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的脸色惨白，比初次遇到时更为难看。
她咬牙，一字一顿：“我们医院死光那天，我最后一个见到的人……就是他！”
第31章 旧闻
蔷薇化为污染核之前，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护士小姐。
她所在的玫瑰康复医院规模不大，但是因为身处垃圾星，患上锈病的人很多，时常有病人过来求医。
医院还没出事之前，附近的垃圾堆积也没有那么夸张，甚至有不少人聚集，时常有小型的交易市场。
直到某一日，突如其来的大型金属污染爆发，医院内顿时人满为患，别说是病床，就连医院外面的走廊都躺满了伤口处流淌着绿色血液的病人。
“医院的药物已经用尽了，病人却还在不断增加！”
蔷薇回忆起那些已经有些久远的记忆，眼中的血色愈发浓艳：“我们想要出去调取一些药物，却被疯狂的病人拦下，他们认定我们是要逃走，弃他们于不顾……”
她摸了摸自己血红的那只眼：“混乱中，我的眼睛被一个男人用钢笔捅瞎了，腿也被打断了一条。”
“随后我们被关了起来，病人威胁我们，如果不救人，就一起死。”
“接下来，第一个病人的病程来到了最后，他身上的锈粉纷纷扬扬，落满了整个医院。”
“所有人都变成了感染源。”
那一天，所有人疯了一般地往外跑，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一群浑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荷枪实弹的人将医院包围了。
无尽的枪声之后，所有一切归于平静。
蔷薇没有被枪杀，她在那群人到来之前被一个疯狂的男病患按在地板上，那个人疯了一般拿输液架子砸她，将她砸倒在血泊中。
“都怪你，臭娘们，你们见死不救！”
“去死去死，都给我去死！”
她失血太多，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她的眼睛被血液糊住，目光所及之处一片猩红。
她看到玫瑰康复医院的地板上血流成河，鲜血顺着石板的纹理渗入地面，空气中回荡着尖锐的尖叫和痛苦的呻吟，这些声音在医院的走廊中回响，经久不息。
墙壁上满是斑驳的血迹，如同一幅幅扭曲的地狱绘卷，窗外的天空也阴沉地如同一块铅板，透不过一丝阳光。
她的心中充满了悲怆和无力感，她想要呼救，肺叶却已经破碎，嗓子发不出一丁点儿声音。
“就在这时，我看到一双雪白的鞋子踏了进来――”
蔷薇的声音微微颤抖，“就是这个男人，他走了进来，他明明没有戴口罩，没有做任何防护，却不怕锈粉，也不畏惧污染！”
“他在我们之间挑选了一个死状最惨的人，给他喂下了什么东西。”
“我死前最后一幕，是他抬起枪，对准了我――”
西娅闻言，洗盘子的手顿了顿：“你是说，他给一个死人喂食了某种东西。”
“是的！”蔷薇肯定地点头：“他像是带着某种目的来的，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本册子，至于写的什么……我忘记了。”
“后来，我也不知道自己迷迷糊糊了多久，可能几年之后，我才醒过来，成为……污染核。”
“好的，信息已录入完毕。”
西娅将所有盘子叠放好，“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里，显然这位先生和这次的合欢树污染也深有关联。”
她回头望了一眼蔷薇：“我合理怀疑，你们医院出事，并不是一场意外。”
蔷薇咬牙，额角青筋暴起：“肯定是那个小子搞的鬼，我要去杀了他！”
“请你冷静。”西娅拦住了她：“你说过，他不畏惧污染，那他肯定有保命的手段。”
“贸然行动，你会很危险。”西娅抱起盘子往回走：“他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污染核也是可以杀死的，对吧？”
“请你再等待一些时间，我会查明真相的。”
“蔷薇，我不希望你再死去一次。”
蔷薇不做声了。
她手指紧握，默然化作一道流光，回到了西娅的身体中。
“西娅，你回来了！”
风息满脸乐呵呵的，他现在正是人生高光的时候，不仅所有面都卖完了，还有不少人让他明天早点来，他们还要来吃。
“你猜我赚了多少钱！”他神神秘秘地伸出两根手指，“整整2金12银！”
西娅配合地鼓掌：“太棒了！”
风息嘿嘿一笑：“虽然其中有2个金币都是这位白先生给的，他可真大方！”
还在面摊前摸肚子的白羽斯文地笑了笑：“这样美味的食物，值得这个价格。”
他又看了一眼西娅：“这是你的机器人助手？这个款式也太老旧了，还锈迹斑斑的，污染这么高……不过乡下，也能理解。”
“不过这样的废铜烂铁，趁早淘汰为好，留在身边只会危害健康哦。”
风息正色：“西娅是我的好朋友，不是废铜烂铁。”
白羽的脸上溢出几分轻蔑和嘲弄：“它只是一个AI，甚至是很久以前的款式，估计也快用不了了吧？”
说着，他伸了个懒腰：“与其等它彻底报废，不如现在就拆了它的核心模块，还能换几个钱。”
介于今晚的食物确实好吃，白羽难得起了几分教导的心思。
“你要真的缺朋友，不如多出去走走，认识的人多了，就不会把这种东西放在心上了。”
但风息的脸色却愈发难看起来，他又重复了一遍：“西娅是我最好的朋友，不是什么‘这种东西’。”
他皱眉，突然把两枚金币拿了出来，递给白羽：“你好，你的钱退给你。”
白羽不明所以，接过金币：“怎么了？”
风息定定地看着白羽：“钱已经退给你，现在你不是我的顾客了，请你跟西娅道歉。”
白羽哑然，随后弯下腰抱住肚子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是个傻子啊！难怪手艺这么好，却还是那么穷，唉，我还是对你们乡下人期待太高了……”
他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还要说什么，风息二话不说，抄起一个瓷碗就砸向他。
“没礼貌的家伙，你给我道歉！”
哐当――啪！
瓷碗被砸破，碎瓷飞溅，锋利的碎片划破了白羽的脸颊，一丝血迹蜿蜒流下。
白羽摸了一把自己的脸，目光在触及血色时顿时变得无比阴沉，“你敢伤我？”
“道歉。”风息分毫不退，“不然我打到你道歉为止！”
白羽不再说话，他把手伸进上衣口袋，刚要把枪摸出来，手腕突然被人按住。
“别惹事！”黑风抓住他的手臂一拖，在他耳边低声骂道：“你要玩，等任务结束再说！”
“要是出了什么岔子，我可不会给你擦屁股！”
白羽手一顿，咬牙：“好，今天就先放过他们！”
他拍了拍袖子上沾的灰，抚了抚眼镜，对风息微笑道：“我们有、缘、再、见。”
说完，两人转身就走。
“等等，想跑，你们给我……呜呜呜！”风息要追，却被西娅捂住嘴，往后拖了两步。
西娅：“别追了。”
“西娅，他骂你！”风息委屈巴巴地告状，“骂我就算了，他还骂你废铁！你明明是世界上最聪明可爱的机器人！”
西娅：……
她伸出手，摸了摸风息那短短的金发：“没关系，我没有生气。”
说着，她动手把小面摊收拾了一下，一边说：“明天我教你做炒饭，再配点烤肉，怎么样？”
“烤肉！”风息立刻多云转晴，开心地跟在西娅屁股后面：“真的吗，是那种香喷喷油滋滋，一口下去满嘴肉汁的那种烤肉吗？”
“我都看了几百个烤肉视频了，还没吃到过好吃的烤肉呢！”
西娅点头：“放心，保证好吃。”
“好耶！”风息立刻把刚才的不愉快忘了个一干二净，脑子里只剩下了烤肉。
蹲在零钱桶上面的黑猫：真是个没用的大馋小子！
深夜，几人回到热汤旅馆。
前台换了个半大小子，他抱着一本小说看得津津有味，对回来的几人视若无睹。
风息吭哧吭哧搬着东西上楼，才走了几步，他突然停下了脚步，鼻子抽了抽：“什么味道？”
黑猫的背毛微微炸开，他变成小猫后，嗅觉比平时要灵敏不少，一下就闻出来这是新鲜血液的味道。
蔷薇突然出现，她面色冰冷：“有埋伏！”
“有人埋伏我们？”风息不解，“埋伏我们干嘛，我们又没钱！”
西娅调出房间里的监控，果然看到三个人正躲在他们房间里，衣柜，卫生间和门后各站着一个。
他们都穿着常服，不过脸上套了个面罩，手里的武器也只是普通的棍棒。
这点战力，实在不足为惧。
监控还能听到他们的交谈声，其中一人满是不耐烦地抱怨：“怎么还没回来，不是说这小子卖完东西就收摊了吗？”
另一人低声斥责：“耐心点！等下我们把他的钱抢了，再把人交给温泉山庄，这一趟能赚不少呢！”
“可惜，最近山庄收人的价格下去了点，一个成年人才给50银币，真是，比猪肉都便宜！”
“行了行了，别吵，我好像听到脚步声了！”
听到这里，西娅和风息对视了一眼。
“我有个计划。”西娅压低声音，“你想去那个山庄里玩玩吗？”
风息亦十分兴奋，他摩拳擦掌：“当然想！”
“那我们将计就计，你装死，让他们把你送进山庄，找机会查一查，他们收人是要做什么。”
闻言，风息又有些犹豫：“那你呢？”
他迟疑地抠了抠手指：“你不跟我去吗？”
见他这模样，西娅又掏出一个软胶皮套――这次是个黑发小男孩的造型。
她上次一共买了3个皮套，没想到这么快就用掉了2个。
她轻车熟路地把自己捏成了一个矮矮的小男孩：“我跟你去。”
风息瞪大了眼，突然咧嘴，一把将西娅抱了起来：“好耶，你当我弟弟吧，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十分钟后，三个歹徒兴高采烈地拖出了两具身体，分别扎入两个麻袋。
“竟然还有意外收获，真是赚翻了！”
“小男孩的身体给的多，等拿到钱，我们去哪儿潇洒？”
歹徒们有说有笑地下楼，路过前台时，往里丢了5个银币：“老样子！”
看小说的前台小伙眼皮都没抬一下，收起钱，便给西娅他们房间办理了退房手续。
不过看着歹徒们的两个麻袋，他皱眉：“怎么有两个，他们难道连那个废铁机器人也抓了？”
第32章 被俘
夜色如墨，笼罩着寂静的山庄。
西娅蜷缩在麻袋内，空气稀薄而闷热，但好在她是机器人，不用呼吸，也不怕热。
她能感觉到，自己被丢进了一辆货车，崎岖的路面使得麻袋不停颠簸，撞击着车厢，前排的两个歹徒低声交谈，不时发出狞笑。
终于，大货车停在了山庄的后门。
他们小心翼翼地将麻袋卸下来，动作迅速而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进行这样的交易。
歹徒低声朝着谁说：“两个男孩，一个十七八岁，一个七八岁，都是上等好货。”
“老规矩。”有人搭腔，“最近风声紧了，小心点。”
“知道知道！”歹徒连声应和，随后便听到钱币叮当的声音。
交易完成，山庄的后门被轻轻推开，两个麻袋被丢上了小推车，悄悄推了进去。
山庄内灯火通明，温泉热气腾腾，一股浓郁的硫磺味充斥着每一个角落，不时能听到客人的笑声和交谈声。
两个麻袋被带到一间偏僻的房间，推车的人将他们粗暴地往地上一倒。
一人开口：“今天的血肥已经够了，明天再来杀吧！”
“行，大晚上的还要干活，累死了……”另一人嘟嘟囔囔地抱怨。
砰的一声，房门被关上上锁，随后脚步声渐渐走远。
“他们走啦！”隔壁麻袋传来风息的声音，他撕破麻袋，钻出一个脑袋：“西娅，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西娅也划破麻袋，慢吞吞地从里面爬了出来。
一路上，她已经记下进入山庄的路线，结合整个山庄对外公布的平面地图，现在这个地方在她的眼里，如同自家的后花园。
不过刚才那两个人提到的血肥是什么东西？
他们抓人过来，目的是什么？
关押他们的房间里丢着许多麻袋，无一例外，上面都沾着大量的血液，地上还有些抓挠的痕迹，可以想象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先出去看看。”她拍了拍身上的灰，正要起身，外面却又传来一阵喧哗。
“不好了，戴夫先生临时要用血肥，还有存货吗！”
“有有有，今晚刚抓了两个新鲜的！”
“快去提，送到C区种植园！”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逼近，西娅和风息只能又躺回麻袋里，装作还昏迷的样子。
哐当――他们再次被运走，运送他们的人过于慌乱，甚至没有发现麻袋破了个口子。
“怎么回事，今天不是刚杀了2个吗，怎么又要？”推车的人低声抱怨：“这样下去，哪里有那么多的倒霉鬼能用？”
“快别说了，听说戴夫先生发了大脾气，好像是说什么计划失败……”
“还有，我听我兄弟说，这次的拍卖会要提前几天了，所有客人都收到了信息，大概明天就会赶到！”
“嘶，山庄不会出事吧，我心里怎么慌慌的？”
两人闲聊中，推车被送到了一个新的区域，这地方西娅的地图中没有标注，是个没有对外公开的秘密。
空气中除了硫磺味，也渐渐出现一些泥土的腥臭和酸腐的血腥味，十分难闻。
撕拉――
麻袋被撕开，然后西娅被人踢了一脚，扑通一声掉进了一个温暖的水池中。
“唔……”
她猛地呛了一口水，然后挣扎着浮了起来，这才惊恐地“醒来”，瞪大眼睛看向岸上：“这是哪里，你们是谁！”
风息也被踹了下来，他嘤了一声，也跟着演起来，“救命啊，谁来救救我们！”
他们此时正漂浮在一个热气腾腾的温泉池中，池水鲜红粘稠，池边围着一圈小树苗，它们个个蔫了吧唧的，似乎缺水许久。
这样的温泉池不止一个，这个区域内至少有十几个红色水池，池边都种着不同品类的植物，外圈则被一片高墙围了起来，隔绝了外面的一切窥探。
整个区域的污染值极高，已经达到80%左右。
