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许诺重赏，却又担心谈论钱财会弄巧成拙，毕竟霁医生也不是在乎钱财的人，最后她想了想，只能给些别的报酬，比如常用的：“你帮我拉人过来，以后餐馆出了新品，我都第一个请你试吃。”
霁医生温和微笑：“你觉得我是在乎吃喝的人啊？”
施晴听着这话有些不服，图鉴之灵给出的食材都是这个末世绝无仅有的东西，竟然有人说不在乎，这合理吗？
她最后尝试一次，“那你有什么要求？”
如果要求太高就算了，拓荒的事情主要还是云杭的责任，她这边最多打个辅助。
“要求……”霁医生眼神飘忽，脸上出现了一抹迷惘，他从来没有露出过这种表情，似乎是被施晴的问题难到了。
施晴观察着他的表情，见他忽然抬眼，视线定格在了自己的兔耳上，登时紧张起来。
霁医生面带疑惑，一本正经地问：“你们半兔人耳朵上会掉毛吗？如果会掉的话，可不可以收集起来，做个小兔子送给我？”他指了指药箱的金属扣，“我可以挂在上面，感觉很有趣。”
施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片刻后才问：“就……这个要求？”
霁医生点头，“嗯。”
施晴当然答应了，大不了去找哥哥，从他的兔耳上薅些毛发下来，然后参照羊毛毡戳戳戳，戳个兔毛毡。
云杭晚上过来探望的时候，听到施晴说霁医生答应帮忙拉人，惊讶得手里的小方巾都掉了，“霁医生竟然同意了？我请他帮忙拉人，他只肯帮我游说青眼！”
人比人气死人，云杭郁闷，他和霁医生在开站之前就认识，细算下来，时间也有两年了。霁医生有时候需要野外的药物，他也会派出猎兵帮忙搜集，一直客客气气相处和谐。
“奇怪，你答应霁医生什么了，他竟然愿意亲自帮忙……”
“答应了一个玩具。”
“玩具？”云杭想不通，“难道我半牛族送不起？”
施晴瞅了眼他光秃秃的牛角……你还真送不起。
霁医生的办事效率很快，他写信托付给颂雅，立即送往中兴城中某处地点，大概过了六天的时间，补给站就来了个光系异能者。
第29章
光系异能者名叫听月，纯种人，来自中兴城。
第一天到补给站，他就马不停蹄地跟着队伍出去拓荒了，还是晚餐的时候，云杭领着拓荒队伍过来吃工作餐，施晴才见到他。
他也是一身佣兵打扮，不同的是头上戴着顶羊绒线织成的淡灰色帽子，很新很干净，就是针脚糙了点。
他面相阴柔，眼眸深邃，不说话的时候气质有些忧郁，看起来比实际岁数小很多。
然而事实上，他很话唠，别人累了整整一天，到了晚上都累得说不出话，只有他在饭桌上侃侃而谈，什么话题都要聊上几句。
“我说各位，明天咱们能不能换个阵型，别走双蛇阵，三行阵行吗？天冷了，很多突变怪物都窝起来了，野外没那么危险，咱们抓紧时间，早完早了。 ”
“站长，不是我对你有意见啊，拿个小手巾擦来擦去的，这么冷的天你真会出汗吗？”
“上回在巴塞舞厅，我碰到断指十九，他赌钱输得只剩下一条裤衩，哇靠，那个胸毛浓密的，剪下来编一编都够我织个围巾了！”
云杭刚开始还附和几句，后来见到青眼和长香烟都不吭声，就收起小手巾默默喝药了。
就剩听月一个人在桌上哔哔叭叭，还时不时地问一句：“老霁，我说的对吧？”
霁医生没搭理，他也不在乎，自说自话，自得其乐。
最神奇的是圆头猿，竟然老老实实地坐着，没跟之前那样，乱发脾气乱砸桌子了。
施晴也是问了云新才知道，听月是一位大师级佣兵，实力远胜另外三名高级佣兵，所以根本没人敢违逆他的意思。
云新感叹：“不愧是霁医生啊，竟然一句话就把人喊了过来，还是这么厉害的高手！”
“或许霁医生答应了对方高昂的报酬，但是没有告诉咱们呢？”
春奇摸着半秃的耳朵，心里总觉得不安。
一个小兔子玩具就换来了一个光系异能者，说出去怕是谁都不敢相信，现在哪还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冬奇明白弟弟的意思，“会不会那个佣兵是霁医生的朋友？霁医生人那么好，他找的佣兵肯定也是好人吧。”
云新解释道：“我叔叔问过霁医生了，如果有报酬方面的需要尽管开口，但是霁医生没要，说什么那个听月在中兴城里闲着也是闲着，拉来做事也好。 ”
说到这里，他赧然地挠了挠牛角，似乎也觉得这话听起来不够真实。
“反正这回我叔叔欠了小晴和霁医生的人情，他一直跟我念叨有机会要请你们去半牛族做客呢。因为乌果的袭击事件，佣兵行会降低了任务佣金，还特地免除了听月先生方面的抽成费用，补给站的拓荒开销比预计中少了六成呢！我叔叔说，等到冰封期过了，他要拿省下来的钱去中兴城做宣传，多招些客人来餐馆吃饭！“
施晴没意见。云杭能有计划最好，目前餐馆的经营状况已经稳定，虽然临近冰封期，每天都有客人离开补给站，但餐馆的日常收入还有一两千晶，这是很不错的成绩了。
而她后续的重点就是培养店员了。
开业这些天，施晴观察了很多次，暂时没能挑出能够胜任店长的店员。
大葵综合能力不错，但似乎更适合放在厨房，在应对危机方面还是差了些。
菜芽菜头姐弟俩不说了，半鼬人，太胆小，只能做普通店员。
云香香适合放在柜台，她伶俐大方，敢说敢做，是先锋角色。
至于另外三个店员，云小锤、齐阳、田成，虽然做事靠谱，但实在平平无奇，根本扛不起担子。
就在施晴沉思的时候，云新又说了一个消息：“对面行会驿站的颂雅管事，被中兴城的佣兵总会解雇了。等到冰封期来临，补给站闭站，她就要离开驿站，另谋出路。”
“啊？”冬奇和春奇都很惊讶，“她不是帮着善后了吗？而且伤人的是乌果，又不是她。”
休息室里损伤的墙面、架子和物品，颂雅都派人送来了补偿款。
乌果也不是她推荐的，当初的情报名单是总会给的，她只是起到中间传递作用罢了。
云新摊手，“乌果闹的事情不小，又涉及到半牛族、半兔族两个异种人族群，佣兵行会肯定要给个交代。”
施晴明白了，乌果死后，能拿来开刀的只有颂雅，这就是佣兵行会的交代。
冬奇和春奇都觉得唏嘘。
虽然开业的时候，颂雅派了闷瓜过来探查情报，但是这些天，她并没有采取恶性的竞争措施，两方在中心市集依然相处和谐。也是这份和谐，打消了其他餐饮店铺的阴暗心思，再加上云杭镇场，才没人敢对餐馆下手。
而且，颂雅能从人才济济的佣兵行会里脱颖而出，做到管事这个职位，肯定很不容易，就这一点也值得佩服。
“希望她以后能顺利吧……”
冬奇和春奇只能在心里默默祝福了。
行会驿站，后院货仓里，颂雅正对照账簿，做着最后的盘点工作。
过些天，会有新的管事过来接手驿站，她必须提前准备好相应的交接记录。
转来转去地清点半天，她饿得发晕，才抱着账簿去休息间喝水。
然而桌子上的水杯早就冷了，再看旁边的立式小炉，不知道什么时候熄了火，架在上面的水壶没有丝毫热气，打开壶盖，只有扑面而来的冰寒。
“小丹，帮我烧水！”
“小丹——”
喊了两声没人应，颂雅走出房间一瞧，小丹正站在大厅里，跟其他员工吃着瘤瓜闲聊说笑。
大厅里没什么人影，积丰期末尾了，很多佣兵都陆陆续续离开了补给站，没有生意，员工们的态度也变得散漫，哪怕见到那些舞者坐到桌面上打牌赌钱，鞋子踩脏座椅，也没人去管。
靠近柜台的地面秽物，也不知道是哪个佣兵吐的，早晨起来就在了，现在竟然还没打扫干净。
有的桌子上残留着食物的渣滓，在火光的映照下格外清晰。
回收的餐具堆在后厨门口，半天了都没人端去清洗。
颂雅巡查了一遍，实在生气，忍不住喝斥道：“你们都在干什么，不要工作了吗？”
“你们几个，把大厅打扫一遍！”
“你们俩，立即去清洗餐具！”
“还有你们这些人，别在厅里赌钱了，椅子擦干净，东西收拾掉，回你们的宿舍去！”
员工们一向都听她的话，可今天却一动不动，她的命令似乎失效了。
有个舞者翘着二郎腿说：“哟，都快被扫地出门了，还当自己是驿站的管事呢？！”
“哈哈。”旁边的同伴阴阳怪气地附和：“人家惹不起半牛族和半兔族，只能欺负欺负我们这些可怜人喽！”
“平日里对我们大呼小叫的，没想到也有今天！”
“以前我也就忍了，现在都被解雇了，还在这里耍威风！”
“管她做什么，来来来继续……”
窃窃私语的议论从四面八方涌来，颂雅心底聚起了一堆火，蓬勃鼓动，寻找着突破的关口。可注视着周围员工的眼神，再想到总会传来的解雇令，那团火一下子熄灭了。
做再多有什么意义，她的事业已经被迫结束了。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怒吼：“喂，你们别太过分了！”
闷瓜刚去云杭办公室送完信件回来，听到其他人竟然当面嘲讽颂雅，他气得头疼，“冰封期还没到，补给站也没闭站，颂雅姐现在还是驿站的管事，她有资格管理跟上报驿站的一切情况！你们不怕受罚就继续，看看总会是听颂雅姐的还是听你们的！”
“真是条好狗……”
冷笑响起，坐在桌子上的舞者们骂骂咧咧地走了下来，其他员工也不情不愿地动身干活，他们到底还是对颂雅最后的权利有所忌惮。
驿站里的秩序暂时回到了正轨上，闷瓜又和一些人对喷了几句，这才凑到失魂落魄的颂雅面前，安慰她：“姐，你别在意，那帮人就是欺软怕硬的贱骨头，好的时候拍马屁，坏的时候踩一脚，跟他们一般见识就输了。”
颂雅又何尝不明白这些道理，真正让她伤心的并不是其他人的态度，而是总会给出的惩罚……她兢兢业业地做了这么多年，到头来什么都没剩下。
不，至少还剩下一个还愿意帮自己说话的助理。
颂雅叹了口气：“闷瓜，谢谢你。以前我总训你，是我不好。”
“姐，别这么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想培养我，才会让我一直当助理带在身边。”
闷瓜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我这人吧，有时候也确实挺废的，不教训不行。而且当初要不是你把我从赌场赎回来，我怕是早就被砍断手脚死在外面了……唉，不说这些，说说别的吧。”
他拉着颂雅走到无人的角落，压低声音：“颂雅姐，既然总会不讲道义，那你何必还念旧情，要我说，咱们直接投靠匪帮，带他们去抢总会在中兴城外的农场和矿井……”
“你疯啦！”颂雅没想到闷瓜看着挺憨，脑子里还装着这种狠毒的想法，习惯性地揪住他的耳朵教训道：“你当总会高层是吃干饭的，不在自己的产业地区安排人手？这种念头你赶紧丢掉，趁早把脑子掰回来！”
“我就提个建议嘛。”闷瓜哎哟叫唤，好不容易把耳朵救了回来，“那姐你说该怎么做，反正就凭我的本事，在佣兵行会也混不下去，还是跟着你好了。”
听到这里，颂雅叹气：“还能怎么办，去中兴城找份工作，安稳生活啊……”
闷瓜揉揉耳朵，突然想到了另一条出路，“诶，姐，要不我们也去对面的餐馆工作吧！那边生意本来就好，站长又在拓荒了，明年冰封期一过，人多起来，餐馆肯定缺人手，咱们不如现在就去谈谈！”
颂雅顿时耳根涨红。
乌果就是在餐馆闹事的，餐馆的主人小晴还差点受伤，她还因此被总会解雇……怎么有脸去？
她捶了闷瓜一拳：“别乱出主意，既然决定要跟我走，你就老实等着去中兴城！”
然而颂雅没有想到，闷瓜说干就干，当天傍晚吃过晚餐后，就偷跑去了餐馆，等她匆匆赶到的时候，他已经跟施晴聊上了。
“小晴姐，不是我吹，颂雅姐的工作能力绝对顶尖，她是从中兴城贫民窟出来的，无依无靠一个人打拼到现在，没点真本事怎么可能升成驿站管事？”
“您想想，那帮佣兵多难对付啊，喝了酒就耍酒疯，动不动还打骂人，但颂雅姐搞得定，虽然也不是次次都能搞定吧，但至少让驿站始终维持在一个稳定的状态，要是她能来餐馆，肯定能成为您的一大助力啊！”
然而任凭他慷慨激昂，施晴始终不发一言，没人猜得到她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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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发/布/晋/江/文/学/城
第30章
谈话的地点在后院仓库，虽然大门关上了，但走近了依然能听到闷瓜激动的声音。
颂雅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如果这是在行会驿站，她早就冲进去了，可这里是餐馆，她必须等着领路的店员先去敲门。
大葵停在原地愣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还是颂雅礼貌地提醒一句，她才反应过来，咚咚叩响了大门，“店长，行会驿站的颂雅管事来了，说是要找她的助理！”
脚步声靠近，闷瓜出现在门口，脸上是被抓包的心虚表情，“颂雅姐，你怎么来了？”发现得也太快了吧！
颂雅瞪了他一眼，快步走到施晴面前说：“不好意思，小晴店长，浪费你的时间了，我助理不懂事，没经过我的同意私自来找你，刚才那些话你就当听了个笑话吧，别放在心上。”
施晴看得出，她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无情解雇，事业停滞，显然让她受到了沉重打击，才过去不到十天的时间，她就不复先前精明干练的模样，整个人都憔悴了很多。
想来短时间内，她肯定不愿意再跟乌果事件的当事人有所牵扯了。
不过出于礼貌和欣赏，施晴还是询问了一声：“你真没考虑过来我这边做事吗？”
颂雅微怔，呼吸也跟着乱了。
她何尝看不出这家餐馆有前途，可乌果事件结束没多久，新的行会管事很快就要来接班，她暂时没法接受自己继续留在补给站里，跟以前的手下隔街对望。
“我……我想回中兴城看看。”她在心底给自己加油鼓劲，故作轻松地说：“这几年我存了一些钱，或许能试试自己当老板。”
施晴应声：“那好，以后有机会再合作吧。”
“嗯，再见。”颂雅露出友好的微笑，转身去拉旁边的闷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