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发梢上全是水,滴滴答答落在卫轶身上,卫轶刚觉出凉意,很快又被升起的火焰蒸干。
水刃,巨浪,火光明灭,周边温度高的好像要引燃空气,卫轶被烧的喘不过气,他又挣了一下,从牙齿里挤出两个字:“跑啊。”
周围都是水灵的攻击,云行此刻不过是在勉力支持,闻言恨不得掰过他的头转一圈:“这能跑吗!能跑我早跑了!!”
“你别用火灵!”卫轶也吼她,脚下的水带着热意,水刃划过皮肤都是火辣辣的痛感,“你要烧死我吗!”
云行:…
云行收起异能,一把捞过他,把他抱在怀里,试图暂时先跑出这个房间:“…忘了,还以为你也不怕烫呢。”
这次的水灵不像方才那只落单的异者那样站在原地不动,它们仿佛时钟上的数字般逐渐围成一个圆圈,云行与卫轶便是那中间一点。
它们的攻击交织成网,向他们铺开,云行正欲硬抗,系统的声音终于在脑中再次响起,两个字言简意赅:「左转。」
云行立马听从,水刃擦过她的面颊。
「向前三步。」
「俯身。」
「后退。」
前,后,左,右,系统的声音又快又密,云行全然遵循它的指令,如同在水波中轻盈穿梭的舞者,少数的攻击落在他们身上,立刻又被卫轶的生灵治愈。
「前进。」
云行有些气喘,甚至有些看不清前路,闷头向前猛冲过去,白影在原处尚不及闪躲,便被猛然升起的青苔缚住身躯。
“砍它!”云行尽力抱着卫轶,把他向远处举了举,让他挥刀能更流畅些,卫轶一手抱住她的脖子,刀光闪过,白影的头颅被砍下,紧接着身体上便燃起熊熊烈火。
一击即中,云行颇有些受鼓舞,周围水灵的攻击还在继续,她无暇顾及方才掉落的头颅中可能有的晶核,迅速向另一边躲去。
“你的,待会儿记着来拿。”
她咧嘴一笑,卫轶又看到一处火焰在远处升腾,刀光剑影下他竟意外又放松下来。
“嗯。”他握住刀柄,云行步伐飘逸的很,眼见又要来到第三只异者的身前,她屈膝,弯腰,身体压上来,让卫轶有些莫名的紧绷。
她跃起,卫轶立刻随着她的动作出刀,异者纯白的脑壳被他切豆腐般顺滑的砍掉一半,随即便有火灵绕上它白蜡般的皮肤。
一切顺利,他正以为这一只已被解决,却不想白影的身上突然睁开无数密密麻麻的眼睛,地面颤动,云行骂了声什么,向后急退而去。
「水灵,A级。」
不要脸。
A级还打群架,不要脸。
云行嘴巴里叽里咕噜的吐了一串脏话,在系统的指挥下疯狂躲避。
仿佛连锁反应,异者们接连睁开眼睛,漆黑的没有眼白的眼睛仿佛它们身上的一道道口子,散发出慑人的力量。
包围圈并未缩小,它们仿佛算准了云行异能的边界,站在边缘,将二人困在囚笼之中。
一、二、三、四、五……
卫轶眸光转动,八个水灵各自站着,运用的能力各有微妙的不同。方才被二人攻击的那两个异者并未再有异动,老实的在原地做死状诡异的尸体,它们的位置并没有被补齐。
他试图寻找攻击的空隙,却不想脑海中突然警铃大作,背后突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他还未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一股巨力突然击上他的身体。
云行被击飞出去,她重重摔在地上,连水面也不能为她减轻伤害,她摔的头昏,这下真的喷出一口老血来。
「水灵,A级。」
「水灵,A级。」
「水灵,A级。」
「水灵,A级。」
「水灵,A级。」
…………
卫轶被甩到她的身后,她勉强抬头,刚被异者们打通的墙洞处,隐隐约约又冒出幽灵似的白影。
血液混着水流滴滴答答从她的鼻尖、下巴落下,她浑身一片冰凉,胸口处刚得的那块晶核好像碎了,寒意透过衣服涌上她的胸膛。
眼前景象似在闪烁,无数水刃飘忽而至,云行又隐约听到系统的声音。
「祝你好运。」
操。
一双手握上她的脚踝,能量灌注到身体中,她一个激灵,顾不得许多,身体本能的筑起一道火焰的城墙,将他们二人护卫其中。
卫轶被烫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抱怨,便又被云行捞起来。
“我头好晕。”云行喘着气,眼前仿佛看看一道道光影明灭,无数白衣人影在身边游走。
卫轶心中一紧,担心是她异能使用太过头而产生的副作用,手正要覆上她的额头,却被她紧紧的按进怀里。
“我好像有点不行,”火墙缓缓消失,卫轶脸颊贴上她的胸口,被冰的一颤。云行把他牢牢的护在怀里,眼皮微抬,恹恹的皱了皱鼻子,看向火墙外缓缓露出来的纯白身影,“我操你们大爸。”
刺眼的光芒在她周围亮起,空气发出尖锐的爆鸣声,地面颤动,水面不停冒出气泡。
房间内传来地动山摇般的爆炸声。
第17章 开门
云行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周围的人穿着白大褂,步履匆匆的路过。
白色的地面一尘不染,纯白的墙壁无一装饰,人们穿着白衣,戴着与护士有些相似但又有不同的白色帽子,房顶打下白光,有些刺眼。
目之所及都是白色。
她愣愣的站在原地,半晌才动了一下,试着活动了几下脚踝,骨头发出一阵嘎嘣嘎嘣的脆响。
“你在这里干什么,”一个圆脸的小姑娘拉住她,神色很是焦急,“三号房三号房,要控制不住了。”
“什么?”云行不明所以。
“快去,快去,”她推着云行就开始走,“夏主任要出问题,快去,快去。”
“什么夏主任?”她顺从的随着她的力道走,走的拖拖沓沓,脑袋一晃,眼前景象陡变,她被推到一扇房门之前。
“夏主任,夏主任。”小姑娘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一双手伸出来敲了敲房门。
她扭头,圆脸小姑娘消失不见,原本熙熙攘攘的白衣的人影也仿佛蒸发般瞬间无影无踪,一时房间空空荡荡,一片寂静。
云行:“哎?”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中回响,这有点怪,她歪头,耸肩,又挠了挠脸颊,一手握上门把手。
水流缓缓从门缝中流出,染着一头金发的女人坐在病床上,手上戴着枷锁,拿着笔,面前摆着一大堆文件。
她的床前是一堆白色的尸体,死的奇形怪状,柔软的贴在地上,像一滩滩的粘痰。
“我说,这个场景多少有点荒诞了哈…”云行站在门口看了一圈,走进来轻轻关上门。
病床上的女人抬起头,看到她的身影显然十分惊讶。
女人睁大眼睛,瞳孔微缩,也发出和她同样的声音:“哎?”
云行双手插兜,踮着脚尖绕开地下那群尸体,一屁股坐上她的床,从她手里抽出笔,先在文件上画了个小乌龟,然后嘿嘿一笑,扔了笔仔细端详起她的样貌。
“夏赛赛?”
——————
卫轶从云行的怀中挣扎出来,近乎难以置信的看着周围的景象。
墙体、地面、天花板,原本还像是完整建筑的内部,此刻已经变成一片废墟,露出的天地都是漆黑一片,他向远处看去,仍然能够看到完好的房间中亮起的灯光。
云行蜷缩着身体,呼吸微弱但平缓,周围的异者早已不见踪影,兴许现在正一同被压在废墟下,也兴许在方才的爆炸中与地上的水一起被蒸干。
“该死。”
他不敢四处走动,这情况实在特殊,让他有些不确定自己所处的状况,废物外的黑色深不见底,踏上去不知是否会是万丈深渊。
“真是疯子。”
他扶着额头,那里方才渗出一些血,血染了他一手,他便拿衣服蹭了蹭,轻轻翻过云行的身体,手指先抚过她身上的伤口,待伤口一一愈合,又俯身嗅了嗅她的颈侧。
很安定的信息素。
这真是奇怪,卫轶可从没见过这种情况,她如此平静,仿佛方才那场恐怖的爆炸并不是她自爆异能导致,而是她对火灵的一种使用方式。
这可真是可怕。
他想,难怪这家伙总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这种力量在哪里都是可以横着走的。
“醒醒。”他晃了晃云行的肩膀,又调动生灵的力量进入她的身体。
云行依然闭着眼睛睡得踏实,进入他体内的能量仿佛泥牛入海,再没了动静。
卫轶:“……”
他捏住云行的鼻子,捏了半晌,看到云行脖子都憋的通红,也不见有醒过来的迹象,到底还是怕真把人憋死,于是最终还是放开手,捋了捋她的胸口给她顺气。
浓重的寒意传来,卫轶一顿,手拐了个弯伸向她的口袋,云行方才拿手帕包住的晶核已经四分五裂,他抽出手帕,布料的表面已经结出一道道寒霜,碎片闪烁,隐隐散发出一些光芒。
几粒碎片掉在云行身上,一接触便消失不见,卫轶从未见过这般场景。晶核确实是能够被人吸收的,但一来条件苛刻,二来过程漫长,其中杂念也会扰人心智,总体来说弊大于利,以至于如今晶核更多作为些昂贵的饰物在那群上流人的群体中流通。
他小心包起那包晶核放在二人身边,尽量避免云行与它们接触,耳畔忽的传来一阵窸窣声响,废墟有被翻动的声音传来,他警觉四顾,却发现是一团白蜡般的物体无力蠕动。
倒是好运,他起身,拎起匕首正要去收下它的晶核,衣角却被云行轻轻扯住。
她扶着脑袋坐起来,卫轶瞟了不远处那奄奄一息的异者一眼,收了刀,先蹲下身为云行轻轻揉了揉太阳穴。
“好想吐。”云行呕了一下,又扯了下卫轶衣角,“你先等等。”
虚弱的异者像只巨大的蠕虫,它在二人目光下缓慢移动过来,轻轻包裹住云行的双脚,云行不动声色,她咳了几声,伸手轻轻触碰它的身体。
它浑身漆黑的眼睛猛然翕张,叫云行起了好大一层鸡皮疙瘩,卫轶看她们互动,觉得不明所以,但潜意识中又不认为这东西能对二人造成威胁,便对此不做干预。
异者的身体逐渐透明,它融化在云行脚下这片尚未被破坏的地面上,一颗蓝色的晶核露出来,在暗沉的光线下发出熠熠辉光。
云行又咳了好几声,拿起那晶核晃了晃,丢给卫轶:“你的,一个金币。”
卫轶接过:“还以为我能拿十几颗。”
“那你去周围找找…”云行四下观望,这里被她炸的乱七八糟,却仍不见有什么出口。
“不找了,”卫轶把这颗晶核与云行先前的那包碎片放到一起,塞进自己的口袋,“报酬分你一半。”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卫轶说,“好消息是战斗结束,坏消息是依然没有找到出路。”
“也没找到你的朋友。”他又补充。
云行手握成拳,抵着喉咙咳嗽,不搭他的腔:“你刚才是不是想憋死我。”
“咦,你知道?”
云行:“…猜的,我喉咙好疼。”
卫轶摊手:“我没动你的喉咙。”
“是吗,”云行又捏了捏喉咙,女人手掌掐住她喉咙的触感依旧清晰。
真奇怪,谁是夏赛赛。
她扶着卫轶,卫轶一把把她拉起来,四面仿佛又涌来那些纯白的影子。
“夏赛赛!”她高喊一声,声音在这处空间悠悠回荡,“夏赛赛!给我开门!!”
第18章 猎人小队
卫轶就这样看她莫名其妙的叫喊了一会儿,他站在她身后,轻轻踢了踢她的小腿。
“你在做什……”
地面猛地摇晃起来,云行似乎对长时间没有得到回应有所不满,向后退了两步贴近他,紧接着一条粗壮的火龙冲入漆黑的天幕,像烟花一般炸开来。
卫轶抬起胳膊,挡住天上那略有些刺目的光,忽的感到一阵微凉的风拂过面颊,视野逐渐明亮起来。
还不等他看清发生了什么,脚下便传来一阵失重感,再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在不停地向下坠落。
好像被人从口袋里抖出来,他尽量护住自己,蜷成一团,眼角余光扫到几个人影跟着他一同下坠。
奇怪,是同样被困住的人?
云行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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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云行扶着脑袋坐起,周围已经尽是些熟悉的景色,她长舒口气,忽然有些相信,绿色确实会让人感到轻松愉快。
她撑着地面,几只小爬虫爬过她的手指,被她好心情的弹开。
“卫轶?”她叫了一声,撑着腿站起来,拍打了几下身上沾的尘土,“鱼亚?”
空旷的森林中无人应答,仅有几声虫鸣响起。
差劲啊,云行整理了一下落到额前的头发,心说不带这样的,哪里有换一个地图就丢一个同伴的道理。
“卫轶——”她双手做喇叭状,边走边呼喊起来,树上的鸟扑棱棱飞起,“鱼——亚——”
「向右。」
“诶!”云行立马答应,她的系统虽然不常出声,但只要出声就是可靠消息,她立即转身向右,大步前进。
拨开灌木,云行又高喊几声他们的名字,接着侧耳倾听,希望听到些许回应。
“多远啊?”她询问系统,那所谓的三十五区空间不小,总不能是在那么大的范围把他们随机丢下来,那可得让她好找。
「不远。」
好吧,云行撇嘴,她摸摸喉咙又喊了几声,她的喉咙已经不再痛了,从那该死的办公室出来后,她整个人都像棵晒到太阳的植物一样开始复苏。
“我就说办公楼克我…”她继续向前,小声嘟囔些抱怨的话,“水也克我,我讨厌水。”
「沿河向下游走。」
“我刚说我讨厌水。”云行双手插兜,果然很快见到一条清澈的小溪,虽然嘴上说着讨厌,但她的身体还是比嘴巴诚实的多,沿着溪边的卵石向前,她拿容器取了些清水,咕嘟咕嘟喝起来。
溪水清冽,她也顾不得先前学过的那些各种各样的野外寄生虫,只觉得喝了几口水后终于又活过来。
她沿着河水的方向向下游走去,不出多远,兴许不到半小时的时间,便重新听到人声。
她动动鼻子,心情又好几分:“卫轶!”
那边人声一滞,有植物遮挡她的视线,云行拨开它们,又有挡路的枝条自觉让开。
几人站在水边,似在对峙,云行先前是有听到模糊不清的人声,却没想到会是这种不友好的情形。
卫轶抱臂站着,手边是几头长相如狼一般的猛兽,对面三人两男一女,衣服上满是裂痕,身上也尽是些血淋淋的伤口,他们举着武器,眼眶有些发红,似乎下一刻就要与卫轶战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