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辞低低喘了几口气,眼神死死盯着身下人不放。
他不会不知晓,简俏主动亲近自己,这算得上破天荒的头一遭。
道理他同样再清楚不过,目前他应该做的是:见好就收,接过主动权。可没来由的,他选择将心底的破坏欲暂且压下。
他需要生出足够的耐心,等待猎物主动走入圈套。
但谢长辞高估了自己,或许是嫌弃他嘴唇闭的太紧,魅魔愣了愣,倏地停下动作,像是忘了要做什么。
前者眸色一深,主动将唇凑近少女面前,接过了引导权。
早已不是
第1回 接吻,可这一次却莫名温情。
像极了被幼猫舔祗,一开始谢长辞不以为意,到了后面,是他主动辗转衔着前者的唇,轻吮不放。
当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有光透窗而过,照在青年如瀑黑发间,一直逶迤到腰际,溢出盈润的光。
做好清洁工作后,谢长辞将呼吸绵长的少女拢进怀里,话语随着胸腔的震动传至后者耳中。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被揉进风里。
“如果你哪天想要我的命,我就把它交给你。”
“但你要清楚,谁才是你的夫君。”
这一觉比想象中睡得还要久。
待简俏睁开眼睛时,身上一片清爽,唯一让她感到古怪的是,横亘在自己腰间的铁臂。
顺着那只臂膀望去,果然看到了预料之中的容颜,只不过那张脸的主人似乎比她还要疲惫,连一向渴睡的她都醒了,那人还沉沉闭着眼。
鉴于那只胳膊将她牢牢扣着,意识到动弹不得,简俏挑了挑眉,索性观察起眼前唯一的活人。大概是昨夜他们闹得太过火,面前人束好的发彻底散开,冲淡了青年面上常年不消的冷淡,多了几分柔和。
可能是
第1回 明目张胆的“偷看”,简俏绷着眼皮,觑了又觑,最终被他的睫毛吸引了注意力。
较之于从前见过的那些个化身,她面前的这张脸,五官浓淡相宜,眉骨尤其长得好。
但看着看着,她渐渐觉出无聊。
简俏拧眉看着眼前将自己困在床上的始作俑者,忽地心生恶意。
剑修浓密的睫毛像是小刷子一样,在下眼睑留下一排阴影,看得人手痒。
想到昨夜的窘况,她不再犹豫,但唯一没想到的是,手刚伸出还没来得及触碰,就见原本熟睡的人缓缓睁开眼。
简俏近些时日的痛感也较之往日添了数倍,是以在被对方迅疾捉住手腕时,当即就掉了眼泪。
眼泪掉得太快,不仅简俏本人震了震,眼前的人同样皱起眉。
还没等她说些什么,令魅魔诧异的一幕出现了。
――好似遇到洪水猛兽一般,那人不光放了她的手,还径直下了床。
简俏狐疑的眯了眯眼,她记忆远超常人,逐渐品出不对劲的地方。
“……崔韶?”
她尝试着喊他。
当发现对方微微震动的瞳孔时,简俏心里恍然,明白自己约莫是猜对了。
介于是熟人,她倒没有被对方撞破事后现场的尴尬感,只顿了顿,便说:“你和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传说中的一体双魂?
还是夺舍?
简俏努力回想着云沧奇闻异事,她在书中看到过不少案例,因此也明白夺舍在修士间并不是罕见的现象。
但崔韶和谢长辞却不像,他们更像是共用同一副身体的两个人。
说着,她仰头看向同样只着单薄中衣的某人,只不过在看到对方胸口一道长长的划痕时,眼皮跳了跳。
没记错的话,那是她昨晚的杰作。
顺着她的目光,崔韶很快也看到了那处血痕。
将领口拢了拢,他的神色极为平静,“不是夺舍。”
简俏心道:果然。
但当她再待他说些什么时,却发现崔韶已经穿戴完毕。意识到他要出门,简俏只犹豫了一霎,就决定追上去问个明白。
但奈何现实残忍,她的双腿比面团还软,只走了两步便打起摆子。
眼见就要直直扑至地上,魅魔闭起眼睛,满脑子充斥着吾命休矣、呜呼哀哉,直到腰被一只手托住,稳稳站直时才缓过神。
将人扶好后,崔韶就收回了手,怕看到不该看的,然而还是没躲过。虽然只是轻轻一瞥,他便捕捉到对方裸露在外的各处细小痕迹,尤以颈后为重。
崔韶清楚这几日本体状态不好,以至于他才能趁机接手这具躯壳。但今日的事不知为何,给崔韶一种本体在向他故意宣示主权的错觉。
险些在半熟不熟的人面前出丑,简俏一张脸忽红忽白,难得生起难堪。
她静静呆了一会,不知过了多久才回过神来。当发现那道高大的人影依然在眼前时,神色怔忡:“你不走吗?”
似乎将这段时间攒的精气神全都用光了,此时的她面色恹恹,没了前几日主动逼人做盟友的劲头。
她身上的变化,崔韶同样觉察到了。
简俏却没了说话的兴致,于是挥了挥手,将自己整个人埋进被子里,背过身不看他:“没什么话要说就走吧,我要休息了。”
前后求索不得破局的法子,她心中已经生不起一丝波澜,只想顺着身体的意志睡个昏天暗地。
一片静寂中,有人轻轻叹了口气。
没等魅魔细想,就听到一声堪称命令的沉默话语。
“不能睡。”那个声音说。
半梦半醒间,简俏皱眉,故意装作听不见。
而下一刻,她能听到那人似乎是冷笑了一下,紧接着在她沉迷于柔软被衾时,一股铺天盖地的凉意将她整个人完完整整包裹一通。
“你需要进食。”那人平静地开口,直接忽略她茫然的面色,便将魅魔一把捞出被子。
“谢谢……但我不饿。”简俏却不愿意领受“好意”,因此挣扎了起来。
很快,他的声音出现在她头顶,“阿简在等你。”
这句话成功让简俏安静下来。
好在崔韶不是直接将她抱出门,出乎意料的是,他细心地拿出外袍将她裹好后才迈步往外走。
就这样,简俏吃上了第一口饭。正如前者所说,她的确感到困意稍减。
意识到事情背后有什么隐秘,在阿简走后,简俏叫住了崔韶。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似乎怕又被糊弄过去,简俏直接挡在他面前。
关于为什么她会常常陷入渴睡,而进食完毕后又能保持些许清醒。
崔韶看着她,眼底闪过意外,似乎没想到她如此迅速就能领会到这一点。
他将目光短暂停留在那鲜红的一点朱砂上。
一切还要从谢长辞种下的精神标记讲起。这本就是一种邪法,当然会不可避免的对承受者产生不良影响,更不要说后来谢长辞又加固了一次。
然而,崔韶不清楚本体有没有察觉到,事情远没有看起来这样简单。简俏的渴睡症更像是多种因素共同影响的结果,精神标记只算其中的一种。
他能猜到,谢长辞白日里将身体故意留给他,抛去前几日不敢见她外,或许也是为了探询背后的原因。
不知为何,崔韶心里总有股不好的预感,真相或许比他想象中要残忍。
简俏屏息等着,直到沉默侵蚀了他们。
她暗暗想道:恐怕很难从崔韶这里得到答案。
可能是早有预料,所以简俏没有失落,但一个更加急迫的问题砸中了她。
这个问题古怪到她难以启齿:“不要告诉我,白天是你,晚上是他。”
说完,她努力平复心情。
令她失望的是,崔韶听完只思考了一瞬便微微颔首。
简俏瞳孔骤缩。
对方的反应显然超出她的认知范围,她当然希望最好是自己猜错了,然而现实很不幸。
心里一团乱,她迅速抬头打量天色,当发觉金乌即将坠入山谷时,脸色颇有些微妙。
见她神色呆愣,崔韶眉头蹙了蹙,刚想说什么,却在开口前灵魂猛地一轻。
这是一个“看起来”缓慢的过程。尤其是在崔韶的视角中,他自“台前”切到“幕后”像极了慢动作。
对简俏而言,她只是警惕地眯了眯眼。最多感受到一股穿堂风拂过面颊,却不知面前已经变了人。
得了肯定答复,简俏微微恍惚,只随口道了声谢,便要转身离去。她像是一只无神的游魂,游游荡荡回了房间,连身后何时缀了个尾巴都不知。
然而,随着暖融融的烛火充盈充斥室内时,简俏在余光中还是看到了追踪者。
她转身看向来人。
后来是怎么亲着亲着就躺在床上的,简俏已经记不清。
她只是摸着对方柔软的黑发,渐渐出神。
察觉到她神思不属,谢长辞有些不满,很快将人抱在腿上,因为姿势的原因,他身上的香愈发馥郁。
简俏无意识地抱住他宽阔的肩,狠狠咬在上面,直到有甜腥的液体溢出。
“不能喝!”察觉到她试图轻舔时,谢长辞猛地捏住她的下巴,“吐出来!”
他语气冷漠地命令。
看他难得生气,后者笑出声。
这一夜比先前还凶,到了后面简俏彻底昏了过去。
她没看到的是,谢长辞脸色变了。
分不清过了多久,简俏终于清醒,感知到身体的异常,她开玩笑般道:“谢长辞,我是不是要死了?”
谢长辞还是不说话,拧眉看着她。
困意汹涌,简俏只觉得上下眼皮在打架,到了后面,连她自己都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只记得被对方猛地揽腰抱进怀里。
那人轻轻在她耳边说:“不会。”
第73章 觉得腻了对不对
谢长辞看着怀中人的睡颜,不知又想到什么,黑沉沉的眸转为冷淡。
在简俏昏倒的前一刻,他还以为自己已将麻烦彻底清楚完毕,毕竟打扰他们的人都被处理了,可唯独没想到,最后的问题竟出现在她身上。
他想起和世界意志不欢而散的那一场谈判。
谢长辞从很早之前便知晓,自己这身血肉惹人觊觎。他同世界意志曾做过一回交易,那次他拿出了半数。发觉对方没有如约将简俏带回时,他果断将其讨了回来,自此便和天道结下了梁子。
世界意志对此冷笑道:“竟是个痴情种,但可惜就算那外来者回来,你也不能得到想要的。”
待察觉谢长辞冷眼望来时,它干脆之丢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便逃之夭夭。
天道将不属于云沧的生灵称为:外来者,也叫降临者。
“云沧从前最多只容得下两位外来者,而如今只得一位,你那混了外来者血脉的娃娃便已将名额占满。”
谢长辞当时就想问:如果满了会怎样?
可惜天道跑得太快,再加上又是法则化身,这一遁走便如泥龙入海,转瞬不见。
等到今日,他才自觉隐隐触碰到了真相:恐怕字如其名,多余的降临者会遭到世界的排挤。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一种情况。
当剑修沉默不语时,脑海中的另一道声音替他做出回答:
“如果强留,那只魅魔会死。”
……
简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在梦里,她甚至听到了很多熟人的声音,有江栩、红樱,甚至包括仅有几面之缘的昆仑副掌门,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仿佛全都来了,并且依次沉默地看了她一眼便迅速离去。
梦很长,以至于当简俏真正睁开眼,看向身侧闭目小憩的苍白面孔时,一时没能回过神。
和魅魔糟糕心情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饱满的精气神。
兴许和睡了长长的一觉有关,她的渴睡症竟像是彻底消失了,从前整日困乏的感受再也没出现过。
被身上的铁臂箍得喘不过气,得了气力后的简俏冷笑着伸腿,试图将人踢醒,但小腿刚摆了个动作,膝盖的位置就被握住了。
说话的人没睁眼,只“嗯”了一声,声音闷闷的,然后下意识伸出手在魅魔后背顺了顺,带着安抚的味道。
再次见识到熟悉的撸猫手法,简俏瞪圆了眼,想喊人却发现自己分不清对方究竟是二人中的哪位,是以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尴尬。
她清了清嗓*子:“我睡多久了?”
“……”
闻言,谢长辞终于睁开眼,片刻后沉默回道:“五日。”
其实不止五天,她足足昏迷了十日。
简俏能感觉到他其实不想说,但甫一听到自己睡了五天的消息时,瞳孔还是剧烈震动了下。
紧接着,她皱了皱鼻子,做了个令他没想到的动作――
像是只小动物似的,嗅闻衣领和袖口。
虽然没有任何异味,可简俏还是觉得自己脏得要命。但最让她接受不了的是,嘴巴里微微发苦。
“你让一让。”她伸手就推。
谢长辞没有动,只静静凝睇着她。
被看得发毛,简俏愈发光火,想说一句“你看什么看”,但话还没说出口,就发觉到自己的中气不足。
谢长辞同样也品出一丝不对,要在从前,简俏绝对会连带着大名斥他。
意识到什么,他半垂着眼:“你以为我是谁?”
这个问题直接问住了简俏,直觉告诉她,面前的人是谢长辞,可对方冷淡的反应更像是崔韶。
明明眼前的青年并未催促,可简俏莫名感到有冷汗自后背生起。
最后,她还是选择跟着感觉走:“你是……谢长辞。”短短的一句话,被她艰难自口中吐出。
然而,结局好在是完美的,对方听到后缓缓松开了压在她身上的长臂。
明白赌对了,魅魔难得松了一口气。
她撑起身体,飞快远离他,想到那诡异的梦,犹豫着开口:“最近是不是有人来了,梦里我听到说话声。”
“没有,你听错了。”谢长辞慢慢闭上眼。
简俏:“……”
说实话,她是不信的,可奈何房间中唯一的知情人就是他,对方不配合,她也没办法。
算了,不重要。
简俏默默抱起换洗衣衫,隔着屏风往里间跑。这处寝居同样在隔间引入了暖泉,正好解她燃眉之急。至于床上的谢长辞,简俏只当他不在。
泉水温度刚刚好,刚一入池,简俏便不禁喟叹出声。
她从来没有如现在这般感到神清气爽,如大病初愈,整个人就像是重新活过来一样。
兴致一起,她索性在水中来回游了几圈,越发觉得快活似神仙,直到一头长发全部浸湿,彻底盖住线条修长的肩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