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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迷雾天能见度低，很多人都在家里待着没有出门，中心市集的客流量一下子减少了大半。
餐馆里也只有零星几波客人，大部分还是斜对面行会驿站的佣兵，过来喝酒赌钱的。
厨房的压力一下子小了很多，做完云杭叔侄和颂雅的食物后，施晴就和姐姐哥哥坐到暖和的灶膛前，一起闲聊休息，顺带逗一逗还没长大的献福。
没想到店员刚送完食物就来敲门了，“店长，站长请您去休息室一趟。”
冬奇觉得奇怪，他们谈拓荒的事情，找妹妹干什么？
施晴抱开膝盖上的献福，放到哥哥怀里，起身走了出去。
门外的店员是云小锤，他也是半牛人，跟云杭一条战线，听到先前休息室里传出的声音，他心急如焚，见到施晴出来，连忙小声解释了情况，又问：“店长，现在那些佣兵拿您当理由，跟站长谈条件，这下怎么办啊？”
“小妹，没事吧？”
厨房里，冬奇和春奇听到云小锤的话，都担心地走到了门口。
“没什么事，我去说清楚就好。”施晴给了两人一个安心的眼神，挥挥手喊云小锤回去工作，自己单独走向了休息室。
一进门，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望过来，云杭攥着小手巾擦汗，借着手掌挡脸的时候，偷偷给她递眼神，也不知道她有没有领会到。
“小晴啊，你来得正好，有件事我觉得应该征求下你的意见。”
圆头猿特直接，点了点坐在旁边的颂雅：“你来说。”
颂雅是行会驿站的管事，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佣兵们的“经纪人”，于是就把刚才的经过复述了一遍，最后总结道：“如果你愿意答应这几位大人的条件，后续的拓荒不成问题，现在就看你的决定了。”
不过坦白讲，颂雅觉得这些佣兵找错了重点，相比于可以练习精进的厨艺，更关键的是食材和烹饪方法。换成她来谈条件，肯定会着眼于后两者，而不是施晴本身。
但是佣兵，尤其是厉害的佣兵，很少自己动手烹饪，也不了解里面的门道，只想着找个厨师，给些钱财，就能解决一切。
当然，这些话最好烂在肚子里，说出来就是讨打。所以她没有插手两方之间的谈判，只是在恰当的时机帮帮腔，毕竟队伍组建成功后，她和驿站也能从云杭支付的报酬里拿到抽成。
见施晴沉默不语，颂雅以为她被几个凶神恶煞的佣兵吓到了，便安慰道：“不用怕，无论你选择谁都可以，我和云杭站长会全力支持你的。”
施晴朝她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随后反问那些佣兵：“各位大人真的看中了我的厨艺，想和我谈交易？”
这话问得奇怪，不过佣兵们也没细想，有人点头，有人应声：“当然了。”
施晴哦了声：“那各位可能误会了，云杭站长组建拓荒队是一回事，邀请我当厨师是另一回事，两者不能混为一谈，所以刚才的事情，我无法作出选择。如果各位大人真心想邀请我做厨师，可以晚些时候单独找我。”
气氛一下子躁动起来。
五位高级佣兵向来受人追捧，地位超然，除了总会高层和更厉害的佣兵能让他们低头，他们还真没在别的地方碰过壁、服过软。
施晴，一个年纪轻轻的半兔人小姑娘，来自异种人阵营里的弱势族群，不谄媚奉承他们也就算了，竟然敢用这种公事公办的态度应付他们，这在某些人看来，实在有些不知好歹。
方明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你跟云杭站长不是合作关系吗？如果连这么简单的条件都不愿意答应，那还谈什么拓荒？”
青眼和长香烟观望情况，暂时没有吭声，圆头猿脾气大，攥拳咣咣砸桌，“诶，搞错没啊，你请我们来不就是为了拓荒吗？现在跟我们说，你们不是一家，条件还要分开谈？”
“小姑娘，你再考虑考虑，到底该怎么回话。”第五位佣兵乌果呵呵一笑，威胁之意什浓。
他这人吊梢眉、细薄唇，瞧着就是一副尖酸刻薄的长相。他的侵蚀痕长在脖颈上，一串串的像是乌紫色的浆果，他的名号也是由此而得。
云新感受着渐渐冰冷的空气，忐忑地屏住了呼吸。
这丫头可真够莽的！也不看看坐在桌上的是谁，真不怕他们动手吗？
再看看叔叔，看看颂雅，两人都面色凝重，显然也不知道该怎么搭话了。
然而施晴并没有露出惧怕的神情，事实上，就算今天面对的是最厉害的宗师级佣兵，她也不会有太大的情绪波动。这份底气来自于她对自己的信任，还有对图鉴之灵的信任。
她继续解释：“站长邀请各位的确是为了拓荒，而我的食物只是附带的特殊奖励。”
“至于餐馆，确实是我和站长合作开办的，但是真正的拥有者和决策者都是我，站长不过是代表补给站投资分红而已。他只是我的合作伙伴中的一位，并非我的上级，不可能左右我的决定。”
听到这话，颂雅、青眼和长香烟都下意识地看向了云杭，眼神或是错愕或是质疑，似乎在说：好家伙，原来你只是个搭顺风车的！
云杭扯扯嘴角，攥起小手巾擦脸，尴尬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哈哈哈哈！”圆头猿忽然大笑起来，他这人狂躁又精分，刚才还怒气冲冲呢，现在又满面笑容了。
他不像其他佣兵那样内敛，指着云杭直白地说：“你个死老头，当初在中兴城里多狂啊，现在竟然被一个小姑娘压一头，乐死我了哈哈哈哈！”
笑声落进云杭耳中，实在有够刺耳，他暗啐：脑子被削过的就是有病！
下一刻，圆头猿笑声停顿，忽的来了句：“行，我接了，拓荒队算我一个。”
“真的吗？”
云杭瞬间露出笑容。
结果圆头猿贱兮兮地凑了过去，“真的，看你乐子嘛！”
草……云杭在心里问候了他半天。
不过无论如何，圆头猿一番疯话，也让饭桌上的气氛缓和了许多。
青眼仔细打量着施晴，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也是在深思熟虑后，她开口道：“云杭站长，我也加入你的拓荒队。但要是你想请我的朋友帮忙，我还是刚才的条件。”
长香烟也表态：“我也加入。”或许是想留在补给站里一段时间，再了解一下施晴的情况。
“太好了！多谢各位！”
云杭喜不自胜，现在暗系异能者到位了，只差一个光系异能者就能组成拓荒队的核心力量。
然而方明并没有给出他期待的反应，起身说：“既然你们不肯答应我的条件，那我就不浪费站长的时间了，告辞。”
他说走就走，一点儿反应时间都不给，云杭开口挽留的时候，他已经打开屋门走了出去。
颂雅连忙起身去追，“诶，方明先生！”
“呵呵。”乌果也冷笑着站了起来，他没往门口走，而是踱到了施晴的面前。
“五年前，积丰期的第四个月，我通过行会评级，正式升任高级佣兵。”
这段话他说得慢条斯理，语气里带着高人一等的傲然。
云杭面色微变，手撑桌面缓缓起身，其他佣兵的视线也跟着投了过来。
乌果还在说话：“自那之后，初级中级佣兵都在我面前恭恭敬敬，没有一个普通人敢用这么嚣张的态度对我，尤其是你们这些变异的杂种人类！”
话音刚落，他解下腰间的短杖，唰地砸向了施晴的面门。
施晴感受到无形的暗系能量，阴冷沉重，像是浸泡过冰水的巨石，随着短杖的残影滚滚而来。
她脚步一旋，闪身避开，在云杭惊呼的“住手”声中，开启念力扫描，直接朝着光晕变红的乌果发动攻击——念力震荡！
“啊！”乌果一声痛叫，摸向了自己的脑袋。
休息室内瞬间混乱，青眼、圆头猿、长香烟全都拔出了武器，云新也闪避到云杭身侧，一起挡住施晴，作出了防御姿态。
施晴没有手软，趁着乌果没有反应过来，念力震荡一个接一个持续发动，朝着他的灵魂攻击过去。
啪嗒，短杖落在了地上。
乌果踉跄着往后退，抱着脑袋哀嚎连连。墙边的架子被他撞得摇摇晃晃，罐子、工具盒都哗啦啦掉了下来。
“是谁？谁在攻击我！”
“啊啊啊——疼死我了！”
“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听到动静的店员们全都吓了一跳，围在门口不敢进来，颂雅回来一瞧着急万分，呼喊剩下的佣兵出手：“先让他安静！”
青眼和长香烟一起反制住发狂的乌果，将他死死地压在了桌面上。
施晴持续攻击，直到念力用空，而乌果的双眼口鼻也流出鲜血，彻底昏死过去，才停下来，坐到旁边的椅子上休息。
“小妹！”冬奇和春奇挤进屋门，惊慌失措地凑到了她的身边，搂着她上上下下仔细打量。
施晴摇了摇头，“我没事。”
就是念力消耗光了，得休息一会儿，最好睡上一觉。
第28章
“发生什么事了？”
霁医生过来的时候，正巧赶上了混乱现场。
其实他很早就来到了中心市集，原本计划要到餐馆帮助云杭游说佣兵，可刚走到行会驿站门口，就被几个佣兵拉去治伤了，直到现在才忙完。
颂雅之前出来追方明，没见到事情发生的经过，只想着先救人：“霁医生，乌果先生昏倒了，您快救救他！”
“霁医生别救他！”云新气愤难平。
乌果竟然在他们半牛族的地盘上动手伤人，还侮辱所有异种人，谁能忍得了？
云杭反正忍不了，所以他并没有阻止侄子开口。
云新恨恨地指向躺在地上的乌果，大声告诉在场所有人：“他刚才想杀小晴！”
“什么？！”
门外店员一片哗然，颂雅也大吃一惊，不由得看向另外三位佣兵，得到的答案是沉默，这代表着承认。
霁医生注视着脸色苍白的施晴，正病恹恹地坐在旁边，一副精神疲乏的模样。他没管乌果，先去查看她的状况，“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施晴回答：“累了，想睡觉……”
“先带小晴回房间。”霁医生示意冬奇背走她，又打开药箱取出另外一种膏泥状的东西，让春奇去调些热水。
见施晴安然无事，云杭这才冷声开口：“颂雅管事，你们行会这次可把我一顿好耍啊！刚开始给我推荐早就失踪的佣兵就不说了，最终名单里还放进来这种仇视异种人的极端分子，刚才要不是小晴躲得快，现在倒地的就是她了！”
“据我所知，小晴可不是普通的半兔人，她母亲是半兔族的猎兵团团长，四大掌事代表之一。你们佣兵行会是觉得我们半牛族和半兔族好欺负，所以做事敷衍，不负责任吗？！”
己方理亏，颂雅也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站长，请您消气，这件事，我回去后就派人上报总会，一定给您一个交代！”
她请了餐馆店员帮忙去喊手下，又安排青眼三人先回驿站休息，准备自己留下来善后。
云杭这次动了真怒，忍不住讥讽了一句：“希望颂雅管事做事利索点，前几天才走了个员工，可别慢吞吞地说人不够用，我现在就可以借你。”
善后相关的事宜，施晴就不清楚了，她喝完霁医生给的药物后，倦意上头，回到房间就睡着了。
她睡了整整一天的时间，直到第二天午后才清醒，而此时的餐馆也恢复了往常的秩序，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冬奇都吓坏了，见她终于醒来，高兴地掉下眼泪，“太好了小妹，你没事就好……”
春奇也红着眼眶说：“小妹，以后你千万别一个人去见佣兵了。”
见到姐姐哥哥这么伤心，施晴也有些不忍，她蹦蹦跳跳地转了一圈，又搂住他俩安慰：“我真的没事，谁让咱们半兔族有闪避天赋呢，那个乌果根本打不着我，反而被我……”
她竖起耳朵，听了听四周的动静，确认没人后才压低声音，说出了自己悄悄反击的情况。
冬奇和春奇这才松了口气，抱住妹妹好久好久。
其实这次战斗，施晴还是有收获的。睡醒后，她发现自己的念力得到了增长，比作橡皮泥的话，就是在原本的基础上，加揉了一倍的量。
不过她暂时无法确定，是念力耗空后就会得到增长的缘故，还是说，霁医生给的药物帮助更大。
等到下午，霁医生再来餐馆看诊的时候，施晴找他开药，想试试能不能再增长念力。
然而霁医生拒绝了她，“那种药确实有安神的效果，但主材料是野外的一种突变植物，含有微量毒素，喝多了会手脚发冷，进而麻痹僵硬。”
别说还真是，施晴已经吃过午饭了，手脚依然冰凉。她以为是自己碰了冷水的缘故，结果是安神药的副作用。那还是别乱试的好。
想到昨天发生的意外，施晴跟霁医生打听：“那个乌果现在怎么样了，你把他救活了吗？”
她没问“你救他了吗”，其实已经默认他会救人了。
霁医生虽然不是现代社会的白衣天使，但也有一颗身为医者的仁慈善心，他对病人向来一视同仁，否则他身为纯种人，又怎么会不辞辛苦，一直帮助她这样的异种人呢？
所以就算他救了乌果，施晴也不会心怀怨怼，还有云杭这个站长在，她总有办法叫乌果付出代价。
霁医生手上顿了顿，视线瞥到她身上，见她耷拉着兔耳，一脸期待地注视自己，便没打哑谜，直接说出了答案。
“那个佣兵侵蚀痕发作，死掉了。”
他语气淡淡的，像是在描述一件无足轻重的东西，“我医术有限，也不是什么病人都能救回来的。”话音落下，他又轻声喃喃：“乌果是全职佣兵，没有家人也没族群，不会有人在意他的死活，救不回来我也不会挨骂。”
不会有人在意他的死活，就代表着没有人会来寻仇，施晴安心了不少。
她顾忌的还是家人的安危，至于自己，她什么都不怕。
收拾好药箱，霁医生也准备走了，施晴又问他拓荒队伍的情况，他说：“现在还差一个光系异能者。”
“你有认识的人吗？”施晴大胆询问，“能不能帮忙拉个人过来？”
方明就不说了，心高气傲得很，跟他谈条件，怕是又要一番扯皮。
至于青眼的条件，去中兴城当半年厨师……施晴也没兴趣。还是那句话，她有能力自己做生意赚钱，为什么要去看别人脸色呢？
霁医生认识的人多，说不定就有认识的光系异能者呢，而且他推荐的人，总比佣兵行会推荐的乌果靠谱吧？
霁医生问：“你就这么想帮云杭？”
一听他的话，施晴觉得有戏，“不是帮他，是帮我自己。捕猎区多资源就多，来补给站的人才会增加，到时候餐馆的生意才会更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