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行还有些眼花,不等她透过火焰仔细观察,那门后的身影猛地探出,抓住她的手臂拽向身后。
我靠,你手伸够长的。
穿过火焰的手依旧冰凉滑腻,云行仿佛被抛向深渊,失重感混杂手臂上挥之不去的冷意叫她不安,或许几秒后,她重重的摔在一片水中。
“咳!”她收起火焰,在水中挣扎坐起,咳嗽的声音在空旷的屋内逐渐消失。
云行用手撑着地面,滑溜溜的,或许是一层厚厚的青苔,她打量四周,觉得自己和玛丽苏也没什么区别,比如说在五万平米的大床上醒来。
几乎看不到墙壁,低矮的天花板上亮着灯光,是办公楼里那种格栅灯,有的明有的暗,地上的水还算清澈,云行拿手指抠了一下,青苔之下果然也是眼熟的大理石地砖。
这什么,办公室梦核吗。
云行喃喃,缓慢站起身,水只到她的小腿。这里的温度不高,她身上湿漉漉的,觉得有些冷。
火灵的优势兴许就是永远不会让她冻死,她连衣服都没脱,水面之上的部分便被烘的干燥温暖。
这是些不流动的死水,长满了青苔,甚至好像某些地方还露出半腐的尸骨,云行不太确定,过去看了看,尸骨有一半露在水面上,腐肉挂在上面,她手贱摸了一下,竟黏答答的沾到手上。
她噫了一声,疯狂甩手,退回老远才弯腰在水中洗手,抬手闻了闻,却发现并不像正常情况一样有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反而带着点淡淡的消毒液的味道。
她俯下身子嗅了嗅身下的积水,果然有很淡的氯味,她默默草了一声,心说这是办公室主题的泳池吗,总不能有这种烂梦核吧。
alpha的鼻子该是十分灵敏,然而她再起身却又闻不到任何味道,空气中甚至还有淡淡的香气,云行觉得这味道稍有些熟悉,像清晨的白桦林,竟衬得这漏水办公室有点清新自然。
她每到一处,总要遵从心意胡乱逛一圈,总觉得要熟悉环境才能心安。
于是她又在水中缓慢行走,这里没有风没有树,也没有悠悠歌声,只有她脚步向前,推开死水的哗哗声响在这处回荡。
第12章 信息素
云行走到墙根处并没花很长的时间,同时也发现这处空间与她所想的有所不同,这里并非一个独立的空间,墙壁上有深深的裂痕,她猫腰蹚过水钻进去,同样一个近乎望不到尽头的房间就又出现在眼前。
还是同样的布置,积水,青苔,尸骨,唯一不同的是空气中那股清甜气味更浓重了些。
她咽了口唾沫,这样的空间中,有异常之处或许并不是坏事。
她循着味道前行,觉得alpha的就业方向应当再加上“警犬”这个职位,她如此又穿过两处缝隙,在第三处空间走动时,耳朵中竟隐隐听到水被搅动的声响。
有人?
是鱼亚?
她没有出声,动作也放轻放缓,慢慢滑移至离她最近的一处缺口。
脑袋甫一探入缺口,浓重的香味就直直地钻进她的鼻尖。
有些事情或许该与天性挂钩而与生活经验无关,方才气味还算清淡时她没有什么反应,如今她却瞬间就能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
是omega的信息素,她抽了抽鼻子,心里满是讶异。
这确实不用什么生活经验,她用海绵体想想都知道这么浓郁的信息素只意味着里边有一只发情的omega。
而且闻起来还是个熟人。
她蹲身钻进缝隙内,黑发青年浑身湿淋淋的,他的面前是一道纯白色的人形,水刃飞鸟一般环绕在他的身侧,切开一道道伤口,而后又在他的能力治疗下飞速的愈合,只在皮肤上留下道道血痕。
他蜷着身体,倒在浅浅的水里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击的余地,手中紧握的刀也显得像是在负隅顽抗。
说实话云行不太喜欢他,但也不至于眼睁睁看人去死,系统在她脑内哼哼,说这是B级的水灵,绝佳的战斗对手,希望她立刻与它大战三百回合。
云行还是头一次决定听从它的战斗建议,她散开感知,木灵的线悄悄爬上水中的青苔,卫轶只觉得身体不受他控制的一滑,接着便看到火光与水刃交缠在一起。
云行一手托住他的后背,一手从他手里抽出刀,卫轶一惊,刀子被云行夺走,他心跳如擂鼓,大为不安的同时又或许是因发情期的缘故,觉得站在他身前的女人万分可靠。
五行相生相克,从云行会用火灵的第一天开始,她就变得有点讨厌水,进到这个空间就已经是浑身难受,如今再与水灵战斗更是难受中的难受。
她尽量冷静应对,水刃与火光相碰,化出阵阵雾气,白影依然在原地站着,一动不动,只有周围水刃越来越密集。
她寻到机会便自水雾中突进,手中的刀对着白影的脑袋挥下,竟轻易把它的脑袋破开一个口子。
脚下的水好像沸腾了似的颤动起来,云行立刻撤回,一把揪住青年的衣领就要拉着他跑,积水开始撕扯她的小腿和脚踝,水流涌动,两人陷在漩涡里。
云行扯起青年,只觉得脚上一痛,脚下的水已经被血液染红,几乎看不清伤口,只看到一片血肉模糊。
青年似乎无力站起,软绵绵的靠她拽着才能站起来,水下身体的情况也与她相同,然而水流之间却能看到绿光隐现,伤口不断复原。
她骂了一声,把他从水里拔出来背到身后去,火焰在他们周身绕成球状,与跟来的水刃不停激发出“嗤嗤”的声响。
“你不是会治吗!”她拔腿就跑,脚下痛的她龇牙咧嘴,她冲着青年嚷嚷,“愣着干嘛,给我治一治啊,我都快死了!!”
青年还是那副软绵绵的模样,但下一刻轻盈的绿光就在她水下的皮肤上亮起,伤口一时间又痛又麻,这下反倒是让云行一个踉跄差点真的摔倒。
她又骂了一声,背着人往她的墙洞赶,正如她的火灵与木灵都有控制的最大范围,这纯白异者操控水刃的范围也有限,他们刚一钻出这个房间,脚下的水便又重新平静下来。
她没敢立刻放松警惕,背着青年又走了一会儿,一直挨到另一处的墙根才停下。
她身上的伤口已然愈合,但又被青年熏得有点头晕脑胀,她把他靠着墙根放下来,自己走到一旁,也顾不得这水是泡过什么东西,掬了捧水洗脸,打算给脑袋降降温。
发情期的omega倒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至少她还没狂性大发到非要在这里把人这样那样不可,她又抽了抽鼻子,觉得也还行,就是有点熏人。
“喂。”云行清醒了些,这才回头看青年的情况,青年面色潮红,呼吸的很急。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果然烫的吓人,这让她稍有些慌神。
“你等等啊你先别闭眼,你这是正常发情期吗,你别死了。”
云行她控制着火焰尽量把他的身上的湿衣服烤干,想了想也没别的办法,又把他从水里抱起来,水下的苔藓在木灵的催动下疯狂的生长,几分钟后竟长的密密麻麻鼓出了水面。
她伸脚踩了踩,一直踩到青苔厚实的像一块草甸,这才放心的把青年又放上去,放出几个小火苗来给他暖身体。
她找了找身上的口袋,翻出一块饼掰碎了喂到他嘴里,心里则一叠声的祈祷他千万别死,要死也至少不要死她面前。
青年微张嘴巴,乖乖的吃东西,但情况似乎并没有缓解,云行又将饼喂过来时,他稍微向前移动了一下,舌尖卷走云行捏着的小块麦饼,接着轻轻舔了舔她的手指。
云行本来在这浓郁的信息素之中就觉得有点不行,这下更是汗毛直立——当然也不仅是汗毛,她浑身该立的东西都紧急立起来。
她当场表演了一个茫然不解惊慌失措,青年半阖着眼,看她把剩下的饼放到他脑袋前边,尴尬的站起来乱转,突然觉得相当有意思。
他身上烧得厉害,他的发情期一般持续三天,以往还能找个地方藏起来捱过去,如今这种情况却实在危险。
他毫不收敛,信息素轻轻缠上云行的身体。
“你来标记我吧。”
第13章 观察者
“你叫云行,是吧。”青年的嗓音有些沙哑,声音很小,“来标记我。”
这很难评,云行赶紧离他又远了点,倒不是她如何正人君子坐怀不乱,主要是此情此景还要想把人这样那样,已经不能说是荒淫,实在是非常荒谬的事。
她退到墙角蹲着,摸了摸鼻子:“算了吧,我阳痿。”
但这样就很不可爱,卫轶想。
发情期本就浑身绵软,方才与异者战斗过,此刻更是半点力气都没,他也懒得多说,闭起眼睛。
“咬我,临时标记。”
他扭了一下头,露出后颈一小块皮肤,云行犹豫,但云行又是真的很好奇,瞥了一眼,兴许是体温太高的缘故,他后颈的皮肤泛着薄红,但不知为何,心理依然感觉白嫩嫩的。
太不好了。
这样太不好了。
她犹豫着挪回去,指尖碰了碰他露出的那一小片区域,这里和脖子其他的地方别无二致,光滑细嫩,没有她想象中的奇怪凸起,也不会鼓起来像富贵包什么的。
她有点控制不住自己,朝着他露出来的皮肤上又戳了戳,皮肤很快见红,触觉也相当柔软,硬要比较的话云行觉得他的腺体会比她的胸更软点。
卫轶抬眼瞪她,没说话,云行会意,立刻停下手,尴尬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没忍住。”
她张开嘴时有两颗尖尖的虎牙,长得比周围的牙齿略长一些,但还不算碍事,云行先前拿它撕过嚼不动的干巴肉块,体验是相当锋利好用。
她比量了几下,然后很矜持地轻轻咬下去。
刚一下嘴,云行就有点懂这种毫无特征的腺体要怎么区分出来了。她没有用太大的力气,这种力气咬在别处的皮肤上或许只能留下一道牙印,但在这处却很顺利的咬破了表面。
几颗小血珠从上面冒出来,卫轶轻哼一声,肩膀有些僵硬的动了动,身体想要向后仰却被云行挡住。
云行无甚感觉,卫轶却清楚的感受到云行的信息素从伤口处注入他的身体里,分明是个火灵,信息素闻起来却仿佛是海洋一样。
他的脸泛起一阵潮红,呼吸急促起来,云行咬着他,有点像猫科动物叼它们的幼崽,青年的反应有点大,反而让她觉得尴尬起来,只又咬了一小会儿就赶紧把嘴松开。
云行看他的样子,估计临时标记已经就这样轻而易举被打上,于是退到旁边守着,手按了按自己的小妹,叫它稍安勿躁,省的它太过神采奕奕到时候害人害己。
她确认卫轶没事后就蹲到一边,水没过她一半小腿,有点凉意,但她也没唤出火焰来取暖,觉得水凉好,水凉正好清醒清醒。时间过了很久,她在脑内数羊,一直数到三千二才听到卫轶的呼吸逐渐平缓。
发情期最难受的那股劲过去,又有alpha的临时标记,他身上的潮红渐渐褪去,体温也不再那样高,然而却觉得身体好像不再属于自己,一呼一吸间都是对方的信息素味道。
后颈处隐隐有烧灼的刺痛感,他第一次接受alpha的标记,这感觉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坏,只是有点怪,被他人信息素包裹的感觉令他觉得失去了对自己的掌控,心中有些不安。
他稍微恢复了些许力气,蜷了蜷身体,扭头去找云行的身影,却发现她正抱着腿蹲在水里,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云行的信息素从没收敛过,但味道一直很淡,他得了一个临时标记才开始对这股微弱的气味敏感起来。发情期被标记的omega正需要alpha信息素的安抚,这点惨淡的味道显然是不够用的。
“再给我一点。”
云行察觉到他的目光,目露疑惑的与他对视,卫轶也没有什么不想承认的意思,直截了当地希望云行能再释放一些信息素给他。
云行没说话,犹犹豫豫的看他一眼,然后又看他一眼,最终才“哦”了一声,从口袋里又掏出个完整的饼子递给他。
卫轶:“?”
卫轶打她伸过来的手,云行手一松,麦饼差点被他打掉,脸上终于从那副面无表情的痴呆样变成肉眼可见的慌乱,险之又险才将麦饼接住,没让它掉到水里。
“你搞什么!掉下去你吃。”
卫轶咬牙,不接她的话茬:“我说再给我一点信息素。”
云行闻言眼神向别处瞟了瞟,然后小心把她那块宝贝饼子塞好,慢吞吞挪到他身边去蹲着:“我不会,我靠你近点,你多闻闻将就一下。”
[给我一点信息素]
云行还真不知道这种太意识流的要求应该怎么满足,人类不能控制气味往哪扩散应当才是正常的情况,她心里翻白眼,但秉持爱护易感期omega的心理尽量解决他的问题,挪着屁股蹭到他旁边。
她蹭到他旁边,弯腰驼背的靠在墙角上,卫轶看她这怂眉搭眼的样子就生气,干脆撑起身来一把抓过她的领子。
云行没有防备,被他这一拽抓的差点离了地,大为震撼,心说这真他爹好强壮一个omega,发情期还能搞这种倒拔垂杨柳的事,我直接自愧不如。
她扭头正要嚷嚷,却没想到刚转头她就被青年埋在肩颈处猛吸一口,紧接着青年又被按着她的脑袋吸了吸她的头发。
云行各种意义上都瞬间麻了,感觉自己好像一只第一次被人抓着吸的野猫,一边觉得又麻又震撼,一边又悄悄走神,庆幸自己刚洗了头,不然他鼻子凑上来的那一刻她自己就要先羞愧致死。
青年吸够了才把她放下来,比起吸了alpha的信息素,他看上去更像是吸了她的精气,方才明明还是一副柔弱不能起身的模样,现在就已经能撑着身子坐起来,把云行拽一个踉跄。
小文章…果然都是骗人的。
云行坐回水里,默默整理自己的衣领,说好的闻到信息素浑身发软走不动路不○○不罢休都是假的,真omega只会和你搞大力出奇迹的强制爱。
她抱住腿,肩膀都半沉进水里,青年就坐在她方才催生出的青苔平台上。
“我叫卫轶。”
他开口,云行才意识到一直到刚才自己都不知道青年的名字,一时大感挫败,把头埋得更往下。
水面轻微摇晃,几乎要碰到云行的嘴巴,她赶紧直了直身子,却忽然发现不对。
水面在上涨。
她“唰”的站起,原本只没过她小腿一半的水面此刻已经快要超过她的膝盖。
卫轶一直躺在高高的台子上,这青苔床面也快要与水持平。
见她起来,他歪了歪头,云行也不同他闹了,神色凝重起来。
“水面在上涨。”
是异者追来了,还是这处空间本就如此?她走到墙洞处向外看去,另一个空间还是风平浪静,无甚异者活动的痕迹。
她蹲下身,打算穿过墙洞,脚即将迈入另一处空间时眼睛一抬,却突然见到一抹白影。
异者紧贴着墙根,一动不动的等她,云行呼吸一滞,就见它纯白的身体上睁开一只黑洞洞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