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要上学。”宁顼年纪小,但是少年老成,他的话有种让人不敢不听的感觉。
宁二夫人跟宁顼要急死了。
昨晚上,连夜把那些补品拿出去卖了,真卖了上千两银子。
她的心思就活泛起来了。
让宁顼在家里多躺几天,说不定,盛氏还会再拿补品过来看宁顼,又能赚一点儿。
结果,儿子非要去上学,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儿子他没事吗?
没事是没事,明明可以装一装的。
可是这臭小子根本不听她的。
从小就是主意大,自律得很。
每天几点起床,几点睡觉,几点上学,几点吃饭,都是他规定好的,按时守时。
就在母子俩人僵持的时候,有下人汇报,“二夫人,侯府那边四夫人来了。”
宁二夫人连忙示意宁顼回床上去躺着。
宁顼不回。
前面客人已经来了,宁二夫人拿眼神横了宁顼一眼,就急匆匆地过去待客了。
宁顼趁她不在,也让书童拿上了书包,去书院了。
***
宁曜阳特意,在巷子口等了等。
果然就等到了宁顼的马车。
宁顼雷打不动,每天早上这个时辰去上学。
“早啊!顼哥,你今天恢复得怎么样?”宁曜阳爬上他的马车,一看,宁顼也消了大半的肿。
但是呢,宁顼伤得比他重,腿与胳膊都打上了石膏。
就这样,宁顼也要去上学……
“顼哥,要不,我陪你休息一天?”
宁顼小脸严肃,“不用,不耽误学习,右手写不了字,左手还可以。”
宁曜阳……他服了。
“顼哥,昨天的事情,谢谢你了。”
不管是不是宁顼多管闲事,好歹,人家是一片好心。
宁顼一板一眼道,“一家人有什么好谢的?我们宁家好不容易又出了一个考上书院的人,有出息的人,被打死了,于家族来说,是损失,维护家族荣耀,人人有责。”
宁曜阳……这大格局,他服!
“顼哥,你今年几岁?”
“十岁。”
“顼哥,你比我大三岁,你都不如我能扛揍,要不,你每天早上早起和我一起练功吧,锻炼身体,有强健的体魄,才能更好地读书!”
宁顼瞥了宁曜阳一眼,“跟那个袁夫子?”
“嗯。”
宁顼还是小脸沉沉,但是嘴里却道,“那得等手腿骨折好了再说。”
“嗯!”
宁曜阳咧开嘴笑了。
宁顼见他笑得像个傻子,生怕被他的傻气传染了,往旁边挪了挪。
小小少年,眉心揪得都快要出川字纹了。
到了书院里,果然听说康福来小世子被同心书院给开除了,理由打架斗殴,大早上,学书院开早会,严重强调了书院纪律问题,严禁打架斗殴,端正学风……
***
盛觅觅从伯府二房离开之后。
宁大夫人就悄悄摸摸地过来了,“二弟妹,那个盛氏又过来做什么的?她这个扫帚星……”
宁二夫人止不住眉开眼笑。
身杆子都不由得挺直了几分。
她娘家是小门小户,以前嫁给宁二爷的时候,宁二爷既不能袭爵又没有官身,还是个庶子,所以,娶得她算是门当户对。
不像宁大爷,宁大房是伯府嫡子能承爵,所以,娶得宁大夫人是出身于高门,这些多年来落败了,但好歹也是高门过。
平时在大嫂面前,她哪怕男人身上有官身,也多少有些矮一头的。
现在好了,她不仅男人有官职,手头也宽绰了。
再与宁大夫人说话,那语调也就不由自主地高昂了几分。
“大嫂,别这么说四弟妹,四弟妹其实人不错的,也不是她要害我们家顼哥儿的,是顼哥儿自己是个护弟弟的,我们家顼哥儿读书好,家族荣耀感也强,平时不看他对兄弟们淡得很,心里面还是都看重得很……”
宁大夫人一愣,“是不是盛氏来又给你送补品了?”
除了这个之外,她想不出别的原因来,让二弟妹态度大变。
往常的时候,她们三妯娌,在对付侯府的意见上,就三弟妹有时候与她们的意见不太合,大房与二房的态度都是一致的,对侯府盛觅觅这个新媳妇,都看不上。
没事就在老太太跟前,一起蛐蛐盛氏。
前几天大夫人去盛氏那里讨了个没趣,碰了一个钉子,她回头去老太太那里说了,老太太与二夫人一起,帮她在屋里把盛氏骂了半天。
现在宁顼可是宁二夫人的嫡长子,会读书,看得比命根子还重。
宁顼受了伤,她竟然不骂盛氏了,还说人家人不错?
宁二夫人冷氏拿帕子掩嘴一笑,卖关子,“今天华明长公主不是一大早地去了侯府吗?”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盛氏把她请进去了,出去的时候,据说长公主脸色相当难看呢。是不是又与盛氏起了纠纷?不会让侯府与我们伯府赔钱的?要不,咱们伯府先去长公主那里认错,让宁顼去道歉,让长公主不追究此事了!”宁大夫人魏氏道。
宁二夫人横了她一眼,“大嫂想差了!是来侯府给宁曜阳以及我们宁顼赔礼道歉的,一个孩子赔了三千两,等小世子从暗卫司放出去之后,养好身体了,再来请我们家宁顼吃饭,还要给我们家宁顼以及宁曜阳两人正经地赔礼道歉呢……”
“什么?”
宁大夫人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第一百四十章 这么着急催她想起记忆?
宁二夫人又重复了一遍。
“长公主再厉害又能怎么样呢?咱们大裕国是有律法的,皇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更何况小世子……”
手里还把三千两银票给扬了扬,“我得给我们家顼哥儿存起来,这是他拿命换回来的,将来给他读书,娶媳妇用的,到时候就少要公中一点花费,也是给咱们伯府省钱了。”
宁大夫人眼睛都直了,“这不好吧!这么多银票得先问问婆母再做定夺吧,万一以后长公主府为难咱们府里的人……”
宁二夫人正色道,“这是我们顼哥儿拿命换回来了的,肯定是不入公中的,退一万步来说,为难咱们伯府,咱们伯府也就只有我们二爷在外面当官的,只有我们二爷有风险,家里都是吃闲饭的,还能值当人家什么为难的?人是我们二房惹的,风险也是我们二房杠的,没道理,赔偿的银子要入公中的……”
宁大夫人讪讪,说不出话来。
她的脸被打得啪啪响,她们大房就是吃闲饭的了。
就在这时候,宁三夫人也过来瞧宁顼状态了。
把这些话也听进了耳朵里。
宁二夫人忙问她道,“三弟妹来了,三弟妹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我们顼哥吃了这么大的苦头……”
宁三夫人元氏在伯府里,向来算是比较公正的。
因为她手头没有大房二房那么紧。
她回道,“既然四弟妹指明说了是赔给顼哥儿的,那自然就是顼哥儿的了。这种银财不是经营所得,是意外拿伤换来的,将来指不定会有什么后遗症,还要拿这银子去调理什么的……”
“对对对,三弟妹果然是明白人。”
这下,宁大夫人是彻底不好说什么了。
只是羡慕得眼睛发红。
她暗自可惜,早知道就不让宁骥去住书院了,要是不住书院,肯定是搭宁曜阳的便车一同上下学的,也肯定能遇上这事,肯定会被挨打……
如果也能被赔三千两,加昨晚上的那价值一千两银子的补品……
啧啧,比宁骥的命都值钱了。
可惜了,可惜了。
白白损失这么大一笔。
如果把宁骥打死了更好,打死了,估计能赔得更多。
宁三夫人让丫环端了鸡丝肉粥,“顼哥儿呢,我给他熬了一点粥,他今天情况好点没有?”
“好点了,让他不上学,他非要去上学,也不知道还在不在后院,多谢三弟妹了。”
三人去后院看宁顼。
发现宁顼早不在了,走了。
这下,宁大夫人心里更是吃味了,还能上学,算什么重伤,就白得了这么多的银子!
她刚才还想得让宁骥上,现在让她自己亲生的两个儿子去替宁曜阳挨打,她都愿意了。
“这孩子,太不听话了,骨头都骨折了,还打着石膏呢!”宁二夫人跺脚。
宁三夫人安慰道,“顼哥儿是好学的,但他肯定也是个有分寸的人,您放心,能上学定然是真没有大碍……”
“嗯,承三弟妹吉言了,那这鸡丝粥你反正是送过来了,凉了也不好吃,我早饭还没有吃,我就替宁顼吃了好了,领了他三婶的一片好意。”
宁二夫人连一碗粥也不放过。
宁大夫人深呼吸一口气。
告辞,去后院老太太那里请安去了。
***
盛觅觅回府的时候,看到回靖堂门口徘徊的姬夫子。
她请他进去说话。
姬夫子道,“夫人,刚才长公主来了,可是兴师问罪?”
盛觅觅笑着摇头,“不是呢。”
便把事情都说了出来。
姬夫子这才放下心来,“咱们大裕国还是有王法的,那就好,邪不胜正……”
打心底深处,松了一口气。
盛觅觅问,“夫子,你是特意过来问这个的?”
姬夫子赶紧解释道,“不是,我是来教宁曜阳功课的,他伤得那么重,我以为他今天会去书院了,省得他去读书台,刚好听下人说长公主早上来的事情……”
“多谢夫子关心。宁曜阳有你这么好的夫子,真是他的福气。”
姬夫子腾一下子,清矍的俊脸上布满了红晕。
“夫人过奖了。”
说着,不敢再看盛觅觅一眼,落荒而逃,回读书台去了。
生怕留在原地,让盛觅觅发现了他不由自主烧红的脸。
……
盛觅觅转身进了院子。
突然,感觉背后一凉,回过头,就见袁夫子躲在一棵树后面,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挪瑜的语气,“姬夫子一个文弱书生,对主家的事情也蛮上心的样子嘛。”
盛觅觅对姬夫子印象极好,听不得别人说他坏话。
下意识就反唇相讥,“怎么,你这是瞧不起文弱书生了?你一介粗鄙武夫,人家没瞧不起你都不错了。”
袁夫子……
“不敢不敢,姬夫子将来兴许能考上状元,以后就前途不可限量,哪是我们一介粗鄙武夫可以相提并论的。”
盛觅觅压低声音,“算你识相。”
姬夫子是高岭之花,神圣不可侵犯。
袁夫子是有钱好办事的粗鄙之人,哪能和姬夫子比!
还有,袁夫子帮她做了不少秘密的事情,关系也更近一点,所以,说话也没有那么讲究,是想说什么就是什么。
“宁曜阳这几天练不了武功,袁夫子你是个大夫人,你去忙你的事情去吧,不用日日到我们侯府报到了。”
袁夫子见左右无人,也压低了声音,“不是来找宁曜阳的,我给你送几样东西过来,你看看有没有用得着的。”
盛觅觅奇了,“什么?”
袁夫子拿出一个精致的木头小盒子。
“这是我以前在外面得来的安神香,对于被破坏过的神魂很有帮助,夫人可以每天入睡的时候,点一枝,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就能想起以前的事情来。”
盛觅觅起了警惕之心。
“这东西价值不菲吧?恕我不能拿,我没钱,我买不起。”
这么着急催她想起记忆?
他到底是想干什么?
她的情况,她自己知晓,想起记忆来,对她不一定是好事。
“不用银钱,我送给夫人的,以前也是别人送给我的。哪怕没有别的作用,晚上点了安神助眠,也是有用的。”袁夫子回。
盛觅觅更是不敢收,天上不会掉馅饼。
越是白嫖的东西,越感觉有猫腻。
第一百四十一章 她还舍不得两个孩子……
“袁夫子,你昨天不是说让我慢慢想吗?今天就这么迫不及待要去领赏钱了吗?”
袁夫子把盒子慢慢合上。
“夫人,不好奇丢失的那部分记忆吗?”
盛觅觅果断摇头,“不好奇!”
好奇害死猫。
在她年幼时,对她下手消除记忆,没有直接弄死她的人,应该不是敌方。
对她的危险性应该很小。
既然相安无事了这么多年,突然恢复记忆,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到时候,说不定更麻烦。
“那就算了,让太子满门惨死的真相,就掩埋下去吧,可惜了崇仁侯府出去的太子妃,是你夫君宁晋墨最要好的一个姐姐,也是贵府老侯爷夫妻心里的心病……”袁夫子说着,轻摇头。
长叹一口气,就要离开。
盛觅觅叫住了他,“哎!既然不要钱的安神香,那就留下吧。”
袁夫子嘴角一扬。
递了过来。
这安神香只是稳定盛觅觅的神魂,上次看宁曜阳陷入回忆就昏迷。
感觉她神魂不稳。
她脑子里可能是被下了秘法,并不是安神香能解的。
还是得对症找到秘法解开才行,只是她神魂不稳的话,怕到时候解开秘法时她会受不了。
他没有明说。
盛觅觅收下香,就表示愿意帮忙解开悬案。
只有她愿意第一步了,后面再一步步来。
“夫人,是大义的。”
盛觅觅白了他一眼,“暗卫司给你多少线人情报费,让你这么卖力?你和我说老实话,你究竟还有什么别的身份?”
“没有,我就是个很普通的武者。都是为了糊口生活,什么都做。”袁夫子心神一凝。
盛觅觅又朝他招了招小手,袁夫子靠近了一些。
“你偷偷说给我听,我不告诉别人,咱们俩谁跟谁了?你说……”
“真没有。”袁夫子面不改色。
盛觅觅眼珠子一转,“你可别是通缉犯,你要是江洋大盗,通缉犯,在我们家被发现了,我可是要去报官的!”
袁夫子嘴角一抽,“成。”
“你上次说你家住京郊,家中还有老父母是否?”
“是。”
“等哪天,等宁曜阳书院里放了假,去你们家玩耍,拜访一下你的父母行不行?”盛觅觅试探。
袁夫子面不改色,“自然行得。就是家中简陋,怕委屈了夫人与宁曜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