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股邪火从心头窜出,压也压不住,连她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会气成这般,再加上剑修气力大得惊人,发觉小腿挣不开,简俏竟被气得涨红了脸,以至于说出的话不过脑子。
“无耻之尤!谢长辞你不是人!”
被骂的人将身体大半的重量倚靠在魅魔身上,轻轻吻她,神色坦率道:“本来就不是。”
再后来的事简俏不愿再回忆,只记得谢长辞脸上的表情在收到一封灵犀信后变了变,似乎有些犹豫,他低头看着她,最终还是说要暂时出门一趟,嘱托她不要离开府邸。
早上被冒犯的画面犹在眼前,因此简俏理都没理,她恨不得这人走了就别再回来。
兴许也想到了这一点,谢长辞最终只站在床前等了片刻,发现她只打算用后背对着自己时,便沉默着离开了。
待人走后,仿佛像突然活过来似的,简俏草草穿戴完毕,根本没将前者的话听进去半分,而是小心翼翼地避开轮值的昆仑奴,研究起离开的法子。
但刚迈出寝居没过多久,就被一股巨力拽进不远处灰尘遍布的空房。
“嘘――”
那人比她约莫高出一个半头,一边捂住她的嘴,示意她不要叫出声。
心念急转间,简俏点了点头。
见她果真安静下来,身后之人果真在下一刻松开了桎梏。
简俏警惕地转身回望,终于借着天光看清了来人的完整面目。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男人似笑非笑的一双凤眼,其次才是白到发青的肤色,以及被衬得像鬼似的艳红薄唇。
她在心里飞快得出结论:这是一张多情的脸。
至此,简俏的右眼皮蓦地跳了跳,不知为何,这张脸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可她偏就是想不起来。
那人捕捉到她面上闪过的恍惚,眼中有一丝失望闪过。
下一刻,他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许久不见。嫂嫂好,鄙人谢西楼。”
第81章 你自己来,还是我来
话罢,这位隐世数载的剑宗副掌门垂着睫毛,不动声色地打量她。
谢西楼本在来的路上便暗暗告诫自己以正事为重,可当真正站在简俏面前时,才发觉仅是“不胡思乱想”做起来有多难。
仍是熟悉的绛色衣裙……再加上被少女随手束起的乌发,直至此刻,在梦中频频出现的模糊身影终于和眼前人重合。
但从她眼中浮起的茫然来看,可见将他忘了个干干净净。
于是,他只能以这样一种方式,明示对方自己的真实名讳。
等待她回答的间隙,谢西楼唇畔带着一丝客套的笑,心下却庆幸自己那日看了伪存真镜,否则要将原先的圆脸少女同眼前人联系上,怕是要多花一些时间。
目光轻轻向上移到他的脸侧,简俏注意到来人身上穿的是府中昆仑奴的黑衣常服。
“你说自己是谢西楼,证据呢?”
她眼中暗含警惕,右手背在身后,暗暗掐诀,随时可启动大幻术。
往日的教训在前,简俏不会被轻易说服。更何况――谢西楼为什么要抓她?除了最开始闹的乌龙,她不觉得自己给对方留下了什么好印象。
另外,简俏还暗暗纳闷:云沧的修士是不是个个体魄皆比她好?
显然对自己轻易被控制的结果有些难以接受,却不知眼前的人的确出自剑宗,修真界有句传言:惹谁都不要惹剑修,因为这些“疯子”除修道外,还兼是半个体修。
即便谢西楼表露身份在前,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人家根本就不相信他的这番说辞。
因为时间紧迫,他敛下客套的神情,拿出腰间玉牌递至简俏面前,正色道:“某来此,确是有要事告知。”
他的手指很长,但令简俏瞳孔皱缩的是对方指尖拎起的玉牌,被其主人贴心地调到与对面的灵犀聊天界面,“春娇”二字就这样猛地撞进眼帘。
――那是她初来剑宗时在执事堂领的身份玉牌的名讳,后来因为短短时间内发生的变故太多,玉牌更是在乱流中遗失。
到这时,简俏已经信了几分,也记起了与对方在骊山偶遇的经历。
“……你和师兄的事,江栩他已经悉数告诉我。”
说这话时,谢西楼那双多情的眼睛正看向别处,待发觉屋内安静下来,他才重新抬眼看她,当发现少女垂着头,神色看不分明。
只犹豫了一刻,他索性和盘托出:“如果你想离开,我有办法。”
说完,谢西楼定定地看着她。
对此,简俏“唔”了一声,同样不避讳地与他对视。
那人眉头紧紧蹙着,一头柔顺的黑发被玉冠束在脑后,眉目间的风流不知何时被敛尽,只剩下淡淡的冷峻,她细细一看,发觉对方不似说笑,眼神竟透出十分的认真来。
这倒是怪了。
简俏皱眉,理智告诉她不该轻信,可从未出错的第六感却在暗戳戳提醒:这个人没撒谎。
最终,她还是自对方手中接过一小瓶无色液体藏于袖间。瓶中之物名唤“阿难”,用此物前任主人的话来说,只需小小一滴,便能使海水沸腾,向来有“水系魔物克星”的美誉。然而若是对上谢长辞,则需要完整的一瓶。
粗略了解后,简俏眸中莫名生起一丝复杂。看来,谢长辞的身份早就不是秘密。
“你真是他的师弟?”
临走前,谢西楼听到一道冷静的声音――来自身后。
屋内都是聪明人,他很快猜到了她未尽的话语:为什么要帮她?
步伐顿了一瞬,他听到自己比风还轻的回复:“师兄既做了错事,身为师弟,本就有责助其矫之正之。”
最终,他们将时间定在了明晚。
许是心底存了亏心事,简俏没来由地感到不安。这股不安很快就在前厅撞见谢长辞时,演变为错愕。
上一刻还说要出门的人此刻坐在一把玫瑰椅上,漂亮纤长的手指间把玩着一对铃铛,听到脚步声方才抬起头,正神色无波地注视着她。
心里有鬼,简俏看向他手中的铃铛,被吓了一跳――像极了她从前以沟通球幻化的那枚,要不是清楚它早已在接驳点化作粉末,她甚至以为它没丢。
盯着她的脸,谢长辞语气平静:“刚才去哪里了?”
简俏心虚:“没去哪啊。”她定了定心神,毕竟清楚自己没说谎,而且又有昆仑奴严防死守,一举一动根本避不过这些人。
简俏笃定他无法借此生事。
但让她意外的是,谢长辞竟然就真的没问,甚至还将语气放缓了几分。
“过来。”他向她摊开手心。
简俏不想去,但想到那些层出不穷的触手,还是硬着头皮朝对方慢慢靠近。
谢长辞把人抱着放在腿上,一张玫瑰椅就这么容纳了两个人。
“奖励。”
薄唇吐出短短的两个字,说完后,身形高大的剑修抓起魅魔的脚腕,将那串金铃系在这处纤细所在,最后不忘把人像烙饼一样翻了个面,由后背贴胸膛变成了后来的面对面。
没等简俏开口,谢长辞俯身凑近,将脖颈送至前者嘴边。
“你自己来,还是我来?”
虽然早就清楚这些天他在变着法的将自己的血喂给自己,但简俏还是没料到谢长辞今日的行径。
他到底明不明白,主动把脖子凑到一只恶魔前,意味着什么?
魅魔的情欲和食欲是挂钩的,在床事间食用情绪碎片时,往往会伴随着吸血行为。但或许是压抑了外在特征的原因,简俏很少吸食鲜血。
但一切都建立在她之前没有吸食的经历上,并不意味着她能禁受住诱惑。
就在简俏用尽全力抵触来自血液的诱惑时,黑衣剑修则伸出手将她的脑袋不容置疑地按在了颈间。
紧接着,那人修长的手指插入她的发间轻抚,“咬吧,你需要补充一点,我的血。”
同一剂药服用太久,往往会生出抗性。同理,谢长辞深知自己的血也是。或许最初一滴便足够,但越到后面,剂量会越大。在他看来,与其骗魅魔吃下大量混着血的食物,不如令其直接服用。
和谢长辞身上招人的异香相同,当血在口中化开时,魅魔发出一声来自灵魂深处的满足轻叹。前所未有的饱腹感,伴随着满足感令她飘飘欲仙,而同样伴生的破坏欲促使着她加重了力道。耳边伴着另一人的低声闷哼。
恶魔都是有獠牙的,她自然也有。
如果场中有第三人在,会看到这样一副画面:玫瑰椅上衣着整齐的二人,眼尾均敷着一层薄红,少女绛色的裙摆逶迤着绽开,脚踝的铃铛一颤一颤。
第82章 或许是一支舞?
但不知是不是血液携带迷幻剂的作用,明明只喝了一点,简俏就开始晕晕乎乎。觉察到扣在自己腰间的手越发用力,有一刻她甚至以为自己醒了过来。
但眼前的一幕无一不在表明“她仍困于梦境”的事实。
半梦半醒间,简俏最先感知到右手传来的力度,那是一盏浑身漆黑、沉甸甸的灯,不时散发着暖黄色的光。
而正下方是光滑如镜的海面,她提灯站着,一低头便能看到脚下踩着的倒影――她原本的模样。
黑发红瞳,背后是一副能将躯体完整包裹的双翼。
人形保持了太久,简俏竟忘了自己有多久没见到恶魔体了。她只是愣了愣,没敢相信自己居然就这么轻易现了形。
“这又是什么鬼地方?”
她四下打量,想弄清眼前的一幕和昔日洛水境的联系。然而却始终看不到边界,四下里黑沉沉的,除了她手上的灯,没有任何外物,甚至一艘船。
梦境里感觉不到疲惫,待简俏终于停下脚步,漫不经心地低头看向水底时,不知瞧清了什么,魅魔的瞳孔剧烈缩了缩,困意也连带着被驱逐。
在暖黄的灯光下,她用视线成功“捕获”了一对碧绿色的发光体。
可随着一道庞大的黑影破水而出,简俏才后知后觉――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发光体!而是对方用以视物的“眼睛”!
只见原本平静的海面被割成齐整的弧度,露出怪物那长着乌贼的头颅和恶龙的身体,k的翅膀上覆盖鳞片(注①),全身上下像硬生生拼凑在一起,古怪中透着一丝禁忌。
这一刻,她终于得以完整看清k的全貌。具体来说是只看了一眼,简俏就感到理智被清空。
渐渐,她说不出话来,精神好像被抛入空中,只能傻傻地提着手中的灯。光亮熹微,正如提灯人同样渺小、仿佛下一刻就会熄灭的精神火苗。
是谁?
会是谁?
绝望铺天盖地地袭来,除此之外她隐隐生出一种古怪的错觉――水下的怪物似乎也在观察着她,黑暗中OO@@,像是有无数看不清的活物蠕动着想要靠近,但偏偏又因为某种原因硬生生止住。
然而还没等她细想,便觉得灵魂被急遽抽出,紧接着轻盈地飘起。
再睁眼时,一双漆黑的瞳映入眼帘。那双眼睛虚虚垂着,此刻正打量着刚醒来的她。
最先令简俏感到实感的,是手上传来的沉重力道,那人正紧紧攥着她的左手不放。其次,才是额头碰额头的触感。
意识到刚刚只是个噩梦,简俏于是放松下来。
但坏消息是,梦魇中的清醒头脑却没被她带到现实中去,现在的她仍旧因为饮了过多的血而头脑昏沉,与此相反的是她逐渐亢奋的精神状态,尤其是发现外面在下雨,亢奋到达了顶峰。
随着穿堂风吹入,就连脸上也凉丝丝的,简俏没忍住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下一刻,在剑修沉静的表情中,她勉强直起身,率先离开那把玫瑰椅。
“做什么?”谢长辞攥住她的手。刚结束一场神识上的交融,他还沉湎于和她亲密无间的状态,一时无法走出。
闻言,魅魔一脸懵,回身看他:“你瞧,外面是不是下雨了?”
似乎下雨对她而言是件再好不过的事,她眉眼弯弯,一张干干净净的脸没了对他的怨怼,竟显得格外生动。
因此不知不觉间,谢长辞看久了些。
见他不说话,简俏皱眉,鼻尖发出短促的疑问声。
不知过了多久,黑衣剑修方才应了一声。
得了肯定答复,简俏这才满意,于是当着对方的面脱了鞋子,闭眼便要往外走,只可惜又在途中被扼住腕。
她嗤笑了一声,紧接着掀起眼皮看向始作俑者,“我热,”思考片刻后,她先是点了点自己,然后指了指外面的院落,“想出去。”
以上就是她的解释。
目光定在少女光裸的足上,谢长辞:“你醉了。”
没有任何醉鬼会承认自己喝醉,更何况,在魅魔的潜意识里,她的确没碰酒,是以语气笃定道:“不,我没醉。”
谢长辞并不把她的胡话放在心上,只是微微蹙眉,有些后悔自己喂多了血,至于后面的负面效果是他没预料的。
“那你和我一起。”在他思考的间隙,简俏却没打算等下去,她很聪明,即使如今感知迟钝,也清楚对方的确不会让自己就这样出去,因此干脆在前者惊讶的神情中把人一同拽了出去。
被反握住的那一刹,谢长辞的神情有一瞬间的空茫,就像全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他肋下几寸的某个部位还在急促地跳动。
他微不可见地僵住身体,任由自己被拉了出去,期间连灵气防护罩也忘了打开。二人身上的衣衫很快便被打湿了大半,从长袖,到衣领,最后连发丝也变得湿漉漉。
雨滴连成线,风和雨裹挟着往他们身上砸去,明明毫不留情,却让简俏没忍住欢呼起来。
要知道,当一个醉鬼想要发疯,是很难拦住的。
隔着朦胧的雨帘,谢长辞的神情隐在晦暗里。
一滴又一滴的雨水顺着青年苍白的脸颊滑落,无端显出几分平日没有的性感。恰好撞到这一幕的某只醉鬼,当即便被美色吸引。
简俏眨眨眼睛,想也不想便踮起脚尖,细枝般的双臂勾缠住男人的颈项。
同一时间,谢长辞敛目看她。
二人呼吸相交,就在他以为对方会做出更进一步的举动时,谁知魅魔却骤然停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紧接着轻声开口。
她说:“谢长辞,谢谢你。我今天很开心。”
不是
第1回 被她喊名字,可都比不上这一次情绪来得汹涌,谢长辞喉结动了动,连声音也有些许沙哑:“无碍,但你醉了。”
听清话中内容,简俏瞪圆了一双眼。意识到剑修似乎要开口,害怕又是那些不想听的,她打算堵住他的嘴巴。
“嘘――”伸出手指举在他唇边,她冷冷道,“我清醒得很!”
这一招比预料中还要见效,当被柔软的指腹按压在唇上时,谢长辞几乎立刻便绷紧了身体。
他的异状没有被魅魔纳入眼中,见他沉默,简俏权当对方同意,于是先前的冷言冷语也在转瞬收起。拉着高大青年的手,她仰起头看他:“你会跳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