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子既然买了,得尽快开起来。
徐晋诚过去找虞婉的时候,又得知虞婉去孝州了,再一打听梁昭这几日不去学堂,他就知道虞婉又带着梁昭一起去了。
好在虞婉这次去的日子不多,就三天而已,虞婉刚回来就听说老太太病了,她寻思着自己很久没有去探望过老太太了,于是往国公府递了帖子,要去看老太太。
国公府那边也很快回了帖子,虞婉回来第三日便上门了。
“大嫂,我晓得你要过来看老太太,早早在等你了。”温昭兰就候在大门口,见到她就迎上来。
“我听人老太太生病了,过来看看。”
“是病了几日,先是发烧,如今烧退了,又开始咳嗽不止,我们轮流守在母亲身边,前日你让人递来了帖子,母亲都称赞你有心了,一直记挂着她。”
虞婉浅笑,温声道:“先前我在府里时,老太太就一直照顾我,我来看看是应该的,只盼着老太太能早点好起来。”
温昭兰一路领着她跟青棠到寿安堂,见到坐在铺炕上的老太太,虞婉跟青棠行礼,稍稍屈膝。
“给老太太问安。”
“虞婉,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老太太示意陈嬷嬷把人扶起来。
虞婉站好后先把准备的礼送上,眨眼间就来到十月,陵城的天也开始转凉,虞婉给老太太送了两套皮袄子,顺带一些珍贵的药材。
老太太笑呵呵道:“你说你来就来,还拿什么东西,这里依然是你的家,来家里带什么礼。”
这话也只能听听,上门不带礼是不懂礼数,虞婉礼数自然要做足,她站着回话:“我听闻您病了几日,是我来晚了,我应该早点过来的,只是前几日我外出一趟,没能早来看老太太,是我的不是。”
“快坐,别站着说话。”
虞婉坐在铺炕前的圆凳上,坐着跟老太太说话。
“你如今是大忙人了,要亲自管着铺子的生意,跑进跑出的,能来看我这个老人家就很有孝心了。”
老太太虽在病中,但目光矍铄,她对虞婉多了一分欣赏,谁能想到虞婉不困在后宅后也能自己立起来,本是柔弱的女子,可现在的虞婉却能做起生意,而且经营铺子经营得有声有色。
现在整个陵城的人都听说过一个叫生生布坊的铺子,据说日进斗金,就凭这一点,老太太都高看虞婉一眼,女子自己立起来不是易事。
“我不是郎中大夫,不知如何对症下药,只是让药铺的大夫抓来最好的药,盼着您早点好起来。”
“人老了就容易生病,你不用担心。”
虞婉正跟老太太说话时,外头有人通报说大爷过来了,只过一会儿,徐晋诚抬脚走进来。
老太太对着徐晋诚说道:“你看虞婉多有心,过来看我这个老太太,还给我带来上好的皮袄子,你摸摸这料子。”
徐晋诚上手摸了摸,能摸出来很柔软,适合冬日穿。
“虞婉是有心了。”
徐晋诚瞥了一眼虞婉。
虞婉冲着他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老太太刚说完就开始咳嗽,温昭兰上前伺候老太太喝水,等老太太咳完后,她继续说道:“虞婉,你难得来一次,就留下来一起用膳吧,我让人准备膳食。”
“都听老太太的。”
于是虞婉留在国公府用午膳,几房在府的人都过来了,这顿饭吃得热闹,虞婉难得来一次国公府,几个小孩子很久没见到她,围着她说话,问来问去。
虞婉很有耐心回答他们,不知谁在席上问一句可否有人给她说媒,顿时在席上的大人目光唰唰地看向她。
“我现在只想顾好铺子的生意,其它的不多想。”
温昭兰瞄一眼大哥,她是知道大哥回来后去找过虞婉几次,就刚刚,大哥都看了好几眼虞婉,不知道是不是还对虞婉有几分心思,她想了想,便顺着问道:“那大嫂,你可还有再嫁的心思吗?”
温昭兰一喊大嫂,席上的人面色各异。
平日里大家见到虞婉,可能习惯还是喊大嫂,只是那是私底下,明面上还是第一次,大家听到大嫂二字还是怔愣一下。
温昭兰是有故意的成分,她是故意膈应张淑月,反正张淑月始终是妾,哪怕老太太已经让她掌管家中内务,在她这,妾就是妾。
“再嫁?我还得想想,遇到合适的人再考虑此事。”虞婉没说自己真实的想法,想着糊弄过去,她是不可能再嫁了,好不容易从“虎口”出来,她怎么可能再进去。
她都这把年纪了,也不可能再有孩子,再嫁有什么意义,她不想在困在内宅中,想掌控自己的生活,是不可能再嫁。
只是她这话在别人那听来是有另外一层意思,至少在徐晋诚听来,他以为虞婉已经存了再嫁的心思,她现在跟梁昭在一起,她是不是想嫁给梁昭?
她跟梁昭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吗?
徐晋诚浓眉紧皱。
虞婉也注意到大家的静默,她又说道:“当初我能嫁入国公府已经是三生有幸,祖上积德,这样的好事想再发生一次很难,况且我已经是和离过的人,别人总要掂量一二,不是谁都是晋诚,当初愿意屈尊向下包容我,让我在国公府享福十几年。”
徐晋诚一听就知道虞婉在往回兜话,她若真觉得在国公府享福,又何必硬要跟他和离,在场的人没几个知道是虞婉非要跟他和离的,在外大家都说虞婉是弃妇,实则不然。
“那既然如此,我再娶你一次,你再嫁进国公府,你可以继续享福。”
徐晋诚冷不丁的一句话让现场的气氛更加凝滞,大家表情不一。
温昭兰都忍不住看向大哥,心想她就知道大哥对虞婉还存有一份心思,还想着娶回虞婉,再续前缘呢,她看完大哥后又看张淑月,张淑月明显脸色僵硬,她不由在心里大乐,张淑月还有今日。
虞婉也没想到徐晋诚会这么说,她看向徐晋诚,想了一下才回道:“晋诚别说笑了,我哪能这么荣幸再嫁进国公府一次,我在外的名声已经是低到尘埃,我就不给国公府添麻烦了。”
老太太见势不对,便让大家继续吃菜,转移了话题。
这顿膳食吃了半个时辰,虞婉才得以离开,徐晋诚亲自送她。
“虞婉,我方才说的话不是说笑。”
虞婉挑眉,笑道:“徐晋诚,我不需要你的怜悯,你不用因怜悯我对我施以援手,我过得很好。”
徐晋诚知道虞婉这是拒绝的意思,心想难不成虞婉对梁昭已经情深不寿。
梁昭不过是一十八岁的毛小子,能经得起什么事,他想不明白虞婉为何会跟梁昭在一起,他又哪里输给梁昭。
只是话挑得太明就不好了,徐晋诚还假装不知道她跟梁昭的事,只是继续说道:“虞婉,我是说认真的,我们十几年的感情,你始终是我的妻子。”
“不用送了,我先走了。”
虞婉摆摆手,示意徐晋诚可以留步了,徐晋诚这个人是有责任心的人,他对妻子有责任,对他纳的姨娘有责任,他想对谁都好,想照顾好自己的家族,这个人是封建礼教下的好人,他不大会给你绝对的偏爱,但他也不会伤害你。
她跟他不是不能凑活过,只不过一生这么短,凑活过就没意思了。
虞婉带着青棠加快脚步离开国公府。
半个时辰后,老太太单独叫徐晋诚过去寿安堂。
老太太手里攥着佛珠,示意徐晋诚坐下。
“你可是对虞婉还存有心思?”
“母亲,虞婉是我的妻子。”
“她已经跟你和离了,不再是你的妻子了。”
“母亲,我们的事,你就别管了。”
老太太轻哼一声,冷声道:“你以为我想管啊,我听说虞婉已经跟别人在一起了,听虞婉的街坊邻里说有一男子常出入虞婉的府邸,这事可是真的?”
“母亲,虞婉现在经商,常有男子出入她府邸是正常的,许是她铺子里的掌柜找她谈事,母亲别道听途说。”
老太太不是傻子,她是看出来自家儿子还想跟虞婉和好,但虞婉显然没这份心了,这女子一旦下定决心是很难回头的。
“你跟虞婉既然断了,就让它断了,别折腾。”
“母亲,我有分寸,母亲别管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在徐晋诚离开后,老太太叹口气。
“你说这是什么事?”
“主子也别担心,大爷有分寸的。”陈嬷嬷劝道。
“随他去吧,我是管不了他了。”
老太太疲惫地说道。
第50章
“梁昭,你这阵子怎么回事,都不见人影,连学堂都不去了,找你出来游玩也找不到人,听说你从家里搬出来自己住了。”
徐怀庭跟梁昭一起从学堂里出来,梁昭是难得来学堂一次。
“我喜静。”
“那你参加明年秋闱吗?”
“我不考举。”梁昭先前就没什么人生目标,他不像徐怀庭一定要建功立业,承担起家族的担子,他先前恨不得自己的人生快点结束,不过现在不同了,现在的他就想待在虞婉身边,陪着她到不同的地方。
“你不想当官吗?”
梁昭轻笑一声,他父亲都不被圣上重用,已经算是半个闲散侯爷,他母亲虽贵为长宁公主,是圣上的堂妹,可是当年他外公与圣上争夺帝位,说是迁怒也好,只要圣上在世,他们家男子就不可能被重用,梁家是一直被压制的存在。
圣上一直忌惮外公势力的复起,这些年,他们家也谨小慎微,不参与皇权的争斗,远离各种朝党,只有这样才不给圣上把柄。
“我没有这个心思,我只想吃喝玩乐。”
徐怀庭劝不了好友,这么多年,好友什么性子,他也是有所了解的。
“那过几日的蹴鞠比赛,你会去看吗?”
梁昭点点头,这是圣上让人举办的,几乎陵城的权贵都被邀请过去出席,由二皇子跟三皇子带队比赛。
两人走出学堂后便各自回家。
当天傍晚,梁昭过去虞夫人那,他晓得虞夫人也被受邀观看蹴鞠比赛,她是被三皇妃邀请的。
夜里,梁昭摸了摸虞夫人的脸,不得不说虞夫人的眉眼五官真是无可挑剔,生得非常好,真是一张极漂亮的脸。
先前她看起来病怏怏的,没什么气色,如今看起来面容饱满,一双黑眸亮亮的,仿佛闪着光。
“夫人,你长得很好看。”
“甜言蜜语,原来你也会说这话。”
“我说的是实话。”
虞婉轻笑:“是是是,我知道,你再磨磨蹭蹭,明日我们就起不来了。”
梁昭这才吻下去,把她抱在怀里,紧紧贴着她。
两人身上都开始有燥意。
……
建元四十一年十一月一日,大家齐聚在露天的草场上,今日是蹴鞠比赛,虞婉是被三皇妃邀请过来的,据说这场比赛是圣上命人举办的,规模盛大。
看台上此时已经有不少人,周围围了不少将士,虞婉来得早,只带了青棠一人前来,既然她是受三皇妃邀请,自是坐在三皇妃他们那一席。
三皇妃这里尽是女眷,看台有布帘遮挡,左右隔开,虞婉坐在最后面,听说圣上就亲自过来观赛,不仅如此,三位皇子都会上场。
虞婉扫一眼四周,人太多,因为常常跟陵城的贵妇打交道,她如今认识的人也不少,见几个侯爷夫人都过来了,还有一些朝廷重臣的夫人。
她晓得梁昭随他父母过来参加,具体坐哪,她不得而知,三皇妃这一圈人坐在的位置是比较居中,而最前面的是圣上以及嫔妃所坐之位。
圣上左右便是二皇子跟三皇子他们的位置,她往右一看,徐家人在二皇子左手边,离皇室中人很近。
而坐在三皇子右边的是一品大臣许相,一文一武,几乎是当朝最被倚重的两方势力。
不知道这座位安排有什么深意,如今圣上年纪逐渐上来,皇位之争怕是越来越激烈,瞧着这座位的位置,虞婉觉得国公府是很难独善其身,不参与其中。
人渐渐变多,来齐,过了好一会儿,虞婉听到圣上驾到四字,她随着前面的人起身,一同半蹲下给圣上行礼。
她没有抬头乱看,就是安安分分地低头行礼,等待喊起的声音,她听到细碎的脚步声,因圣上的座位离他们很近,她能感觉到前方一阵威压。
“都起来吧。”
圣上苍老的声音说一句,旁边的太监替圣上高喊起身,虞婉缓缓起来,这才得以往前看,圣上身边围了太多人,她只见到一道明黄的背影。
徐晋诚是晓得虞婉坐在旁边的,他不知她为何坐在三皇子他们那一桌,他只侧目看一眼,心想大概是被三皇妃邀请。
至于是什么用意,他不得而知。
如今虞婉已不是徐家人,三皇子他们想要通过虞婉拿捏他们国公府,未免太过兜兜转转了一些。
还有虞婉,她就这样冒然坐在三皇妃他们的后面,怕是不知道其中利害关系。
虞婉是不多想,也没法多想,三皇妃邀请,她能不来吗?不来就驳三皇妃的面子,她一个生意人哪里敢驳三皇妃的面子,只能前来,其它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她想她已经跟徐晋诚和离,别人不会把她当成徐家人,她娘家又势力微弱,可以说是微不足道,想攀上她利用她恐怕是一场空。
而且三皇妃也不止邀请她一人,她几个相熟的夫人与闺中好友也邀请了。
蹴鞠比赛开始后,虞婉坐在那安安静静看,这一坐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前面圣上离开,比赛还没结束。
圣上一离开,大家就随意许多,开始左右交谈。
三皇妃也回过身跟虞婉说话:“虞夫人,可觉得有趣?”
“很有趣,没想到这么有趣,只是离得远,只看得到哪方赢,哪方输,看不出具体是谁踢的。”
“你可知这蹴鞠谁踢得最好?”
“还请皇妃告知。”
“徐大将军,徐大将军在好几年前就夺魁,可惜今年不能一睹徐大将军的英姿。”
好端端的怎么跟她说起徐晋诚,虞婉还是保持着浅笑,不知道三皇妃这话的意思,况且徐晋诚就坐在旁边呢,这声音大点,他就能听得见。
“是吗?那可惜了。”
“是可惜了,你与徐大将军可还有往来?”
“往来?我跟徐国公没什么往来了。”
虞婉心想她都跟徐晋诚和离,怎么三皇妃还想从她这里入手,跟国公府套关系,还是说他们觉得她跟国公府还有密切关系,想通过她来讨好国公府?
“虞夫人为何会跟徐国公和离?”旁边一位三品司正夫人好奇地问了一句,在场的女眷纷纷看向她。
虞婉肯定不能说国公府不好,又不能说是她自己想和离,那不是落徐晋诚的脸面嘛,若是说她无子,旁热播会猜测是因为她无法生子,国公府将她赶出门,那这样他们又会说徐家人不近人情,属于怎么说怎么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