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孩子虽然是从她肚子里生下来,但她还没有见过一次,不知道那个孩子长的像谁呢?
张梦琳笑得极其讽刺:“我只想得到我应有的,其他的我都不需要。”
“那就好。”李峥庭没有再看她。
张梦琳躺在病床上,偏过头,没说话。
直到,李峥庭快要走出病房的时候,她用嘶哑的喉咙叫住了他,“李峥庭。”
她知道这可能是他们之间最后一面了。
背影挺拔的男人微微顿住,侧身回头看她。
她笑着说,笑的很难看:“你喜欢过我吗?”
李峥庭转回了头,“你觉得呢?”
张梦琳想,有钱人都是没有心的。
“还是谢谢你为我生下了一个孩子,我都以为我这一生不会有后代了。”李峥庭说完这一句,就关上了门。
张梦琳抹着眼泪,从那一刻,她后悔生下那个孩子,也开始恨。
。
“妈的。”张梦琳从过去的回忆里醒悟过来,暗骂一句脏话。
她开始心烦。
平头男愣了一下,瞄了一眼还在场的李楠星,他能看到那孩子的身躯明显怔了一下,然后在发抖。
她死咬着唇,手紧紧的握在一块,指甲都掐出红印了。还是不让眼泪掉下来,泪水在眸子里打转。
还是八岁的孩子就被自己母亲这样对待,一个八岁的孩子居然还能这么懂事,平头男感到很讶然。
心底顿时也涌起几分怜爱。
他用手点了一下张梦琳:“你女儿还在这,你这样……不太好吧?”
张梦琳才不在乎李楠星还在不在现场,她吸口空气,眼神颓靡,瞟着平头男:“那给你养?要吗?我不要一分手续费。”
平头男不说话了,人家亲生母亲都不管他还管什么,他叹口气从自己的裤兜里掏出几张钞票,分别是十块,二十,五十,一百的面值。
他纠结的选择了一张十块钱,递给李楠星:“想吃水果?你拿着去附近的水果摊上买点自己喜欢吃的吧。”
李楠星站在原地,不敢动,不敢拿。
张梦琳嗤笑,白了他一眼:“你就给十块钱,打发叫花子呢?”说着就从平头男的手里把一百块钱面值的钞票抢过来,甩给李楠星:“自己去楼下水果摊买吧,随便买。”
李楠星沉默的拿着钱,卷缩在手心,几乎是用飞奔的速度跑出了房间。
她不想吃任何水果了,那时候的她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离开,离开那个想让她掉泪的环境。
……
跑到了楼下。
离开那个令人窒息的环境,她胸脯微微起伏着,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透,扒在她脸上很不舒服。
她蹲在地上,不停的抽噎着,小声小声的掉着眼泪。她突然好想爸爸,爸爸才不会对她说出那样无情的话。
她想到了王妈。
王妈为什么不能是她妈妈呢?她在心底想,她不想要那个坏妈妈。
之前王妈悄悄跟她说过,如果在妈妈身边待的受不了了可以给她打电话。
李楠星握着手里的钱,忍住眼泪走到了马路对面的商店,她指着柜台上红色的座机,小声的问:“老板,我可以打电话吗?”
老板是一个中年女人,在这附近也住了很多年。旁边的住户她大多数都认识,她一眼就认出了李楠星是谁的女儿了,看着她哭的小花猫一样的脸,心疼道:“哎呦,小女娃你这是怎么了?”
李楠星抿着唇,没吭声。
老板娘心中也明了些许,她早就看张梦琳不像一个好女人,“是你妈妈打你了吗?”
李楠星微微摇头,否认道:“不是。”
“那你哭成这样?”她接着问。
李楠星想到老师告诉她不能撒谎,但她这一次撒谎了,她说:“是我自己摔跤了。”
李楠星仰头天真的模样问她:“我可以打电话吗?”
老板娘还是有些狐疑,没紧追着问,笑着说:“五块钱一次。”
李楠星递上了一百块钱,踩上小板凳去打电话,电话响了很久都没有响动。
她失落的低下头,老板娘没有收她的钱,见她这个样子,安慰道:“明天来吧,明天阿姨让你免费打。”
“别哭了,小女娃,本来很好看的,哭起来就不好看了。”
……
楼下有好几个水果摊,老板用喇叭叫唤着。
离李楠星最近的是一个摊子喊着:“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新鲜的橘子又大又甜,不甜不要钱!”
她抽噎着走到摊子面前,老板问她是不是来买橘子。
她看到小车上黄色圆滚滚的橘子,没有食欲。
她眨巴着眼睛问:“真的很甜吗?”
她太悲伤了,想吃一点甜的。
老板笑着说:“肯定甜。”说着便剥开,递给她一个,“小女娃可以先尝一尝。”
她拿过橘子放进嘴里,咀嚼,汁水饱满的甜腻在她嘴巴炸开。
那个橘子很甜。
老板没有骗人,橘子很甜,但她却尝出了酸的味道。
她边吃边哭,她第一次吃橘子这种水果,混合着眼泪是酸甜酸甜的味道。
所以,她记住了橘子这个水果。
李楠星也不清楚,她到底是想记住橘子的味道还是想记住了这一天。
或许,两种都有。
第19章 雨
李楠星从那一天回家后就请假了, 请了一周。
又是平平无奇的一天,十月的周三。
金秋清晨的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斜下来,落下整个教室的余晖。
陈江洲依旧是早早的就来到了教室, 他低垂着眸子, 眼底深邃沉默。
他的桌子旁边已经一周没有出现过李楠星的书包和牛奶了。
他眼神变得黯淡无光,嘴角微微下垂,不动声色。
内心却不知为何涌上一股失落。
他从教室后面拿出抹布, 擦拭自己桌子上的灰烬。即使他的课桌每天都坐,干干净净的根本用不到擦拭。但他还是用力的摩擦着,顺便把隔壁挨得紧紧的课桌也擦拭了一番。
这是他一周以来,每天都会做的事情。
……
“李楠星啊, 你怎么还不来上课!”课间, 彭莹莹转过头来, 朝着依旧空荡荡的位置上叹气。
她抱怨道:“我都无聊死了!”
“她感冒到底什么时候好啊?”
“我上次跟老李头说要去她家看李楠星, 老李头说她妈妈不让人去看望。她妈妈我真的是无语了。”
她自顾自的吐槽, 对着李楠星的课桌哭诉。
上过学的人应该都知道, 好朋友请假了,没有一起上厕所和吃饭的搭档是很痛苦的一件事情。
班上没有了李楠星,大家似乎都有点不习惯。
偶尔还会有人忘记她请假回家休息了,去喊班长,班长。
彭莹莹这个时候就会翻着白眼,“喊什么喊呀,你忘记了人家请假了吗?”
那人恍然大悟般点点头, “请假一周了啊……我以为班长已经回来上课了。”
彭莹莹叹气:“是啊,都一周了。”她像似要哭出来了一般, 余光瞟在了还在认真学习的陈江洲身上。
从她这个角度看见陈江洲,身形颀长而挺拔, 侧脸优越,拒人千里之外又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陈江洲,你不觉得寂寞吗?”彭莹莹脱口而出问:“每天旁边都空荡荡的,你不觉得少了一点啥吗?”
“你会不会像我想李楠星一样去想她啊?”
“?”陈江洲皱着眉,偏过头去看她。
看着陈江洲那黑沉的眸子,她噤了声,又自言自语道:“也是,你怎么可能会感到寂寞?你可是陈江洲诶,你心底肯定是想,楠星最好永远不要回来吧,反正你也看不惯她……”
彭莹莹妄自给陈江洲和李楠星的关系下了定论,没看到陈江洲张张口想要说什么的动作。
节骨分明修长的手中握着的笔更紧了。
上课铃声突兀的响起,彭莹莹回过了身,坐在自己课桌面前。
陈江洲压下了心头那不知所以的惆怅。
窗外的阳光那么好,那么耀眼。
如果李楠星在这,她会伸个懒腰,会像只小猫一样懒洋洋的笑,她会笑得眉眼弯弯。
她会夸奖她自己说:“我今天学习真辛苦!”
阳光正好,旁边却没人一同分享这么好的天气。
好可惜啊。
陈江洲这样想道,然后心烦的在草稿纸上画圈。
。
平常的一天,平常的度过。
今天恰巧是周五,周五是没有晚自习的,下午六点就放学了。
天气变化的突然,刚才还晴空万里现在就磅礴大雨了,淅淅沥沥嘀嗒在地面上,雨水倾注而下,天空雷声滚滚。
“怎么一到放学就下雨啊?”
“这要怎么回去啊?”
归家心切的学生们,在屋檐下急躁不安。
很多人都没有带伞,一般这种情况只有两个解决方法,第一让家长来接,第二就是自己淋雨回去算了。
幸好他带了伞。
陈江站在密密麻麻挤在屋檐下人群里,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
刚刚打开伞的动作被身后的声音喊住了,他回头。
身后的彭莹莹看了他拿出的白色透明雨伞,兴冲冲地过来问:“学霸,这个伞看上去很大!我们两个好像同路,可以借个伞吗?”
陈江洲淡淡的撇了她一眼,淡淡地说:“不行。”
说着也不管身后的彭莹莹是什么表情,自己撑着伞就踏进了雨中。
彭莹莹:“……”
她望着陈江洲挺拔决绝的背影,内心无语极了。
帅有什么用?这么冷酷无情!她愤恨的诅咒他,以后得不到爱情的滋润!
转眼,身旁站了一个男生,靠着她的肩膀,怯生生问道:“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撑伞?”
男生戴着黑框眼镜,重重的刘海压住了他的眉眼,问的很胆怯,整个人看起来呆呆的。
彭莹莹光速从大脑里转了一圈,拧着眉,说:“我认识你吗?”
男人明显的僵住了:“……”
彭莹莹也认识到自己这样或许有些不礼貌,仔细的盯着人家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个男生是班上的某个人,“童……童阳扬?”
她艰难的念出这个名字。
童阳扬有些欣喜的抬起头来,微微点头,“是我。”
我们班居然还有这样一号人?
只能说童阳扬在班上太没有存在感了,她只能这样为自己开脱。如果是陈江洲那样的天之骄子,同在一个班,谁还会不认识?
彭莹莹疑惑地问:“我们两个同路吗?”
童阳扬声音如蚊子一样:“你家是春熙路对吗?我上一次偶遇到你了。”
彭莹莹点头,以前她怎么就没发现呢?居然现在才知道班上有一个跟她顺路的同学。
彭莹莹靠近他:“那就麻烦你了。”
童阳扬:“不麻烦。”又补充道:“帮助同班同学。”
彭莹莹朝他笑,露出了刚刚戴着牙套的大牙。
戴着牙套的笑,笑的实在是不怎么好看。彭莹莹也立马意识到了自己的牙套,闭上了嘴。
童阳扬也对她微微浅笑。
。
陈江洲撑着伞,走在路上,耳边的车啸声,呼啦呼啦的,雨水飘在他洁白的校服衣袖上,有些脏了。
街上的行人因为突如其来的雨都躲到了超市门口的屋檐底下。
陈江洲抬眼看看天空,黑压压的一片,他又垂下眼,看来这场雨要下很久了。
一时半会也停不了。
往他家的方向走,有一公交车站。但因为偏僻所以也没有多少人来这里等。
屋檐底下,零零散散站了几个人。
“猫猫乖乖。”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陈江洲愣神般的抬起头来。
下雨的屋檐下,冷风吹过,李楠星半蹲在青石台阶上,穿着简简单单的牛仔外套,里面是白色的裙子。
裙子被雨打湿了,被泥土弄脏了,她怀里抱着一只小黑猫。
她温柔的抚摸着小猫的毛毛,怀里猫猫突然小声急促的叫唤起来,李楠星差点抱不住它,顺着小猫的目光看过去。
“喵喵——”
陈江洲穿着一中的蓝白色校服,身形俊逸修长,头发有些许凌乱,眉眼清冷看着她。
路边的汽车飞驰而过,溅起巨大的水花。
在这满天的淅淅沥沥雨声中,陈江洲与李楠星对视上,他一步步向她走过来。周围的画面像电影一样被放慢,被渲染,被刻画。
雨滴滴落在伞面上,绽开出一朵朵的小水花。
伞面微微抬起,露出半张脸,站在李楠星面前。
“这不是我家的小黑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