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陈江洲的眼神，又加上一句：“不着急。”
这话是特意说给他听的。
陈江洲沉闷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女医生打趣道：“人都醒了，这下你放心了吧？还要报警吗？”
女医生继续问：“同学，还要报警吗？哈哈哈。”
陈江洲：“……”
他若有所思的看向女医生，偏过头去，移开目光，低垂着头，不作回答。
女医生笑笑，“长着一张学霸脸，没想到脑袋空空啊。”
难得看陈江洲还会吃瘪，李楠星眼里都是疑问，对上了他的视线，陈江洲有点尴尬。
回想起是他抱自己过来医务室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两个人眼底流转。
李楠星尴尬的找话题，问：“你怎么来了？”
很生硬，很不自然。
女医生看出来了，揶揄道：“我还以为你们两个关系很好呢？看上去怎么这么不熟啊？”
李楠星：“……”
本来平时也没熟到哪里去。
陈江洲依旧保持沉默，从袋子里翻出一袋水果，是橘子。
他没回答李楠星的问题，而是问她：“吃橘子吗？”
“啊？”
陈江洲眼眸深邃，再问了一次：“吃橘子吗？”
她抬眸看了眼前的男人，抿了下唇，眸光闪烁了下，“是你买的吗？”
陈江洲：“不是。”
李楠星还有点不适应陈江洲这样的态度，不知该如何作答。他接着说：“是用班费买的，你不用有负担。”
“班费？”提到这个，李楠星睁大眼睛，低声道：“班费是要用到重要的地方，怎么能用在这种地方。”
陈江洲微垂着眼，节骨分明的手轻轻剥开橘子，这次没在问她要不要吃橘子了。
他淡声问：“你难道不重要吗？”
李楠星：“……”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沉默片刻，想到自己刚才做的梦境，努力压住情绪。
她重要吗？她当然重要。
但这样的话被陈江洲说出口，她一下子就愣住了，有些呆滞，仰头看着陈江洲。
陈江洲坐在她旁边，她嗅到了他身上传来的幽幽冷香。
怪好闻的，清冷的味道很适合陈江洲。
李楠星咬唇，强忍着自己眼里涌上来的湿意，低语：“我当然……重要。”
高一时，老李头问谁愿意当班长。
老李头在台上扫视了一圈，底下的同学们都没有人愿意举手。这个时候，李楠星举起了手来，她问：“当班长有什么好处？”
老李头看着坐在后排那个脸色冷漠的女孩，声音洪亮地说：“好处有很多，你以后就知道了。”
他笑问：“你愿意吗？”
李楠星想到了以后的评优评先，以及年级奖学金。为了更有优势，她才毛遂自荐。根本预料不到以后老李头是多么的坑她，把她当成免费劳动力来使唤，累死累活的结果评到优秀班干部只有一张荣誉证书。
她起初并不想为班级做出什么贡献。
她无数次不想干了，只想好好的学学习。但是大家都喊她班长，处理鸡毛大小的事情，怎么说她也必须要担当起班长的职责不是吗？
所以当出了一个在全校的好名声。
她骨子里就是倔犟，不服输。全校都说一班班长很不敢惹，她像一个刺猬，浑身都是刺。
她有很多缺点，她很骄傲，她很自大。
……
人生病时就会胡思乱想，比平时敏感和脆弱，这是李楠星从不表现出来过的状态。
突然其来的反思自己，加上之前罕见做起了父亲的梦境，这些事情让她眼睛里开始雾气氤氲。
。
“骗你的。”陈江洲刚好剥完了一个完整的橘子，他把它分成一瓣一瓣，送抵到李楠星的嘴边，“是班主任让我们一起出钱来看你的。”
陈江洲想起自己回去教室了，大家都七嘴八舌的问班长怎么样了？
他说：“没死。”
彭莹莹被这个回答差点摔倒了，“有你这样回答的吗？”
一旁的同学说：“没事就好。”
老李头把他喊到走廊上对他说：“江洲，你知道楠星爱吃什么吗？你去小卖部买点好吃的代表我们去看望她，我等一下还有课不能去了。”
他从洗的发白的裤子里面掏一个边角都烂了的皮钱包，从里面拿出50面值的钞票，“够了吗？”
陈江洲没吭声，他在钱包里翻翻捡捡，换成了一张红色面值的，“够了吗？”
陈江洲还是不吭声，老李头想继续翻，他伸手拦住了，低声淡道：“我有钱。”
老李头拍拍他的肩：“那就太好了。”
……
“张口。”陈江洲拿着橘子抵着李楠星的唇，命令道。
李楠星抿着唇，赌气般不开口，她刚刚还在酝酿好情绪呢，就被陈江洲打破美好想象了。
李楠星：“我橘子过敏。”
拙劣的借口。
陈江洲想起之前，课间的时候，听到彭莹莹和她在讨论女人吃什么水果能更好的保持皮肤。
彭莹莹：“你的皮肤为什么看起来就这么水润光滑啊？白白嫩嫩的，像豆腐！”边说还边上手去摸。
李楠星厌恶的打开她的手，回答道：“吃什么都没用，我，天生丽质。”
彭莹莹翻了一个白眼，“我看你就是因为吃橘子！”搬出证据：“你上一次亲口跟我说的，你喜欢吃橘子！”
李楠星无语的给她科普道：“首先，是因为我喜欢吃橘子这一种水果，和因为我喜欢所以皮肤才好不成因果关系。其次就是，你生物学好一点吧！橘子含有胡萝卜素，过度使用是会让皮肤变黄的！”
……
陈江洲沉默了一会儿说：“你不是喜欢吃橘子吗？”
李楠星偏过头去：“谁跟你说我喜欢吃橘子了？”
陈江洲放下橘子，黑沉着眼眸盯着她问：“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
“……”
怎么就变成救命恩人了？李楠星愣了几秒，才承认人家确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救了你的命。
她之前确实是喜欢吃橘子，但是她现在不想吃。
女医生在旁边顺手拿过陈江洲剥好的橘子，“她不吃，我吃。”
陈江洲斜看了一眼，不说话。
李楠星转移话题道：“现在不是上课时间吗？”
“晚自习。”他回答的轻飘飘的，慢慢掀起眼皮，眉目里都是散漫：“有什么好上的？”
李楠星微微惊讶，这越来越不是她认识的陈江洲了。
女医生张张嘴巴，边吃边评价道：“看上去你学习挺好的呀，怎么还是一个逃课的坏孩子？”
眼看医生要开启长辈教育模式，李楠星及时开口为陈江洲证明道：“他学习很好，上一次测试，还是年级第一。”
女医生不太相信：“真的吗？”
李楠星肯定的点点头：“真的，他学习很优秀。”
“那你呢？”女医生突然问，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话题到自己身上了，但李楠星还是很诚实的承认自己的优秀，“我也很优秀。”
女医生：“那你们两个谁厉害？”
“……”
李楠星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有点尴尬，她现在不想承认陈江洲比她优秀，她不喜欢承认别人比她学习成绩好。
良久，陈江洲在一旁出声道：“她比我优秀。”
第17章 梦想
陈江洲竟然会承认自己比他优秀？
李楠星呆愣愣的看着陈江洲， 满脑子都是问号。
“？”陈江洲也看着她，微微侧头，像似询问有什么不对吗？
李楠星：“……”
难道是因为自己生病， 所以陈江洲对她温柔？她避开陈江洲的眼神， 思考这个问题的来源。心想，陈江洲怕不是脑子有病吧？
陈江洲没管她脑子里的奇思怪想，拿起一个橘子， 又沉默安静的剥了起来。
女医生瞧着这场景，觉得好笑。她笑道：“你们关系看起来挺好的。”
李楠星勉强的朝她笑笑，关系好吗？如果是一个月前她肯定否认，什么关系好？谁想和陈江洲关系好啊？冷冰冰的样子， 好像自己很牛逼一样。
彭莹莹那时候为陈江洲平反， 对着她啧道：“你不也是觉得自己很牛逼嘛！”
李楠星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她先是白了一眼彭莹莹， 冷笑道：“我是真的牛逼， 他呢？”眼神里都是不屑：“他再怎么样也不会超过我的。”
彭莹莹：“万一人家学习成绩比你好呢？”
李楠星：“不可能。”
彭莹莹说：“你就等着被打脸吧！”
李楠星依旧冷笑道：“怎么可能。”
当时的李楠星不会知道陈江洲以后会超过她， 他成绩很优秀，比她优秀很多，而且几乎没有弱项，不像她的弱项是数学。不仅成功挤掉她当上了全班第一，而且还在文科班里获得奥数奖项，从此在学校名声大噪。
以前别人提起她，会说：“快看！那个是一班的李楠星诶， 学习很优秀！”
现在别人提起她，会说：“快看！那个好像是陈江洲的同桌， 学习……学习应该会很厉害吧？但是陈江洲比她厉害！”
巧的是，他们在谈论的时候， 李楠星正在一旁的饮水机边打水。
彭莹莹还在幸灾乐祸：“我就说嘛，报应就来咯。”
这句话把正在打水喝的李楠星气得水都快要撒掉了，对着她就是一个字输出：“滚。”
彭莹莹：“哈哈，没想到我们优秀的班长也会有今天。”
“……”
打脸总会来临，但李楠星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现在，现在关系好吗？
她低着头，见自己右手的细管针管道输送着液体，手苍白无力，青筋脉络清晰可见，血管很明显的突起。
李楠星不太确定，却也否认不了关系不好还是好。
空气里除了消毒水的味道还掺合着橘子被剥开的酸甜气味。
他到底是为什么那么执着于剥橘子啊？
李楠星不知道，也不想去问，就任由旁边的人去剥了。
女医生拿着工具箱走过来看盐水，她站在旁边伸手晃了两下盐水瓶，发出咕咚咕咚的水声，见已经流的差不多了。从工具箱里拿出温度计，向着李楠星道：“再测量一下人体温度。”
“应该快打完了”
她继续说：“盐水还是少打的好，如果体温不高，那你就可以回教室了。”又加了一句：“学生还是以学习为重，看你们都是好学生，就不耽误你们去上晚自习，努力学习了。”
李楠星刚想点头说好，陈江洲微轻掀着眼，插话道：“差这一点时间，对我们造不成影响。”
被呛的女医生：“……”
李楠星心想，陈江洲确实说得对。
上不上晚自习对他们这种成绩在上游的学生，影响不大，上不上都无所谓。偶尔差一两节课，也不会对她们成绩有什么影响，真正学习好的人是不用这一两节课的晚自习来证明的。
很显然，她和陈江洲都不需要。
因为他们学习成绩已经足够优秀了。
女医生也没生气，笑呵呵地朝他们问：“你们高几了？这么狂，下次我路过公布栏的时候得去好好瞧一瞧，看一下你们的名字。”
他们两个的名字，在刚刚送过来时，女医生在让陈江洲填登记表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就是不知道高几。
女医生当时还想，这两个人的名字还怪好听的，还有一种莫名的登对。
陈江洲的字也写的很好看，字如其人，清秀隽逸。
陈江洲淡淡道：“高三。”
李楠星左手拿着医生递过来的温度计，右手还在打着点滴，不好抬手，还有些不方便。
她脸上微微泛红，抿着唇，小声的说：“陈江洲……你转过头去。”
陈江洲看了一眼，虽然觉得自己肯定不会看的，也不知道李楠星在担心什么，但看到李楠星那羞愤的表情还是听话的转过了身。
校服是秋季长袖校服，还要轻微解开拉链，才能让温度计更好的进入，原本穿的严谨的校服，这时候也被拉开成散漫的模样，露出了李楠星里面穿的白色T恤和微微撑起的胸部，她这里倒是发育的很好。
冰凉的温度计触碰到里面温热的皮肤时，李楠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突然的接触冰凉，皮肤显然还不适应，她放在胳肢窝，用力的夹好，小声呼了一口气，脸上是不自然的潮红，对着那道坐的挺拔的背影说道：“你可以转过来了。”
片刻，对方像似有感应的转头，对视上李楠星的眼睛，眸色淡淡又很快移开了，看不出情绪。
陈江洲没有动弹，“没事，等你量好体温。”
“……”李楠星也不勉强他，眼睛转向天花板，若有若无的暧昧气息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蔓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