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寻芳按住他的胳膊,虽然愤怒,但还是温柔安抚他:“小回自己的选择,你又有什么办法?”
“屏幽,别生气了,我们也该回家了。”
回到家中,楚屏幽越想越气:
“怎么就这么让她跟着那个畜牲走了?”
她让佣人把厨师做好的饭菜端到餐厅桌子上。
对他说:“一晚上什么也没吃,该饿了吧?我早就让厨房炖了清淡的粥,你去喝点。”
“寻芳,我生气,我吃不进去!”
她看他没动,有些皱眉:“知道你气,我也气。”
“但你又不是当年,一顿不吃没什么。现在要吃药,别折腾自己的身体。”
他听到她的语气,没再说什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站起来去了餐厅。
而另一边的酒店总统套间中。
“小叔叔,你的伤在哪里?”
一关门,楚雁回就要扒他西装外套。
他无奈地摇摇头。
“其实没什么,就是胳膊和胸口……不重。”
主动脱下外套,解开马甲,搭在沙发上。
接着将白衬衫的袖扣和金属袖箍取下来。抬手松了暗蓝色的领带,抽出来搁在一边。
楚雁回觉得他实在慢,给他解开纽扣,将衬衫拉开,看到了胸膛大片的淤青,刺目狰狞,近乎可怖。
倒吸一口凉气。
她伸手轻轻地抚摸,眼圈红了:“疼吗?”
“不疼。”
这个力度像是柔软的棉花拂过,不疼,反而痒痒的。
又说:“去医院看了,没什么事,你别担心。”
“我爸怎么下这么重的手……”她哽咽了。
傅容深将衬衣拉好,温柔地说:“他爱你,所以愤怒我跟你在一起。”
“因为我是你的长辈,却做出这种事……”
他说着,忽然楚屏幽的话,看向她:“雁回,明明是我强迫你,你却对父母说是自愿报答我。为什么不说实话?”
“怕他们更生气,”她移开目光,“更是因为……我半推半就,并不是完全非自愿。”
“小叔叔,我没有对你说过――其实我在三年前采访你时就已经对你动心了。”
傅容深望着她,并没有极为震惊,清润嗓音似乎含了笑:“是吗?”
“我记得你当时很专业,仿佛从来不认识我。我还在想,如果我不主动叙旧,雁回或许已经忘了小叔叔。”
楚雁回:“怎么会忘?我忘不了你,你禁止我早恋的时候那么严厉!”
“我把你当做除了执炬外最好的大朋友,可那件事却让我发现你不是朋友、而是长辈。一个会在我面前耍威风要求我这个能做那个不能做的长辈!”
她扯了扯嘴角,讽刺道:“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么失望。”
“我……”
男人眸色复杂,眉宇间有欲言又止点意味。
衬衫扣子没有再扣到最顶上,而是空了两颗,显得与平日禁欲的模样不太相同。又因为此刻的迟疑使整个人纠结矛盾,看着莫名性感。
有种汹涌却压抑的无可奈何。
深吸一口气,声音尽量不加情绪:“长辈的身份只是让心思看上去不逾矩的遮掩罢了。雁回,其实我当时是愤怒、嫉妒。”
“嫉妒”一词从他口中说出,又这样平静,让楚雁回感到心惊肉跳。
惊骇地骤然盯紧他,不可置信:“你――”
他点了点头。
低声说:“在你高高兴兴跟我分享你喜欢上了顾鹤的时候,我发现我……离不开你了。”
她听着产生一种促使她拔腿就跑的心理,想要逃离。
“我以为……我们的关系是从一夜情开始转变,没想到你那么早就暗生心思!”
她的脸一瞬间白了。
牙齿碰在一起,几乎要尖叫:“我当时才高一,你怎么能!”
“对不起,雁回……”
傅容深垂下眼睛,压住丹凤眼中复杂而汹涌的情感,看不清神色,呈现一副忏悔的样子。可扣在她腰间的手却牢牢不放,像是盘虬错节的树根拼命汲取源泉的滋养。又虔诚,又病态。
清润动听的声音因悲而压低:“我爱你,很爱你。”
“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不是你的叔辈。”
“如此一来,我们在一起就是无比合适、天造地设――像你曾经跟顾鹤恋爱时其他人评价的那样。”
年龄、辈分、身份,哪一样都是横在两人中间的高山。
他一座一座地翻过去。
终于看见了太阳。
可他的太阳照着他,也照出了他身上的污秽、肮脏。
楚雁回听着他的话,无法克制自己的心情,震惊、惶恐,乃至骇然。胃中翻腾倒海,翻起一股要吐的感觉。
第83章 傅容深这个人就是执念本身
咬着牙,一字一句逼问:‘“傅容深,你实话跟我说,你是不是有特殊癖好?”
她说不出那是那三个字,只能隐喻。
看到她眼中无法掩盖的隔应和厌恶,傅容深心里绞痛。
被自己深爱的人误会,谁都无法接受。
他将心中的真实想法说出来:
“在楚家搬到海城之前,你总是粘在我身边。那时我们太熟了,像你说的一样:是朋友,是叔侄。我一直把你当小孩子看,认为你是一个古灵精怪的早熟小鬼头,仅此而已。”
“我不信!”
她掰他的手,却掰不开。愤怒地瞪着他,抬高的声音压不住排斥反感。
“唔!”
他禁锢着她,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逼她坐在自己腿上,身体紧紧相贴。
垂着眼吻她的唇,缠绵又依恋。
她推也推不开,被他亲到腿软,心跳加快:“唔…嗯……”
直到吻从她的唇游弋到她的耳垂,女孩浑身绷紧。
傅容深见她不再挣扎着要离远,平复着略微凌乱的呼吸,用微哑的嗓音继续说:“因为我们太熟了,你一下子搬走,我感到心里空落落的。”
“但好在你经常给我通电话,我没有感到非常不适应。”
“并未意识到自己对你有什么别的心思。直到你的注意力转到了顾鹤身上,你说你喜欢他,我下意识地说:你明白什么是喜欢吗、那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好感。你记得你说过什么吗?”
她回想当时自己说的话,只能想起个大概:
“我说――我不是小孩子,我还有两年就成年了。我明白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见到他就会开心、见不到会失落,每天晚上闭上眼睛的时候就会想起他,愉快又难过。”
他抚摸着她的鬓发。
“那一刻我忽然意识到你长大了。”
“也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愤怒来源于何方。”
“或许是习惯,或许是依赖,我总觉得你不该喜欢上别人。当然,也从未觉得你该喜欢上我。”
“我喜欢你,当时我自己都不敢确定。这太荒谬了。”
她皱起的眉头代表心里的匪夷所思:“真的?”
“真正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是在你跟我断联之后,”他回忆那段痛苦的时光,“之后,我费了很大力气去消化接受这个事实,并打算用时间去稀释、消解。”
“……但都没有成功。”
“即便如此,我也不打算再出现在你的生活中。你还太小,我不能那么自私。”
他需要考虑很多,将利弊都分析透,再用这些绝对的因素去约束自己、束缚住自己的行为。
楚雁回眸光颤动,一时间竟然哑然失声。
傅容深问:“雁回,还记得你大四那年去参加的港城商业会议吗?”
“记得,我就是在这个会议上再次见到顾鹤的,你说你也在,但我当时没有看到你。”
“你知道港大为什么能拿到旁听名额吗?”
楚雁回摇摇头。
“港大并没有参加那种级别的商业会谈的资格,是我破格准入。这种方式既不会让你感到不解和不适,又能名正言顺地跟你重逢。”
“我是打算假装不经意遇到你,寒暄之后邀请你毕业后到红叶集团来工作。但万万没想到,这反倒是促成了你和顾鹤。”
他唇边的笑讽刺至极。
“明明是我安排的一切,却把你推向了另一个人。”
楚雁回捂着嘴,眼中是惊诧无措,她以为自己跟顾鹤有缘,没想到是傅容深做的安排。
“你……这么说,你一直没放下?”
他握住她的手,眼睛中的情绪很难辨认:“从来没有。”
她骤然想起一件事,问他:“那,那天在包间……我们不是偶遇?”
“我不会去那种聚会会所。”
“你当时刚工作不久,聚会又是在晚上,我得知后担心不安全就守在走廊上等你。没想到竟然有人敢给你下药……”
“至于一夜情,”他顿了顿,沉着眸子凝望她,“这是意料之外。”
她愣住了:“竟然是这样……我一直以为只是碰巧。”
原来他早就渗透进她的生活,而她却毫无知觉。
“你以为是睡了一个会所的男招待吗?”他闷笑,“甩下几百块钱买我一夜。”
楚雁回想起那一夜,脸无法克制的红了。
像是蒸开的粉团子。
偏过头看着沙发,低声嘀咕:“如果知道是你,打死我我也不敢上。”
“现在呢?免费……甚至倒贴钱给你玩,还不敢?”
这个“玩”字非常有内涵。尤其他现在开着两颗扣子,笑着一副要勾谁的样子,女孩本就红的脸更红。
剜了他一眼。
“小叔叔,你矜持一点!”
这一眼虽然恼,但因为红着脸而没什么攻击性。
“矜持?”
男人笑了,这个词在他身上可真是非常不合适。
“这两个字我不知道怎么写,你写给我看。”
她将他的手展开,用食指在他手心一笔一划地写。
丝丝缕缕地麻酥感从手心传到心底,让他半边腰身都僵了,喉结滚了滚,忍不住一把攥住她的手,翻身将她压在沙发上亲。
她惊呼一声:“小叔叔!”
紧接着声音就被吻吞进了肚子里,只剩隐隐约约的呜咽。
他将她的眼镜取下来,吻她的眼睛。诱哄着,唇角斜上方的小痣随着笑意而更勾人:“给你玩……好不好?”
声音中的喑哑性感又撩拨。
她被亲的只能呼吸,用手捂住双眼,承受他的服务。
心想:
自己跟他才是真正的缘分吧。
这么多年,小叔叔怎么能一直记着她呢?
她都要选择将他遗忘在时间的海洋,他却紧紧抓着她不放。何等深刻的执念?
执念……
傅容深这个人就是执念本身。
“小叔叔…唔,你知道吗,你真的很偏执。”
她在滚烫的呼吸中,抽出一丝气来,艰难地说。
男人回答:“……只对你。”
“如果不是小的时候,你一直陪着我……我现在,真的会怕你。”
粉色晕开她的脸面,像是桃花,眼中的晶莹泪光是桃花瓣上的露珠。声音断断续续,暧昧难言。
第84章 把自己打造成她喜欢的样子
“如果你怕我,我会心痛……痛得想死。”
傅容深晦暗眸底闪过一丝隐痛,脸上的笑也淡了些,手上的动作更重,似乎要将这块温热的面团揉到软烂。
她睫毛上沾着泪,白皙的脖颈扬起,若濒死的天鹅,美到窒息。
呼吸不畅:“你…总是说这种、令人害怕的话!”
从前他在飞机上说要一起死,她从来没忘记过。
病态至极。
……
楚雁回跟傅容深的关系自此便稳定下来,父母装作看不见,她也不会刻意提起他。
而傅容深为了见到她,往往是前天还住在公司,第二天就到了海城。有时候出国回来会直接在海城。
她偶尔也想要去港城找他,但每次看到楚屏幽望向她的警告的眼神,就歇了心思。
直到傅执炬跟她打电话说过两天要在江景房办个party,她终于找到理由回去。
下飞机已经是中午。
去奢侈品店面买了点东西,随后去水榭华庭,想给傅容深一个惊喜。
却发现他不在家。
欧阳管家见到她,心情很好地解释说:“傅先生去地窖了,应该是取酒,楚小姐等一等吧。”
她打算把买来的桃花袖扣放到卧室,走上楼梯。
在拐上三楼时,她瞥了一眼二楼尽头的房间,却看到平日上锁的房间此刻竟开着一道缝隙。
觉得有点奇怪。
她将礼物放到房间后,坐在椅子上,又想起那间房间。不由得好奇,那里面真的放着器械吗?
于是下楼,走到那扇门前。
鬼使神差地推开门进去。
在看到房间内时,身体却骤然僵住。
像是被雷击中,全身的寒毛都立起来了。
――整整一个房间,全是关于她的!
墙上贴满了她的照片,从她小的时候到现在,每个阶段都有。小时候的照片都是跟傅执炬或跟他的合照,而从她到海城后,照片几乎全都是偷拍,拼拼凑凑才能得出一张稚嫩的正脸。
}人!
各种物品……她用过的、买过的、丢掉的……
分门别类地用透明盒子装着。
房间内铺着血色的地毯,中间只有一把厚躺椅,一只小桌子。
充斥着她熟悉的东西。
她睡觉总是抱着的熊玩偶、她买过的耳机、她写的字……
楚雁回走进去,发现被遮挡的那面墙上贴着她发过的所有的博客,从十年前起所有的文字。瞳孔骤缩,嘴唇打哆嗦。
几年几月几日,发生了什么事,什么心情、喜欢什么、xp……
清清楚楚,让人不寒而栗。
她越看越觉得自己不认识文字了,整个房间都在旋转,双眼发晕。
她僵在原地,感觉从头到脚一阵寒意,忍不住发抖。
他怎么会知道她的博客?
这种隐秘的小号,就连傅执炬都不知道……
他太可怕了!
楚雁回手按着桌子,才没让自己恐惧到双腿发软跪在地上。低头看见桌子上有一只录音机。
她拿起来,按下复播键。
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录音机传出来:“我在海城好热,港城热吗?今年的天气真是古怪,不过好在没下暴雨,害怕打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