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江洲想说些什么，张张口还是没说什么。他轻轻的把自己的卷子，递到她面前，“你要看看吗？”
李楠星抬眸，看着那红通通的——145分。她眉头一挑，轻轻地笑了：“你是来拉仇恨的吗？”
陈江洲还没有领悟到，说：“就差二十分而已。”
“二十分。”李楠星念了一遍，在数学里，就算差两分也是隔了两道银河，高考这两分也隔了千军万马，隔的是数不清的考生。可能就差那两分就上了心仪的学校，两分重不重要？两分怎么能不重要呢。
而现在，有一个人跟你说，二十分而已。
感受到李楠星的失落，陈江洲现在察觉到自己语言上的过失了，语气有些着急：“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李楠星用很平静平淡的声音反问道。
“……”陈江洲第一次对李楠星生气了这个东西有了实感，他肉眼可见的慌了起来，握着的笔，指尖不安泛着白。
“你，生气了？”陈江洲侧过脸去，看着她，问得小心翼翼。
“没有。”李楠星拿过他的卷子，然后放在一起和自己的卷子对比起来，对比的十分认真仔细。
感觉她就是生气了。
陈江洲的直觉告诉他。
下课铃响的时候，陈江洲想说些什么，李楠星从座位上站起来就走了。
陈江洲伸手抓了一股空气，彭莹莹转身就看见他这幅样子——维持着右手抓东西的动作，看上去有几分滑稽。
“陈江洲，你干嘛啊？”彭莹莹见李楠星是往办公室去的，叹道：“楠星这次少不了挨老李头一顿骂了。”
陈江洲收回了手，下一秒就变回了以前那副冷淡的模样，问彭莹莹：“她以前挨骂吗？”
彭莹莹说起八卦来就兴奋，凑过头去，兴致勃勃地讲述：“怎么可能，老李头以前对她更对待宝似的。也就是你来了，她的地位才降了。说到这，你就应该明白，当时为什么楠星讨厌你吧？”
“因为我太优秀？”陈江洲眼神闪过一丝了然。
“是也不是吧。”彭莹莹撑着手，悠然地说：“抢了人家的第一名肯定要不爽啊，她可能后面发现你也并不是很讨厌吧，她当第二名也挺快乐的。”
“我一开始很令人讨厌吗？”陈江洲难得反思自己性格。他回想起来，他一开始也觉得李楠星挺讨厌的。
莫名的对她怀有敌意，然后又慢慢接近他。
“嗯……”彭莹莹沉思片刻，得出结论：“你们两个性格，一开始都挺让人讨厌的。”
陈江洲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彭莹莹：“你们两个后面关系破冰了，我也是很意外！但大家都说你们挺配的，你们两个这个性格，到底哪里配了啊？”
陈江洲不关心彭莹莹的个人看法，捕捉到了大家这个字眼，“大家？”
“不会吧？”彭莹莹吃惊道：“你不会没有看学校论坛帖子吧？还有班上同学评价啊？”
陈江洲：“什么论坛？”
彭莹莹无语，随即就有一种传播八卦新闻的兴奋感：“你想听哪一个？”
陈江洲低低的开口：“关于我的。”
“那就多了去了。”彭莹莹笑的兴奋，“你是想听关于你是不是富二代，还是和楠星的事情啊？”
“第二件。”陈江洲没有丝毫犹豫。
彭莹莹开始阐述起来学校热帖内容，其实就是上一次运动会跳舞的时候，陈江洲和李楠星两个人被摄影师抓拍下来了，那个照片在论坛里转发量很高。有很多学弟学妹求着两个人的联系方式，还有一堆磕CP的人，说都可以当一中门面了。
“这照片拍的都可以给一中当宣传单了。”
“女生好仙啊，男生也帅的不一般。”
“好想要一个联系方式。”
“听说还是一对学霸，啊啊！更好磕了！”
“……”
摄影师抓拍的照片中，有一张还是李楠星的特写。
照片中，李楠星眉目清绝，杏眼秋眸，一头秀发随风舞动，如水仙般优雅。她的容貌，无需过多装饰，轻轻的勾着唇，就把人看呆了。
自然又迷人。
彭莹莹这种冲浪达人，早就告诉过李楠星了，而她并不是很在乎，还要求彭莹莹去私心发帖人，要求删除。
“为什么啊？”当时彭莹莹并不是很能理解，她要求删照片这种举动。
李楠星眉头轻拧，“我不喜欢别人关注我的外貌。”
“好吧。”
彭莹莹当然没有那样做，因为那张照片把李楠星拍的真的很美，长这么漂亮不给人看，可惜了。
除了夸赞的人，还有不少诋毁的人。
扒出李楠星的家庭背景，说什么她母亲去坐牢了，不清白。初中还有被休学过的经历，现在的温良形象都是装出来的。
彭莹莹当时就怒了，键盘敲得飞起给李楠星反黑，一顿输出：“你哪只眼睛看到了？没证据就别乱造谣！造谣一张嘴，就听你胡说八道了？在古代你这样的得被拉去打板子，知道吗？”
网友：“我是听她以前同学说的。”
彭莹莹：“她以前的同学说的就一定是真的吗？而且就算是真的，你有什么资格评判人家啊？她妈妈的事情关她什么事啊？她妈妈犯的罪，又不是她犯罪。我也是她同学，我只知道她很努力，而且学习成绩很好！是一个很优秀的学生！”
……
“怎么样？我是不是很仗义！”彭莹莹为李楠星发言的那些事情没有告诉她，她也不想让自己朋友为这些烦恼。
陈江洲听完，站起身来，只是淡淡地嗯了声。
彭莹莹疑惑地问：“你要去哪啊？”
陈江洲沉默着，没说。
彭莹莹见他也是往办公室的方向去了，她摇头叹息：“啧，老李头，还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第35章 听你的
李楠星从办公室出来时， 刚好碰见了陈江洲。
“啊——”一如初见一样，李楠星摸着撞道硬挺胸膛的头，连连后退了两步， 慢慢直起了身子。
不同的是， 这次的少年没有初见时的冷漠与冰冷，取而代之的是略微着急，关心的声音：“你没事吧？”
李楠星摇摇头， “没事没事。”抬眼，看着他问：“你怎么来了？”
“顺路。”陈江洲轻描淡写的回答。余光瞄到有过路人来，他伸手很自然的把李楠星带到身后，避免她被人撞到。
这也能顺路？
高三办公室是在教学楼很偏僻的角落， 一般没事都不会顺路的。
“班主任， 他……”陈江洲沉着黑眸， 与李楠星并肩往教室走去。
“什么？”李楠星没听清楚他刚刚的问题。
陈江洲问：“他没说你什么吧？”
李楠星摇摇头， “还不是说些那种话。”
无非就是让她好好学习， 做题认真点， 不要辜负他的期待。
“那你还生气吗？”陈江洲语气一顿，神色认真。
他居然还记着上课的那件事情。
李楠星有点想笑，她摇摇头，不逗他了：“不生气了。”
她听到陈江洲舒了一口气：“那就好。”
“不过。”李楠星语调上扬，陈江洲的心又被提了起来。
“不过什么？”
李楠星扬起头去看他，对上他的黑眸，笑着说：“你要被扣两分， 我要加两分。”
陈江洲：“？？？”
李楠星之前在对比试卷的时候就发现了，那道选择题， 她错了，陈江洲对了。
她在心底又重新算了一遍。听着老李头的讲解， 还是觉得不对，她认为那道题是选择C而不是B。
刚好老李头把她喊进办公室，她就说了，还和老李头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讨论到后面，老李头拿着茶杯，呵呵地笑着：“楠星，你啊。”随后话锋一转：“不愧是我最喜欢的学生，聪明伶俐。”
李楠星不吃他这一套：“你最喜欢的学生不是陈江洲吗？”
老李头一噎，停顿道：“你们两个我都喜欢。”
“所以，这两分可以给我加回来吗？”李楠星还惦记着那两分，这样子陈江洲就能扣两分了。
“这两分重要吗？”老李头拿着红笔记着这道题。
李楠星不假思索：“重要。”——这样她和陈江洲就只相差16分了。
“好，我下节课就在班上说。”老李头对于自己出现的纰漏，积极的认错，他心底对李楠星的喜爱更上一层楼了。
临了，对李楠星说：“楠星，你可一定要上青北啊。”
李楠星轻启着唇，说：“会的。”
“虽然现在我们差16分，但以后我会追上来的。”李楠星内心已经制定了一系列学习计划了。她这几周，经常去陈江洲家练习舞蹈，功课说不荒废一点是不可能的。
她从来不是什么天赋型学霸，而是靠努力学习的积累。
而陈江洲——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天赋型学霸。你不得不承认，世界上就是有人如此的。陈江洲的笔记做得井井有条，每一页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和延伸。他总是能迅速理解老师的讲解，迅速找到题目的关键，思维逻辑活跃。
陈江洲不仅在学习上有天赋，在其他地方也有出色不凡的表现。
李楠星发现的就有篮球，还有唱歌。
“后悔吗？”陈江洲突然的问。
李楠星脚步一顿，仰起头去看他：“后悔什么？”
陈江洲想起彭莹莹说她对成绩很看重，眼皮一垂，声音低了几分：“后悔和我一起表演节目。”
“不后悔。”李楠星肯定的声音回答，低着头清晰地说：“我自愿的，所以我不会后悔。”
成绩下降这个事情，不能怪到元旦汇演上面。要怪，她也只会怪自己没有安排好学习和生活。
她再次仰头，正对上一双深邃的黑漆漆的眸子，那里面流淌着熠熠星光。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
陈江洲眉间微微动了一下，他说话时，喉结漂亮的上下滑动，那冷冷的脸上会出现一抹浅笑。
他说：“李楠星，你很好。”他很少说感谢，他也说不出来，谢谢你李楠星这种话。
那样就太奇怪了。
心底想说的话，转来转去变成了这个。
李楠星，你很好。
李楠星咽咽口水，她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错愣，她被陈江洲一本正经的样子顿住了。
她眼眸亮了几分，回：“我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吗？
只是朋友吗？
陈江洲伫立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
李楠星的马尾随着她的走路时的动作，背影窈窕，轻盈而自由。
盯着她的背影快消失在拐角处时，听见清脆悦耳的喊声：“陈江洲？”
他回过神来，黑漆漆眸子多了几分不常有的固执，他想——我不想和你只是朋友。
·
周末的时候，陈江洲特意在李楠星楼下等着她。
十二月的风吹得人脸痛，金城的冬天是个很冷的季节。
陈江洲站在自行车旁边，显得有些单薄。他穿的说不上暖和，他一身简约的羽绒服，下身是牛仔裤，搭配得很休闲。
冷风把他的头发吹得略显凌乱，却给人一种随意的感觉。
路过的行人一看就知道还是一位学生，青涩等女生的表情瞒不了人，也感叹现在的学生都很纯粹。
“陈江洲！”李楠星穿着白色羽绒服冲下来楼，边喊他边朝他挥手。
她看见陈江洲回头对她笑了一下，好像冬日的暖阳，给这个寒冷的冬天增添了一抹阳光。
“等多久啦？”李楠星跑到他面前，“今天天气预报说温度会下降，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陈江洲摇摇头，“没等多久。”——其实已经等了一个小时了，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那么早来，但他就是想早来。
“走吧。”陈江洲侧身，让她上车。
“等一下。”李楠星从包里掏出一个暖手瓶，不是商店里包装精致的暖水袋，而是用塑料瓶装的热水。
李楠星还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不会嫌弃吧？”
“不会。”陈江洲伸手拿过暖手瓶，触碰的瞬间，一股热流涌上指尖，暖意传到他的心底。
他握着暖水瓶，说：“我很喜欢。”
“这么容易满足？”李楠星调侃了两句，很习惯的上车，坐到自行车的后座。
因为前面为了稳固学习的缘故，李楠星已经有一周多没去训练了。
同样也很久没坐到陈江洲自行车的后座了。
陈江洲的车速很慢，路上空荡荡的街道没什么人。
十二月的风，依旧冷冽。
风迎面吹来，李楠星打了个冷颤，她抓着他的衣角，把头往里面靠了靠，为了避免自己受到冷风的伤害。
“金城的冬天是越来越冷了。”她小声的抱怨。
“过年那段时间应该会下起大雪。”李楠星回忆起以往的冬天，预测道。她突然想到，陈江洲没有在金城待过，便好奇的问：“你那里会下雪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