沈家党羽全部清除,叫他皇权彻底集中在他一人手上。
那时他原本想杀了萧厌。
毕竟萧厌亲眼见到他杀他母后,杀沈家满门。
他知道这个儿子恨他,谁又愿意留下这样的隐患。
可那时沈家虽除,从前手下的那些将士们却还在。
若再杀萧厌,只怕会引起动荡。
皇帝只能作罢。
刚好敌国提出交换质子,皇帝子嗣稀少,舍不得别的皇子公主,便将萧厌送出去。
这些年父子之间,相处甚少,也并无任何感情。
“朕今日唤你过来,只为一事,听闻孟府三小姐同你住在一处?”
“虽说是谢云晔临走前将她托付于你,但如今谢云晔即将回京,当日朕答应他的承诺便该兑现。”
皇帝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那双浑浊深邃的眸子盯着萧厌,观察他的反应。
“等阿晔回京,朕便要为他二人赐婚,甚至朕准备亲自为阿晔主婚。”
“朕从前便知,你与谢云晔亲如兄弟,如今这般将兄弟的妻子扣在府中,实在不像话,若叫不知情的人知道,还以为你觊觎友人之妻。”
“今日回去后,你便将人放走。”
一直沉默的萧厌听到这话,才终于开口:“等谢云晔回来,我会将人亲自送到他手中。”
他料到会有这一日,所以想好了说辞。
他有信心能说服谢云晔放手,谢云晔欠他一条命,那时谢云晔承诺过会答应他一个要求。
萧厌的打算是叫谢云晔和皇帝换个恩典。
皇帝眼中笑意更深了几分:“你当真喜欢上了谢云晔的心上人?”
皇帝昨日听闻这件事时,心中并不信。
这些年萧厌清心寡欲,府中并无一个女子。
可今日见到他,萧厌并未说什么话,可皇帝还是看出他的心意。
否则他为何不肯放人。
皇帝抚掌大笑:“你竟也会有喜欢的女子。”
“当年你母后临死之前叮嘱你的话,你竟忘的一干二净,朕还是高估你了,原以为你会记许多年,没曾想也不过如此。”
“果然是那人所生,朕就说龙生龙凤生凤,你母后那样耽于情爱之人,你又会好到哪里去?”
“自你出生,朕就看出你难当大任,如今看果不其然。”
太子原本平静的脸,在听到皇帝用贬低的语气说他母后时,终于忍不住冷了下来。
母后要他决不能相信任何人,更不能相信情爱。
他从前也是这样做的,可孟锦月与旁人不同,她也绝不是那种会欺骗她的女子。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和皇帝这般无情无义,卑鄙无耻。
皇帝的声音再次从上方响起。
“莫要肖想不该有的东西,也莫要再同朕作对。”
“回去后便将人还回去,本就是谢云晔的东西,你有何立场去抢。”
“至于你,朕早已为你安排了一门婚事。”
“敌国的平阳公主自你为质时,便倾慕于你,你如今残疾至此,公主依然不嫌弃你,想与你联姻,你该知足,明年你便去楚国。”
萧厌猛地抬头,他未曾说话,但脸上明显满是抗拒。
皇帝笑着开口,“萧厌,你还是没认清楚你的处境啊。”
“你还当你是太子,还当你身后有支持你的朝臣?还当朕如从前一般忌惮你。”
“你如今只是废人一个,瞎了眼睛,瘸了腿,若非要忤逆朕,不愿放人,朕不介意送你上路,送你那位心上人上路。”
“你们若想在一起,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在黄泉路上。”
“你想她生还是死,你自己选一个。”
“总之朕不会看着你圆满,朕从未得到的东西,你作为她的儿子又怎么配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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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该清醒了
萧厌直直地跪在那里,衣袖下手心攥的死紧。
被苦苦压抑在心底多年的恨意和愤怒,如今又缓缓滋出来。
皇帝稳坐高台,含着笑意轻飘飘说的那些话,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他脸上,将他彻底打醒。
他一直以为自己没忘记母后的死,以为自己一直时时刻刻记着仇恨。
可现在他才发现,他高估了自己。
正如皇帝所说,他确实不长记性。
多年过去,母后的音容笑貌他甚至不能完整想起来。
那那些仇恨呢,他真的有在不顾一切的复仇吗?
如果有,他便不会将身边大半精锐派去西北,如果有,他也不会在明知要蛰伏的情况下,公然和皇帝作对,给他送上把柄。
如果有,他此刻也不该再耽于儿女情长。
无论是和谢云晔多年的兄弟情谊,还是和孟锦月这段时日的男女之情,对他而言,都像是一场美梦。
美梦太好,叫他沉沦其中,也叫他看不清自己的处境,看不清如今的危机。
或许他心里早已清楚,只是自己不愿去戳破美梦。
他总告诉自己,他还有时间蛰伏,要等神医治好他的眼睛,他才能去做许多事情。
他以为时间会等他,可今日种种,无一不在告诉他,是他痴心妄想了。
就如今日,他对上皇帝,就算皇帝早已年迈病弱。
可他是皇帝,帝王的一句话就可以要了他这个废太子的命,一句话也能逼他放手。
他这样无法自保的人,这样跌落云端,深陷泥潭的人,又怎么配去护着别人。
从始至终,他不该也不配喜欢孟锦月。
他该梦醒了。
“你选好了吗?”
萧厌抬起头,眼神无波无澜,声音也极度平静:“一切听凭陛下旨意。”
说话时,萧厌松开紧握的手心,鲜血淋漓顺着手指滴落在衣袖上。
他的心好似空了一块,外面冰天雪地,他的心此刻好似也刮起冷风,越来越冷,冷到他牙齿打颤,冷到他好似失去知觉。
皇帝抚掌轻笑了声:“朕以为你不会妥协,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回吧,朕给你三日的时间,三日之后便将人放回去。”
望着萧厌深一脚浅一脚狼狈的背影,皇帝低头咳嗽几声,但眼中依然带着笑意。
“陛下,该用膳了。”
老太监小心翼翼提醒。
皇帝心情极好:“端上来吧。”
“朕知道不少朝臣们私底下为废太子鸣不平,觉得朕太狠心,你说呢?”
老太监弯着腰连忙摇头:“这些朝臣们都被废太子蒙骗了,废太子狼子野心,不敬君上,按理说陛下将他斩杀都是可以的,可陛下却仁慈留了他一命。”
“如今废太子觊觎臣妻,罔顾伦常,陛下也愿意给他回头的机会,甚至给他三日斩断一切。”
“陛下已是世间难得的慈爱之人。”
皇帝浑浊的眼中带着笑意。
见皇帝笑了,老太监心中也松了口气。
他在说假话,皇帝也知道。
但谁在乎呢,就像他明明知道,陛下今日此举是想叫废太子众叛亲离,而非是出于慈爱之心。
废太子和谢云晔边关并肩作战多年,谢云晔是他最信任的兄弟。
但今日废太子被陛下逼迫将心爱之人让出,他日后还能对谢云晔心无芥蒂吗?
纵使这一切都与谢云晔无关,但谢云晔作为得利者,废太子当真能心无隔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