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 姐,不可以——银河吹风【完结】
时间:2024-12-03 14:49:57

  韩昭有点拿不准她的气有没有消。
  贺兰君自然注意到她小心翼翼的动作,心里想着她的胆子也不过如此,脸上神色却依旧没有变动。
  那日一时气急,回过头来细想,却是自己笑话她在先,且经过她这么一番纠正,后面的画果真就不再犯那个毛病了。
  贺兰君不再生气。可也不想那么快就给她好脸色,省得她下次再做这种轻薄之事。
  少了寒暄调笑之语,西厢房安静了不少。
  依旧是莺儿给她上妆,不过这次妆容淡了许多。
  虽然已经看过好几次了,但贺兰君心中仍旧对韩昭的换装扮相啧啧称奇。
  今日韩昭穿的是她前几日送给她的其中一套衣裳。雪青色的长衫透出些清澈隽永的气质,静谧的颜色让她的少年气中又添一丝沉稳,赫然是翩翩少年郎的样子。
  但换上女装后,却又丝毫不违和。简单的发型,略施脂粉,黑白分明的眼睛没有养在深闺女儿家的娇羞,但另有一份朝气和从容不迫的气度,和身上鲜艳明亮的衣裳格外相称。
  韩昭收拾妥当,看见贺兰君望着她出神,冲她一笑。
  贺兰君忙收回眼神。
  上了几次课以后,韩昭愈发驾轻就熟。
  鉴于上次大家的练习都多有失误之处,这堂课依旧接着讲飞鸟的绘画技巧。
  韩昭照常在前面指着画对着下面讲解,很快她就发现下面有不对劲的地方。
  坐在第一排的郑晓月虽然仰着头,脊背挺直,但双目无神,一副神游在外的样子,显然没有在听上面说什么。
  等到让大家各自练习的时候,韩昭巡视到她的旁边,发现郑晓月一只鸟都没有画完,甚至比上次画的还要糟糕,线条杂乱,结构不成形,显然是心思没有放在画画上。
  即使是韩昭站在她旁边,她都没有发现,魂不守舍的又画了几笔之后,呆呆的停下笔,叹了口气。
  “怎么了?”
  韩昭的这一声询问,倒把她吓了一大跳,肩膀一缩,显得愈发可怜。
  韩昭不由得更放柔了声音:“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吗?”
  “没,没什么。”她从嗓子眼里挤出来几个字,显然是不愿意说更多。
  韩昭看她这样子,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嘱咐道:“专心画画吧。”
  郑晓月轻轻“嗯”了声,眼眶却已经红了。
  上午的课程结束后,韩昭觉得还是有必要跟贺兰君说明一下郑晓月的情况。
  回厢房的路上,她就把课上发现的异常情况如实告知了贺兰君。
  “郑晓月的状态不对,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贺兰君在后面看不清前面的情况,又想起昨日莺儿告诉她,郑晓月竟然迟到了,没有按时来上工,把她吓了一跳。
  好在只迟到了半个时辰的样子就赶过来了,说是在家里睡过了。
  莺儿当玩笑话般跟她提起,她当时也没有在意,现在想来,应该和她今日的神不守舍有关系。
  贺兰君沉思半晌:“我会留意的。”
  *
  绣房里,绣娘们坐在绣棚前,手中的银针飞舞,各色丝线在绣布上开了花。开店在即,大家都卯足了劲,想多绣一点。
  手上动作不停,那爱说话的嘴皮子也没闲着,说些家长里短的坊间趣事。
  绣房里不时有欢声笑语传出。
  贺兰君站在房间外面,从开着的窗户往里望去。
  一群欢声笑语的女子中,独郑晓月呆呆的愣坐着,手上的针握着,扎在绣布里,半天没有动,好似感受不到周围人的声音。
  相邻的姑娘看她这呆愣的样子,拍了她一下,郑晓月才像回过魂来一样,手上动起来,把针穿过又递回来。
  谁料那穿回来的针竟直直的扎进食指指腹。
  “嘶!”郑晓月猛的把手缩回来,脸上疼的五官缩成一团。
  “是扎到了吗?”
  “怎么这么不小心?”
  旁边的两个绣娘听到她的痛呼,关心的问道。
  “莺儿姑娘那儿有药膏,涂点包上,第二天就好了。”
  郑晓月却摇了摇头,把冒着血点的手指放在嘴里吸了一下,“不用麻烦,这样就行了。”
  “月丫头,你还是去找莺儿姑娘,涂下药膏,包上吧。要是血粘在线上,你这半天可就白忙活了。”
  说这话的是个中年妇人张大娘,她跟郑晓月就住在一条街上,更熟悉些,就亲切的称郑晓月为月丫头,其余年纪大一些的妇人也就跟着这么喊。
  郑晓月听张大娘这么说,就放下针,起了身,听话的准备去找莺儿。
  一出门,就看到了站在窗边的贺兰君。
  她的眼神慌乱了下,怯怯的行了个礼:“贺小姐。”
  “是要去找莺儿吗?正好我也要去找她,一块儿吧。”贺兰君笑着说。
  郑晓月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从她学画画和刺绣的进步飞速就可以看得出来,只是胆子太小了,像个小白兔,她都怕声音大了会吓着她。
  “这段时日感觉如何?还适应吗?”贺兰君边走边跟她闲聊。
  “挺好的。”郑晓月低着头小声回答。
  似乎感觉自己回答的过于敷衍,她抬起头看了一眼贺兰君温和的笑脸,又认真的补充道:“贺小姐很好,莺儿姑娘也很好,大家都很好。”
  贺兰君瞟了一眼她已经搅在一块的手,“你方才是扎到手了吗?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吗?”
  郑晓月咬唇,半晌才轻轻摇摇头,“没事,都挺好的。”
  贺兰君了然,有些人遇到事情,是只想自己吞噬消化的,这种人是轻易撬不开嘴的。
  “那就好。如果真遇到什么事儿,可以找我。我这个东家还是有一点用的。”
  说话间就到了院子。
  一进来贺兰君就喊:“莺儿快拿药膏来,有人被针扎了。”
  莺儿风风火火的从房间里出来:“谁?谁被扎了?”
  贺兰君把郑晓月揽过来,推到她前面,“就是这位妹妹,快拿药膏涂一涂吧。”
  “哎呀!是你呀!你怎么也有这失了神的时候?快跟我进来吧。”莺儿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进了房间。
  郑晓月的脸都红了。
  莺儿从墙边的柜子上抽出一个抽屉,取出里面的一个小瓷瓶。
  “这个药膏是在宝清堂配的,涂上就不疼了。”
  说着她用木棒沾了一点,涂在郑晓月被针扎的指头上,又剪了一小片布条绑住。
  “今日且注意,不要沾水啊!”
  郑晓月点头,又说了一些感谢的话才离去。
  “莺儿,郑晓月最近有什么异常吗?”待郑晓月出了院子,贺兰君问道。
  “没有什么异常吧。”莺儿眨了眨眼睛,似乎在回忆,“也就是前日迟到了半个时辰,郑晓月平日里做工认真,从未请过假,她脾气又好,看起来安安静静的,绣房里的婶子大娘们都喜欢她。”
  “这个人是有什么问题吗?”
  莺儿脸上的神情看起来有些担忧。她还挺喜欢郑晓月这个姑娘的,为人勤勉又好学,她可不希望她有什么问题。
  贺兰君摇了摇头,“小姑娘兴许是遇到了什么事儿,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解决得了。你以后多留意些吧。”
  开店在即,她还有很多事情要筹划,这批招的十个绣娘里,郑晓月无疑是以后最得力的一个,她不希望出任何差错。
  莺儿应下,对着郑晓月离开的方向,眉眼间难掩担忧的神色。
  灯市的那间空铺子,莺儿已经带人打扫了一遍。把前店主留下的一些破破烂烂的没用之物都清了出去,又约了木匠上门,重新量尺寸打柜子。
  到了和木匠约好的那日,贺兰君也到了店里,她得跟木匠说清楚自己的需求。
  两个木匠身材敦厚,年龄大约都三十岁上下。起先见贺兰君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子,都问道:“你们这儿管事的呢?”
  贺兰君不卑不亢,回道:“我就是这儿管事的。”
  两人都有些诧异,等贺兰君将房屋图纸拿出来,告诉他们一层二层哪个地方需要什么样的柜子,尺寸多大,桌柜的样式都在图纸上标注。他们脸上最后一丝轻视怠慢之色也消失了。
  房屋图纸是贺兰君找她爹要的。虽然工笔画她不能画的尽善尽美,但这种房屋布置图,标个尺寸,添个框,她还是能做的。
  木匠们意识到这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主,按照图纸上的位置,认认真真的量尺寸。
  贺兰君说了半天也累了,到后院的石凳上坐着歇息。
  忽然前面的传来莺儿的呼喊声:“小姐,小姐,你在这吗?”
  听起来很焦急。
  莺儿虽然平时做起事来风风火火,可这声音听着明显就不对。
  贺兰君想着,起身往前面的铺子走去,边走边说:“莺儿,我在后面,什么事儿这么着急?”
  “小姐,郑晓月今日旷工没来!”
第15章 青衣小巷寻访郑家
  “怎么回事?你慢慢说。”贺兰君看莺儿气喘吁吁的,拉着她走到后院让她坐在石凳上喘口气。
  莺儿一路跑过来,额头出了一些汗,贺兰君拿出一块手帕来,轻轻给她擦汗。
  莺儿缓过来气,说:“今日上午郑晓月就没有来,我原想着她可能是又迟到了,像上次一样误了时辰。可是都午饭后的点了,她也没有来,我这才觉得不对劲。”
  “我还去绣房问了其她绣娘们,知不知道郑晓月今日为什么没有来,也没有人知道。”
  绣娘们做工时虽然常常聊些家长里短,但是郑晓月性子安静,不太参与这种谈话,大家对她的了解还真不算多。
  所以下午当莺儿问起众人郑晓月的旷工原因时,大家也都和莺儿一样毫不知情。
  “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儿了呀?”
  “别是出什么意外了吧?”
  “估计八成和她那个爹有关系。”
  最后一个说话的是和郑晓月住在一条街上的张大娘,听她这话倒是像知道一点内幕。
  莺儿问:“她爹怎么了?”
  被人问到面上,张大娘反倒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仿佛要说的是什么难言之隐。
  “唉呀!你倒是说呀,磨磨蹭蹭吊人胃口呢?”
  “就是我们又不往外说。”
  “你要不说,以后我们说八卦就不带你了。”
  众人催促着她。
  “好了,我说,我说。”张大娘骑虎难下。
  “月丫头她爹是个秀才。”
  “啊?”众人一副“就这”的表情,发出不解的疑问,“这有什么不能说的,爹是秀才,难怪月丫头看起来那么文静。”
  张大娘撇撇嘴,不屑地说:“十几年前的秀才了,后来考了那么多次,一次也没考上。家都给他考穷了。妻子病逝后也没钱再娶了。整日的喝酒,醉鬼一个,月丫头要不是自己懂事,都不知道怎么能长到现在?”
  众人闻言都惋惜起来。
  “不怪月丫头不说她家的情况,竟是这么可怜。”
  “娘走的那么早,那么小的女孩子怎么过来的呀?”
  又想起今日郑晓月无故旷工,“难道是在家照顾她爹?”
  莺儿一时没有头绪,又想起小姐让她多留意郑晓月的情况,就赶快跑来告诉这个消息。
  听完这全部过程,贺兰君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郑晓月她爹的醉酒是常态,而郑晓月的异常情况是最近几天才出现的,显然有比她爹醉酒更让她难以处理的情况出现了。
  沉思了一会儿,她问莺儿:“郑晓月家的住址你还记得吗?”
  “记得呢,小姐,郑晓月家住在青衣巷。”莺儿记性好,更何况当初这十人的资料信息都是她一一登记的。
  贺兰君点头,说:“好,我们去她家看看。”
  她倒要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棘手的情况绊住了郑晓月的手脚。
  贺兰君来时的马车还在门口候着,她和莺儿上了车,车夫按照给的地址出发。
  马车驶过灯市,街中一个熟悉的人影又闯入了视线。
  “停车。”
  驾车的车夫听见这声命令,忙勒住马绳,马车正好停在了韩昭的灯摊前。
  贺兰君掀起车帘子:“上车,我有事找你。”
  看贺兰君一脸严肃的样子,韩昭也收起玩笑的心思,把摊子简单收拾一下就上了马车。
  马车又晃晃悠悠的动起来了。
  韩昭坐在车厢一侧看对面的主仆俩都一脸严肃的样子,有点摸不着头脑,这是准备会审我吗?
  “郑晓月不知为何,今日没来。”韩昭正胡思乱想着,贺兰君的话拉回了她的思绪。
  原来是为这事,她松了一口气,又为郑晓月担忧起来。
  “前几日教画画的时候,我就觉得她不对劲,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贺兰君轻轻摇了摇头,“我们也不知,现下就是要去她家,弄个清楚。”
  她不知道郑晓月家是个什么情况,和莺儿冒然前去,万一有什么情况,拉上韩昭这个男子多少有些保障。
  马车出了灯市,速度就快了起来,车厢内三人心里担忧着,也没有什么话,不多时就到了郑晓月家的地址。
  “吁。”车夫一勒马绳,停在了一个巷子口。
  韩昭率先跳下了车,回身递出手,想搭把手扶贺兰君下车,毕竟穿裙子还是很不方便的。
  贺兰君弯腰出了马车门,就看见一只手递到了眼前,指节分明,还带着薄薄的茧子。
  她抬眼就看见韩昭仰着脸,一脸坦然,黑白分明的眼神清明。
  贺兰君嘴角微微勾起,转身从另一侧下了马车。
  车夫一停车就把下车凳放在了这边。
  搭着莺儿的手下的稳稳当当。
  韩昭:有下车凳你早说呀。
  多年不坐马车,竟然疏忽了!
  三人下了马车,进入巷子,巷子比较窄,常年不见阳光,墙边有几处都生了青苔。
  巷子里一共就三户人家,郑晓月家在最里面,房门紧闭。
  韩昭走上前,敲了几下门,里面静悄悄的,没有回应。
  许是里面没有听见,她又大力拍了几下门,高声喊道:“请问有人吗?”
  里面依旧没有动静,倒是隔壁在门口摘菜的大娘听到动静,探出头来问:“你们找谁?”
  莺儿回答:“我们找郑晓月,她是住在这儿吧?”
  “你们找月丫头呀?她是住这。”大娘笑了笑,又眯起眼睛打量了三人一番。
  没说话的女子容貌清丽,气质不俗,穿的衣服一看就是很贵的料子,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姐。
  旁边扎着双髻的应该就是她的丫鬟。另外一个粗布衣裳的男子,虽然衣着简陋,但是相貌清秀,身姿挺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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