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夫子还是双手抱胸,在人群里看戏。
宁曜阳他们几个小孩子都是一脸严肃,又厌恶这些人,又跟着担心,没处理过这种事情,自家的食物里怎么会发现九曲草沫呢?被发现了,还是有些理亏的。
厨房里烤肉的人是小果子。
小果子在盛觅觅的身后,急得要死,“夫人,我没有在烤羊肉串洒毒药,我上哪里去弄毒药去?我没有……”
那些闹事壮汉哼道,“你没有,那我们兄长中毒了,躺在地上,差点死了,是事实。”
“你没洒,那就有可能是端盘子的那个小伙计洒的!他刚才看我们不顺眼,打翻了一坛酒呢,就是那个穿同心书院院服的小子!”
这下,把矛头指向了宁骥。
宁骥本来就是个结巴,他又胆小,被人冤枉了,说不出话来。
一下子就急哭了。
盛觅觅拍了拍少年的肩,“肯定不是你,我相信你。”
宁骥顿时,心头涌起了一股暖流。
眼睛更加的湿润了。
盛觅觅在他心里的形象,更加温柔,更加贤明了。
天上的菩萨也就是他四婶婶这样的女人吧。
盛觅觅朗声道,“你们也闹够了吧!你们这种把戏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我劝你们识相点,别太过火,自己把真实情况说出来,要不然,我就去报官了。”
几个闹事壮汉一愣!
“你说什么?你刚才还说得好听,是你们店的问题,你会负责,现在是不是想耍赖了?”
“我就说了,女人家说话跟放屁一样!”
……
盛觅觅冷笑一声,“你以为你们自己的这点把戏,别人看不出来吗?确实是吃了我们家的羊肉串中得毒,可是,这毒却不是我们店里的,是你们自导自演下的,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话,没下完的毒,还在这位兄台的身上呢!”
这话一出,几个闹事壮汉们都互相看了看。
脸上明显出现了慌张之色。
那个中毒的小胡子更是下意识地就摸了摸腰间。
这下,盛觅觅更有底气了。
她其实也只是猜测,因为下毒的剂量有分寸,不会太重也不会太轻。
下完毒之后,他们没有离开过这里。
还与宁骥,与宁曜阳产生了纠结。
所以一直处于众目睽睽之下,他们身上的药包什么的肯定没有丢。
刚才只是怀疑。
于是,她聪明地诈了诈对方。
这下落实了。
她正准备上前去摸那个小胡子腰间的药包。
就见袁夫子先她一步动了,“夫人,我来。”
盛觅觅允了。
男女授受不亲,她也是有身份的人,亲自上手去摸男人,确实不妥当。
如果那个小胡子反抗的话,产生肢体拉扯,更是容易让人诟病。
她一个现代人的思想,有时候想不了那么远。
就见袁夫子上前一步,就要去摸那人的腰间……
那个小胡子原本在地上躺着,装作奄奄一息的样子,结果,见袁夫子去了,他立刻一个鲫鱼打挺,站了起来。
就躲到他几个小弟身后……
“你干什么?你想干什么?你们是不是想栽赃嫁祸给我?你走开,你走开!”
一看就是心虚。
围观者们都看明白了。
然而,袁夫子岂会让他走?
一把揪住他的后衣领,将他抓过来。
小胡子手舞足蹈地反抗。
袁夫子纹丝不动,根本不让他近身,然后,长手一伸,伸向了他的腰间。
手指头轻轻一夹。
夹出来一个小黄纸包来。
上面赫然写着九曲草粉几个小字来。
众人哗然。
小胡子还想去抢。
根本抢不着。
袁夫子一只手就将他推远了。
然后,袁夫子把纸包打开,里面还有一半残余的白色粉末。
他递到了老郎中的面前,“您看看,这是不是九曲草粉?”
老郎中接过去一闻。
第一百四十七章 你是不是想找死!
连连点头,“正是,正是。”
这下,所有围观的人都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这几个壮汉是来故意碰瓷的啊!
“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人,今天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
“可不是,还好店家聪明,发现了他们的端倪,要不然就被害惨了。”
“装得还真像呢,躺在地上,口吐白沫子,我都差点以为他快要死了,原来是演戏来着。”
……
盛觅觅也不给他们废话了。
“袁夫子,请你把他们都绑起来,我要去送官,如此恶劣的行径,今天不送官,让他们好看,下次,人人都来效仿,我们周记小龙虾店也别开了。”
“好的,夫人。”
那几个人见事情败露了,赶紧要四散逃跑。
这对袁夫子来说,不在话下,飞身去追,一抓一个准。
谁也没想到的是,那个小胡子壮汉跑了一半,突然又回转过来。
一下子跪在地上,抱住了盛觅觅的脚。
“东家夫人,东家,饶了我吧,我只是一时糊涂啊!”
他的手里全是红色辣椒酱,是他逃跑时不小心打翻的,手上,身上都是,红艳艳的。
看起来和鲜血一样。
这一把就抓在了盛觅觅的脚踝上……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包括盛觅觅。
她看到这情景,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突然裂开了。
脸色一下子就苍白起来了。
“你放手!”
那只血红的手,还是死死不放,“东家,东家,我错了!”
下一刻,那个小胡子被一股大力揪开,甩开出去。
甩得他一声闷哼。
萦绕着盛觅觅心头的那股心悸的感觉,才如潮水般地褪去。
刚才她的心,差点就跳出了胸膛。
这一抓,跟她记忆中的某段情景融合了。
脑子里犹如针刺一般,让她心神都开始恍惚起来了。
袁夫子上前虚扶了她一把,“怎么了?没事吧?”
盛觅觅眼前的人群又清晰了起来,声音也稳了许多,“没事。”
袁夫子一向面无表情,这一刻内,也流露了些许担忧。
宁曜阳对那个小胡子破口大骂,“你个不要脸的狗东西,你吓到我母亲了,你是不是想找死!”
宁皎月也担忧地过来,“母亲,你别怕,他手上不是血,是红色辣椒油酱……”
“嗯嗯,我知道了,谢谢皎月宝贝。”
众人刚才也被吓了一跳,这搁谁身上,谁不吓着啊!
袁夫子见盛觅觅神情缓和了,大步过去,几下就把这伙闹事的壮汉给全部捆上了。
周记小龙虾店里也有小伙计出来帮忙,刚开始是真以为店里毒死人了,不敢出头。
现在都有胆子了。
“夫人,是送官还是送去哪里?”
盛觅觅看向袁夫子,“夫子,你说送去哪里?”
袁夫子道,“这里离暗卫司近一点,送暗卫司吧!”
盛觅觅点头,“行!”
袁夫子是暗卫司的线人,他说送暗卫司,那肯定送暗卫司好,让这些泼皮无赖吃点苦头。
就怕暗卫司的人不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
但有袁夫子在,应该会管。
果然,那几个人听到暗卫司,吓得腿都软了。
“东家,东家,不至于,不至于啊!”
“给我们一个机会,我们私了,行不行?”
“是我们错了,我们瞎了眼……”
盛觅觅朝袁夫子使个眼色,“那给他们一个机会,先让他们解释解释吧。带他们去后院。”
袁夫子会意,“走!”
把几个捆绑的人松开脚,绑着手,一拉一串,朝后院走去了。
周夫人忙出来,招呼食客们。
“诸位,事情真相大白了,没事了,都回去吃饭吧!今天给大家每桌送一道麻辣小龙虾!压压惊!”
众食客们均高兴起来。
“好咧!多谢掌柜的,掌柜的大气。”
还有相邻的几桌,被恶徒掀翻了的,周夫人也很大气的,原样再给他们上一桌新的。
食客们都很满意。
……
盛觅觅她们把人带到了后院里,不用她审了。
那几个闹事的壮汉就把事情的原委都交代了。
他们也是拿钱办事儿,主谋也找到了。
是这条街上最大一家酒楼东家花了二百两银子,请他们几个过来闹事的。
这条街叫东街,这街最大的一家酒楼叫东街酒楼,虽然比不上四大酒楼的,但在这条街上生意也不错了。
自从周记小龙虾店开业之后,他们的生意就渐渐变淡了下来。
特别是周记小龙虾店里开了堂食之后,东街酒楼更是一落千丈。
盛觅觅带着这几个人,直接找到了东街酒楼。
酒楼东家还避而不见,盛觅觅让人传话,不见就带闹事的人去暗卫司了,让暗卫司过来调查。
最后,东街酒楼的东家才出来见人了。
自然是否认没有这回事,是这几个壮汉诬陷他们的,一无凭据,二无人证,就说告到暗卫司里去,他也不怕。
再问那几个闹事的壮汉,确实没有签什么文书凭证,两者都没有见面,是一个小伙计找到小胡子,给他银钱让他办事的。
再去找那个小伙计,酒楼里已经没有这个人了。
最后,还是袁夫子去暗卫司报了案情,将所有涉案人员都抓回去细审了。
盛觅觅全权交给了袁夫子,说只要事情办得好,就给他加月俸。
他已经相当于把管家的活儿给捎上了。
盛觅觅不敢多耽误时间,带孩子们回家了。
今天宁骥受到了惊吓,盛觅觅安慰了他一番。
今天的事情,主要是有惊无险,并没有对孩子们造成什么伤害。
宁骥刚开始被拉了手,被恶徒调戏了。
盛觅觅怕对他产生了什么样不好的心理影响,开导了他几句。
宁骥回道,“我,我没事,恶人的罪行,拆穿了,就好了……”
“嗯,我们宁骥长大了呢。”盛觅觅表扬他。
这孩子一向胆小懦弱,说话结巴又自卑。
现在这段时间以来,变得开朗心思明快了一些。
盛觅觅又道,“今天原本是你们考试完了,带你们出去吃好的,放松放松的,结果,遇上了这种事情,让你们受惊了。”
盛安知回道,“这是谁也不想的事情,还好有惊无险,让我们长见识了。知道这人世间恶人这么多,手段这么恶劣,让我们心生警惕,是好事儿。”
宁顼道,“确实,长见识了!也知道了开店生意也不容易。”
第一百四十八章 你猜我猜不猜?
他经常听她母亲,嘲讽三婶婶娘家是生意人,一边嘲讽又一边羡慕人家银钱多,说人家都是开店做生意的,那钱跟流水一样地流进来。
他还真以为生意好做呢。
只要开店就能赚钱。
现在让他见识了,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今天要不是盛觅觅发现了那人的奸计,这个局还真不好解。
一不小心,这家店就开不下去了。
只有宁曜阳还是不服,“那几个坏胚子,小爷刚开始看他们就不是好东西,还好我母亲聪明,一眼看出他们的把戏,他怎么不多吃点毒药,自己把自己给药死算了!留着也是祸害……”
“说实话,让小爷与他单打独斗,小爷都不一定怕他了。只要他不拿家伙什,等以后小爷武功练好了,再去揍他一顿……”
“那东街酒楼,小爷看着也不像是个好东西……”
宁曜阳就这样骂那几个恶徒,骂那家东街酒楼,骂了一路。
宁骥还给他回应。
“是,是,是……”
他反正早已经是宁曜阳的无脑忠粉的,宁曜阳说什么,他都觉得对,都无脑拥护。
盛安知与宁顼两人年长一些,就听着他骂,闭目养神。
盛觅觅失笑。
让他去骂吧。
这小家伙心里有气,憋着也不行。
盛觅觅抱着宁皎月,小姑娘这时候已经昏昏欲睡了,精神不济了。
两只小鸟也都缩起脖子安静下来了。
它们俩还是雏鸟,还没有成年呢。
一个大人带了一伙小豆丁们,坐一辆大马车。
到了侯府,盛觅觅先让马车把宁顼与宁骥送回去了,才回侯府。
盛安知住在回雪楼里,宁曜阳兄妹跟她住回靖堂。
睡觉前,宁皎月问盛觅觅,“母亲,你今天脸色有些白,你是不是被吓到了,要不要我陪你睡?”
盛觅觅摸了摸她的头,“不用,母亲不怕。几个坏蛋而已,还吓不倒母亲,谢谢皎月宝贝了。”
她这贴心的小棉袄,真让人窝心。
“好,母亲要是怕的话,就叫我呀!”
“好咧!”
安顿两个孩子睡下了。
盛觅觅也自己睡下了。
睡到了半夜里,又开始做噩梦了。
梦见一双血淋淋的手死死的抓住了她的脚踝,让她动弹不了。
她回头一看,就看到了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像死鱼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僵硬,麻木。
她猛地从噩梦当中惊醒过来,看向她的脚踝处,没有血手抓她……
她长松了一口气。
还好是噩梦。
等她再一清醒,她就看到了屋子里有个人。
是个男人!
她再一细看。
屏风外面,有一张八仙桌。
烛火的照耀下,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闲适的坐姿,还在拿着她桌子上的茶水就着糕点在吃。
这个人影,她认识。
她松了一口气。
她不习惯睡觉的时候,有丫环婆子睡在她的屋檐下,给她值夜。
所以,这屋里进来了一个人,下人们也不知道。
好在,不是坏人。
“袁夫子,你这深更半夜的?进入主家的,不太好吧?”
袁夫子回道,“我刚从暗卫司里出来,有事情想汇报夫人,原本是经过夫人的院子,去前头住的地方,等明早再汇报的,结果,听到夫人在屋里惊叫,我怕有坏人来偷袭夫人,就进来看看,没想到夫人是做噩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