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戴戒指有讲究,十根手指好像都有不同,他记得不多,就记得哪个无名指是代表婚后,然后哪边中指意思是订婚和热恋。
他怀疑云行是不是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只是随意套了个手指逗他,但又觉得她有时候知道的挺多,说不准就是这个意思。
他捏了捏两侧,让戒指牢牢卡在他的手指上,当初谢莹莹对他说的话又重新在脑内浮现出来,他委委屈屈地想两人的相处,觉得云行不像不想负责的样子,心里略感复杂。
“怎么想起给我买戒指,”他问得很小声,甚至动作都有点忸怩了,左手在戒指那朵小花上面不停揉搓,“为什么给我戴这里啊……”
“感觉很漂亮就买了,”云行搓下巴,觉得他挺喜欢,便体贴地说出更深层的考虑:“而且特别方便,打架也不怕丢,手里没刀了还能当指虎用,戴上这个攻击力+10 。”
“为什么戴在中指,问得好!这个我以前真研究过,”云行双手一拍,“戴这儿贼招财。”
卫轶撤回忸怩。
意料之内,但没听到想听的答案,他心里又升起点不开心——当然话又说回来,他也没太想要听云行和他谈婚论嫁就是了。
他不说话,云行还在那飞快地收拾东西,卫轶坐在她床上似乎压住了什么,云行找了一圈才想起,走到他面前托着他的腋下抱小孩一样将他抱起来,又放到别的位置去。
卫轶眼睁睁看她把原本被他压在身下的一件小东西收到包裹里,很郁闷,觉得胸口闷气快顶出来。
他想,什么意思,我很碍事吗?
我不帮她,还在这里妨碍到她,一直都是这样吗?
谢莹莹的话刚停下,谢敬玄的声音又钻进来,平心而论,不好听的话应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分明很不错,绝对不是娇弱无用的人,长相、家世都没有不好的,性格不至于惹人讨厌,不很虚伪、不很任性、不很娇纵, alpha和他在一起要修八辈子大运才对。
条件都很客观,但为什么从头到尾只给云行带来麻烦。
他想,谢家的人真是一个赛一个的有毛病,脑袋里装的都是屎,对他的事情指手画脚。
云行在他身边晃晃悠悠,于是他一把把人扯过来,问道:“我很麻烦么?”
云行:……
点了头好像会死。
卫轶又问:“我是不是很碍事?”
——疯狂摇头。
他咄咄逼人:“你不想和我结婚?”
“呃,”云行偷偷看戒指,怀疑上边附了魔,分明刚才才哄好,怎么放置了一会儿怒气值又升上来了,她小心试探,“你想……?”
卫轶:“我在问你!”
为什么突然进入无理取闹模式,云行想不通,后退半步,卫轶自己吼完也闭了嘴,他放开云行,又开始和谢敬玄比较起来,谢敬玄估计不会突然对人发脾气。
简直挫败。
他深深吐出一口气,小声吐出一句“抱歉”,向门外走,准备一个人冷静一下。
云行看过八百部狗血剧加八百篇虐心小文章,心里莫名其妙,但还真不敢放他出去。
“等等,”她一把抓住卫轶后衣领,很强制地把他拖回来,“等等,等等……没说不想,我只是还没准备。”
“呃,那什么,你们这边要准备什么,要彩礼吗?多少合适?”她把人重新按回去,嘴里竟然秃噜出一套熟悉的屌丝发言,说完就后悔,好想把自己的嘴撕烂。
卫轶不说话不抬头,咬着嘴唇憋气。
云行这种情况是真不知道怎么哄才好,有点后悔自己当初没再看八百篇婚恋求助帖,只能采用很传统的亲亲抱抱揉揉安慰大法。
她俯身弯腰,一手勾着他的脖子,一手环过他的脊背,左右去贴他的脸又亲他的嘴巴。没人安慰还好,尚且能处理自己的情绪,有人安慰就很恐怖,卫轶憋不动了,一松气,竟然真“呜”一声埋到她肩上去。
云行就和他并排坐下,把整个人抬起来圈在怀里,哄小孩似的给他拍背顺气,脑子里开始从头到尾细细地捋。
卫轶千里迢迢过来、情绪不稳脾气狂躁、看到戒指患得患失、还有点逼婚的意思。
简直显而易见,她倒吸一口凉气。
但是不应该啊,这时间也太短了,这都能知道?不应该啊。
她神游,想了想又转过弯,卫轶是生灵,还是omega ,我的苍天。
卫轶趴在她肩上一抖一抖,她撩开卫轶垂下来的头发,亲他的额头,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才终于鼓足勇气,声如蚊讷但底气不足道:“……你是不是怀孕了?”
卫轶:“我没有!”
他直起身,说完话打了个震天动地的嗝,然后眼睛微微睁大,脸色爆红,自己都觉得很丢人。
云行本来就没沉浸到他的悲伤里,这下更是咬着腮帮子才没笑出来。她又搂住羞愤的想出去跳楼的卫轶,把他圈在怀里亲他的睫毛:“那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
卫轶沉默,半晌也没抬头回答她的问题,云行等着他再给自己出一个世纪大难题,就听卫轶抬头反问她:“我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呢?”
他抽抽鼻子,眼睛瞥向一边:“为什么啊,我都在给你添麻烦……”
第80章
云行惊讶:“就这?”
“什么叫就这?”卫轶不满,他自己很胡乱的抹了一把眼泪,又抽了抽鼻子,“这不重要吗?”
云行心想这应该没重要到要千里迢迢跑过来质问我的程度,从床头翻出来一张丝帕捏到卫轶鼻子上,顺从道:“重要重要。”
她说:“乖喔, 少爷先擤擤鼻涕。”
卫轶眼睛有点红,翻白眼都翻不出以前那种不耐烦的气场。他把云行手打下来,自己拿住那块丝帕,低头很小声、很有包袱地擤鼻涕,口中话语不清:“……你快说。”
显然他想听到一点绝美高贵的爱情表白, 又或者,云行觉得至少应该扯点高层面的好听话出来哄他, 奈何诚实是她的美德, 客观道:“你长得特别好看,性格我很喜欢, 味道也香。”
卫轶动作都快停了。
好的,这当然是他的优点,但他难以置信:“只因为这个?”
“这也不是很容易就能做到的事吧。”云行还是那副平常的样子,她“啧”了一大声,好像也有点苦恼应该怎么解释, “这不是择偶超级重要的三个方向吗,虽然一般而言最后一个方向应该换成'家庭情况'——但你家这个情况有点复杂,我不好单纯把它归类到'好'或者'不好',姑且换成更关乎你自己的一条。”
是的,理智上来想,她说的当然没错,如果要卫轶来总结,自己对云行的喜欢也只能归类到“相处很舒服、尊重、长相性格都很好”,然而他的这几项都有强大的现实材料做支撑。
他心情复杂,甚至有些茫然和委屈,突然觉得有点不自量力。他什么都没有为云行做过,难道还要对方凭空变出些他没注意过的好事迹来证明吗。
又或许就是因为自己也清楚这点,才希望云行能找点理由来反驳他。
云行亲亲热热地抓着他的手揉着玩,捏着他的指节,捏一下列一条:“你多好看啊,长得高高的,身材好,脸简直完美,喏,你看不到,耳朵这里有一颗小痣,像个小耳洞一样,超可爱,说起来你是不是不能打耳洞?感觉还没注意就已经自己恢复好了……”
“嘴巴也很可爱,牙齿很整齐,还有两颗小尖牙……哎呀我不就看看你的牙口摸一下嘛,你还生气,但是生气也可爱,生气顶多挠我两下,都不跟我搞冷暴力,完事了自己又找我和好。”
“呃啊!你等等疼疼疼疼…… omega怎么可以咬alpha ,苍天,待会儿别人笑话我怎么办,”云行难以置信地摸了摸颈侧,那里印了个牙印,卫轶咬得真刀真枪,刚夸过的小尖牙给她咬破了一层油皮,她吸气,捏过卫轶的脸颊晃他,“不过你看这样也很好,有仇当场就要跟我报,不自己闷着,你看我跟你开玩笑乱弄你也可以,你不会因此幽幽落泪又不说为什么只让我自己去猜……”
卫轶把她钳着自己脸的那只手掰下来,心态终于平和了点,靠在她身上还是不高兴道:“那我身上值得你喜欢的地方比你值得我喜欢的少。”
他得出结论:“你喜欢我不如我喜欢你多。”
云行扶额:“你听听你这像话吗。”
卫轶用发顶蹭她。
他说:“我感觉你对我很好很好……”
云行:“那确实。”
卫轶擂了她一拳。她总这样插科打诨,让他积累的情绪尚且没发出来就都憋死在嗓子眼里,她对他总是包容、温和又尊重,相处久了自己都觉得这理所当然,他说:“像你说的这种omega很多的,你只因为这些就愿意那样帮我吗?”
他说着又去抠云行的衣襟:“甚至我们匹配度都很低,连永久标记都做不了……你碰到别人怎么办。”
云行心说不能永久标记证明能离婚,我们现代人可不觉得这是缺点,这特质超级好。
她一本正经地去嗅他头发:“怎么想这么多,真没怀孕啊?”
卫轶又恼:“没有!”
“你这种设想很无解啊,”她又扳着他的手指举例,“虽然我这么好的alpha很少见,但你要是哪天也碰上比我好的怎么办?”
卫轶:“我还喜欢你。”
“空口无凭啊小同志。”
卫轶又转过来咬她:“我就是还喜欢你!我就是喜欢!!”
云行喜提新伤,她“啧啧”按着真有点见血的伤口,卫轶还在旁边磨牙,她搂着人家,竟然感觉有点爽,怀疑自己在异世界是不是被调理成了抖m 。
卫轶:“我知道了,你要是喜欢别人,我就把你的□□切掉。”
云行:“?”
卫轶:“我就把你的□□切掉。”
云行脸埋在他身上,抱着他疯狂大笑。
卫轶又有点脸红了,云行的笑声透过骨头传过来,闷闷的,带着他一起震动。他去摸云行的头发,好像也没怎么被开导,但或许是因为两人又黏糊在一起,心里郁闷的情绪好受点了,于是迷迷糊糊地决定放过这个问题。
“走吧,”云行终于笑够了,把卫轶举起来转了两圈又放下来,拿起一边的包裹,“走吧,哎呦再擦擦脸,真没想到,我以前还以为你是个流血不流泪的硬汉派。”
她又到处翻,不知道从哪里又抽出来一块淡奶油色镶着蕾丝花边的手帕,给他细细擦脸,边擦边想看来两个世界差不多,哄男人都要用点哄孩子的办法,她说:“行了,待会儿让人看出来还以为我把你怎么样了,你估计还得和谢敬玄坐一辆车,丢不丢人呐。”
听她这么说,卫轶恍然惊醒,这才终于想起正事来,他竟然把重要的事放在一边,先上头嗷嗷问了这些没道理的情感问题,想想有些懊恼。
他握住云行的手:“你先别动。”
云行:“嗯?怎么了?”
卫轶要牵她的手,她便老实不动,细瘦的生灵能量从卫轶按住的地方探进去,像水母伸出触须,渐渐蔓延到她整个身体,过程有点痒痒的,还有点麻。
不太舒服,云行皱皱鼻子任由他去,她明显没受伤,卫轶却表现的这么郑重其事,她心想他会不会是分离焦虑,心里盘算要不下次带他一起出来。
云行的脉络有点奇怪,卫轶曾经帮她治疗过很多次,也给她当过人肉蓝条,但还真没有细致检查过她的身体。
很健康,澎湃的生命力从身体里传出来,她的身体好像格外适应生灵,能力纳入她的经络就好像变成了她的所有物一样,不用特意控制——甚至不用他更换检查的地点便自然流淌到四肢百骸。
很怪,但又说不上来。
唯一能明显说出的不对劲是能量逸散的太多,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吸食她的力量似的——打个比方,正常人像水缸,雨天存水,存满了留着,需要的时候倒出,云行有点像一段小溪流,有水,存不住,上游流下来,下游直接淌出去。
竟然还会这样,卫轶问:“你有奇怪的感觉吗?”
云行:“有,好像小触手在我身上乱缠,麻了。”
和什么小触手合并在一起,卫轶就只以为她说的“麻”是那个她常用的形容词,纠正问题道:“不是问我碰你是什么感觉,你最近有觉得不舒服吗?”
云行老实:“没。”
力量空空还不自觉,卫轶撇嘴。
他思索,谢敬玄能力邪门,车上那卷黑雾弥散的卷轴里写的应该是被掌控者的“保证”,但云行很强,寻常人不该能掌控住她,除非那股掌控她的力量也从她自身抽取,由她自己提供。
好讨厌。
他又想,该怎么剥离才好?
云行眨眼,抽了抽手,没抽回来,见卫轶眉头慢慢拧成疙瘩,简直是老中医看出疑难杂症,她略不安,有些惴惴,问:“怎么了?”
“没事,”卫轶松开她,“寄生虫。”
云行:“?”
短短三个字,云行接收到今天最大的震撼。
“蛔虫?包虫?”她表情逐渐扭曲,心想天杀的我就知道野外的生水不能喝,把自己知道的种类挨个猜下去,“肝吸虫?肺吸虫?”
我的天姥娘,异世界这种时候为何如此写实,她想,一般来说不是应该描述一下alpha的钢铁肠胃吗,我这边肠胃钢铁的点在于到现在没拉肚子?
她没真得过寄生虫病,但确实听说过许多,终于滑跪道:“少爷救我……”
卫轶看她,翻白眼:“什么这虫那虫,听不懂。”
他说:“不过没关系,可以交给我。”
云行恭敬作揖。
虽然安慰了卫轶一圈又做了个身体检查,但云行动作快,平日里又没有公务需要交接安排,于是他们回到集合处时还算早,甚至尚有几人未到。谢敬玄也不知做什么去了,可能和巴比特在一起,他们都没来,剩一个银发蘑菇头的女alpha在这。
她原本坐在车沿上闭目养神,见两人过来有点好奇地打量他们。卫轶这头大恶兽有个看起来脾气不错的alpha ,不过似乎听说过,对方实力很强。
感情好像很不错, alpha身上蹭上不少他的味道,她默默观察,见到云行脖颈上有个新鲜的牙印,挑眉,卫轶好像哭过,或许是因此被训斥了,当然也可能是两人吵了架。
云行感受到她的视线,友好地挥手向她打招呼,那人很沉默,好像不太爱说话,没开口,只是笑了一下,向她挥手致意,继续看她脖颈。
看你文质彬彬的,这么大个人了,还偷看我大吻痕。
云行撇嘴,反正周围没几个人,她干脆把衣领向下一拉:“好看吗,自家omega给咬的,你有吗?”
雪莱:“。”
卫轶在后边偷偷掐她,低声骂:“你找死,你有病吧!”
恶狠狠骂出去,结果不知道又是哪戳到云行的笑点,她搂过卫轶捂住脸,笑得浑身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