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 姐,不可以——银河吹风【完结】
时间:2024-12-03 14:49:57

  新店的开张事宜准备的也差不多了,就等着一个良辰吉日剪彩挂牌。
  三五日后门仆来报,说韩昭来送花灯了,就在门口。
  莺儿纳闷,今日又不是教画画的日子,况且之前每到五日之期时,韩昭都是从后门进,自己在那候着,今日却打正门走,不知是什么个情况。
  贺兰君却是知道的,给莺儿简单解释了二十两银子买花灯的事儿,又让门仆带韩昭去花厅。
  仆人送上茶,韩昭把装花灯的盒子放在花厅中间的圆桌子上,退到一边捡了张椅子,坐下安静等贺小姐。
  贺兰君从后面快步进了花厅,见着韩昭,笑着说:“想不到这才几日你就把花灯做好了。”
  韩昭忙起身行礼,道:“接下来的日子,估计要全力以赴准备中秋花灯大赛的花灯了,恐怕没有什么空闲了。想着这几日就把花灯赶出来,以免小姐久等。”
  贺兰君点点头,道:“也是。这样隆重的赛事,自然是需要多费些心力和时间的。”
  转瞬又想起她五日一次的绘画教学,稍稍迟疑了一下,犹豫着问道:“那我们绣娘的绘画……”
  还能抽出时间吗?
  未尽之言,韩昭心下已了然,笑着接口道:“绘画教学当然照旧,贺小姐慷慨解囊,我岂有过河拆桥的道理?”
  贺兰君放下心来。
  这边韩昭已走到桌圆桌边,拆开盒子,取出了花灯。
  “这花灯说是做好了,其实还差最后一点收尾。”
  贺兰君望去,只见桌面上放着的花灯,比之前的那盏还要精细。
  灯笼提手下是舒展开的六瓣青莲,每瓣莲花的尽头,垂下清柔的同色丝绸飘带。
  青莲下是回字形的灯盖,上了朱褐色的漆,灯身上突出的四面素白灯笼纸上画了几幅山水写意画。
  一幅是林间雨亭水潺潺,一幅是山顶桃花蒸云霞,一幅是远山青黛云缭绕。
  还剩一面,一片素净,没有落笔。
  贺兰君疑惑,问:“为何却空着一面呢?”
  韩昭羞赧道:“这正是差的最后一点,却是怎么也画不出来了。”
  贺兰君笑了一下,说:“还有你画不出来的,究竟是什么这么难画?”
  韩昭正色道:“正是小姐。”
  贺兰君的笑容定在脸上,心跳漏了一拍。
  韩昭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上元节的时候画小姐,只见了一面,只能草草画了衣容形貌。如今与小姐熟稔起来,虽然衣容形貌更加清晰,但神韵上总是差了一点,不能令人满意。”
  昨日她画完前面三幅写意山水画,最后准备画贺小姐的时候却始终落不了笔。
  脑海中浮现她见到的各种场景中的贺兰君:雨亭中,默然静立,遥望青山的贺小姐;茶馆里,巧舌如簧,笑靥如花的贺小姐;狭小院子中,冷面呵斥的贺小姐……
  脑海中贺小姐的各种形象重叠变化,下笔时却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画笔拿起放下,最后灯笼纸上,还是滴墨未沾。
  “所以想着今日来送灯笼的时候,见着小姐在画。如此,要是再画不出来,只能怪在下学艺不精了。”韩昭作势叹了口气。
  “不知小姐意下如何?”说完她就望着贺兰君的眼睛,等着贺小姐的答复。
  贺兰君看着她带着询问意味的清明眼神,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双潮红面庞上的迷离眼睛,不自在的别过眼。
  幸好韩昭今日不是女子装扮,和梦境中的样子相去甚远。
  尴尬的心思只停留了少顷,再抬眼,贺兰君冷静道:“未有不可,公子请画。”
  韩昭眼睛一亮,把带过来的画具颜料摊开在桌子上。
  磨好墨,调完颜色之后,她抬起笔,盯着贺兰君,凝眉,沉思起来。
  任谁被人这么直勾勾的盯着都会不自在。
  贺兰君躲开韩昭的眼睛,心里有些后悔刚刚答应的草率了。
  韩昭自然发现贺兰君的僵硬,忙道:“贺小姐随意就好,不用拘着。”
  贺兰君沉思了一会儿,对着门外的丫鬟吩咐道:“把我的琴抱过来。”
  丫鬟领命去了,一会儿,抱过来一具七弦琴。又有两个仆人搬过来一张琴案。
  琴案上的七弦琴通体漆黑,贺兰君摒气凝神,双手放在琴弦上,手指轻勾慢拨,古朴的琴声飘逸而出。
  因为许久没有练了,初时还有些生疏,弹了一会儿之后渐入佳境。
  韩昭闭眼倾听。
  花厅中流淌的琴音空旷悠远,使人听了仿佛屹立高山之巅,俄尔又听到水流湍湍,惊涛拍岸,雪浪卷积,撞向峭壁。
  天地间仿佛只有这一个抚琴的女子,任天高地阔,水远浪飞,她自岿然不动,从容挥弦。
  韩昭睁开眼,心中有了主意,抓起笔,在灯笼上运笔如飞。
  花厅里,琴声悠扬,画笔轻舞。
  不知过了多久,韩昭落下最后一笔,直起身端详了一下,满意的扔下笔,一副尽兴的样子。
  贺兰君也停下了手。花厅重归寂静。
  韩昭仿佛如梦初醒一般,捧起花灯将新画的那一面对着贺兰君,献宝似的说:“小姐,你看!”
  贺兰君抬眼看去,灯画上寥寥几笔,就勾勒出山高水阔。*
  高崖之上有一女子,坐对逝水,凝神抚琴,乌发如云,白衣胜雪。
  画面中除了深深浅浅的墨色,只有一条红色的披帛,绕过女子的肩臂,随风飘动,飘逸的像壁画中的神女。
  贺兰君不由得看入了神。
  韩昭见状也不言语,等她看完才笑着说:“看来贺小姐也是满意的,幸好不辱使命,待这画上的墨干了,小姐就可以提去点灯了。”
  贺兰君看着精致的花灯和画上与自己眉眼相似的女子,心中竟生出了一分舍不得,万一真摔坏了,烧着了,倒真是可惜。
  口中赞扬道:“韩公子画工真是出神入化。”又看见另外几面的画上提的字说:“字儿写的也是飘逸洒脱。”
  韩昭连连谦虚,称小姐谬赞。
  贺兰君忽然想起新店招牌还没定,眼眸一转,问:“不知韩公子可否为我提几个字,当新店铺的招牌呢?”
  韩昭的字,苍劲有力中又带着洒脱。贺兰君觉得比方方正正的字儿好看。
  韩昭问:“新店的名字已经想好了?不知是何名。”
  “满园春。”
  “好名字。春色满园,花团锦簇,自是一派欣欣向荣景象。”
  贺兰君领她到书房。笔墨伺候,留下三个大字,韩昭方离去。
  这时灯画上的墨迹也已干透,贺兰君提着灯笼进了后院。
  莺儿见了,迎上前来接过,又举起来转了一圈,笑道:“小姐,这个花灯比上一个还好看。要是没见过小姐的,指定以为画的是哪个天上的仙女呢!”
  贺兰君被逗笑,道:“你跟谁学的这些话,怎么越发会哄人了?”
  莺儿打趣道:“哪是我哄人呀?人家说,画中人,眼前人,说不定在韩公子眼里,小姐就是那天仙下凡呢!”
  贺兰君无奈地点了一下莺儿的脑袋:“真是惯的你越发没边了。”
  莺儿嘻嘻笑着,一转身跑了:“小姐,我去把这灯放在架子上,和之前的那盏成双成对去。”
第22章 庆开张齐聚满园春
  端午节后不久,满园春开张了。
  日子是贺兰君挑的,查黄历,这一日宜出行开张。果然开张的这日,天朗气清,微风和煦。
  贺老爷请了一班舞狮队来助兴,精彩的表演过后,在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满园春正式揭幕开张。
  第一波来的客人就是贺兰君的闺中姐妹们。
  开店的前几日,贺兰君给她们每人都送去一柄新绣好的丝绸团扇。
  众人都十分欢喜,夸赞扇子刺绣精美,且天气炎热,正好使得上,纷纷回信,相约开张当日要来店里捧场,这样姐妹们也能再相聚一场。
  店里的掌柜娘子莫三娘是个经验丰富的开店老手。年纪轻轻守了寡,为了养大女儿,做过厨娘、干过帮工、在码头上卖过吃食、和各种人打交道都得心应手。
  后来有人找她帮忙看店,她也能管理得井井有条。之后一干就是七八年。直到被贺兰君高薪请到这儿。
  店里又另请了两个模样周正,手脚勤快的女子做跑堂。负责客人的迎来送往,和在二楼端茶上水。莫三娘又调教了一段时日,更像个样子。
  所以虽然来的姐妹们人数不少,店里招待起来也不显得吃力。
  最先到的是王家小姐,王慧芳。
  马车在店门口停下,王小姐下了车。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门头招牌上那三个秀逸洒脱的大字:满园春。
  进了店里只觉香气袭人,店里桌椅柜几俱是全新的。
  左手边一座小型独扇黑漆刺绣坐屏。那屏上绣的是一只在树下睡觉的梨花猫,猫的身子蓬松柔软,阳光透过窗柩射在屏风上,每一根丝线都闪烁着光泽。
  那绣布轻薄,近乎透明,远远望去,那梨花猫活灵活现,仿佛马上就要起来伸懒腰。
  真是巧夺天工,王小姐在心里暗暗赞叹。
  右手边柜台处莫掌柜一看,有客人进门。忙迎上前去,热情的招待起来:“小姐需要些什么呢?我们一楼有手帕、荷包、香囊,二楼还有更多女红,小姐可以上楼挑选。”
  王小姐笑道:“今日贺小姐新店开张,我是特来祝贺。”
  莫掌柜一拍脑门,叫道:“瞧我这记性,”又笑着拍了下手,“原来是贺小姐请的客人,小姐昨日就跟我们吩咐了,今朝有贵客临门。我一时眼拙,竟没有认出来。”
  “贺小姐已备好酒水,在二楼等候,小姐请随我这边来。”
  说着引着王小姐上了楼。
  二楼布置得更加新雅别致。莫掌柜把王小姐带到隔间门口,笑道:“小姐,客人到了。”
  说话的功夫王小姐已经进了隔间,笑道:“妹妹这店好生雅致,楼下那刺绣屏风,真是让我开了眼,竟和真物一样呢。”
  贺兰君听到通报就已经起了身,迎上来,轻搂住王小姐的一边胳膊,道:“多谢姐姐的夸赞,姐姐喜欢的话,以后可以常来,我让她们好酒好茶的招待。”
  隔间内已经备了一桌茶果点心。贺兰君拉着王小姐入座,两人寒暄又说些话。不多时其她姐妹也陆陆续续的到了。
  李家小姐是最后一个到的。
  贺兰君送礼的时候没有落下她,李智自然也收到一柄团扇。
  黑漆扇柄,入手清凉,扇面绣的柳叶飞鸟,精致可爱,比自己的女红功夫强上许多。
  轻轻挥动扇子,阵阵香气扑面而来。
  李智却越扇越觉得热。
  气死我了,贺兰君她真的做成了!
  在家里摇扇子摇出了残影,纠结了几天之后,李智决定还是要去赴宴,不去岂不显得自己落了下风。
  被莫掌柜领着上了二楼,李智一眼被墙上挂着的一个花灯吸引住了。
  那花灯竟能动起来!
  六角形的花灯,外层覆盖一层薄而透的白纱,花灯里面的圆柱在不停的旋转,其上画着的几只憨态可掬,形状不一的小猫咪一闪而过,仿佛在追逐打闹,甚是可爱。
  她想问花灯在哪儿买的,还没开口呢,隔间里面有眼尖的姐妹就看见了她,招呼起来:“李妹妹怎么来的这么晚呀?”
  莫掌柜送完客就下楼去了,她只好咽下未出口的问题,进了隔间,落了座。
  贺兰君看她别别扭扭的样子,也不多说什么,仍旧笑着,以礼相待。
  又让两个跑堂的把店里最好的手帕、香囊、荷包并其它大小玩意儿拿出来,给姐妹们赏阅。
  瓜果酒水被撤下来,很快,几个盛放丝帕香囊的藤萝托盘被放在桌子上。
  李智忍不住好奇从托盘上取下一块手帕。
  帕子质地丝滑,入手柔软,闪着光泽。上面绣的兰花栩栩如生,看着就和普通绣坊里三五十文一条的手帕不是一路货色。
  众姐妹手里拿着手帕、香囊、荷包等,都纷纷赞叹用料精良,刺绣精致,令人爱不释手。
  有人问了价格,贺兰君捡了几个说:“这方刺绣罗帕五钱,那个花草香囊八钱银子一个。”
  众人点头表示,“虽然价格比市面上的贵,但到底是物有所值。这出色的秀功,放眼市面上也找不出第二家。”
  “我的帕子刚破了一块,正好再买一块回去。”
  “这个香囊太漂亮了,我也买一块回去,装些安神的香料挂床头。省得夏天老睡不着。”
  “这个也好看呢,你看这鱼,似要游起来了。”
  “真难选,要不两个都买吧。”
  众姐妹一边挑拣着自己喜欢的东西,一边闲聊,隔间里充满了欢声笑语。最后每个人都选了几样东西,少则两三件,多则七八件。连李智也放开了别别扭扭的心态。忍不住买了一个香囊和两方手帕。
  众人挑的差不多了,就让各自的丫鬟拿着下去找掌柜的结账。
  六七个人每人手里的东西各不相同,开业前七天店里还特意推出优惠,莫掌柜的算盘珠子打的噼里啪啦,口内一一播报着每样物品的价格和最终的总价。
  眼看日头往下落了,姐妹们收拾收拾也准备起身离开了。
  李智忍不住问贺兰君:“外面的那盏猫儿灯,你是在哪买的?”
  “什么灯?我上来光往这走,竟没有注意到。”有人发问,说着就走出了隔间,往外面墙上看去。果然看见一盏旋转的花灯上面画着几只小猫。
  王小姐调侃道:“看来兰君妹妹的店里,东西个个是好的,连盏灯都被你惦念上了。”
  看完灯回来的人帮腔道:“也不怪她惦念上,那盏猫儿灯倒真是可爱精巧,连我都想买一盏回去挂着呢。”
  贺兰君脸上挂着笑一下午,热情的招待姐妹们,脸都快笑僵了。
  听到这话,却眼神闪烁了一下,咬了下嘴唇,嘴角的弧度却不受抑制的上扬起来,回道:“这灯是一位朋友送的。”
  “可惜了,想买也买不到呢。”有人惋惜叹道。
  贺兰君低了下头,默默的没说话――这花灯正是韩昭送她的。
  虽然绣娘们现在的绣坊已经挪到了店铺后面的几间宅子,但每五日一次的绘画教学仍旧在贺府照常进行。
  前几日韩昭来的时候,拎着这只花灯,说是送给她的开业礼物。
  当时,韩昭把花灯放在桌子上,说:“前段时间承蒙小姐慷慨解囊,我才能渡过难关,如今满园春开业,我没有什么好送的,只能送一盏花灯,略表心意。”
  又摸了下鼻子说:“时间匆忙,这盏花灯没有那么精致。之前偶然在书上看到一些奇技/淫/巧,就想着试一试,用在花灯上。这是第一个做成功的。点上烛火后,这内圈就能转起来。我又画了一些猫在上面,和小姐店里的刺绣屏风也相衬。你可以把它放在店里当一个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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