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语明月和谷语明阳用一种“孺子可教也”的眼神注视着安桉，够大胆，不愧是和他们混出来的人。
“认真的吗？”酆青秋踱步过来。
汝曦妮斟酌道：“也不是不可以，某种意义上你可以把这当成一种获取情报的方式，但智脑如果全程监控的话……”
她耸耸肩：“就放弃吧。”
周围顿时一片唉声叹气，显然，有不少人都这么想。
牧流猜测：“只要不超纲，应该没那么难吧。”
“你不懂。”谷语明月摇摇头，“学校不走常规路。”
江云清看了一圈，在喧闹中默默打开光脑，把这个问题丢给智脑。
智脑：【我这一次并不参与监考，只发题目，理论上是可以从别人那获取答案。】
理论上？
【两个监考老师，意味着有两只精神体，难度不低，并且题目是随机抽取，所以实践起来不轻松。】
她点了点头，抬手揪住谷语明月和谷语明阳，“智脑很可能不会参与监考。”
“你怎么知道？”
“猜的。”江云清敲了敲墙壁，编了个理由，“没感知到监控设备的运行能量波。”
她没刻意压着声音，离她近点的人都听见了，他们若有所思地看向考场的布局。
汝曦妮半只脚迈进了门里，转身对江云清笑道：“你要是能把问题传过来，我就能告诉你答案。”
江云清刚找到位置，落座后，一看光屏上的题目，怔了下，她觉得她不需要传问题了。
不是说题目多简单，但至少也能及格，她可以肯定这是智脑的手笔，因为――
前面几道题的题目第一个字连起来就是――好好考试，加油。
很有智脑特色的祝福。
确认完自己的情况，江云清抬眼，不动声色地观察牧流他们的座位，其中安桉离她最近，牧流坐在安桉斜后方……
接着，一只身上燃烧蓝色火焰的巨大老虎从她身侧走过，尾巴一甩一甩，火焰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本场考试的监考官是蓝易生和另一个她不认识的老师。这只身长两米多的焰蓝虎就是蓝易生的精神体，另一个老师的精神体则是一只金雕。
一个在空中，一个在地上，这样的配置，作弊确实很困难。
但江云清知道一定会有人铤而走险。考生因为难题下意识散发的精神力波动在考场里回荡，她甚至能通过这些波动找到最苦恼的考生。
江云清迅速答完自己的题目，悄无声息地放出精神力丝。
考试可没说过不许使用精神力。
牧流他们的状态都还不错，看来抽到的题目不会特别难，但牧流身后的一位学生就不太行了。
江云清记得他好像和牧流关系不错，她瞧见牧流在悄悄和他对题目。
虽然江云清不知道他们两个是怎么把题目对上的，但不妨碍她为他们打掩护。
首先……
江云清看向天花板。
得先把拥有极广视角的金雕引开。教室就这么大，它悬在天花板，全场动静都能收入眼中。
她瞥了眼焰蓝虎，精神力丝在地上迅速穿梭过半个考场，最后顺着老虎的后脚没入对方躯体中。
江云清转回视线，这一瞬间，焰蓝虎身上的火焰暴涨，如同应激一般弓起身子，低吼着看起来焦躁不安，悬停在空中的金雕也被躁动的老虎吸引了注意力。
忽然，江云清注意到金雕的飞行状态有点古怪，她转头看向酆青秋，是他出的手。
酆青秋注意到江云清的视线，悄悄打了个招呼。
最前方的蓝易生眉头一皱，显然被自己的精神体影响到了一点，她抬脚往焰蓝虎的方向走，另一位老师也暂时把目光从学生身上移开，去调整自己的精神体。
抓住这一瞬间的空隙，牧流和后桌完成了答案传递，见状，江云清瞥了眼谷语明月，旋即收回了视线。
有一只小蜘蛛从她脚边荡过，接着是蜜蜂和松鼠这一类天生体型小的精神体，它们成为主人的耳目传递答案。
平静的考场下暗流涌动，江云清欣赏了一会后收回了自己的精神力丝。
蓝易生的目光扫过她这边，但没发现什么，只能继续监考。
考试结束后，乌泱泱的学生离开考场，聚在走廊上。
“还好有你们――”牧流松了一口气，他转头看向谷语明月，“精神力网络，牛逼！”
江云清心道果然没错，那种异常的精神力波动。
酆青秋惊讶道：“你们居然用精神力网络？不怕变成傻子吗？”
“这点倒是没事。”安桉解释，“因为明月的精神力等级足以碾压其他人，所以她发起的连接，由她主导，不会把她变成傻子。”
精神力网络最容易损伤的不是连接者，而是发起连接的主导者，如果精神力不够强就会因为贸然介入对方精神识海而被攻击，最糟的结果就是变成傻子。
谷语明阳：“但是老师的精神体怎么突然出问题？”
汝曦妮看向默不作声吃零食的江云清：“是你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嗯。”江云清点头，手指向一旁，“另一个是他。”
酆青秋：“挺有意思的，就是风险有点大。”
聊天中，人群里忽然伸出一只手，轻飘飘地搭在江云清和牧流的肩膀上。
牧流浑身炸起鸡皮疙瘩，猛然跳开，江云清又掏出了一包零食，若无其事地吃着。
“我去，秦赤你一定要这么搞吗？”看清楚来人，牧流强烈控诉。
秦赤和唐故是从另一个考场过来的，瞧他们聊得热火朝天，秦赤就不由得起了些捉弄的心思。
“你们考得怎么样？”唐故岔开话题。
牧流叉着腰，自信满满道：“很不错！”
说完，他左顾右盼，压着声音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你们考场有没有……有没有那个，呃……”
这个还真说不太出口，在他纠结时，下一秒――
秦赤：“作弊是吧？有啊。”
“嘿，别说那么大声啊，这光荣吗？！”牧流说着就要扑上去捂他嘴。
“婷婷抽到的题目太难了，所以我们帮她传了下答案。”唐故话锋一转，“不过江昀真厉害呢，一己之力吸引了两个老师的注意力，谢思屿趁机勾连婷婷和汝妙妙的精神力建精神力网络。”
秦赤：“我听说江昀和谢思屿的关系不太好，但他们的配合出乎意料的默契。”
“啊，说说曹操曹操到。”
他偏过头，一道身影拨开人群走了过来。
江昀点了下头算打招呼，接着对江云清道：“该去下一个考场了，下一场考试很快开始，热个身吧。”
“接下来的考试就都是战斗相关了吧？”唐故问。
谷语明阳：“对，剩下的两场考试，一场在虚拟空间以晋级赛的方式进行，一场则是在虚象图层。”
“最后那场在虚象图层的考试才是重中之重，军区大赛的考核就是与这一场合并了。”江昀缓缓说道。
酆青秋看向身前的背影：“五区的消息？”
“嗯。”
牧流眼睛一转，追问道：“还有什么可以透露的吗？”
江昀没回头，语气依旧平淡，“你想知道什么？比赛地图吗？还是人员安排？”
“都可以说吗？”
“可以。”
“那就都说呗？”
原本是牧流一个人的狂欢，这下秦赤他们都起了兴趣，可惜这兴趣没能持续多久。
江昀：“可以说是因为我对以上的问题都不知道。”
“……”谷语明月愣了下，“你这是在开玩笑吗？”
“是啊。”江昀偏过头，“没看出来吗？”
谷语明阳：哇，这么快就承认了。
牧流凑到谷语明阳身后，小声问道：“她原来是这个性格吗？”
“不。”他也惊讶对方的转变。
虚拟空间的晋级赛的入口只有一个，但是里面的赛场分为好几个，江云清前几场的对手都不怎么强，多为B班和C班学生。
到了后面十六强的时候，她才匹配到S班学生。
挺有缘的，她匹配到的第一个S班学生就是祝柒黎，还记得当时分班考，她第一个搞定的也是祝柒黎。
戚听雅托着腮，百无聊赖地看着光屏里的直播画面，“这部分蛮无聊的，不如看后面的决赛。”
花什亦咋舌：“戚老师，多少有点师德吧。”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戚听雅睨了眼姗姗来迟的花什亦，“你怎么不直接睡到考试结束？”
“那有什么办法，我又不教学生。”
帕莎妮娜忍无可忍：“得了，你俩多大了还吵这个。”
第142章 南郊基地
江云清的精神力如同最猛烈的飓风连接着天地，向四周扩散的那刻宛若无数刀刃凌迟猎物……
这是祝柒黎最直观的感受。
他的精神力护盾一层层破裂，就像巨石砸破冰层，轻而易举，精神体的进攻被风暴推搡着，举步维艰。
在这之前，他听说过，江云清的精神力凝练度可以压缩到百分之三以内，没亲眼见过，他还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画面。
等到亲身经历的时候，他甚至起不了一点鸡皮疙瘩，感觉身心都被压得死死的，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捏着他，浑身骨骼被挤压得噼啪作响。
祝柒黎的观察能力很出色，他透过两股碰撞的精神力望见了江云清的表情，对方没有太高的兴致，下一秒，前面冲锋的小熊猫被风暴撕碎，紧接着他被淘汰。
“怎么说呢？”巫宁郸摩挲着下巴，“看上去她好像不太想打。”
林弥：“那也没办法，她现在的实力比其他人高出一大截，确实没什么打的必要。”
江云清出了虚拟空间就坐在某个角落里，眼神放空，嘴里咬着肉干发呆……祝柒黎找过来的时候就见到这幅画面。
他在江云清身边坐下，好奇地盯着她，忽然问道：“我比上次有进步吧？”
江云清回神，猝不及防对上一双闪亮的蓝眼睛，愣愣点头。
接着就瞧见祝柒黎雀跃的表情，仿佛每一根发丝都散发着喜悦的光芒，太耀眼了，耀眼到连江云清都说不出来自己已经忘了的事实。
“这场考试的最高分肯定是你――”少年轻轻晃着头，柔顺的金发扫过脸颊，“话说回来，究竟是你先天强大，还是后天练的？”
以前默默无闻，现在却大放异彩，真是奇怪的现象。
江云清歪着头想了一会，说出来的答案更让祝柒黎奇怪，“我本身就强。”
“好吧，你下一场开始了，快去吧――”
江云清再次进入虚拟空间，这一次有戚听雅打过招呼，她结束比赛后可以一直待在里面，直至决赛。
决赛对手在江云清的预料中，毫无疑问是利亚・埃尔，曾经的top1。
光屏投影下聚着一群学生，江昀站在最后方，仰头望向屏幕里的两个人。
斯塔：“真遗憾，这次没有抽到她做对手。”
“私下约不就好了。”汝妙妙一脸无所谓，只要能打，管他什么场合。
酆澄泽注视着开始战斗的俩人，精神力碰撞的波澜荡进了他的眼眸中，他忽然道：“你这位新晋族人以前干的是杀手或佣兵一类的吧？”
江昀一愣，转过头，“你说什么？”
“开玩笑的吧，大橙子，什么年代了，宿力星区哪有那玩意？”傅允袖一脸你在逗我吗的表情。
谷语明月点头：“虽然天粼星位置偏远，偶尔会有宇宙海盗出没，但治安还是可以的。”
塔云瑞端详着屏幕里江云清的动作，继而问道：“你的依据是？”
听到他这话，塔云枫长大嘴巴，表情活像见了鬼：“不是吧兄弟，你真信了？”
“澄泽的消息网络是我们中最广的，未必不是真的。”谢思屿冷静道，“况且他也不是会开这种玩笑的人。”
酆澄泽做思索状：“具体证据当然是没有，但情报贩子嘛，知识面总要广一点，包括一些灰色地带……总之杀手肯定是有的。”
“她的动作已经不属于野生格斗者的范畴了吧？”他食指拇指圈出一个圆，立在右眼前方，一眨不眨地追着那个瘦小灵活的身影。
江昀微微眯眼，她从未过问江云清的过去，但如果能知道她也不会拒绝。
酆澄泽垂下手，“你们没找老师看过演习时的视频吧？”
“谁会看这玩意啊？”塔云枫摆了摆手，没点含金量，浪费时间。
酆澄泽：“我看了。”
塔云枫：“……”
塔云瑞拍了拍兄弟的肩膀，示意他别跟某个情报贩子搭话。
“发现了什么？”谢思屿问，他倒是漏了这一茬，之前在找江云清资料的时候，下意识忽略了分班考之前的东西。
酆澄泽：“她有一幕展现出来的特质最为清晰……”
说着，他打开光屏，里面有一个时长几秒，堪称动图的视频。
视频里一个身形瘦小，但身姿鬼魅的女孩，她抬手掷剑时，泼澜不惊的眼神和干净利落扭断谢琳雅脖子的眼神重合。
下手有多残忍，表情就有多平静，看得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录下来的一小节。”酆澄泽循环播放了三遍后，抬眼看向其他人，“感觉如何？”
其他人不做声，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汝妙妙环起手臂，没在意安静得诡异的气氛，“原来如此，我说她的动作怎么这么奇怪。”
“她做了什么？”
“她最常用的击杀方式是直接用手插入对方心脏，其次是匕首捅穿喉咙。”汝妙妙不用刻意回忆，脑海里便自动浮现每一次的对战场景，“这些动作大多是从背后袭击……一开始她还会用正常的格斗术，后面应该是放开了，没什么顾忌开始用这些杀招。”
斯塔：“这么说起来，她不是还有一个诡异的移动方式？像幽灵一样，轻盈又神不知鬼不觉。”
一些细节容易被人遗忘，但刻意去堆积后，便能发现相当多的破绽。
“肌肉记忆比习惯还难改。”汝妙妙深有同感，她转向默不作声的谷语姐弟，“你们不是很早就认识了？”
谷语明月揉了揉眉心，“是很早就认识了，现在想起来，那时候她根本就没有瞒我们的打算，只是没人察觉不对劲而已。”
“如果这样，她就不是天粼星的人。”塔云瑞冷不丁的说。
谷语明阳沉默了一会，看向江昀，这是她家的事。
其他人也跟着把目光投向表情淡漠的少女，光屏上的战斗已经无人去在意了。
江昀站在人群后方，喧闹的声音却无法传入她耳中，他们仿佛自成一个世界，接下去的猜测无论到那种地步都相当危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