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清暗暗记下这一点，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撒手，只要她拿着，精神力自己总有办法。
“唔…”
还有一个东西。
江云清摸了下口袋，意料之外的触感，海螺还在，但似乎没法用。
她放到耳边听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连海浪声也消失了。
江云清把海螺重新塞回兜里，推开大门。
嘎吱――
刺耳的声音让江云清侧了下头，紧接着她就瞧见迎面飞奔过来的长子婷，身后还跟着一串慢悠悠的人影。
“都说了，传送地点不一样而已，她又不可能会被扔到别的地图，我们找完出口，这不就出现了吗――”酆青秋叹气扶额。
秦赤：“嘛……没来几次不熟呗，后面多练练就行了。”
“我们也没商量汇合地点，这个地图又非星际文明，属于远古近地文明-华夏分支的江南小镇。她肯定会觉得新鲜四处逛。”墨常望向前方被簇拥的女孩，耸耸肩。
“她没那么弱。”卡丽妲也道。
她身边的季暖理智上赞同，情感上还是对虚象图层有点应激，她伸手揉了揉眉心，不知道是不是图层污染的缘故，她莫名感到乏力。
卡丽妲瞥了眼，提醒道：“你精神力流失的速度太快了。”
“抓紧时间出去吧。”
江云清被围在中间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的头发上有一只手在胡乱揉搓，发丝乱糟糟地落在眼前。
透过空隙她观察了一下周围景象……白墙黛瓦、石板小路，郁郁青青的葳蕤大树从院子里冒头，枝桠挂在白墙上。
耳边除了长子婷与牧流的询问声，还有鸟鸣与水流声。
“行了你们，别折腾人了。”黄茵茵伸手抓住两人的衣领，把他们拉开。
她向江云清招呼，“走吧，出口已经找到了。”
江云清跟在队伍后面大幅度打量这个地图，与幸福农场一样，有鸟鸣但没有一只鸟，有水流声但周围很干燥，一滴水都没见着。
“我去，你不知道我们在这里杀了多少怪物，开门就是纸人，各种各样的纸人――”牧流手舞足蹈，极为夸张地描述当时的情况。
前面的叶启忽然转头：“事实上秦赤他们才是主力输出，你在后面摸鱼。”
霍淼：“我们都在摸鱼。”
“没人吗？”江云清问。
黄茵茵摇头：“没人，都是怪物。”
回想起游乐园人山人海的情况，江云清沉默了，她举手环看了眼上面的时间，倒计时十五分钟。
在游乐园手环没计时，到这里，手环时间猛然跳了一半。
这个地图的出口是一口棺材，横在庙内正中央。江云清抬头看，供桌上的香不断燃烧，烟雾萦绕……最里面盘腿坐着一尊面目被白布遮挡的佛像。
“真不明白怎么会在棺材里――”酆青秋皱着眉头，满脸抵触。精神体蜘蛛悬挂在耳坠上疯狂点头。
墨常捏着鼻子：“忍忍吧。”
“你们怎么这么抗拒？我记得不少人还特意打造这种风格的床。”叶启侧头。
秦赤：“那是死人睡的。”
“可是…”
“没有可是。”
好吧，叶启耸耸肩，在对方的凝视下收回原本要说的吸血鬼睡棺材这话。
“走了。”卡丽妲拉回江云清的注意。
其他人已经离开了，只剩下她们两个。而卡丽妲见江云清回神，自己也进入了棺材里，身影在江云清面前消失。
江云清没急着离开，她转头望向庙外，白茫茫的天际没有任何高层建筑，游乐园也不知道是位于哪一层。
还有阿斯嘉，那个图层居民的状态很奇怪，明显有问题。
叮铃铃――
不知道是哪里传来了一阵铃声，慢慢的还有其他声音……江云清侧耳倾听。
笃…笃…笃……
木棍在地面缓缓敲打，后面紧随着鞋底摩擦石板的沙沙声，不紧不慢，顺着一定的规律走，忽然――
锵！
锣鼓的声音炸响，江云清一阵头皮发麻。知道是有人往这边来了，她不能再待下去，果断转身扎入棺材中。
她的身影消失后，庙外的石板上投射出长长的黑影，紧接着刺耳的唢呐声响彻街坊。
第87章 体检
熟悉的色块频频闪动，犹如一片马赛克，一个密集的拼图世界……江云清感受到了风的吹拂。
“幸好图层污染侵蚀得不多，进医疗舱躺一晚上就能恢复，明天再散散味修养一下就能应付体检了。”牧流伸了个懒腰，他现在看八热地狱的大殿布局都感到一阵亲切。
虚象图层果然不能多去，伤脑子废精力。
卡卡洛尔：“你消耗什么了？站在那里用精神力屏障保护精神识海而已，全程站桩旅游。”
江云清顿了一会缓过来后，转了转视线，八热地狱大殿的布局与八寒地狱相反。
相同的只有身边这面大镜子。
“这个时间点刚好可以去小吃街买点夜宵回去吃。”秦赤打开光脑看了眼时间，每一个地图与外界时间差都有所区别。
这一次稍微长了点，已经是晚上了。
提到吃的，江云清当即来了兴致，走了两步忽然感觉衣服多了点东西，她一摸，熟悉的粗砺触感。
是海螺。
江云清一怔，她没想到这东西会跟着她出来，这么说来，这应该就是旁人趋之若鹜的‘宝物’。
精神力丝顺着指尖缠上口袋里的海螺，她感受到的不是污染回响，而是纯粹的精神力波动。
一块‘精神力结晶’。
很奇妙的感觉，江云清抽出手，若无其事地跟上队伍。
走到门口时，她无意间扫过柱子上缠绕的大蛇，觉得位置似乎有些不同。她脚步一顿，又仔细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移动痕迹。
叩叩。
她屈着手指轻敲，像这种镶嵌在上面的东西，移动时必然会留下刮痕…还有，风吹日晒的地方一样常年被遮蔽的地方是不一样的。
江云清拭去指节上的灰，身旁落下一道影子。
卡丽妲：“八热的蛇与八寒差不多，但在细微处可能会有所偏差。”
八热？
江云清眨了眨眼，原来空间扭曲不止作用于室内空间，还包括外部。
“走了你俩――”
秦赤的呼喊声从前方传来，她一看，整队人都停下了脚步在等她们。
卡丽妲：“走吧。”
江云清抬脚追上队伍，身后纸钱被风吹着，刮蹭着地板飘过。
沙沙……
昏暗的天色里，一抹微弱的影子缓缓蠕动。
…
“小姑娘来一串吗？罗酆星特产‘恶鬼烤串’！”
“嘿，来北阴星区可不能错过脏器串烧！”
“纸人糖，新鲜出炉的棺材套餐，确定不来一份吗？”
琳琅满目的小吃摊看得江云清眼花缭乱，拔腿就往摊位前冲，季暖拉都拉不住，只能跟在对方身后逛。
他们在虚象图层没怎么消耗，反倒因为污染整得有点食欲不振，看什么都像流动的彩虹。
属实有点恶心。
于是乎只吃了一两根烤串便退下战场，现在还能跟得上江云清吃饭速度的也只有秦赤他们四个A班学生。
出乎季暖意料的是卡丽妲看起来高高瘦瘦、没什么食欲的女生吃起来居然仅次于江云清。酆青秋也让她意外，没想到四人中干饭能力最弱的是他。
耳坠上悬挂的三眼巨蛛爬到他肩膀上，窝在那里，看上去也被撑着了。
“哎你看那边。”唐故戳了戳牧流。
“啥？”
牧流侧头望去，是一群穿着制服的少年，其中有几个戴耳坠的男生和女生一看就是酆家人。
好巧不巧对方也看了过来。
“哇，不会来找我们麻烦吧？”
黄茵茵瞥了眼，说道：“不会，要找也是找酆青秋麻烦，而且大庭广众之下还是要点脸的。”
果不其然，在她说完后，那几个酆家人便收回了视线，在人群寻着酆青秋的身影离开。
卡卡洛尔推了推牧流：“去看看――”
麻烦是要躲的，热闹是必凑的。
江云清手里捧着一堆吃的，嘴里还塞得鼓鼓囊囊，寻觅食物的脚步一顿，她转头瞧见一群穿着制服的学生朝这边走来，看上去气势汹汹。
“你们家的。”秦赤举着烤苕皮往旁边一站。
酆青秋嘴里叼着消化剂，斜眼睨着那群人。
到他们跟前时，基本所有森罗殿学生都散开了，只剩下酆家人排成一队。
“有事？”酆青秋问。
他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但领头的酆家人好似没有察觉到话中的嚣张，表情不变，一脸冷淡道：“早上那几人回去受罚了，不日就会找你道歉，希望你们接下来玩得开心。”
“哦。”
“另外，少主让我告诉你在军校好好干，他看好你。”
说完，这队人便离开了，完全不给他们开口询问的机会，就好像真的只是来传话。
酆青秋望着他们的背影，直到被人群挤没他才收回视线。
“啧。”
秦赤：“什么情况？酆澄泽什么意思？”
“我怎么知道。”酆青秋抓了把头发，表情十分烦躁，嘴里嘟囔，“见鬼的信息网…”
这种走到哪里都被监视的感觉真的太恶心了。
牧流：“不会是在说白天那事吧？他怎么知道？”
他们才刚落地罗酆星不久，他不认为那几个被压着打的酆家人会把这事告诉酆澄泽。
黄茵茵意味深长道：“这就是世家继承人的信息网络，我们登的哪个航班他们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星际时代，没隐私啊――”
就像一张巨大的蛛网，每个家族成员都被捆在上面。
这么说来，酆青秋考中央军校的目的就是这个吧…
黄茵茵转头望去，黑发红眼的少年浸在火光中，阴影落在脸上，神情晦暗不明。
脱离家族蛛网。
“有钱人有有钱人的烦恼――”她双手插兜，意义不明地随口哼道。
但对她来说这都是无病呻吟。
这种无病呻吟的感觉在进入酆青秋家里时，升到了最高点。
黄茵茵注视着墙上巨大的刺绣画，沉默了，依稀记得之前这幅刺绣的价格拍到了千亿来着。
“这里是别墅区，不是家族聚集地，我想你们也不会喜欢去那里。”酆青秋接过管家的营养液，顶着一双死鱼眼瘫在沙发上。
江云清捧着一杯热牛奶站在客厅，不断打量眼前的屋子。与军校的宿舍不同与帝都星房子的风格也不同。
有很多瓷器很多木雕还有一些姿态奇怪的盆栽。
卡丽妲把好奇乱转的江云清带去浴室，“去洗个澡。”
“好多酒啊，你不是不喝酒吗？”牧流看着柜子上摆放的各种酒类，透明的罐子里泡着虫子蛇类…
乍一看去相当震撼。
“我妈喜欢喝。”
纵使对酆青秋的家十分好奇，也没人想去探索，一天下来精力都磨得差不多了，往医疗舱里一躺就开始睡。
江云清盯着天花板，她睡在床上没用医疗舱。
刚才在浴室，她借着洗澡的机会用掉了海螺。精神力结晶融进身体的感觉挺新奇，但并没有起到任何帮助。
经过今天的尝试，她可以确定所谓‘宝物’于她而言没有一点用处。
下次再遇上就送给殷罗初，看她是用还是卖。
想到自己的搭档，江云清翻了个身，把海怪那事整了整发给对方，重点提了一嘴联药、恒兴与中央研究院之间的合作。
殷罗初很快就回复了，简单的四个字――静观其变。
第二天早上，就如酆青秋最初的判断，每个人都瘫在沙发上动都不想动，等到夜幕降临去忘川海补上夜间段的景色后便直接回了军校。
“晚安。”
江云清与其他人分开后，回到自己房间例行同殷罗初汇报，向对方确保了不会有污染上的问题后才挂断通讯。
她翻了个身仰躺着，忽然，门被敲响。
“来，营养补充剂。”长子婷递给她一管药剂，“能补到什么程度是什么程度，万一因为身体原因挺不过考察期那就太糟糕了。”
江云清喝完后，砸吧着嘴，这应该是强效营养补充剂，比之前喝的好那么一点点，但还是没什么用。
倒是挺助眠的。
她一觉醒来，长子婷已经穿戴完毕等在客厅了，对方给她梳完头发便直接拿出两管营养液给她。
江云清盯着手里晃动的液体。
长子婷：“今天喝这个，体检完再去食堂吃饭。”
考虑到人体与精神识海的成长，营养液才应该是军校生的日常食物，只是没有明文规定，大家比较随心所欲。
但是体检这种大日子，喝营养液才是最保险的。
江云清两口喝完，她觉得还挺好喝。
下楼去往医疗室的路程中，她明显看到了很多生面孔，并且时不时有视线与精神力扫过来。
“高年级生。”长子婷在她耳边说。
医疗室门口聚着三个班的学生，乌泱泱的一片，江云清和长子婷很快找到本班位置，队伍最前方站着张绵之。
她们来的时间刚好，A班的学生恰好体检完。
“有点紧张。”唐故揪了下衣服。
牧流一看就知道这人在担心什么，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就你那污染能有什么问题？身体也没别的缺陷，放心吧，医生不搞歧视。”
“你看云清都不担心。”
被提了一嘴的江云清抬头，刚才秦赤在给她发消息。
说是进去后有一个观测台子，站在上面就好什么都不用干，医疗系统会自动扫描。
她并非对自己抱有绝对自信，即使做到这个地步也只是让自己被查出来的概率大大降低而已，身体数据她甚至都不了解。
表现平静只是因为焦虑也没用。
“云清，到你了。”
季暖下来一拍江云清的肩膀，前方的同学瞬间向两边让路。
张绵之站在一旁，挂着他那常年不变的微笑，朝她点头道：“不要太紧张，一次体检而已，不能决定什么。”
走进医疗室，里面只有一个医生在，仅一个照面，江云清瞬间就认出了男人。
燕安歌。
研究员的精神力波动，她至今忘不了，从未有人的精神力波动能那么冰冷机械。
“这边来。”燕安歌没察觉到江云清短暂的情绪变化，他兀自往前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