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心软,不能害她害己。
他猛的一把掐着孟锦月的后脖颈,面无表情望着她薄唇微张:
“知道这么久,我为何从未真的碰过你吗?”
他的话语透着轻慢鄙夷,不屑冷望着她:“并非珍视,而是我嫌弃你。”
“还有便是,我早就想过丢开你,怕你纠缠,也怕阿晔发觉,所以才从未动过你。”
“不过如今想想,若日后你和阿晔成亲,你依然还喜欢我,我或许愿意纡尊降贵要了你,毕竟你这张脸,这副身子倒是勉强不错,作为消遣用一用也凑合。”
“当然前提是,莫要叫阿晔察觉。”
他勾唇冷笑,话中透着十足的恶意,恶劣又低俗。
孟锦月怔怔望着他,眼眶噙着泪。
她从未觉得眼前人这样陌生过,好似第一次认识他一般。
他脸上再无任何往日的温情,有的只是轻视。
“你……你你当真的这样想?”
“你在骗我对吗?”
她的心第一次动摇起来。
或许……或许是她将他想的太好,或许真就如他说的那般。
毕竟这世间绝大多数男子,都是这般。
她为何要觉得萧厌不同‘?
萧厌面色不善,嗤之以鼻望着她:“我为何要骗你,你值得我骗?”
“若非阿晔回来,我或许还愿意同你玩玩,如今便算了。”
“明日一早你便滚吧。”
萧厌说完,便感受到捏紧他衣角的那只手才终于被松开。
他该高兴的,高兴她终于听进去了他的话,高兴她不再纠缠。
但此刻他的心却恍如跌到谷底,喉咙处的血腥味越来越重。
萧厌死死掐住手心,他决不能在她面前这般,那便功亏一篑了。
“殿下,不必等到明日了,我现在就走。”
他听过她温软的声音、害羞的声音、啜泣的声音,但从未听过她这般绝望、痛苦的嗓音。
透着死寂,再无一丝生气。
萧厌听到她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她什么都没带,却在冰天雪地中不管不顾往外跑。
想必是已经恨透了他,对他彻彻底底死心了。
她的真心被他亲手粉碎,践踏的干净。
做到这种地步,想必皇帝该彻底满意了。
这世上再无人真心对他,也绝不会有人再和孟锦月一般待他掏心掏肺,恨不得将心都捧给他。
萧厌悲怆的大笑起来,笑声中满是苍凉寂寥。
悲伤至极的笑声惊醒了睡梦中的云安。
“殿下?”
云安看到雪地里的萧厌,被吓了一跳。
实在是萧厌此刻的模样,太过诡异。
深更半夜,谁家正常人会一边大笑一边哭,嘴里还吐着血。
萧厌的衣服上,坐的地上全是血迹。
这一幕比鬼还吓人。
云安纵使认出了萧厌,心中还是有些吓的慌。
他咬紧牙关才敢过去。
“殿下,奴才扶您进屋可好?”
“去找她!”
“她?”
云安反应过,殿下身边的女子只有孟姑娘一人,这个她,自然就是孟锦月。
“她刚出去!”
萧厌抹掉嘴边不断涌出的鲜血,冷声开口。
“奴才这就去。”
云安走后,萧厌对着屋顶开口,声音晦涩:
“让林升壑将人今夜带回去。”
“明日送回孟府。”
第49章 见面
林升壑送完太子回去后,又实在不放心,还是去了私宅。
咬牙将性子古怪的江神医喊醒。
从睡梦中被吵醒的江神医,神色阴鸷望着林升壑:“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天亮,你连一个时辰都等不了,非要吵醒老夫?”
林升壑摸着鼻子,也有些心虚,他头一次在江神医面前放低姿态:“是我错了,实在是殿下今日跪了一天,这样到冷的天气,我担心殿下的腿又出问题,而且我离开时,殿下还一直在吐血。”
林升壑重重叹气:“神医向来慈悲,还是求您去看看。”
江神医冷笑一声:“不过是吐血,又不是要死,大惊小怪什么,你这副模样,老夫还以为你的主子要死了。”
江神医到底爬了起来。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这也是看在是孟锦月为老夫试药的份上,否则老夫管他是生是死。”
等林升壑带着江神医到废太子府邸时,便发现了倒在雪地中的太子。
看着鲜血染红了地面,林升壑声音都颤抖起来。
“神医,快看看殿下!”
“去……找她。”
倒在地上的萧厌一边吐血,一边艰难说话。
林升壑愣住,随即反应过来什么。
“我,我这就去,神医,殿下这里就交给你了。”
殿下从宫中回来,林升壑便料到这两人估计要彻底了断。
原以为或许殿下还要再痛苦纠结两天,没想到会这么快。
这样也好,若是太晚,等阿晔回来在,只怕闹的难看。
多年好友的情谊,若因为孟锦月,分崩离析,生出隔阂,林升壑也会觉得可惜。
而且殿下,殿下如今这般处境,也需要谢云晔助力。
所以不管怎么说,如今这样才是最好的。
唯一对不起的便是孟锦月了。
林升壑压下心中升起的愧疚。
殿下也很苦,只能说天意弄人。
————
林升壑找到孟锦月时,她衣着单薄,神色恍惚站在桥上。
林升壑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手心攥紧,小心翼翼靠近。
就在还有几步远就能过去时,孟锦月却发现了他。
“别过来。”
她回头望他。
雪夜月光下,足够让他看清她脸上的泪,以及她眼中的破碎和绝望。
那些被林升壑压下的愧疚,在这一刻又再一次从心中升起。
他知道孟锦月有多喜欢殿下,那样痛苦的试药,为了殿下她也愿意承受。
甚至不想殿下愧疚,将一切都瞒着殿下。
她的真心干净纯粹,林升壑毫不怀疑,若是叫她为殿下,放弃生命,只怕她也愿意。
孟锦月就是这样傻,这样赤忱的女子。
她将所有的真心都献给了,如今殿下却要舍弃她。
甚至还要将她送给谢云晔!
平心而论,换做是他,只怕也承受不住。
“你千万莫要做傻事,若是叫殿下知道……”
听他提到萧厌,孟锦月凄凉冷笑着,她雪白的脸上全是眼泪,肩膀起起伏伏。
“他还会在乎我吗?”
孟锦月自嘲着:“我以为他会有苦衷,可……我认识的萧厌,就算真有苦衷,也绝不会轻贱我,他真的在乎我吗?”
林升壑想说不是,殿下当然在乎。
可他又不能开口,殿下好不容易才叫人死心,他又去横插一脚,这算什么。
说不定还会破坏了殿下的谋划。
林升壑只能保持沉默,僵持了半晌。
到底怕孟锦月冻出病来,毕竟她们女子都弱不禁风,孟锦月更是瘦弱。
“其实阿晔也很好。”
林升壑绞尽脑汁才想到安慰的话。
“你忘记了阿晔,所以如今才觉得难以接受,若是等阿晔回来,你见到他,说不定就能慢慢想起从前和他的相处。”
“阿晔很喜欢你,如今殿下这种情况,你跟着阿晔才是最好的,当初也是阿晔托付,殿下和我才会照看你。”
林升壑说了这么多,小心翼翼去看孟锦月的神色,却发现她脸上毫无任何波动,只是惨笑着。
林升壑便只好闭嘴了。
他继续思考如何能叫孟锦月从桥上下来。
孟锦月却主动开口了。
“这也是殿下想要的吗?”
林升壑:“什么?”
“你说的这些,让我和谢云晔在一起,也是殿下希望的对吗?”
林升壑反应过来,毫不犹豫点头:“嗯。”
殿下既然将人都赶了出来,那自然是已经做了决定。
“如果这是殿下的想要的,那我做就是了。”
孟锦月笑着开口。
月光下她的脸白的透明,毫无血色,好似整个人随时都会倒下一般。
林升壑攥紧手心,心中愧疚非常。
————
林升壑将人带回了之前的宅子。
江神医刚从萧厌那边回来,便又被林升壑拉着去看孟锦月。
江神医摸着胡子笑。
“怎么,这小两口生病都要找老夫?"
孟锦月抱着膝盖,对他的话浑然不觉,只默默呆愣流着泪。
见到孟锦月的模样,江神医脸上的笑意消失。
傻子都能看出发生了什么。
“这是怎么了,难道你们散了?他不要你,还是你不要他?”
“罢了,你这样不争气,怎么也不可能是你不要他。”
江神医叹息一声:“那你怎么想的呢,还有一次试药,你要不要继续,如今他都已经不要你了,你难道还要为了他的眼睛,甘愿去承受着彻骨之痛吗?”
江神医的话,叫林升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知道孟锦月喜欢殿下,愿意为殿下付出一切。
可那是从前,如今她被殿下抛弃,
试药又那般令人痛不欲生,如今她真的还会愿意吗?
若是她不愿意,那殿下该怎么办?
“继续。”
孟锦月流着泪,语气中却依然透着坚定。
这下不止林升壑怔住,连江神医也是。
“蠢东西!你这种蠢货活该受苦,你做这么多,人家不知道也不领情,你还要犯傻,试药把你痛死,你才知道后悔。”
和孟锦月相处时日久了,江神医对她也有了几分心软。
“您骂我没错……但就算他不喜欢我,可……可我还是喜欢他,不过我日后不会再纠缠他了。”
“就当我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至此之后,我不会再纠缠他,叫他为难。”
林升壑面露不忍,但到底没说什么。
日后,等日后,他一定会将孟锦月为殿下做的所有事情,都告诉殿下。
谢云晔回来的那日,刚入城就去了宫里。
他在西北苦苦挣扎时,朝廷并不施以援手,放任数万将士和百姓们自生自灭。
只有殿下,想尽办法支援。
如今他活着回到京城,百姓们都称他为英雄,皇帝好似也对他格外看重慈爱。
但谢云晔清楚地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去看看你的未婚妻吧,朕之前允诺你的,等你回来就为你赐婚,明日赐婚的圣旨便会送入孟谢两府。”
“明日也带着她看看废太子,毕竟你不在京城的时日,也是他为你一直照顾着心上人。”
谢云晔愣住,他原本只打算偷偷潜入去见萧厌。
却没想到皇帝竟会主动开口叫他去。
“臣遵旨。”
能光明正大带着杳杳去看殿下,自是更好。
他已经迫不及待见到殿下和杳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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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隐瞒?
“哥哥!”
谢云晔从宫中出来后,便想去见孟锦月,可今日却是不能的。
谢家的马车就等在宫门口。
老国公、老夫人、谢国公,甚至嫡母都在等他。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老谢国公一生戎马,喜怒不形于色,但此时也红了眼,紧紧握着谢云晔的手不肯放。
“父亲,母亲,先上马车吧,我们回去再说。”
连一向不喜他的谢国公,此时也难得有个好脸色。
到了谢府,谢国公先是问了谢云晔战场上的事,以及问他之前为何不回京。
“你可知得知你战死的消息,家中长辈何等伤怀,你祖父祖母,因为你的冲动,重病数月……”
“这些阿晔不是已经写在信中了吗?”
老夫人紧紧握着谢云晔的手,打断谢国公的话。
“我们也早已病好,你如今还说这些作甚,是真孝顺还是想训晔儿?”
“如今人活着回来,便是天大的恩赐,你这个做父亲的,怎么不问问,他在北疆吃了多少苦,身上可还有伤,你可记得你儿子还未用膳?”
谢国公无奈叹气:“母亲。”
谢老国公:“你母亲说的对。”
“先叫晔儿吃饭,我孙儿受苦了,竟瘦了这么多。”
老国公望着谢云晔,眼中是化不开的心疼和慈爱。
“上菜。”
谢家如今是谢国公做主,可老国公的话,谢国公还是得听。
一家人难得平和用了餐饭。
“你和孟家那庶女的婚事,既然是陛下赐婚,谢家便也认了。”
谢国公咳嗽一声开口。
谢国公确实偏心小儿子,毕竟中年得子,又是心爱的嫡妻所生。
但这个儿子这段时日越发病弱,谢国公也开始怀疑幼子能否平安长大。
知晓谢云晔没死,谢国公其实也暗自欣喜若狂。
偌大的国公府总要有人继承,他不能绝嗣。
“她是孟府三小姐,父亲为何一口一个孟家庶女。”
“她难道不是庶女,说一句庶女,你就要跟你老子顶嘴?”
这就是谢国公为何不喜谢云晔的原因。
“父亲张口闭口庶出,您又有多高贵?日后她会是您儿媳,父亲不认也得认。”
“您瞧不上她,便是瞧不上你自己,甚至也可以说是瞧不上圣上,毕竟我与她的婚事乃是陛下亲赐。”
谢国公直接将手中的酒杯朝谢云晔砸过去。
“你这个混账,你还拿圣上压你老子。”
见谢云晔稳稳接住杯子,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谢国公胸膛再次起伏。
“兔崽子!”
“够了!”
谢家出身武将,虽说家风如此,但是老国公还是忍不住开口制止。
“你就是这样做爹的,晔儿刚回来你就要对他动手,你是不是看他没死,你心里不痛快,非要把他打死,你才甘心?”
“脑子进水的混账东西。”
谢国公顿时愣住,他已经很多年没被老国公这样训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